南大写作班: 亚骏:三片记忆

Monday, February 1, 2016

亚骏:三片记忆


蔫坏蔫坏的

【懵懂】

团伙共五人,一人放风,两人干扰,我和另一人负责行动。嬉笑着踏进了大院里最大一间杂货铺,两人便娴熟地与老板攀谈起来。交流这事我办不来,只见一人拿着一袋一块半的“子弟薯片”一本正经地问价。我很忐忑,偷瞄柜台上六边形的“绿箭口香糖”旋转塑料桶,再盯着随意散乱大盒子里的十几袋“灯影牛肉”,余光又锁定门口纸箱里堆积成山的“小冰”,蓄势待发,目光恰巧与另一人对接时,稍显安心。趁老板转身,我右手食指从侧边塑料桶缝隙中弹出一条“绿箭口香糖”;左手抓瓜籽般胡乱兜走几袋“灯影牛肉”,若无其事地走向门口卷上几袋“小冰”,撩起衣服扎在腰间,行云流水。走出门时被冻得恍惚,一袋“小冰”蹦了出来,坚冰“啪”的一声,成为清冷秋季杂货铺中的独响。

【叛逆】

突然开始厌学。可我花样太少又不敢伪造,于是除了“头疼”就是“胃痛”,让母亲写家长信给学校。级任老师说:“只收医生证明,家长信一学期只可收两封。”可我前后塞了二十几封给他,想来很令他头疼。偶尔去一趟学校也是走神与梦游的集合体,历史老师不在意我是否存在;数学老师喜欢和我谈人生;英文老师公开在课堂上怒骂;文学老师逼着我默写背书;化学老师随手丢下一叠习题不闻不问。某天清晨醒来,我躺在床上告诉母亲我不想读书了。似乎触碰到了底线,她一反常态,拼命地试图将我扯下床,不断抽打。她的记忆或还停留在惩罚我六七岁偷东西时,却无力发现拧不过。我狠狠地将自己埋入枕头与毛毯中,听着母亲拨打国际长途向她的母亲哭诉,再无声地写了一封家长信甩我手上,想憋死。

【成长】

摊上了一个不友善的屋主,似乎害怕我们拖欠房租,应交租金那日中午放学回家后,将我锁在门外,义正言辞地嚷嚷着。我打电话给在外奔波的母亲,她安慰我说没事。可警察也敲不开门,说是民事纠纷,无能为力。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直到傍晚,才进了门,打开电视正值国庆演讲,憋在心里的气越来越难受。开始明白为什么盛怒之下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我睹了眼电视机上那把血液般艳红色的“张小泉”剪刀,默默盘算着。又想起前阵子朋友被他屋主偷了钱的事,他在搬家之后往衣柜里砸鸡蛋,将插头涂上强力胶放进插座,在墙上写字等等报复行为,诸如此类的方案在我心中过了几百遍。我很有把握,可却长大了。

(男孩造孽使坏,才是不枉此生记忆的行径,文字流露赤裸原始的力劲,三段分布于成长的斑斑迹迹,有始有终圆融得体。『懵懂』紧凑无缝,结尾更是神来一笔,『叛逆』母子拉扯,引出人伦三代的张力,『成长』情绪过于外放,不过着陆却是沉稳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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