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万杰:告别故事

Monday, November 23, 2020

万杰:告别故事

小轩 

我坐在小轩的床边,凝视着他入眠的模样,心里特别温暖却也有一丝惆怅。

睡着前,小轩一言不语地在躺在我的怀抱中,却默默地哭红了眼睛,一直到半夜十二点才闭上眼。六岁的他只会用笑和哭来表达自己,特别不好哄。记得有一次,我从幼儿园接他回家后,他躺在我的怀里,哭了起来。问他为什么时,他却沉默不语,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停止哭泣。过后,我没有再追问,静静地陪他做他最喜欢的拼图。拼图时的他特别认真,甚至会纠正我,将对的拼片递给我。好不容易拼完之后,他的笑容尽是如此灿烂,让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小轩比任何小孩更需要这世界的爱。才三年前,我鼓起勇气,带他到那个诊所。诊所的医生花了整整五个钟头,才完成测试的所有项目。测试的结果却让我当时的心沉了下去:医生说,小轩的自闭症不轻,恐怕不会在幼年时期学会和别人说话。从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小轩和别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只是需要更多关爱和耐心。

我执意要让小轩只在快乐中成长,不让他面对恐惧。于是,我不愿意让 “特殊儿童” 成为他的标签。我让他报读了一个实行全纳教育的幼儿园,一心希望他能在最有效的教育模式下学习,也让他和其他正常的儿童一起玩耍,坚决不让他成为异类。

医生的猜测却没错。一直到他现在六岁,我都还没听他开口说话。他开心时,会对着我傻笑;他迷惘时,会躲起来哭,有时会依偎在我的身边,静静地掉着泪,却什么都不说。我只能这样,看着他笑,看着他哭。多希望有一天小轩能说出第一句话。想想,为人父的我开始学会虔诚地许愿。

记得在小轩一岁时,我从慈善机构领养了他,从此我们踏入了彼此的世界。一岁的他非常娇小、柔弱,却有一个可掬、灿烂的笑容。小小的他露出几颗刚冒出的牙齿,将小嘴张得好大,用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看着我,哇哇地叫着。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拼尽全力地爱这个孩子。我老妈在那年去世了,而老爸也在那两年前去世。独居一人的我当年内心燃起一股力量,想把他们这一生对我的爱传递给另一个孩子。于是,我决定领养孩子,让这份爱延续。五年来,我陪着这个我领养的孩子成长,他的纯真让我知道这种爱其实并不难而且是幸福的。

这种幸福却不能永恒不变,该来的终究得来。一个月前的那通电话,我就得逼着自己去接受,让小轩离开我,回到亲生母亲身边。领养他时,我只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单身妈妈,因涉及欺诈罪而被判入狱几年。电话中,我终于听见了这个母亲的声音。她告诉我自己当年是为了想赚更多的钱养活他们母子才会去欺诈别人,至今都很后悔,在牢里一直惦记着小轩。虽然她说着一口破烂的华语,她却很客气地问我是否愿意将小轩的抚养权归还给她。当时的我依稀知道她比我更需要这个孩子。于是,我答应了。

原本以为一个月的时间很长,却一眨眼来到了这一刻。

天亮了之后,我准备好早餐,然后一如既往地叫醒小轩。小轩的双眼不再那么红肿,气色也不错,看上去不像是哭了一晚的样子。他坐在饭桌前,却有一个小孩难得会有的淡定。他夹起面包,涂上了果酱,居然递给了我,还配了一杯满满的果汁。不知觉地,我的眼角湿润了,让我不得不转头,擦一下眼睛。我却知道,这是快乐的眼泪。小轩不再闹任何情绪,而是乖巧地与我共进我们在这个屋子里的最后一次早餐。其实,我会在每个星期三和星期日到他的新家找他,带他出去玩。看着眼前的小轩翻开他的小日记本,再次检查他在日历里记下的这两天,我有一种强烈的自信。我坚信无论他长得多大,我们都会依然留在彼此的生命中。

就这样,我牵着小轩的手,来到了律师楼。他的亲生妈妈早就在那里等候。一副充满期待、紧张的样子,却让我感到欣慰。我想,这个妈妈此刻脸上的焦急一定会转化成对小轩满满的爱。她见到我们,匆忙地站了起来,带着微笑地和我打了招呼,然后蹲了下来,与小轩对话。虽然小轩看起来有点害怕,但是他还是对视着眼前的这个“新妈妈“,不闹不哭地听着。接着,我们就按着律师的指示将所有的文件签好,办好了这个手续。

到了楼下后,我试图以最有条理的方式,向她交代了照顾小轩的所有事情,仿佛我不会再见到她似的。她的视线不曾离开小轩,而小轩的视线也不曾离开我,小手也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不久,我还是松开了小轩的手,将他交给了她。此刻,小轩也不抗议,走到了她的身边。几秒后,小轩却回了头,说了一句:“爸爸,再见”。第一次听见小轩说话,我的眼泪马上奔了出来。这,是我听过最美妙、最让我快乐的声音了。

(骨肉不需亲生,日久必然可以生情,养父养子的慈爱艰辛,这种无私的爱其实世间难觅,只能借书写透露一点希望,故事虽然略有俗套,但是文字描绘却见用心,仿佛也是对人物的一种呵护备至,不过从开始到结束皆氤氲在重复的情绪,滋味似乎有点过腻,小孩从无声到有声的过度完整,修改加入了领养孩子的动机,可惜大人那厢仍然缺乏说服力,还不如袭用影剧常见的妻小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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