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彤云酿雪
作为早年在南方长大的孩子,而后又来到小红点数十载,雪在我的成长年岁里是极为稀奇的自然产物。越是稀缺便越是神往,我羡慕北方孩子们明媚的白色世界,厌恶南方冬天阴冷黯淡的梅雨黑夜。
17岁那年,为了看上一场纯粹且不掺人烟的翩然大雪,我熬过了十四小时的飞行,落地的昼夜时差,又坐上了6小时的私人小火车驶进了格林瓦德镇,在父亲的陪同下攀上了彼时还是私人雪域的艾格峰。格林瓦德人烟稀少,无游客前往,入住的小木屋是山上唯一建筑物。滑雪淡季的艾格无度假的格林瓦德镇民,我和父亲成了诺大雪山唯一的访客,住在静谧得能听到雪花坠地的木屋,长达两周的度假时间里,几米厚的积雪上除了送食物的车胎痕便只有一大一小的两组脚印。满地的霜华,白雪霏霏,反复在屏幕里回看的皎白在眼前净化着我的双目,我的身,我的心。
返程的航班上,多年没在父亲面前流泪的我哇哇大哭,不舍那一座载雪之山,想要延迟开学返回小木屋,遭拒绝后的执念下提出暂停在新的学业,前往瑞士留学。最后当然也是无果的。父亲哭笑不得,告诉我上海的冬天偶尔也会下雪,在我8岁之际的春节,普降中到大雪,沪上各大媒体都曾版面大篇幅报道罕见雪情。回到下着梅雨的黑夜,我查阅到《同治上海县志》卷三十记载着“顺治十五年冬十二月,朔厉风奇寒,二十八日黑虹见,是冬严寒大雪屡降,积三四尺”,“ 清光绪十八年十一月十四日至十二月十四日(1893年1月),上海地区大雪奇寒”。
几十年前的魔都也曾是雪乡,可全球变暖下的升温趋势导致现今连北极地区都不再规律降雪,冰川严重萎缩,积雪融化,固体水资源减少。而全球变暖致使降水中的降雪减少,降雪率的降低直接影响冰雪的消融和汇流过程,从而导致干旱区冰雪融水补给的河流在干季流量急剧减少,加剧水文波动和水资源不确定性。人口赖以生存的农作物,得益于雪从而能够在来年生长发育。由于其导热能力之低,雪具有良好保温效果的特质,在寒冬保护植物不被冻伤,待到来年开春雪水融化,为植被提供良好的供水,1升雪水里所含的氮化物7.5克令每次雪水渗入土壤就等同于施了一次氮肥。从小母亲就喜欢在冬日购买被霜打过的蔬菜,代代相传的上海老话便是“霜打的青菜分外甜”,经过霜雪的洗礼,蔬菜的品质往往更优,口感偏甜,营养也更加丰盈。
雪水中所含的重水则比普通水中重水的数量要少四分之一,重水能严重地抑制生物的生命过程,鱼类在含重水30%-50%的水中很快就会死亡,融化的雪水才是各大水栖生物更适合赖以生存的空间。能大量清洗空气中污染物质的雪花,令每一场大雪过后的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飘然新雪的密度一般为每立方厘米0.05-0.10克,因此地面上的积雪对音波的反射率极低,能吸收大量音波,甚至能为减少噪音作出贡献。北方大陆的冬季降水偏少,城市水资源短缺的问题更加突出,因此城市内降雪对缓解、补充城市冬季水资源短缺和改善、保护生态环境起着极为重要之作用。
一方面身为大自然的产物,人与气候的交互感应实则无处不在,而另一方面同一生物群是导致全球变暖的罪魁祸首,气候诡谲无常,而人类无时不刻对其产生生理反射并自食其果。气候变幻下,人体的皮肤,眼睛与呼吸道在冷暖交替之时,都会做出极敏感的反应与变化。当皮肤受到外来的冷热刺激时,机体便会立刻产生相应感觉,过强的刺激则会引发疼痛。当皮肤感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人体的体液平衡也随之发生变化,炎热时人体胃液分泌量的减少便会导致胃口的降低。全球变暖下温度的骤升会直接影响人体的内激素分泌,改变血液细胞的成分。眼睛则对于气候变化中大气有害物质的侵害极为敏感。当极寒与极热降临,人眼的的内部保护系统会受到创伤,从而导致多种眼疾。赖以生存的呼吸系统更会由于天气的剧变受到影响,不规律冷空气的入侵导致呼吸道毛细血管急剧收缩,局部血液循环降低,抵抗力减弱从而引起病毒感染。身为人体热量调解中心的下丘脑在天灾降临之际往往难以应对急剧的变化,从而导致不可逆的损伤。
极端寒潮事件和全球变暖的总体趋势并不矛盾,平均气温的上升导致气候更加不稳定,极端寒冷事件的强度也在增加。大陆内蒙古通辽地区从21年11月7日10时以来,经历了一场持续46小时的强降雪,截止11月8日,雪灾已经导致5609人受灾。此次雪灾追根溯源后的最终元凶则是全球变暖。由于受地球自转的影响,北极地带的冷高压一般情况下在原地打转,形成北极反气旋。但如果北极海冰的规模减少,这些原地旋转的冷空气就不再稳定并向南侵袭,诸多大寒潮实则就是来自北极的一股极冷空气。北极海冰的规模越小,冷空气南下的强度就越大,而导致其面积变小的原因便是全球变暖后的冰川融化。近年来,极端风暴的频率和强度在全球范围内不断增加,与酷暑和干旱交织在一起,是全球气候变化的体现。2000年以来,欧洲及美洲冬季的暴风雪频频爆发,22年12月22日的世纪暴风雪更是宛如天降大难于人间。在我眼中宛如仙境制造者,令我梦萦缭绕潸然落泪的的翩翩大雪,由于气候变幻而杀人于无形,实在是令人无以承受。
常年身处大陆南方和东南亚岛国的我,实则并不会受到雪灾与极寒天气的迫害,但极端气候与变暖问题是跨越地域乃至全球的共同事件,以个人反思集体的命运实在渺小,但出于本人对雪近乎执念的喜爱,我愿这美好的自然产物保持其无暇典雅,而非在可预见的未来夺去太多性命。
岁暮天寒,彤云酿雪,希望渺小的80亿个体,能够不再以怨报德地亲手让这世界的温度攀升至不再有冰川雪山的一天。
(有一天地球不再下雪了,那一天也就是我们的冬日,在末日来临之前,书写同样追求一种自然结构,话锋的有始有终以及议叙的起承继合,文字不缺悲天悯人的情性,而且一股照应自然的寒气,吞吐得极为沁然凛冽,但是从雪山沉浸到知识科普,几大段的气候说解积沉过厚,说教的口吻阻碍了扬志抒情的畅度,感念和祈望应是飞鸿踏雪般,于冰冷的现实中进行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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