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时间(Doing time)
“做时间(Doing time)”——这是美籍华裔艺术家谢德庆毕生六个作品都在探讨的主题。谢德庆1950年出生于台湾,1974年跳船偷渡到美国,1978至1986年陆续做出他著名的五次《一年行为表演》。
谢德庆的作品有着明确的时间概念。作为《一年行为表演》系列的第二部——1980年至1981年的《打卡(Time Clock Piece)》,如其字面意义,简洁明了:他在纽约的工作室里安装了一台打卡机,持续一年的时间,他需要每隔一小时打卡一次、一天打卡24次。每小时的打卡都会被拍照记录,每天的打卡表也都会被编号、签字、存档。一切真实有效,规范严谨。为了防止错过,他每小时都要定上闹钟,于是,睡觉成为一个噩梦般的问题。为了打卡,他没有一觉能睡超过60分钟。所有的自由在打卡机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但比起从「监视」、「控制」、「服从」等社会政治的角度去审视,我相信他最终还是回归到对「生命」、「时间」的永恒省思当中。
与第一个作品《笼子(Cage Piece)》中的「人与时间相处」比起,《打卡(Time Clock Piece)》延展到了「人与时间刻度的相处」。当谢德庆不再受到笼子的空间限制,他的身体自由了,却仍沦为时间的囚徒。卡洛·罗韦利在《时间的秩序》里提到,“时间”一词源于印欧语系的词根di或dai,意为“分割”(to divide)。正是人类赋予了时间最大的权力,使其成为我们最大的枷锁。而在无尽的空虚中,这枷锁却又是我们的生命、我们的存在、我们的主观认知最坚实的依据。
“Life is a life sentence. (生命是终身徒刑。)
Life is passing time. (生命是度过时间。)”
——他是这样说的。
就像西西弗斯一直把巨石推上山顶,石头滚落他又推上去,生命就在这样无效又无望的劳作中慢慢耗尽。在一切客观存在中,流逝的不是时间,是我们。
“有时候你对抗命运的方式,就是尽力地去做荒谬的事情。”
我们当然可以说他极度无聊。但正是这极度的无意义,呈现出某种本质——我们不一定想得通,可能去想想总归是好的。(也不一定是好的。)
五次《一年行为表演》结束后,谢德庆开始了《十三年计划》,从1986年直到1999年。十三年中,他仍然创作,但不发表作品。最后,在千禧年的第一天,他宣布了往后也不再做艺术了。他说——他要去生活了。
(艺术是无情无义的日复一日里,无止无尽的一分一秒。)
“我们未曾拥有过时间,是时间拥有着我们,而时间也已经证明了,它谁都不在乎。”
ReplyDelete“人生有如钟摆,摆动于痛苦和无聊之间。”
ReplyDelete我们因为它而活着,我们追逐着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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