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鹤洲:想象力

Sunday, August 28, 2022

鹤洲:想象力

飞上天的耳机线

一直觉得人与地面连着一条线,待飞上天了,便断了。

30000英尺的高空是冷僻的。闪烁着霓虹的机翼划破云层,乳白色的棉花状物瞬间爆裂开来,随着气流搅成团后又无奈地被卷成一条长长的丝带。我凝视着这一切,入了神,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裤袋掏出早已过时的一圈白色耳机线。

没有线衔着的我是孤独的,如同掉进了某个未知的大黑窟窿,冰冷的虚无逐渐漫过身体。这种感觉很诡异,在地面上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在我身上的线还汲取着大地的养分时从来没有过,第一次觉得“脚踏实地”是如此奢华的一件特权。

机舱的空气太冷了,拿着线的手也抵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机餐盘上的水杯随之摇晃着,透过光显出一圈圈涟漪。强忍着另一只手的抗拒,我尝试把颤动的根源扼杀在摇篮里。几次厚重的呼吸过后,纸杯里圆圈的外扩却并未如期停止,可能这便是风筝断了线的后遗症吧,晕乎乎的飘向天空,眼睛也产生了相同的错觉。曾在七点档的烂电视剧里看到过病人拿错病历的狗血剧情,余光瞟向旁边时便也发生在了我身上。隔壁右边座椅藏着个蜷缩着的身影,在飞机穿越云层前,应该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子,蓬松略带卷的发梢偶尔会路过我的手臂。

水的波纹因她而起。

棕红色长发的遮盖下,一双惨白纤细的小手捂着耳朵不停揉搓着,娇小的身躯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整架飞机和人类无比向往的天空便都显得罪恶多端。我攥着手中被搅成团的耳机线,小心翼翼地缓缓解开并戴上左耳。虽不确定耳机的堵塞对气压造成的耳膜阵痛有无缓解作用,犹豫再三我还是把耳机的另一端递给了她。

她应该是讶异的,也可能有着一丝捡着落水稻草的庆幸,至少在我的想象中是这样的。她的身体不再蜷缩,徐徐地贴着我的肩膀,耳机线的共享让我们领略了彼此的精神世界。机舱的嘈杂让我听不清该有的音乐,但却使我感受到了相同气压所带来的痛楚,感受着抽泣频率的实质性减少,感受着她所感受到的。我拨弄着手机,企图把烦躁的爵士乐换成更适合这一时刻——或是重新获取线连接的喜悦,抑或只是单纯因为身边的这个女生,离开地面的危机感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落了地,她的离开便好似不太重要了。踏出机舱的时候,耳机线尾端的插头突然被风刮在半空中,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我诧异地看着手机耳机孔深邃的黑窟窿,虚无第一次在地面上侵蚀了我。

(借耳机线拉出一段似有若无的情愫,即是人与人之间无形牵绊,也是天地之间的悬浮于世,语气有点拖沓,语句也略有断裂,人性里最幽微的那种孤绝,尽情呈现确有难度,但是绝对已经尽量触及。)

2 comments:

  1. 鹤洲写的耳机线很好的诠释了人在飞机上对于脚不着地的一种莫名恐惧感。我觉得他的耳机很巧妙的化解了这种类偏向于孤独的恐惧感,让陌生人(?)之间有了一种联系。不过分享耳机这种事情其实比较常见于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之间,所以故事虽然写的是陌生人,但是还是能感受到“我”的一丝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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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现如今大部分的耳机都是无线的了,虽然看似方便了,但好像却少了与她人分享耳机时的那种羁绊与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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