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21克
公公和婆婆(1981)
棺材橫擺客廳,兩房式的生宅勉強容下死亡的暫駐,走動時都得饒過邊緣,再看一眼公公已經掏空,但是應該還有留下什麼的老軀。客家道姑準備最後的送行,誦經與香火一起局促的繚繞,大家雙手合什擠在門外,只有我和弟弟沒哭,還有婆婆。婆婆一貫沉默,穿著木屐蹲坐牆角,雙眼渾濁恐怕是預知了,在悲傷如煙塵還來不及完全消散之前,她也就會見到公公了。
小叔(2006)
叔叔得了病後都坐輪椅,用怪異的脾氣度過篳路藍縷的半生,可是在瞑目的霎那,所有苦難遠去之際竟然也走了,生命彷彿更像是一種錯覺。殯儀社的人耗了一陣,才把叔叔的雙腿拉直平放,骨節咯吱咯吱彷彿還在掙扎,最後一次去遷就,這個世界固定的形狀。然後我們嚴肅的決定,把輪椅跟那些金銀紙一併燒掉,因為我們仍舊想念,那個殘破而且沉重的本體。
父親(2014)
醫生淡定的講是最後一面,聲音和病房的空氣一樣,有消毒藥水清洗過的端倪。母親急忙伸手撫過父親的額頭,掃過髮梢稀疏,轉身鬆了口氣說,還有溫度,還在,招喚我和弟弟圍上,說些讓父親安心離開的話。時間比父親的鎖骨嶙峋,盤踞在消損腐壞的臟腑,以及乾皺深陷的眼窩,我只在心底努力回想,那些极少但是確曾發生過的,父親過去如現在溫柔的片刻。
反覆讀了很多遍,對「父親」這一篇最有感覺。畫面很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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