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多烧烤
【东北】
“来,掫了啊,不干不是爷们。”爷们半眯着眼,颈部上下微颤,不知是挣扎着想抬头看看顶上昏黄的灯珠还是灯珠后面拖着长长的黑黑的尾线,抑或是那弥散在四周,带着孜然、油脂与煤炭气味的燎烟。燎烟将星月遮了个严严实实,却怎么也遮不住桌边歪七扭八倒了一地的啤酒瓶。“大姐,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呢?”为了让自己免于挑战“深夜搬一个死猪回她家”这项绝密使命,我决定开口阻止爷们继续灌自己。“我妹醉,妹有”她急促地挥散着周围的烟雾,高高扎起的马尾也在她轻点着的后脑挥舞晃动着。
“你……”当人发现自己遇到了无解的困境,认命倒个简单省事的解决方法。我乖乖的低下头,将本应用来劝服她的口水留给了金黄焦香的烤串,倒是也不算浪费。烤串在炉边和嘴边滋滋的冒着油花,将原本昏沉的夜晚映的透亮,周围喧腾升空的人声迫使你每说一句话都要先气沉丹田,然后用尽全身的气力呐喊。当然,爷们除外,她正常说话就足矣。于是啊,当我赞叹东北烧烤十足便宜之时,那句“便宜算啥优点”清清楚楚的飘进了我的耳朵,藏进我的脑海。
【新疆】
“丫头子,新疆的羊肉可不是你们这么吃的撒”隔壁桌的维吾尔大妈顶着日漫中中二少年同款冲天发型,仿佛随时可以出去给叽喳的山雀当个移动窝巢,身着色彩浓郁到几近滴出来的花裙子,异域特征鲜明的面庞挂满了笑容。笑,经过亲身实践,被我和爷们扔到“人类通用语言”的范畴,毕竟,爷们刚刚用比大漠上灼人眼的日光更炽烈的也更傻的笑换来了这一肉串店所有食客的回应。
大妈操着奇怪的语调,笑着教我们如何用嘴从野蛮生长到食指粗的红柳木上撕下两根食指粗的羊肉,笑着指挥我们张大嘴把沾着盐巴和炉灰的羊肉一口吞下,笑着嫌弃我们学不会“趁肉汁不注意让他们进嘴再爆炸”的技能,笑着聊起她和我们一般大在内地上大学的女儿。“临走前我给她带了一截胡杨枝子,能放千年呢,这辈子够用了撒”“好巧,我们也有故乡土的说法呢”
店外西风猎猎,卷着地上零星散落的黄沙打着旋儿,从眼前旋着旋着,就跨过了地平线,旋到远处层叠的峰峦里去了,只有路边光秃秃的胡杨树静默恒久地矗立在那,看天上的飞鸟日复一日地掠过,听店里讲着三千年胡杨木的传说。
【日本】
“他在说什么啊”彼时无知又天真的我带着对未知美食的期待,正襟危坐在充斥着昭和色彩的吧台旁,对着身边同样排排坐等着吃果果的爷们发出了诘问。“啊?爷咋知道?”她似乎震惊于我愚蠢的提问,和着留声机里宛宛流出的《秋樱》(得以记住这首歌还是拜爷们所赐,我毫不怀疑播放这首歌的老板下一秒就能成为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用动听的仙音和头上的呼呼作响的鲤鱼旗一起对我进行了一番彻头彻尾的思想教育,主旨大概是“虽然我们听不懂但也要附和着不时点头不然老板该多伤心啊”。
幸好亲兄弟懂一点点英语,爷们也如她之前打包票的那样懂一点点日语,我们得以获得“老板上什么我就吃什么”套餐,总算没有亏待了自己的胃。巴掌大小的盏托着适合一口闷的肉,多用一分火都算输的熟度大概来源于亲兄弟和爷们日英混杂的恳谈之后对我们无微不至无孔不入的服务。晶莹剔透的柚子酒苦中带着清甜,和每份肉被精心保存下来的独有的清香打了个配合,激得人满足的直眯眼,也激得爷们直接和亲兄弟约了日后来东北撸串。
老板日后到底有没有赴约我是一无所知了,不过我猜,大抵是和我一样失约了的。罢了,人生不在世不称意,不如明朝去烧烤。
(记忆一经火烤烟熏,仿佛便垂涎欲滴,叙述的腔调圆溜,描绘夹杂色香味,仅是一张餐桌的取景,移动的飨宴穿梭于天长地久的肉香,以及随缘聚散的人品,这般豪迈的文字,既能挑逗味蕾,亦可果腹充饥。)
不论身处何地,美味的食物都是快乐的保证!好有烟火气的记忆,读完也想去吃烧烤了。
ReplyDelete其实我一直也在新加坡寻觅这样能和老板闲聊的小店,但不幸的是截至目前我找到的都酒吧(暴露酒鬼事实),所以k.d.老师有啥推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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