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March 2010

Wednesday, March 31, 2010

韫茵:城市/生活


阳台

拉开百叶窗帘,眼前的一片绿盈盈给我一种不属于这个城市的错觉。清晨的新鲜空气中没有一点拥挤,邻居的关门声和脚步声带着毫不急促的悠闲。我居住的小区,似乎闻不到属于这个城市的典型气息。远离高楼大厦的压迫和小巷的狭窄,看不到琳琅满目的广告牌缤纷色彩,最热闹的也不过是楼下那站着零散人群的汽车总站。习习冷风迎面,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袭人,享受着凉爽的空旷。独自回港的短期居留是无拘无束的、每日没有固定的安排,好像拥有比这个城市的人多许多的时间 。

小区后面是茂密的丛林,缓步走上斜坡,和煦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射在小径上,斑斑驳驳。这是南区的薄扶林郊野公园,在公园里散步的以中老年人居多,慢跑,快步走,在小凉亭做伸展运动。 我比较像是刚抵步的游客,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闲适地展开我的探索之旅。似乎只有在离开这个城市后,以逗留者的身份再回到这里,我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走入绿树林荫。 这个城市的蓬勃喧闹如有生命,但我更想临近生活。

没有外出的日子,大多数的时间我会坐在巴士总站旁的咖啡座看书,累了时就尽情放空地隔着玻璃窗看着往来的人们。黄昏时分,背着书包的孩童在空地追逐,抢着看同伴的PSP 和Nintendo DS 。手牵着手的年轻情侣互相依偎,耐心地等着巴士。刚下车的上班族延续在车上没讲完的电话通话。站在车站旁许久的几个师奶仿佛有讲不完的话题,比手划脚,见到熟人经过还不忘举手说 Hi 。

入夜回家之前,我会到大路边的水果摊看看我爱吃的樱桃有没有特价优惠。跟老板费尽唇舌也只是便宜两块港币,不过这样也让我欢喜一场。回家的途中,我总会停下看看水果摊后面一大片的临时房屋区景观。我在的位置看得到每家每户的屋顶阳台,似乎可以猜测出是什么样的家庭住在那里。一个阳台放着好几辆脚踏车,另一个挂着圣诞灯饰,再远一些的那户晾着衣服,近一些的那个摆着一套西洋鼓,应该是准备午夜狂欢。 我乐于想象各户家庭的背景和他们在阳台会做的事。

小时看的港剧总有男女到屋顶阳台谈心喝啤酒的桥段,好想住进一间如此快乐的屋子。我愿意生活在给我那个阳台的城市。

(入乡情却行止瞻望的片段,如同路人一般简单不设目的,流露了沉淀在城市腹地和熟悉角落的淡淡心绪。视角结构和描述多了闲逸的气味,没过多刻意的填补形容,文字像真实生活的呼吸就能感人。--修饰结尾。)

文斌:城市/生活

短程消遣

今天傍晚,是我第1278次从学校穿过云南园步行回家。真实数目或许更多,或许更少,重点在于我已经走过好多遍了。只要多走300次,我也大概要毕业了。

云南园对我的象征意义不大,就是一个普通的公园,顶多附载着一段离我遥远的历史,以及一堆旧校友的情感记忆,但上下学路上能赏绿看风景也无妨,尤其是到了八月左右,园中的树都会长满粉红色的花朵。过了几天之后,草地上就会铺满凋零的花瓣,是云南园一年以来最美的景象。但是,我秉持着草色遥看近却无的道理,从不去细看,经过云南园只不过是为了回家,不然就是上学,又或许我不是一个真正懂得欣赏花的人,略看就算。

更引起我注意的,是云南园道路上一块松弛摇晃的石砖。往返学校久了,终于踩到了它。从那天以后,我只要经过云南园便会特地去踩它一脚,当作是自娱也当作是发现者的病态荣耀。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半年左右,直到今天回家时,发现学校终于派人来修路,我上下学的步程也许就从此少了一份乐趣。我不明白学校为何要修补这块砖,把它当作是一种缺陷。石砖如果有意志的话,我相信它宁愿能绊倒几个路人,被他们诅咒,也不愿被水泥埋没,每天让人踩在自己头顶上。

明天上学,我还会到那块砖上踩一踩,希望铺路的工人偷工减料。

(重复性的日常路程动作和习惯执癖,一种恒常的无所事事不去修饰的状态,更加逼进生活的真实。叙述风格是常见的自溺自言式的喜悦满足,砖头一如无才补天的城市顽石,不妨多添笔墨,对坐互瞪盖被聊天皆宜。)

耀棠:城市/生活

崇拜

那个浅蓝色的卡车是空间下的陪衬,一直守护着妈妈的故乡。

我以前大概每个星期天会去看阿公一次。星期天是不会下雨的,懒散的我会一直赖在沙发不动,一直睡觉。不能想象一间宏茂桥三房式可以能容下祖孙三代。进门后第一个看到的画面是贴满符纸的神台,关公就立在祖先牌位的正中央,右手持刀,左手握着他蓬松的胡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了,难道就不发臭吗?

十分不协调的是神台的右侧就粘上了A-Z字母的海报,小孩子最喜欢在那一侧涂鸦画画。长期睡卧在沙发的我,就好像和沙发融为一体。每当阿姨、叔叔过来时似乎会将我、沙发、关公一并视而不见,直接往右侧迈进,逗小孩子玩。神台的右侧除了那张海报外,还有两间房,一间是我叔叔的房间,另一间是女佣的房间。叔叔的房间是我们时常下棋聊天的地方,而女佣的房间在白天时就是小孩子的乐土。

由于我是中文系的关系,时常被叫去教小孩子写华文字。不算是个烂差事,因为身为孩子王的我会把小孩子逗得啼笑皆非。

神台的左侧是主人房和厨房,除了吃饭外,有时我会往主人房看看。气温马上好像低了大概两度,光线也穿透不了薄薄的窗帘布。阿公抽着烟坐在书桌旁,烟熏把原本就不舒服的空间,再缩小几寸。

有时我会挽着阿公的手到客厅坐。我还记得阿公的手好像有两层皮:内部的一层感觉比较扎实,外侧的那一层则十分薄稀,好像和内侧那层不属于同一身躯,令人不敢触摸。但到了客厅,却发觉客厅的容量承受不了阿公的存在。阿公也不会说什么,就只说他要下楼去,却也不让我扶他了。

看过一本书这么说,传闻天界的天人有数万年的寿命,但倘若他们的寿命要结束时,他原本华丽芬芳的身躯就会开始发臭。起初大家会为他担心,替他寻找一个药方,但当他们知道死亡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后,大家会开始离开那溃烂发臭的天人。听说甚至以前十分喜欢他的伴侣也不习惯在那天界所唾弃的恶臭,会在远处望着他,向他的方向投入一朵鲜花,之后飘然离去。

当我们迷信地崇拜青春的当儿,是否连一朵花也不肯投呢?

(叙述阿公旧居的定时探访,人态多过地景,房子的局限稍欠生活的进演,虽较属早前旧题的要求,但志人的情感却也琢磨得颇有滋味。亲人的冷疏再补几笔,结尾『天人』的歧述才能着力,青春之祭的主题也大可连结地方的垂垂老矣。--略修字词。)

颖沁:城市/生活

阳光小岛之事

我很矛盾。

我讨厌燥热的天气,很希望能够住在一个有四季的国度里。但是,自己又怕冷,在购物商场或地铁里,我都感到冷冷的。所以,我是一个不会没带夹克就出门的人。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向往感受秋天与冬天,享受天然的冷气以及大地的另一种色系。

当交换学生出国两次,我发现冷,也有它可怕的时候。那种透到骨子里的冷,我希望这辈子都不需再次忍受。太冷的时候,睡不着。缩起来,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入眠。有时候,还得因为太冷而穿上好几套衣服。我闷,因为身上衣服的重量使我透不过气来。我苦,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还得先取下围巾、脱掉手套才能吃东西。在一种很臃肿动弹不了的状态下,才能开动试图填饱肚子。

往往,只有在这种时候,我似乎忘了在大学里、在乌节路徘徊时,因闷热的气候而叫苦连天的记忆。只有在这种时候,我彻底忘了什么是因炎热而造成的郁闷与烦躁。我感谢新加坡的炎热,那个一年里只有一个夏季的阳光小岛。我不需再涂大量的乳液。

另外,我真的很爱我们的巴士和地铁。外国很多的地方都没有完善的公共交通系统。人们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的车子。就算有巴士服务或者捷运、地铁等,也真的没有像新加坡的那么方便。

地铁,我是越来越爱。也许,那是因为地铁上的奇人异事,真的不少。有些人坐在“优先座位”上,看到老人或孕妇时,却可以打瞌睡、假装没有看到然后不让位。我有点佩服他们。对所有的异样眼光,他们已达到“视而不见”的境界。再来就是,有些人竟然可以在地铁列车的车门打开时,立马冲进去。推倒别人、踏踩到别人的脚也如无其事,没有知觉。我甚至看过有人为了抢位子而先把包包丢到座位上,无声的宣示了“位子是我的”。不然,就有很多情侣免费作秀,为年龄介于8个月大到80岁的乘客上演肉麻戏码。

当然,我还喜欢地铁的其它部分。繁忙时间,所有高速公路都塞满了车子。地铁却能在这时沾沾自喜,由上往下看看路上的车子,庆幸自己没有像她们一样,只能原地不动。那应该是一种优越感吧。我更喜欢地铁行驶时那种律动。我总是感到安稳,可以很好地在地铁上读书。若戴上耳机,我的音乐能让我瞬间进入到另一个空间,暂时和现实小别。

站到了,我算是休息够了,更能好好地面对现实,面对阳光在身上的灼热吧?

(住在热带岛国的感温矛盾,归纳出日常乘坐地铁的见闻观察和乐趣享受,当中捕捉了城市人相的固态。文字仍有随性的倾向,但描述句式已较为简练,思考的面目虽然片面单一,但至少清楚流露。--修饰了文句。)

美燕:城市/生活

一天早晨

早上7点,隔壁印度邻居以他们洪亮的嗓子发出高分贝的噪音,噪音的内容我听过至少365次了,却始终听不懂他们一大清早在叽哩咕噜什么。声波进入我耳朵的那一刻,非常刺耳。22年来,没有过那么好的闹钟。

楼梯口又闻到那恶心的尿味,罪魁祸首尿失禁的情况似乎毫无改善。11楼是10楼到13楼住户的聚集地,因为我们这座旧组屋只有5楼、8楼和11楼设有电梯。又看到住在11楼的某某人,我们几乎每天在这里遇到彼此。我对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投以浅浅的微笑,然后继续凝视着墙壁。附近的学校钟声响起。国歌大声悠扬,听不到人们自豪的歌声,只听到零零碎碎几个学生机械式的念着歌词。

到了楼下,广场上练瑜伽的uncle和aunties 正在做金鸡独立招式,他们的姿势整齐得令我刮目相看。我开始慢跑,公园的柏油路散发出一种怪异的烧焦味,我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一条马路。公园里人很多,有一群老人在练太极,他们的动作好像被放慢的影片,一个普通人只需花1秒做的简单动作,他们却步伐一致地用5秒的时间完成。他们面带温和的笑容,动作自然柔顺。“慢”对于迅速发展的城市,是一种耻辱、是一种浪费,但我却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慢”也可以很美。

喝完咖啡,我走过一群群在谈笑风生的爷爷奶奶,羡慕地离开了。至少他们曾经拥有那不受污染的空气、那草木茂盛的绿茵。我开始可怜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也许到了他们那个年代,只能找到人工的自然。

到了家楼下,我打开信箱,里面有一封建屋发展局寄来的信。信上说电梯翻新计划已经通过,明年1月,每一层楼都会设有一架电梯。很快的,我将没有理由再去11楼了。

早上8点50分,我在楼下的糕点面包店买了一片蛋糕,品尝着从小就喜欢的咖啡味,想想明天如果再遇到某某人,我是否应该问她的名字。

(借晨运步伐从眼耳口鼻做出地方的描绘,间杂对于生活生命的思考,最后回到起点,却感觉到更大的变化即将来了。触景而生情的布局略嫌生硬,段落的衔接也有点机械,但前后的呼应不错,结尾随想脱离典型说教,反而更清新有趣。--略修字词。)

靖超:城市/生活

公共福利

“嘭嘭嘭!嘭嘭嘭!”
……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被子蒙上,不行。枕头再压上,还是不行。说它像机关枪扫射呢,太英勇了一点,说它像泼妇骂街呢,又太逗趣了一点。不过,这个根本不应该属于我们日常生活的不速之客 ,确实是比机关枪更冷酷,比泼妇的三寸不烂之舌更辛辣。

某天,在我的组屋与对面的组屋刚好面对面的两个地方搭起了小工地。当时诚心认为那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因为从我们这里到对面是去地铁站的必经之路,没有遮盖,下雨天的确是很麻烦的,早就盼望能有这一处的有盖走廊。可是对面的完工时,大家都看不懂那个永远没有延伸过来的高架子是什么。到后来才听说,那是一个门廊,高得就算是最高的大卡车也够它停在下面的门廊。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建了两年的有盖走廊不是用来遮我的,是遮接送人的车子的。不过还好,因为在对面的祖屋与隔壁的组屋之间,确实搭起了一个不到3米的有盖走廊。也建了他们快两年,还真得佩服他们的耐性。

乌节路的大商场繁华地营业了,从平地变为一座豪华气派的大楼,拔地而起的速度确实令人惊艳。比那更早开始围起的铁架绿网,我楼下大大小小的工地却还在那里,3年如一忠诚地死守着那几块废墟天堂。原来效率的前提就是经济效益啊。

前天下了一场大雨,钻出来的地洞积满污水,这已不是新鲜事了。只是不知道经常来我们这一代巡查伊蚊的那些人如果看到了会怎么想。

我确实努力地认为过这一切都是为我们好。不过,当福利变成一种负担时,我也只能在祈求一丝安宁中,懦弱地把一股脑的牢骚宣泄在文字里。

(比较城市发展的不均不平,不忿的语气语调直率生动,将居所的烦躁不宁展露无遗。如果情绪稍微按奈,理直的牢骚怨气转化为气壮的打抱不平,从简单的作息归结出势利的弊陋,镜头拉开才会有视野格局的宽阔。)

芋伶:城市/生活

已不再是鸟不生蛋了

数年前曾有人以“鸟不生蛋”来形容我居住的地方。

这里处处可见草坪,附近有公园、树林、溪水池、高尔夫场。组屋之间空间辽阔。若站在窗户透视外头,迎面的景象便是一片种着几棵树的草地。抬头望,稠郁的蓝天里,也有朵朵不知要漂浮去哪里的白云。

虽无青山绿水,但不缺绿意盎然,与其说是“鸟不生蛋”的边远之地,倒不如说这里贴近自然。

或许是因为四周都是树木,这里十分幽静,可是静而不失朝气市嚣,因为还是不难听到碎碎的对话,连续的咳嗽,匆忙的门响,噼里啪啦的落物。我喜欢的就是这种“静”。

但多年来体验着这份静,难免觉得乏味。于是便开始期待改变。

结果正如我所愿,大草坪兴建了一所中学,我的耳边也传来了更多不同的声音。青少年的吵闹说话,女教师的三寸高跟,星期六还可听到乐队走音的弹奏。不久后,附近的公寓式组屋建竣,可是却极为尴尬地鹤立在这个原属组屋的地段。

每每经过公寓,我便会以一种鄙夷的眼神盯着它。两年前,政府开始在草坪剩余的空间,建造一到四房式的组屋。目前一房式的组屋,也就是最靠近我家的组屋已经完工。建筑公司正在紧锣密鼓地把二到四房式的组屋建好。

住家环境原本的绿意和幽静严重受威胁。过去的两年来,围绕着我的生活的便是打地基的声音,中午时分在我家楼下小睡的外籍劳工,以及擦不完的灰尘。

如今,我倒十分怀念从前的幽静。

(从环境建设叙述住家景观的突变和调适,字句意念仍有不少紊乱之处,但声音的变调落差是颇为精彩的侧写角度。其实不妨单就宁静的对立进行发挥,辅以更奇异的趣味和想象,说一则城市声嚣的故事。--修饰字句,略为补充描写。)

怡湘:城市/生活

咖啡店

闻到邻居家飘来的阵阵饭菜香,我突然发现肚子里养了一群咕咕叫的鸽子。为了填饱它们的肚子,我只好到隔邻组屋楼下的咖啡店找东西吃。

“Auntie, Bak Chor Mee 一碗,辣椒。。。”

“辣椒要多多对吗?小妹,酱久没有看到你了,现在还有读书吗?”

不必多说,我的喜好老板娘都知道。她细眯着眼,一边笑着说,一边把黄澄澄的幼面及肉碎放入烧水烫一烫,过后再盛进早已装有冬菇、酱料和辣椒的碗。勺了一点汤,搅拌后加上几片生菜。最后再撒上少许葱花。在等待的期间,我不禁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一切。

坐在咖啡店角落的老伯,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吸了一半的香烟。他是这间咖啡店的熟客。经常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翻看永远看不完的报纸,时不时把手中的香烟移到嘴边,深深地吸一口。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整天呆在咖啡店里。也许只是闲着没事想要打发时间,又或许心里有什么难言之苦。

不想吸进二手烟的我,捧起那碗热腾腾的肉脞面,坐在较远的桌位上,慢慢地喂饱肚子的鸽子。午餐时间熙来攘往热闹嘈杂的景象不复存在,先前的人潮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两点钟之后的咖啡店,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摊主喘口气的时候。先前的顾客留下等待清理的杯盘残羹,空置的桌椅让像我这样姗姗来迟的食客任意挑选。对我而言,这也是吃饭最好的时间。不但可以细嚼慢咽,也可以和这些摊主聊聊天。由于经常光顾,我渐渐和他们成为要好的朋友,也为此得到不少好处呢!每次卖饮料,Uncle Lee都不会忘记少收我两毛。

坦白说,这家咖啡店并有什么特别。食物虽然多样化,有海南鸡饭、什菜饭、福建炒面、煮炒、西餐等等,但也没有特别好吃。更何况,从幼稚园开始妈妈就牵着我到这里吃东西,难免有些点厌倦。然而现在,一想到即将搬家后,心里总会依依不舍。我想即使搬家后,我还是会抽出时间回来这里吃饭。面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人与物,越来越陌生的空间,我只希望到那时候,还能看到这些熟悉的脸孔,吃到这些熟悉的味道。

(从咖啡店铺展生活面向,个人对地方的情感浅易明白,食物的美味和人物的情味调理得不错,但视角仅限店面有点局促,开头的铺叙和结尾的表述略嫌刻意,不妨穿插来去的过程,让不舍感慨在路上慢慢酝酿扩散。)

罗兰:城市/生活


故乡日常琐碎

久居大城市,对于生活的忙忙碌碌似乎已经麻木了,起早贪黑已习以为常,人人都如此,也不怎么觉得奇怪。每天穿梭于地铁,巴士,人潮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离乡已十三年了,不过每年还是会趁假期回去小居几个星期,虽然只是中国半点大的一个小城市,却是我恬静温暖的家园。每日清晨总是在一片鸟语鸡啼声中苏醒,我家那只大黄狗,定是横趴在小径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看见我,就会热情的扑上来给我一个示好的拥抱。一旁蹲着的多多见了,会抗议地用爪子扒着我的拖鞋,直到我挠挠他毛茸茸的脑袋为止。

一般回去都在六月假期,那时正好是初夏,气温最理想,清晨还带着露湿的凉意。平日里闲来无事,就跟着外公在小花园里沾花惹草,闲话家常。等太阳高升了,我总是慵懒地仰卧在草坪上,看着多多淘气地追逐着蝴蝶,大黄静静的趴在我身旁,一脸轻视的看着多多的失败。

有时在家里闲得慌了,就会骑着外婆的脚踏车去市集逛逛。因为离乡的时候还小,所以家乡话基本上没学多少,这在逛街的时候会造成一点小小的不便,一开口店家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再加上在新加坡没机会磨练砍价功夫,因此一般上我都是闭口缄默,结果就是逛街纯属溜达,战绩不甚理想。

入夜后,一切慢慢归于宁静,八点以后几乎所有活动都停止了,四周静的就只剩虫鸣声,漆黑的夜空闪烁着万点繁星,好难得的景象,新加坡总是彻夜灯火通明,夜空中除了月亮勉强还看得见,再无其他。十点后,似乎感觉我是地球上唯一还醒着的人了,但是人的适应能力是相当可观的,特别是在八点后就没事做的情况下。

回乡的日子总是愉快的,我以为那样的生活是我向往的。但是凭心而论,短期的闲适可以作为生活的调剂,长期如此,却是我不能接受的,尤其是三个星期不用电脑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真是城市的罪恶啊。

(像返家但也像旅行暂住,老乡的生活有一种两地对照的感慨和自嘲,景观和情境的描述流畅,表情达意算是到位,但整体却稍嫌平稳端正,阐述道理和心态的面目似乎过于清晰,少了琐碎须有的暧昧模糊。)

丽珍:城市/生活

城市的体温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连续烦闷了几天。今天醒来,天空还是下雨,下得更为猛烈,仿佛向我下挑战书。我想这样躲在屋里不是办法,索性拿了鞋柜上的大伞,锁了门下楼去。走出电梯,猛烈的雨势像乱枪发射在脸上,让我更肯定了对雨天的厌恶。我从来都不喜欢下雨,因为乌云的笼罩,像火山爆发的烫热熔岩把万所房屋溶化一样,遮蔽了太阳,夺走城市本应该有的热情,剩下冷风吹来的冷漠。

顶着大雨,好不容易到了离住家十五分钟距离的咖啡店,决定买杯热咖啡暖一暖身子,嘴上说暖身子,其实是给发闷的心一点温热的安慰。由于雨连续不断,气温降得很低,我一边用双手捧着杯子试图取暖,一边埋头一口一口享用难得的暖意。

我想应该是雨天的关系,咖啡店冷冷清清,只有一桌的顾客。大概是三四十岁的夫妻吧,因为没能事先察觉外边的气候,所以穿了较薄的衣服。两人点了超出两人份的菜,炒果条芋头糕罗惹鱼片米粉样样有,里头大多是我最爱点的食物。但是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两人在发冷的天气中互相依偎互相取暖。男人留意到女人在风吹过时微微颤抖,马上把身上仅有的薄薄的外套套在女人背上。或许女人并没有生病,也没有那么怕冷,但男人坚持窝起女人的双手,不断吹气。

咖啡一两下子就喝完了。起身正要离开,发现对面桌另一对年老的夫妻也刚好站起,犹豫是否冒雨离开。我的心开始作祟,决定把伞送给前方的陌生人,即使回家的路是十五分钟。把伞递给他们,我所看到的是他们和蔼的笑容和无比的感谢。那是最珍贵的礼物。两人撑着伞,拖着缓慢的脚步走出咖啡店,白发苍苍的男人细心伏着行动不便的老伴。两人弯曲的身子,在我的大伞下显得越来越渺小,唯有他们依附着对方的背影,像两个无法没有对方的身体。

冒雨回到住家楼下,发现平时四处乱跳的猫群在电梯旁的楼梯口围成一团,依靠伙伴的身体互相取暖,然后熟睡。猫群熟睡的样子,少了平时的嘈杂的叫声,多了令人怜惜的感情。我决定把他们带回家,为他们洗澡,喂他们粮食,那是我唯一能做的。

原来雨天也能阳光普照。城市没有因为阳光的消失而失去温情。在冷冷的天气里,显出更凄美更动人的热情。

(描述城市冷天的窝心暖意,温度反差的感染有动人的铺展,体态动作的描述也具准度,但连续出现的情节却过巧。不妨将男女夫妇合二为一,感言感受的直白可稍收敛,画面情境远胜千言万语。--略修字词。)

赖言:城市/生活

等待

每天上课等候巴士,睡眼惺忪的学生,画上浓妆的上班女郎,调整领带的先生们,这些都是每天在楼下的巴士站可以看到。大家的头时不时会往右看,偶尔会发呆。当巴士还在前一个交通灯等待通行时,原本无精打采的人就会走到路堤边,希望巴士的门就停在自己面前。我也不例外,但我往往都会慢一拍,有时还甚至被人推挤了一下就变成排在后面了。

等巴士,有时也挺不错,至少等待的总会来。但在这生活步伐快速的地方,等候的感觉好像是在浪费时间。尤其是因为某种原因如返家拿取遗忘的东西而错过巴士的感觉,更不是滋味。明明看见车门没关,却怕跑过去还是来不及,担心车里的人会嘲笑自己。

在等候的同时,我常常会观察周围的人。发现A小姐每逢星期三会穿戴同样的绿色耳环, 闻到B 先生脸臭臭时总会擦上的呛鼻香水,沿着旁人投出的奇异眼光听到C学生耳机传来的重金属音乐。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发现我在暗地里观看着其他人呢?或许会有人发现我是那个常背着破洞的书包的人呢?

附近只有这个巴士站,繁忙时间特别多人,常常会碰到同样的人,我们之间有的是一种缘分还是巧合呢?如果没有看到面善的脸孔,我会东张西望,像是等待那么一个B先生还是C学生的出现。但是我们之间又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A 小姐偶尔会突然笑一笑,我都会莫名的避开目光的交集,不想让她从我的眼神看到我常注视她的耳环,继续等待还没来的巴士,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等待是为了下一次的等待,城市里小女孩瞪大眼睛悄悄分心,细细瞧看了日常生活的琐相,文句虽仍有不够精确之处,但也颇能咀嚼出人与人之间同样的距离和命运。从注视延伸的想象再扩大,百无聊赖的感觉会较为入味。--修饰结尾。)

城市的一种生活

生活总是在这里
才有那么一点道理


垄沟的名字

流过小镇边沿的其实是河,大家只管叫垄沟,因为福建话念起来爽快铿锵,像声音突然起了茧,而且河流该有名字,分上游下游,没人去搞懂这事,也算方便干脆,反正还是同一个样。小镇倒有称呼,达哥打据说原在美国北边,没有土生土长的典故,大概是取名的人去过,很久以前看着刚画好街形的地图,心里不由惦念着。
我在达哥打出生,爸爸妈妈带着公公婆婆,从小镇外头的世界搬来,还有两个叔叔,一起抬了一张帆布床,摆了全部家当,住进三楼一户两房式的单位。小学在小镇里,达哥打的小孩子都上,口袋永远鼓着,玻璃弹珠在里头颠簸擦撞。眨眼就长大了一点,后来绕过垄沟走路上中学,有一阵子有一个名叫舒其的女生会在马路边出现,说是天没亮就来等我,要不要一起上学?……

(没写完,因为想写长一些)

Friday, March 26, 2010

甜甜:异地/游记


美麗的孤島


一月初的綠島冷清寂靜,彷彿新的一年對這孤立海島並無任何意義。寒風不息,吹入久空了的綠州山莊。白色恐怖時期受難者背著政治思想犯的鐐銬,怨嘆惱怒之聲仍迴盪於空中不願離去。斑駁的壁畫與山壁上滅共復國隨處提醒,我愛國家我愛國旗就在眼前。監獄如今改為綠島人權紀念園區,禮堂展示史料,照片、 文字、口述傳述歷史似乎引人拭淚,實已成為觀光景點滿足好奇。不遠處生鏽了的鐵絲網纏繞著高牆圍起,綠島監獄住滿大哥,手足冰冷得直想幹架,或許不知歷史受難者的慘痛經歷。

將軍岩坐鎮指揮在綠州山莊旁,看似威武但或許正遙望著海島上的静默岩石——那三峰岩佇立於山莊門口日渐驼背,那哈巴狗不屑地屁股对着睡美人,只见美人的腹部焚燒垃圾定時冒煙,那孔子岩面壁多年無人在乎,最終停留在眼前那破裂的心。

故事鮮少人知,是這一代年輕人的情史待成為後代聊起的傷心事。一個綠島男人愛上一個夏時到來旅遊的城市女孩,一對相近不遠的岩石就如一顆完整的心劈成兩半,美麗的弧線注定斷裂。女孩離開前將那對岩石名為破裂的心,未完成的愛情不過如此。男人隔年一月娶了海南島姑娘,不時騎著機車載著新娘到綠島南端,牽起手在綿綿的大白沙上喝起一輩子的海藻冰沙。男人望着海岸线的夕阳缓缓西下,寒冷的冬天裡思念重疊,包裹着那破裂的心。

大白沙日間得意於陽光照射,蔚藍清海白沙鋪陳水底,潛水教練帶領著不畏寒的旅客前來浮淺窺探海底作息。海底礁石隱藏著閃避侵入者的魚,不堪一擊的珊瑚遭人摧殘,卑微的殘骸沉於海底。漂浮於海面的珊瑚碎片被海水掃上岸,黃昏時沙灘上一塊形狀瘦長的珊瑚片,恰似某戶綠島人家後院蓄養的那隻蓋著破舊棉襖,只有蒼蠅泥地糞便為伴的孤獨梅花鹿。

寶島以東的這美麗海島,年輕人乘客輪漸漸離去,老父老母在家中打理民宿,或開店賣著海藻冰沙度過晚年。肥大粗壯的黑山豬黃昏時分於南寮碼頭徘徊不止,路燈照射的影子前後跟隨,彷彿愛人歸來,決定擁抱廝守到老。

(无论是字句或者字句敲击铺叙而成的异地孤岛景观,都有让人惊喜惊叹的异色浮动,画面和思绪跳接延续,连缀出极有魅力的气息。同频的句式节奏复沓连生,虽无驾驭之虞,但却有偏重之失,不妨适当打散,或者补入“我”,让焦点和视点有所皈依。)

洁莹:异地/游记



回味五星级


挤缩在比肩接踵的人群里,呼吸不太顺畅,耳朵里因嘈杂而模糊一团的人语声,丝毫无意帮忙安抚。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背影阻挡着视线,迫使踏出的每一步都必须配合别人的吞吞吐吐。然而,人们尽是乐在其中。相信当中有不少重游此地的旅客,他们或许为再见到那一场一直留在心中的风景,又或许为重温那淳朴又势利的矛盾感觉。

找不回起点又看不见终点的小道上,形形色色的小吃店和手信店像足看热闹的村民,密密麻麻地围站在道路两旁,看着徐徐流动的人龙。我随意走进一家专卖芋仔番薯的甜品店,点了一碗,才恍然发现店里的乾坤。

店的最里边设备简陋,桌子是折叠式的,放置在凹凸不平的石灰地上,像残了一只脚的小狗,跛呀跛地,摇晃得厉害。椅子当然没得靠背,是那种最便宜的塑料椅,所以才与桌子的身份匹配。满布着陈年青苔的墙角,使整个空间充斥着幽幽古意,掩藏不住一副饱经风霜的老人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即便在五星级饭店也未必买得到的风景,竟然能在这间陈旧颓废的老店,豪气地免费赠送给所有顾客,让人边享用甜滋滋的芋仔番薯边欣赏,是老板的一份心意。

露天的座位可以环伺整个地方,阶梯式的房子斜倚山坡,将头上的天与脚下的海拉得好近。云层随风不停变化着心情,像有什么心事要倾诉大海似的。不晓得是不是想告诉她,还是只有九户人家的九份最美丽。

(一个短暂的落脚和一个不起眼的小店,描绘旅人和空间的行路摩挲极有滋味。景色的深邃点面,游人的身历感受,地方的浓淡人情,完成了异地今昔明媚的侧记。--补入末段景观的衔接。)

丽莹:异地/游记

十九岁的夏天我和迷路初恋了

第一次一个人拖着小黄,走在语言不通的大街上,那个招牌、这个看板上,皆是亲切的汉字与奇奇怪怪的藤蔓缠绕,还有不完整的方块参半。我究竟是怎么鼓起勇气,单独一人走过离境厅,却还能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与父母挥手道别的呢?(而且那挥手的幅度与卖命绝对不亚于你车窗前的雨刷。)我真的不记得了。果然是即将初恋的征兆?连勇气都会莫名其妙地产生?

我喜欢迷路在广岛市南区,皆实町的六丁目。虽然这条街就在我哥的住宿旁,所以不会有真正迷路的危险,但是好像飞机一降落机场,五寸半的脚板一踏上这块土地,迷路就已经开始。

我不熟悉的味道,我不熟悉的干燥,我不熟悉的阳光。穿着黄色T的我,乐于暗笑路上装扮得像阿富汗人的欧巴桑——阳伞、帽子、墨镜、遮脸的围巾、长袖、长裤、手套、袜子,样样齐全,只差肉眼看不到的仿晒膏。还有还有,明明是头发斑白的欧吉桑,却在走过大厦的玻璃窗前驻足拨弄头发。不知不觉的穿街走巷,广岛的阳光蛮横得把我晒得遍体鳞伤。

我喜欢一个人骑着哥哥的黄色脚车迷路在通往与哥哥午餐的的路上。倒霉的时候,警察先生会误导我,害我绕路;幸运的时候,会遇到个叫什么子的,一同飚车,带领我到目的地。我的脚车技术不高明,常常脚与某堵墙、某个栏杆摩擦,破皮流血,在广岛市的某个角落留下我的DNA。

迷路并不可怕,它可以让你认识你一辈子可能不迷路就遇不到的人和风景,跟他们说你不曾想象会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做你一辈子最不像你的事。唯一可怕的是迷路的迟到会耽误需要在午休后回去上班的人。尤其是那个着急回去上班的人,因为我没手机,哥哥联络不到我,所以他着急,气愤,着急。终于等到我的时候,他仍眉宇深锁,但是嘴角却出卖他,扭曲了半秒,松了那口足足憋了一个小时的气。

接着是他一贯的人身攻击:“你不觉得你的人生一直是在依赖别人吗?”果然还是一箭射中红心,他的话从来一句都没说错过,但是我也只是个爱上在广岛迷路的人。

(迷路即是迷恋,人物的动态和景物的趣态交织横生,对于异地的情感溢于言表言里,跟环境空间互为呼应和呼啸。某些句子过长,似乎也想迷路,书写的心境需要平伏内敛。--略修文句。)

思敏:异地/游记


地中海的Bella

从不知道天空的蓝如此蓝。如果不是偶然的一两朵云悬挂,会以为天空和海从不是分开的。西西里岛只是偶然存在于这样的天空和海之间。

导游麦克是当地人,他说来到西西里就象是看到了全世界一样,想看什么就有什么。帕勒摩到处可以看到西西里巴洛克风格的古老教堂和建筑物。繁杂浮夸的建筑周围一定搭配几个人形雕像,好象摆着同一副姿态,千百年来固执的守护自己的清高华贵形象。在帕勒摩就已经见识到中世纪的欧陆奢华风情。看过奢华的外在,内在修养也得提升。

阿格利真托的神殿是人间仙境,大大小小的神殿透露着公元前希腊统治的霸气。神殿遗址受到灵气侵体,才感叹千百年来仙境已成阴森的废墟。奢华欧陆风情的另一面,呈现古希腊的神话奥秘。不过,奢华的、灵智的都是西西里的文化精神的一面。

撇开那丰富的,曾经是各个外来统治遗留下来的文化,西西里的另一面,是属于自己的。沉厚的历史得到现实的归真。海岸的小镇,蓝白色船只像是有默契地往30度倾斜并排停泊。象牙色系但高矮不一的楼房从远处望去,密密麻麻就像是周围的山谷有巨型顽童将乐高一排一排的堆砌着。麦克指着其中一栋说那是他奶奶的家,我尝试辨认但还是放弃,心想可能每一栋都是他奶奶的家吧。走在遍地黄色尘土的小镇上,阳光和煦照射在身上,顾不得擦上防晒乳,让肌肤晒成古铜色,想象自己化身电影 “Maléna”里头莫妮卡贝鲁奇,穿梭于小巷时的引人注目。

郊外的庄园,有种葡萄,也有种柑橘。驱车绕过的山路,闻得到浓郁果香。园主大方让我们参观,麦克说西西里人就是那么热情。的确,初次见面,我们一行30几个人,他就给了每人一个拥抱,还在我们脸颊上亲了一下。他问候的方式却无端让我想起声名狼藉的黑手党。即便如此,我想他还是一个大方热情的黑手党。

在西西里岛的天空下,任何人事物都变得完美。因为,西西里岛的天空下有全世界。

(异地的导览游历,景物景观和风土情味陶冶搅混出完好的古铜色,旅人与导游的互动也注入了更丰韵立体的游态。用词再多一点繁复变化,模样的菱角就会更突出。--略修字词。)

培青:异地/游记

冬夜的布达佩斯

坐了好几个钟头的车程,终于抵达了我期待已久的布达佩斯。我与这个城市算有几分微妙的缘分。最初,我是在音乐里邂逅布达佩斯。中学加入学校的管弦乐队,我曾经演奏过名为《布达佩斯印象》的曲目。歌曲讲述的是匈牙利人在节庆时饮酒狂欢的场面,优美悦耳的旋律一直萦绕耳际,让我久久无法忘怀,没想到我如今却可以亲眼目睹布达佩斯的风采。

夜幕低垂,城市里的灯饰全都亮了起来,布达佩斯美丽的夜景尽收眼底。巴士首先绕过了英雄广场,中心有个高大的纪念碑和一排历史名人的雕像。每一尊雕像的背后都有各自说不完的故事,而站在广场上的人群中又有谁能一一为我叙述呢?在我还未听完故事时,巴士已经继续往前行驶,迎面而来的是站守在链子桥前的两只雄壮威武的石狮子。霎那间,耳边不禁回荡起《布达佩斯印象》的旋律。我仿佛回到了远古的时代,摇身一变,成为了黑马骑士,正奔往华丽的城堡,准备参加一个还来得及的庆功宴。

潺潺的流水声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我低头一望,原来经过了链子桥,底下就是远近闻名的浪漫多瑙河。多瑙河的西岸是布达,东岸是佩斯,而布达佩斯正是由两者合并而得其名,宛如一对日日夜夜调情厮守的恋人。在漆黑的夜里,我看不到多瑙河的蓝,但却有一种愿意被它淹没的渴望与期待。

晚餐在一间民俗餐厅里享用,除了能喝到一碗热呼呼的道地匈牙利牛肉浓汤,而且还能观看一些精彩的民俗表演。但在晚餐开始之前,旅行团中的一位男生突然跪了下来,向他身边的女友求婚。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女友措手不及,她在一番吞吞吐吐后才缓缓地点头答应。全场的人举起了酒杯,向他们献上了最深的祝福。餐厅里的小乐队随即奏起了《蓝色多瑙河》,邀请那对男女在舞台中央共舞,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冬夜的布达佩斯是如此的温暖和充满热情,而一则则童话故事正在各个角落默默地进行着。

(文字营造的气氛恰当融入异地的景色物事,旅人的热衷期待配搭环境的怀旧情调,句词虽然也有别致用心之处,但整体的笔墨仍有点中规中矩,冬夜的浪漫可以更迷情狂热。--修饰文句。)

晶莹:异地/游记



花莲自行

朝向自行车道岛迈进的台湾,有着规划良好的自行车道,分布版图据说已经达到1300公里了。

在傍晚时分,骑在自行车道上的当地人比比皆是,朋友、情侣和携带着孩子的父母到自行车道骑车,享受悠闲生活。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的休闲方式,对于我,则是一种旅游方式。

花莲是个依山靠海的地方,充斥着各具特色的民宿,通常都会有免费借用自行车的服务。有了自行车的我感到全然的自由,兴致勃勃的在正午时分就往沿着海岸线的花莲滨海自行车道奔去,把第一次自行车道的骑车经验献给了它。从南滨公园开始至著名景点七星潭,全程约15公里。

一开始的路程稍稍令人失望,并沒有期待中的美丽风景,沿路皆是海事工厂。可是,我还是非常享受骑在自行车道上的自在感,完全不必担心车子或机车从身边行驶,放松的欣赏身旁的风景。风景慢慢产生变化,我置身于绵延小路两旁的翠绿草地之中,前方是祖母绿的山脉白色云朵清澈蓝天连成的一幅风景画。移动的风景,随着迎面的涼风,我的眼睛捕一幕一幕的捕捉收藏下来。为了不打断骑车节奏,左手平衡自行车,握着相机的右手耍帥地成功将他们收藏。

进入了巧克力色木制围栏的管辖区,蓝色的半椭圆形海湾展现在我眼前。从高处眺望,七星潭海水的蓝流进我的眼里,享受着凉爽的海风在脸上与汗水的道别。自行车急速溜下斜坡,让海风为头发创造时尚的发型,这是骑自行车最满足的过程。一个宽阔的凉亭在抵达平地时进入我的视线,召唤着我在那里悠闲地阅读,慵懒地睡上一觉。醒后随即看见停靠在旁的机车,原来有人在那里享用午餐。我想,在凉亭享用午餐饭盒配上海风调味料,就是属于自己的高级餐厅。

沿着绵延的海岸线抵达了目的地,旅程也就此告一段落。如果没有这一段骑自行车到七星潭的经验,花莲停留在记忆里的身影也不会如此美吧。

(自行车的自由自游,风景随流动的视点铺染,文字尽兴之余也流畅耐读,但只有外在景观的描绘和内在情致的触动,如能作出更悠远细致的补充,欢乐才有可以沉淀的余味。--略修文句和修改题目。)

米凧雲:异地/游记

大都市

19岁之前,你很是喜欢小城气质的家乡。那个年岁,你很穷却也能在丽都海边快乐地散步。毕业以后,为筹集学费和等待大学入取结果,你来到新国的快餐店做晚班。新国的打工经验,让你真正领教这里高耸林立的建筑,步履的匆忙,喜欢制造一些快得不得了的东西,所谓的“行得快好世界”。

你接触自虐紧张的“drive thru” 服务方式,懂了这和新国的环境有莫大的关联。笨笨的你渐渐懂了向熟悉的陌生同事寒喧的方式,你说“你好!”,转身就走,你我仅是过客。这里有泾渭分明的旱季和雨季,你只找到终年结冰的冬季。工作的时候觉得时间没有尽头,你害怕大梦初醒时,发现自己没书念,每天只能披着服务员的身份没有味道地过日子。

你个性很呆很笨很不醒目新事物学很慢。英文不灵光在新国偏偏又是致命的。你永远记得,那天顾客的责骂。你躲在房间不发一语,也不愿告诉父母,觉得父母知道孩子被责骂心会很痛。侧躺在地,抚摸着家里老旧的地板图案,觉得比餐馆财大气粗的现代设计有人情味多了。你懂了,待人要回到最初的同理心。

在送你工作的厂车上,你惯性打开车窗,眼光离不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古古怪怪的人。朦胧的夜景,像对这个大都会的一知半解。你的情绪被很多个夜带到世界尽头飘荡。你不断想象,你和新国的繁华有何关系,和时空的关系,和食物,水,空气,阳光的关系。晚班使你看到太阳就头痛,也让你懂了,夜阑人静的千愁万绪来得比白天还浓烈。你发现,这里有些人用两条腿追巴士买午餐的钱都没有,有些人花费巨资,只图一辆挂上吉利车牌的四轮轿车,但对这两类人来说仅是生活之“基本需求”,有趣极了。大都市的人的通病,就是习惯依赖金钱共处。

在精疲力尽之际,你遇见最美丽的惊喜。你被大学入取了。

国外工作,学英文,早起,招待陌生面孔。你学会“被责骂也能在心里唱歌“的能力,让你现在比较人模人样地站在人前。后来你懂了,虽当下不知道在为什么而努力,但生命图的每一据点都能连成一条线。新环境让你成长,起初不习惯,现在你再也没办法离开。尽管你克服了难于在人堆中穿梭的问题,尽管多年后两国之间的归属仍在撕裂你,异国快餐店打工这件扎实的生活痕迹会一直为你呐喊助阵,给你勇气找寻最适合溶进大都市生活的方式。

(虽然也有异地事物的渲染描绘,但个人的筚路蓝缕才是主线,城乡阶级的矛盾大于异国异邦的差别。触景生情的批判可再补充,个人的感概委屈真挚,虽可作为文字的起跑助力,仍有待稀释重整,往后作品才能开出新的格局。)

健源:异地/游记

唐人街

悉尼的唐人街不是很长,但那里总能找到你从来不知道会在悉尼找得到的东西。

我跟她常逛唐人街。算是练习粤语的学费,也算是满足携美女出街的虚荣心。

她留了一头温卷长发,染成深褐色,营造精神奕奕的肤色。墨黑色的眼珠子散发小女人独有的无辜眼神。她最喜欢街头的台湾小食店。尝到卤肉饭和焖牛筋时总会叹出满足的一声“好好味啊!”

临走前,我约她吃饭。这次约1800,在第二条巷口的拉面店门口见。

1808, 美女需要多点时间打扮吧。

1817,大概是交通阻塞?

1835,肚子抗议,饥饿的男人是不讲理的。

1910,她从街尾走来,长发迎着秋风微微波动,一脸不爽。

原来是和另一半闹别扭了。

我沉住气,安份聆听。

相聚的晚餐徒然变成抱怨大会。拉面馆里浓郁的食香就像她心中的不悦,充斥四面八方。师傅拿手的茉香仙草奶茶仿佛她和另一半的关系,互不相让,却又相辅相成。泡菜拉面到。她拾起叉子,瞄准蛋黄。正中红心!这一刺,她笑了,看透了什么似的。

她这才赫然发现我的不悦。为了弥补她的过失和奖励我的耐心,她决定恩准共享甜品。

她平时很抗拒甜食,说怕尝尽甜密仅残留苦衷。是为了陪我吃,才破例。心意虽感人,但点选甜品之际,我的孤疑还是被“唔该,榴莲 puff一份!”给逮个正着。最终,它因为她只想看看它长得怎样而我嫌怕水果之王的异味,结果原封不动地只供观赏,谢绝被进食。

分手前当然需要留念。我半逼半请地把她哄到唐人街正中央的游戏中心,独有一台贴纸照相机的那个角落。她除下外套,纤长无瑕的手臂勾在我的脖子上,很豪迈地拍了一张野蛮女友式的贴纸,然后在我耳边呢喃一句。

此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后来,每当有色无胆的男性友人叫我介绍正妹的时候,我就会亮出那张贴纸。

“靓唔靓?”

男生甲:“靓!”

“Sorry,姖唔中意男仔。”

(虽有环境的局部临摹,但仅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一个凑巧的时空。补充关于“她”/“我”的背景,接着再延叙各自的漂泊和游移,“唐人街”才有更具体的所指和意义,人和地方的结合才算得上是一个异地的故事。)

静仪:异地/游记

新旧交汇

木桌上摆着三碗热腾腾的咖喱鱼丸面和三杯奶茶,陈旧的电风扇发出有规律的“答、答”声,墙壁上挂着几张黑白照片,四周坐满了人,耳边不断传来流利的广东话和匆忙的脚步声,感觉很熟悉很亲切。那是两年前,在抵达香港后和两位好友一同在油麻地附近的一间小店铺用餐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香港这座城市,有着一种独特的气息,让人感觉非常舒服自在。在高度繁华的香港,除了那一栋栋新颖、摩登充满了现代感的大楼外,还能看见树立在街道旁的一排排旧楼旧屋,仿佛在诉说着香港无声的历史。墙上一条条的裂纹和一层层剥落的漆饰,是无情的岁月留下的一道道痕迹。一条条看似相同的小巷子将房子分隔开来。不难找到一间间陈设古色古香的旧式茶餐厅。炎热的下午和几位好友一同到此,享用一杯道地的的奶茶和波罗包,别有一番风情,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香港热闹的昔日。

夜晚的香港像是上了彩妆格外艳丽,跟白天所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路旁陈旧的建筑物上悬挂着璀璨的霓虹灯。随着商楼的招牌、商场的银幕以及商店的广告牌相继亮起,把漆黑的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一栋栋高低起伏的摩天大楼霓虹交映,灯光汇成了纸醉金迷的夜景,展示着东方之珠的艳光四射。

路上开始出现人潮,整个城市像是活了起来。数不清的商品琳琅满目,比比皆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无论是专卖店、名牌店还是各大商场,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庙街和女人街上的路边摊位更是人头攒动,热闹得很。在拥挤的人潮中,可以清楚听到连续不断的叫买、讨价还价和嬉闹声。一片喧嚣直至凌晨才渐渐平伏,人群也随着灯火阑珊后慢慢散去。

香港,这个新旧交汇的城市让人自由地游走于过去与现在,让人着迷,让人忘记时间,尽情地享受。

(前半新旧街市的描绘具有声色情态,后半敷衍香江之夜则略为平面无奇,个人的独特视角应延续至底,不然则变成了欠缺焦点的全景式介绍文字。--修饰文句。)

玮峻:异地/游记

时差与审判

这是个没有时差的异乡。拇指与食指之间的那本护照,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这里是异乡。从老母口里知道,我小时候曾经到过这里,不过我没什么印象了,那时大概只有三四岁吧。时隔十多年,再次踏入这片土地,除了陌生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这是个没有时差的异乡,所以即使到了异乡,在生理上也不会怎么不适应。看着墙上的时钟,总算找到了熟悉感,至少日期时间都和故乡没什么两样,还有那时钟的品牌,是个随处可见的品牌。

靠在椅背上,看着护士一个接一个的把旁边的人领到医生的房内,我知道属于我的审判就快要到了。咧嘴而笑的门口,把一个又一个的人吃了进去,里面不时还发出人类的咳嗽声。柜台前的护士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关心,也许这时我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医生还蛮漂亮的,是个华人,却和我说着英语。到了异乡,个人最不习惯的莫过于语言了。华人之间用华语交谈对我而言是多么平常的事,而在这片土地,华人之间用英语交谈才是平常的事。身旁的护士对着我微笑,我也笑了,可能。

我的审判终于到了,审判档案编号737。出现在这个Tuberculosis Control Unit的人,除了医生、护士和其他类型的工作人员外,相信都是Tuberculosis患者。想不到我人生中的第一场大病,是来到异乡才得以被发现的,是不幸还是幸运,似乎不太重要了。

(没时差却有另一种观念的审视,病中的观测略有一些异地景致的铺陈和批评,但毕竟含糊不清,没做更深刻的揭露和延续,从故弄玄虚到语重心长的草草了结,导致阅读的期待有点落空。)

俊勇:异地/游记

给我天堂

我翻了翻身,懒懒地把目光投在床边桌子上的时钟。早上十点半,难得放假,我干嘛那么早睡醒啊?但是昨晚八点就睡了,现在就是怎么硬逼着自己睡也睡不下去。我缓缓地坐起来,搔了搔头发,抱着温温的枕头靠在冷冷的床背上。

今天是我来金马伦高原的第五天了,也是一个月内来的第三次。新加坡的酷热,拥挤,冷漠使我好久都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来到这里,没有烦人的手机铃声,没有不间断的新电邮提示,更没有忙碌的人潮。我悠闲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走向厕所。暗橙色的灯光照在厕所墙上的白砖,使厕所看起来格外老旧。厕所里的设备简陋破损,就像老人的骨头等着散开。我慵懒的漱了口,把水吐掉,也不管脸上还沾着昨夜睡梦中流出的口水,牙缝还残留昨天吃的玉米丝,身上穿的衣服是两天前的,就漫步走向大门,离开公寓。

我住的公寓在金马伦高原的Equatorial Hotel隔壁,位于山上所以人流不多。我最不喜欢像周末乌节路路上的人潮,我喜欢这里,没人管我也没人看我。酒店附近有一间印度人开的小咖啡店,食物不怎么样,但每次我都会来这里。

店主看到我便和我打了招呼,转身走进厨房。我也向他点了点头,就在咖啡店靠窗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来了几次,这几乎都是我每天早上的规律,只是今天稍微早了半个小时。但店主不吃惊,我也不在意,反正我和这里的一切关系只是暂时性的。

没多久店主从我身旁递来一杯teh tarik和两片roti canai,并从我在桌子上预先放好的饭钱拿走。我缓缓搅拌着茶,看着窗外一片又一片种满茶叶的土地。我喜欢茶,也喜欢大自然,但是尽管来了好几次,我对这里的观光景点Boh Tea茶厂一点都不感兴趣,总觉得旅客带来的活络热闹并不单纯。茶香中混杂了铜臭味,多少破坏了自然美。

我吃完了早点,抹了抹嘴拍了拍屁股就想走。走到咖啡店的门外时,忽然有一只邻近人工蜂蜜场的蜜蜂飞过我面前。我立刻侧过头去,即使左手不自觉地在脸边扫了扫,我的眼睛早已深深地被那蜜蜂吸引住,我的目光紧紧尾随着它的踪影。蜜蜂飞得忽快忽慢,眼前的小黑点开始失焦,反而把前方的景物映入眼帘。

一座漂亮的彩虹悬挂在外,简直近在咫尺,色彩长长的跨过了草莓园,也越过开满地的仙人掌花和绣球花。风轻轻的吹着,桃花片片落地,阴暗天空露出太阳微弱的光泽,光泽从彩虹和上午的雾折射到茶树上,原本灰暗的一片茶树园林,霎时间变成了桃花树满布的高原。蜜蜂穿进正在落下的桃花雨中,我的苦闷烦躁也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消失于桃花堆里。蜜蜂消失了,我仿佛看见在茶树中辛勤的农夫,听见了狗吠声,感觉到我的心跳。我转了转身,做了一件我从未想过我会做的事:我向咖啡店店主说了声“再见,谢谢你”。

因为,金马伦高原给了我一片天堂。

(以清晨的生活切面概括了异地的风采,当中有澹然怀抱自然的气息,但描述文字仍不够圆融精准,多少减损了环境氛围的营造和个人感知的表达。--修饰文句。)

凌杉:异地/游记



怎么可能?免费的脚踏车!


2009年10月21日,星期三

把肚子喂得饱饱的,心满意足地要回房间睡觉了,可是在这之前听miho说了明天可以牵免费的单车,今晚(其实是凌晨3点)她就会去排队了。我们也有此打算,所以先去考察一番,手里还拿着michael他们给我们的纸皮,想说以防万一。我的天啊!!没有亲眼见证我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要说的话,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现在才凌晨1点呀,这些人也太变态了吧,而且根本是破坏市场,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越来越早的来排队了=( 秉着新加坡人不落人后的心理,我们马上在一堆人后面就地而坐,也准备开始度过漫漫长夜了。我们在停满单车的院子里东找找西找找,想把看起来最好的车子藏起来,明天一到我们就把它们牵回家=) 黑暗是美好的,因为阳光普照的时候,单车们都原形毕露,露出它们最可怜的一面了。

长夜漫漫,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在纸皮箱上也不怎么好睡,不过躺着时候看到了满天星星,这是在新加坡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也算是露宿街头的补偿吧。没事做就聊天,不仅和自己人聊,也和前面后面的人聊。也就是这样认识了排在身后的一个香港人,他来这里读书,问他几岁却东躲躲西躲躲,就是不告诉我们他几岁(其实我没兴趣,晶莹比较有兴趣=S)。他之前在加拿大游过学,之后就来台湾读书了,看来又是一个沧桑的男人……不过他人还不错,帮我们几个人挑选单车,可是事后证明他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因为晶莹和ellie的车都不行(她们的是我帮忙选的,可是由那男的(terry)负责查看是否能骑,所以不关我的事=),我自己选中的非常非常的好,完全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应该就是主人的问题了=(

荒废了好几个小时后,惊喜出现了,michael和56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手里还端着两杯热烘烘的咖啡(为什么是咖啡呀=()。原来是买来“孝敬”我们的,太令人感动了,这两位新交的台湾朋友真是够朋友,半夜三更(应该是凌晨3点多了,时间过得好慢呐)还来看望我们,又陪我们聊天聊到5点多,天呀,他们干脆也和我们一起排队吧,至少不会浪费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搞了一整个晚上,我终于有睡意了(也是没事干),秋晚的天气实在冷啊!混混谔谔的睡了两个小时,起来时太阳已经照到屁股了,朝周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吓死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有好多人将院子围了起来,排队的队伍已经绕来绕去了,反正就是多人!幸好我们排在前头,很快就领走了自己的车,剪锁打气后,疲惫不堪的回到了宿舍。难得早起,我们徒步(单车先让它们休息一下吧)到水木买了从没看过开着门的早餐店买了早餐,就脑袋不清醒的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不过睡不着……ellie和晶莹上课去了,应该也听不进什么吧,不过还是要佩服她们的意志力!!!我要努力睡着……

(能把排队描述得煞有其事,实属难得,但毕竟过于琐碎,日记式随性的写法较多是经验感受的表达和共享,地点空间的意义不彰。过程中如能穿插对于异地学府的思索,排队之于读者而言就有另一番体会。)

勇安:异地/游记




欧旅起步

2009年的7月,我随同南大管乐团到欧洲参加了4年一度的“世界音乐比赛”(World Music Contest)。为了这个比赛大伙可说是花了许多的心思和血汗排练比赛的曲目。但是对我和我的11 位朋友而言,这次出游的重点不在于比赛,而是比赛之后的欧洲之旅。

在比赛结束后,我们一组12人就浩浩荡荡的步行到总车站去搭巴士。在新加坡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欧洲之旅的行程给做好了。首先是从荷兰的Kerkrade搭巴士到德国边界的小镇搭火车到布拉格。到了总站时,我们连忙问了几个镇民到德国的巴士是那一辆。但是因为语言差异的问题(那里大多数的人都不讲英语,德语和荷兰语比较常用),我们和当地人鸡同鸭讲了好一会也没头绪。总站的告示牌也没有一丁点的英文说明,而我们只能够用我们的猜测来断定可搭乘的巴士。奇怪的是,我们在总站的那一个小时内却没有看到一辆巴士的出现。我把这奇怪的发现告诉了大家,并猜测是否我们来错了地方。

就在我们彷徨无助的时候,一位好心人前来问说是否有可帮忙的地方。最令人感动的是这位仁兄竟然会讲英语!太好了!于是我们便问他同往德国的巴士是那一辆。这时他给我们打了一个很奇怪的眼神。他没有直接的回答我们的问题,反而很严肃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到德国去。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整个气氛都僵凝了。难道我们涉及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吗?还是二战时期的怨恨仍然未息?我们队中的“大哥”就说我们其实是想游玩欧洲而如今是要到德国搭火车到布拉格。

“你们的火车几点出发?”这个人也太奇怪了。他不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还问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问题。

“对不起如果你们想如期搭到火车就不能搭巴士。你们如果坚持要搭巴士,就一定无法到达目的地。”他说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这情景有点像是在现实生活中扮演间谍的角色。这时大哥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呢?”

“我们荷兰人星期五是不工作的。”

原来是这个道理啊!他妈的!浪费了我们这么多的时间就是为了说今天没有巴士服务!鸡蛋糕!然而,那个人毕竟是帮我们解决了巴士总站没有巴士的问题。我们四处张望了一会,发现路上也没有计程车。这里的生活也未免太悠闲自在了吧?难道荷兰人都不用为生活而烦恼吗?新加坡的 “5 days work week”也不见得所有国民完完全全的把工作放下。也许这就是荷兰人生活的比较开心的原因吧?

“大哥,现在怎么办?火车在3个小时后就开了。”

“没办法,走路去!”

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我们欧洲之旅就是在这样一步一脚印开始的。虽然我们得穿山越岭,与时间赛跑,但是回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付出了努力换回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像是口头讲述的旅途见闻趣事,口沫横飞活灵活现,但转换成文字阅读却显得沉闷冗长,异地车站问路,作为行旅过场即可,起步后也要踏出去。--修改错别字。)

Tuesday, March 23, 2010

燕淇:异地/游记


鐵馬走高雄

從沒想過自己會在臺灣生活整整五個月。

於是在高雄中山大學安定了住處之後,我決定買一輛腳踏車,騎入高雄的靈魂深處。我喜歡邊騎腳踏車,邊掃視四周環境的感覺,最好再加上一個和煦的陽光以及柔和的風。

我在臺灣的時候,騎腳踏車是當地人很夯的活動,政府砸錢建腳車道,規劃游高雄的腳車道,還在一些旅遊景點提供電子自動腳踏車租借設備。我也積極響應這個環保的活動,常常騎腳踏車到處亂躥。

在中山的日子,我常享受那種獨自出門繞繞的感覺。走出中山校園有兩條路綫,我最常走的是西子灣隧道。這條隧道在日治時期就已存在,二二八事件的時候,隧道裏死了好多好多學生。每次走過這條昏暗,蜘蛛網滿佈的隧道,就會產生不知有多少冤魂和我們擦身而過的畫面。

另一個路綫,也是穿越臺灣歷史的路程。路的兩邊,英國打狗領事館與西子灣相視而對,維持了約一個世紀。一路上海風輕拍臉頰,格外愜意。往前走左拐,看到的是明鄭時期留下來的軍事要地—雄鎮北門,多麽壯闊的名字。所剩無幾的頽垣,仍然傲視海面,向海上的人們宣示著它的偉大與不可侵犯,儼然身經百戰的將士。我很愛那破落的磚墻,每次經過總會停下來,摸一摸那僅剩的城牆,幾百年以前就存在的痕跡,不知承載了多少故事。

走出校園,左邊有一個渡輪站,一艘艘的渡輪把人、機車、腳踏車送到了海的另一邊—旗津。其實高雄和旗津距離不遠,大約游泳三十分鐘就到了,距離之近,讓我感到訝異。旗津島上有很多古跡,每次過去參拜都讓我感到無比的暢快與滿足。旗後燈塔是必去的景點,當然,外人無法登上燈塔俯視海面上的船隻,然而雪白的外觀讓我欲罷不能。好不容易爬上山去見它之後,我都會坐在燈塔旁的樹下喘口氣,獨自享受熱鬧的寧靜。

旗後砲臺在旗後燈塔之下,是國家二級古蹟,自古就是高雄海防的重要據點。那裏人煙稀少,站在炮臺上,望向海面,不免俗地會有“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之感。這個時候,我就會為觸摸得到的一磚一瓦構想故事,他們的歲數可比我大多了。

旗津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騎腳踏車也差不多要一天才能走完。一路上,我都會一個景點一個景點細細觀視,深怕漏了那一段故事。直到夕陽宣示黃昏的到來,我才離開。

臺灣,尤其高雄,總讓我有莫名的熟悉感。走在路上,常常會有種來過、去過、經歷過的感覺,讓我產生我前世是臺灣人的疑惑。在臺灣的日子以及離開臺灣后的日子,開往旗津的渡輪都不曾航出我的腦海。

(异地却有乡愁,如同羁旅的叙述开阔亮眼,心迹随着铁骑行遍风景里外,是真的来过爱过,所以才有被吻过的感觉。阅读仿佛快乐尾随一场愉悦的流动飨宴,细节蕴涵历史和人文的厚度,描绘形容如能再避俗脱套,景观会更饱满自足。)

芬香:异地/游记


清华•梦

十二月里的台湾清华,时不时地刮着冷冷的风,一个个从层层厚重冬衣露出来的脑袋,已经触摸到冬天降临的消息。

在大学正门的不远处,一湖悠悠清水孕育着校园的浪漫情怀。几株直挺挺的千层木高高的围绕在成功湖的边缘,一片片一层层地守护着。湖上轻轻地飘着点点的绿意,偶尔双双鱼儿在湖面画上圈圈涟漪,弄皱了迷惘闪烁的树影子,却舍不得打扰那对对十指紧扣的甜甜暖暖,青涩的情话弥漫在一丝丝冷意中。一落叶、一冷风、一飞鸟都努力地为这恬逸的景色增添一点生气。安谧的湖水像面镜子,将冬天微微发热的日光,梦幻地反射在一景一物上,发出宜人清新的色泽,使华丽的景色更显精致夺目。初入冬的成功湖,像是在水墨画中的白鹤,白白淡淡的,亦动亦静,如诗如梦。

冬季是个绘画大家,巧妙地转换了调色盘,把文斋后门外道路两旁的青枫树,都画上了新彩妆。冷风美美地唤下了一片片的落叶,叶叶五裂叶花似地铺满了通往文学院的路上,多少匆忙的脚步也为了花一般的橙黄色地毯静止了踏步,静静地感受着充满诗意的仙境。树精灵不快不慢地摇着小脚,看着心愿从嘴边耳边小心翼翼地盛开,幻化成着美丽的梦,悄悄地把梦埋在土壤里,待发芽的一天。

在青枫道东南部,是清华大学第一任校长梅贻琦长眠的梅园。红粉间蝶闪动着小小的翅膀,将延续诞生在多纵斑驳的梅树枝条上。紫褐色的树枝镶着细细的小刺,刺刺的枝条上散散地点着白色的小小五瓣梅花。初开的梅花朵朵,在渐渐退去的日光下浅浅地闪烁着,酷像漫天飘落的雪花,眷恋着梅树的坚贞高洁,不愿离去,愿与梅树长相思守。

冬天的昼短夜长,使不蓝的天空提早退去。夜影来了,他轻快地踏着一幢幢白白的建筑物,越过棵棵绿黄的树木,飞渡过朵朵被风撕裂的碎云,为清华大学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纱,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美。关了灯的白昼是梦境的尾声,还是另一个梦的前奏?或是这一切原是梦,从没有所谓的开始或结束?

灯亮了,从文斋通往大门口的路灯一盏一盏的亮了。开关未曾被动过,光却在黑色的布景中亮了起来,总图、小吃部、风云楼…日光灯从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四方格内,温温地照亮了越趋刺鼻的冷空气。一格格的光像繁星点点,连成了一个璀璨闪烁的水晶灯,晶莹剔透却不刺目,柔柔地抚摸着纠结纷乱的思绪。黑色的夜幕已完全地揭开了。

成群的人影在同一个婵娟的俯视下,交织移动,寒冷但温暖。清华的夜不寂寞。

(有如情人梭巡流览异地的昼夜境色,文字柔和舒畅似情景交织的棉被,叠词过频虽无突兀之感,但终究有点绵长刻意。“我”可适当置入,华丽雕琢的空间还需有游子的楚楚身影和思绪。)

筱琦:异地/游记

东京迪斯尼

华特•迪斯尼是我小时候最想要嫁的人。不是因为他铸造了一个梦想成真的乐园,也不是因为他把一个小孩子的玩意儿转化成为一个上亿的事业,而是他把手伸进了我的脑袋里,在里头放入了许许多多的卡通人物和童话故事。

那是一个好冷的冬天,我们穿着厚厚的寒衣,嘴里兴奋得吹出白白的气体,像烟客一般的利用口中的热气,吹出一圈一圈的白色气体。摩擦着掌心,咧嘴长大嘴巴,像是要一口把整个迪斯尼乐园吃掉一样。

一座座树立的皇宫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的插图复印出来一样。每一个菱角都一模一样。它好完美。但是它越完美,却越是暗讽着它的片面与制造。走进城门里,一排排的商店充斥着浓浓的复制,再制作的味道。一个用来防御外敌的城门却成为了迎接旅客的入口。一个没有以前,没有以后的城堡只是个砖头建造,用颜料装饰的大门。大门外的米奇老鼠身上的红蓝相间的衣服也搓破了我的梦。

外头,在冷空气里,播声筒传出来的不是受欢迎的华语或是英语,而是像这几天在日本时时刻刻在耳边萦绕的日语。好像天天一起搭巴士上学的陌生人,时不时都会偷瞄他一眼,可是对他从来一无所知。

在整齐的排着队,准备要走进梦工场的却都是脸上画了厚厚的妆,眉毛修得一丝不苟的日本人。迪斯尼乐园对他们而言,好像是信徒到庙里参拜一样。有一些已经光顾过好几次了,还是流连忘返。站在那个寒天里,上下的牙齿在打着激烈的战争,我在这仅靠味觉与视觉的旅程中,第一次启动那好久没用的脑袋,深刻地思索着为什么他们要一再的光临这个我觉得已经失去了意义的地方。

这个地方和我梦想的迪斯尼乐园一样,却在我的苛刻的眼睛下变得体无完肤。确实是我移情别恋了,这一次,是我将自己的手伸进脑袋里,把那些卡通人物和童话故事,一个一个,一则一则,拿了出来。

(小时的憧憬在异地步上了成长后的幻灭,上半部营造的氛围不错,后半则有点仓促设论,稍欠更深刻谨慎的审思。醒悟的过程应该更细腻一点,慢慢让失望的感觉伴随批判的措辞,环伺整个人造景观。--略修词句。)

淑龄:异地/游记



格格不入的小胡子

走在巴黎街头,喧闹的街道,充满着艺术气息。高大的艾菲尔铁塔,雄伟的卢浮宫博物馆, 精美的金字塔,那叹为观止的景象却只引起我霎那的兴趣。在两天内把所谓的必看景点看完后,我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自己随意地上了酒店附近的一辆公车,在没有指定的一站下车。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数码相机,看着巴黎独特的欧式建筑,一直拍摄,似乎坐了时光机回到了旧式的维多里亚时代。我把自己放置在那情调中,享受着与时代脱节的环境里所带来的浪漫。

懒散的下午,就在附近的咖啡厅,点了杯espresso, 喝着苦涩香浓的咖啡,看着落地的玻璃窗外 的人行道,人来人往。咖啡厅播着我听不懂的法国音乐。我与巴黎环境格格不入,却让我找到在新加坡没有的舒适感。我似乎忘了来巴黎散心的原因,只是尽情地沉溺在这种不适合,却又那么贴切的感觉里。

在巴黎的第七天,在街头,遇到了一个街头艺术家。他不明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许因为他打扮得像我喜欢的查理·卓别林。他两手横拿着拐杖,双脚向外半蹲着,脸上挂着与卓别林一样认真却会引人发笑的表情。我走在他面前,有趣地打量着他。他一动也不动地直视着前方。过了五分钟后,突然,他拿下帽子,把帽子拿向我,我放了钱,他向我举个躬。接着回到了我初看到他的那个姿势。

我没有离开,只是站到了他的身边,一直看着他。他也没有回看我。只是一直继续他的工作,在其他人走过时,重复他的动作。我一直不动地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有趣。不知不觉,黄昏了。那男子转身看我,我发现他的脸上虽然上了妆却掩饰不了岁月的摧残。他把那粘在他鼻子下的小胡子拿下,粘在我的鼻子下,给了一个慈爱的微笑后,便离开。

我回酒店后,拨了逃家后的第一通电话。

(花都的随意闲逛,旅人带着隐晦的情绪包袱,终以Mime作为投射的对象。巴黎异地的空间质感略嫌单薄,末段的互动顿悟可再加大面目和心思的幅度,街尾的转折会更自然。)

玉珍:异地/游记


放慢脚步

车辆川流不息,此起彼伏的引擎与喇叭声,形成了独特的交响曲。在曼谷行驶的车辆似乎都遵循着隐形的交通指挥,熟练地穿梭于缺乏交通灯与道路线条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不禁让我想起了“Snake Game ”,驾驶者就像操控着长长的蛇身,无时无刻警惕着自己必须小心翼翼,才不会发生碰撞。

汽车的行驶速度非常缓慢,因为交通诸塞的问题在曼谷非常严重与常见。想要在马路上通行无阻,最好还是选择以电单车作为交通工具。我坐在泰国特有的交通工具“嘟嘟”车上,欣赏着曼谷喧闹的景色。泰国人的生活节奏缓慢,车上的司机都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交通情况。微风轻轻地打在我的脸庞,但迎来的却是浑浊的汽车废气与路边油炸食物的味道。整条马路好像诸塞的水管,看着旁边的车辆缓缓地移动,我觉得自己的好像水管里的微细物,通行无阻。

到了曼谷的市场,到处都是叫卖与杀价声。市场上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给。那里也有许多外国游客,但语言的隔阂并没有使购物形成障碍。摊贩个个手持计算机,游客与摊贩在计算机上打上理想的价码,相互进行着讨价还价。交易中的摊贩与游客,会交换几句简单的英语,丰富的表情与肢体语言为整个交易增添了不少趣味。成功交易的摊贩,会面带笑容,将双手合十道谢,令游客倍感亲切。

逛完街,还可以在附近的餐馆享用晚餐。我觉得泰国的食物非常适合新加坡人的口味,与新加坡的主炒有几分相似,但价格就比新加坡便宜了许多。我和家人点了一桌的佳肴。一道道的美食,热腾腾地上桌。我最喜欢的就是泰式酸辣海鲜汤。海鲜的鲜甜融入汤中,酸辣的滋味挑逗着味蕾。我越吃越觉得呛辣,泪水与汗水不停地被逼出,整个身体仿佛成了盛满滚烫血液的容器,不停地蒸发出水蒸气。另一道我爱吃的佳肴,就是烧烤鱼配上柠檬。鱼的外皮烤得非常酥脆,鱼肉也保有弹性。柠檬的酸与原始的碳烤烹煮法,更凸显了鱼的鲜美。

在整个曼谷旅程中,我遇见了几位变性人。她们往往浓妆艳抹,穿着打扮非常性感妖艳。其中一位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变性人,是在购物中心里遇见的。她眼神非常妩媚,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低胸紧身上衣,凸显出了她苗条的曲线与傲人的双峰。牛仔迷你裙与黑色丝袜的搭配,更展现出了她仟细修长的美退。我在一旁,凝视了她许久,原本以为她是个真正的美女,之后却偶然听见了她低沉撕裂的声音。我仔细一看,才愕然发现她凸出的喉结。

每当我再看见样貌过于完美的泰国美女时,心理就会产生一定的怀疑……

我还是非常喜欢泰国这个亲切的国家。想要远离新加坡繁忙紧凑的生活,到泰国旅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到了曼谷,你可以放慢生活的步伐,以便宜的旅费体验朴实生活。但曼谷的商品,并非价廉物美,服饰与用品普遍都不太耐用。到那里千万不可被琳琅满目的廉价商品冲昏了头!

(像贪婪尝鲜的游客走了曼谷一遍,衣食住行齐全,热闹生动,排程虽不至于如走马看花,但在匆忙走街之间,也许就流失了合乎题目的行旅感悟。)

诗惠:异地/游记

异乡手记

8月27日2009年

二十岁的生日,我向家人提出了出国交流的想法。

在他们的支持下吹熄了蜡烛,许了个愿。

晚上我滚在床上写了几封不曾寄出的信。那几封过期的信如今还零碎散落地搁在桌上,大概再也找不到主人。

8月29日2009年

一个人在飞机上,写下“可能会跌倒,应该会掉泪。但我带了纸巾和石膏。”

10月15日2009年

生平第一次一个人旅行。

我搭了一小时的客运到台北。走进背包客栈,在一间已住了三个男人的房间不安地把包包丢在第四张床上。

我迷路了。在大白天的西门町的街道上,眼前的一切都很迅速,很大声。发冷的手勾结抗议的胃酸,使我无力张嘴问路。

全世界似乎只有我是一个人。

我躲在Mos Burger向笔记本坦白了一切恐惧,过了一阵子才从字句中找到需要的纸巾和石膏。

11月21日2009年

妈妈飞来看我。

咖啡熏得我眼好酸,只能尽量低下头,回避妈妈的脸。你皱起的眉头和垂下的眼角让我感觉自己很可怜。你握住我的手,提醒我是个有妈妈的孩子。我累得哭了。像从未哭过一样,惊觉眼泪滑下脸颊的舒缓效果。

我让你担心了,抱歉。

12月29月2009年

我躲在你背后挡风,你说怕我不适应所以骑得很慢。但我其实很希望感受贴近你的心跳和车速在高速公路狂飙的快感。

你送我,总不送到宿舍,总要折磨我在校门口看着你的背影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教我成长的距离,感谢。

1月16日2009年

两晚没睡的我固执地撑着疲惫的眼皮,我要好好地用眼睛记录这个地方的每个细节。这个绊我跌倒又陪我成长的地方。我在飞机上半梦半醒地向台湾挥别:

“我会想念你的

机车 海风 原住民

喧嚣 慵懒 可爱 可怜

谢谢你向我透露了这么多自己的事。

助我滋长勇气

让我狠狠地跌到 受伤

又教我坚强地靠自己疗伤。

现在我要带着你送的手信离开了,

出发到离开的地方。

感谢。”

3月23日2010年

已经回来两个多月了。回到的地方已和出发的地方不同。收拾着出发前朋友为我做的小卡片,满满的祝福,我一直挂在宿舍的床边。如今,回到家了。但在那段酸甜苦辣的日子里推动着我的祝福却似乎有了变化。

我打开手机,删除那几封出发前收到的简讯……

(断碎的日记片段,涵盖了半年或浓郁或稀薄的心情,思绪和感触颇有动人的眉目,可惜台湾作为留驻成长的异地,始终躲隐在倾述的背后。文字具魅力,但也流露惯性自艾的流气,需把『自我』当成必须删除的简讯。)

汉威:异地/游记

异乡•异梦•异经历

告别德光岛的那个下午,我没有和大伙儿站在太阳下。

那岛离我家,不过四个地铁站,一趟巴士,一湾浅水。

再次回到岛上,是两个月后的事了。身分的不同,允许我的手中多了一张地图。地图上,四面环海,一个不规则的青褐色菱形。从左到右,不到八个方格。菱形的最南端,是一小块红褐色的建筑物。我就在那里度过2005 年的头九个星期。

他们说,岛上是男孩变成男人的地方(from boys to men)。

在岛上的第四天,就拿到了枪。那么重的一把抢,感觉很不真实。现在在书堆中回想,握笔的右手,曾胆战心惊地拉动扳机;子弹爆出飞向百米外的人形靶子,像是在另一个世界才会发生的事。

长那么大第一次落泪,是在岛上的行军途中。泪水在脸上的绿黑色伪装,划出整齐的两行。泪腺仿佛受到了刺激,从此像安上水笼头,遇到困难就轻易开泄。

我的身心受到煎熬。我好想家。

我在岛上,只有一个使命。就是积极表现,毕业时被长官选入见习军官学校。

一、二月的岛,异常酷热干燥。列队时不许动,但队中不停发出不由自主的干咳声。四、八、十二、十六公里的行军中,沙尘滚滚,黑色的军靴底面踩着烤得焦烫的黄土,背面又给无云遮盖的太阳晒着。穿着绿袜的脚在剧烈的劳动下,不是酸痛,而是烫!(我记得我把仅有的水都倒在靴上。)

脚,只是皮肉之苦。肺为娇脏,最易受到燥热的侵犯。我的肺,就在那时沦陷了。来到二十四公里的毕业行军,我病倒了。喉咙痛,发烧。但为了使命,我不可以告病假,一定要完整地毕业。

太阳下山到凌晨两点的行军,如同一场梦。我在半昏迷状态下不断往肚子里灌水,尽量跟着前人的步伐,唱着歌,以让这个恶梦快点过去。

行军后的第二天,大伙儿又被叫到操场上排练毕业步操。而我,却在床上躺着。

两个月来,第一次能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十三人的房间里。幽静的风吹来,我坐起身咳嗽。好像有一大块东西梗在肺里出不来。我站起身,弯下腰猛咳。

雪白的床铺,鲜红的血块。 我看到了对岸的家。

离开岛后,我爬过更险要的地势(文莱森林),也走过更遥远的路途(台南村庄)。但我的心,却随着困难的增加,而逐渐脆弱。就在南大宿舍对面森林外的军校,我不知背着开车离开的母亲哭了多少回。

岛,赋予我勇气和力量。在告别前,我用血和泪全部归还。

(外岛非异地,行军非行旅,营宿非客居,似乎另有抒发的怀抱和意图,如不记离题之嫌,情态虽然过露直抒,但情状也算描写得宜。写作也是岛,男孩变成男人显然更不易。)

艳珊:异地/游记


危险的雪

每当我翻开日记本时,三年前,与死神插肩而过的那一幕便会浮现在我脑海里。

那是一段可怕的记忆。

还记得,那年我只有18岁,一个人乘坐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到美国的德克萨斯州。我是带着愤怒的情绪去找姐姐的。我讨厌一直被束缚的日子,渴望独立自主,没有牵挂的享受绝对的自由。那时的我不顾父母的反对,就这样任性的在德州待了将近三个月。

还记得有一次,我与姐姐和家人一同到别的州去旅行。当时,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

在途中,我们静静的欣赏着外边的景象。窗外的景色有如明信片一样的呈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座座雄峻的雪山、早已凝结成冰的湖、一整排的圣诞树成功地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当时车上除了我,还有正在开着车的姐夫、姐姐和一个沉睡中的小宝贝。

一路上,都十分平静。

一直到车开上山的那一刻,四周突然变了。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原本浪漫的皑皑白雪渐渐的覆盖窗外的每一样景物。外头的风越来越大,雪花如同强烈的瀑布般,凶猛的打在车顶上。这是我人生中见过的第一场雪,也是在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可怕的力量。

驾驶座位前的车窗,早已看不清楚前面的道路。姐夫只能靠着驶在前头的车子微微亮起的后车灯,辨清前路的方向。坐在后座的我,牢牢地抱着那个在睡梦中的婴儿,身体无法控制地不停的颤抖着。车内凝结的气氛简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我在异乡所期待的“浪漫白雪”吗?

不然。

当时的我,只有一个情绪,就是我即将冻死在这场暴风雪中。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不真实。我也顿时自怜起来。

在美国的前两个月,我不曾对家乡有所留恋。因为在德克萨斯州有我喜欢的气候、俊俏的人民、漂亮的冬装还有那种能享受没有被手机束缚的自由感。然而,这一切就在那瞬间完全消失了。

我紧扣着双手,不停的向上帝祷告,祈求大家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我怀里的宝宝由于受到震动的影响开始发出震耳的哭声,加深了原已紧张的气氛。

一切思绪在15分钟后淡化了……

我们已经安全的抵达目的地。我的情绪也随着周遭的环境静了下来。

我狠我的固执。

突然,有种想回家的感觉。

有时候,只有离开,思念才会变得有价值。

只有在即将失去,才能体会到幸福的可贵。

(异地之雪带出领悟,描述紧凑通顺,但没脱作文式的文章框架和寄寓,整体偏向事件带来的震慑,并非地方牵引的观想,结尾可再归结自然界的可畏可敬。)

梅萍:异地/游记

异地的酒店

我出国的机会很少,所以到过的国家自然就少。每次出国的经验都让我回味,所以我喜欢出国。然而,最近的一次出国经验却让我有了别的想法。这种感觉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旅行让我成长,也让我渐渐培养出独立的个性。因此久而久之,出国不再是一定得和家人同行的事。我喜欢出国时所住的酒店,给我的感觉是平静和舒适。住在酒店是一种享受,而我每次都沉浸在舒服的环境中。

就在不久的旅行时,酒店对我而言却成了一个安全的‘保护区’。它不再是个单单让人享受及休闲的地方。它的意义加深了一层,唯有这里让我感到安全。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这是我踏上印尼之后的第一个感受。我没有种族歧视,然而我不习惯我的周围多出了许多褐色皮肤的人。我就是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很不妥,他们投向我的眼光非比寻常。可能是我多心,但我坚持相信自己的直觉。我感到不安,觉得似乎在霎那间会被打枪或是绑架,好像来到了一个危险的地带。之前所培养出的独立和勇气,立即化为了懦弱,我很后悔。

我心跳加速的穿过了褐色皮肤的当地人上了巴士。当我抵达酒店时,我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心跳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我好像进入了安全的‘保护区’。褐色皮肤的异国人比较少见。我拿了钥匙后便到客房去。客房的格局相当美观,设施也非常完善。我顿时并不感觉自己在印尼。很快的,我关上门后便趴倒在床上休息。片刻后,我醒来收拾行李,感到天色昏暗,原来是因为没有拉开窗帘。

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我又感觉到自己如同居住在‘保护区’一样。这种安全感是外头的坏境所造成的。从窗口往外看,我看到整座城市的潦倒不堪,马路上的交通凌乱,一辆摩托单车竟能载四到五个乘客,好像不把生命当作一回事。天色渐暗却不见路灯,外头是一片灰暗。我很难想象这里的人每天是怎样度过的。

我顿时庆幸自己身在酒店。我暗想明天该如何走出去。 走出‘保护区’,到危险地带的冒险可否挑战?

(展露了坦率的个性和忐忑的狐疑,但异地的风土民情夹杂了些许嫌弃和偏见,酒店反而成了逃避探索的场所。创作跟旅行一样,踏出『保护区』才有可写的风景。字词运用和口吻语气仍需注意。--略饰字句。)

盈盈:异地/游记


另一种永恒

秦陵兵马俑的壮观,模拟地宫的豪华,让我深感震撼。但是,在震撼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遗憾。

兵马俑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但它们离秦始皇的墓室,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外围的兵马俑都已经那么壮观了,这位伟大的帝王安息的地方,更加让人无法想象。没有今天先进的科技和工具,秦人竟然能完成这么有规划的庞大工程!

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兵马俑仍然默默地守候着秦始皇。好像因为它们的存在,使墓室能完好无损,不遭到盗墓者的破坏。但当然,这不是墓室保持完好的真正原因。

专家们很早就注意到骊山的这份宝藏,但因种种原因而没有进行开发。无法确切地测量出墓室的位置,及缺乏文物保存的技术,都是研究者不敢靠近它的原因。这个无法到达的地方,就是我的遗憾的来源。

整个秦陵,突出了秦始皇的珍贵,和一般百姓的毫无价值。为了一个人,花了将近40年的时间,动用了成千上万的人民。完工后还得和宫中的随从、妃子们一起陪葬。当时的恐慌、垂死的挣扎,并非我们可以领会的。几千年来在地底的缠绵,一定让他们迫切渴望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对于这座古墓的想象和模拟,更加强调了秦始皇的重要地位。根据古书记载,他的棺木,就安置在人造山河上,而河流以水银构成。他统一了天下,在山河之上安息,就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

不知道墓中的人鱼膏烛,是否还在燃烧着?

我真的好想亲眼目睹这个墓室的真面目。

但是,要进入这个充满神秘谜思的墓室,可能也没有那么容易。在史书的记载,通往墓室的通道一路都有机关,可致任何侵犯者于死地。就算顺利地闪过了机关,也可能被水银毒死。似乎是要过了死亡这一关,才可以进入秦始皇自足的地下世界。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就能看见秦始皇休息了数千年的地方。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解开这个谜团。

也许秦始皇就永远独守在墓中,作着统一中国的春秋大梦。死亡是一种永恒,孤单也是。

(秦陵的奥秘窥探,颇有引人入胜之处,叙述流畅通达,但旁及恢弘历史追念的撰文,更需知识内涵的浑厚表述,整体偏向介绍性的记录,个人的思索可再补充。--修饰结尾)

来玲:异地/游记


瑞士·冰世界

七月份的瑞士正是夏季。夏天的瑞士为冬天提早结束作补偿,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但是夏天的太阳却在晚上十点多钟才开始西下。欧洲人惯性对人生有很大的期待和要求,傍晚六点钟,街上的店家就已打烊。晚上若觉得无聊,只能待在家里闲晃。

我在瑞士呆了一个星期,这里就像是一个远离喧哗却仍不失繁华的半城市半农村国家。我走访了不少的城市,包括因特拉肯、伯尔尼、卢塞恩州、日内瓦等。不过,我对位于因特拉肯的少女峰情有独钟。

少女峰是瑞士著名的山峰,海拔4158米横亘18公里,宛如一位少女,披着长发,银装素裹,恬静地仰卧在白云之间。因为是夏天,所以能看到山峰的积雪奇景,凡是要到少女峰的旅客,都必定要经过因特拉肯。上少女峰的前一晚,我就住在这个小镇里。从旅馆的阳台,可以看到山峰北面的轮廓,半遮半掩,更是引人遐思。

上山需乘搭半个多钟头的火车,一大早我就出发,从火车窗口望出去,油绿绿的草原以及白茫茫的山峦延绵不绝。抵达山峰,由于海拔过高,身体无法适应,我不经感到一阵晕眩,得靠吃方糖舒缓。

推开360 度饱览景色的斯芬克斯观景台的门,我大力呼吸那股冷气,身体明显起了不少疙瘩,还打了多次寒颤。不过,雪地却是牢牢牵引住我的目光,雾一多一切就变得迷迷茫茫,山景的朦胧美饱览无遗。但是,触碰还是最真切的,从观景台迫不及待慢跑到冰世界,就是希望能进入到冰天雪地的景观里,冰世界由人工开挖雕刻,虽然山峰上的气温已经很低,冰世界仍然采用人造法,使里头的温度永远一致,以防冰雪融化。走进冰世界,脚下都是冰,路面非常滑溜,我需要紧握两旁的把手,一步步慢慢走。双脚隔着靴子踏着冰地,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穿过冰世界,我走到能够玩雪的外景,软软的白雪,行走起来非常吃力,每一步就像是被深雪吞噬般,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我才走到了瑞士旗子下,留下了难忘的记忆片段。

下山的时候,我在车厢内不厌倦的回味着一切。少女峰充满着惊喜和变幻。从山上到山顶,我所看到的景象如此不同。山顶白雪飘飞、雪雾弥空,外加冰世界的奇景。山腰却是 一望无际的草头,绿茵茵一片。瑞士的魅力,一切尽在不言中。

(略为典型的游历记述,但写景颇有身历其境的感染力,遣词用字还得留意精准和流畅的拿捏,不需一步一步回溯记忆,从简深化风景才有趣。--修饰文句。)

Sunday, March 21, 2010

异地/游记:山打根



望乡


十二月山打根昨晚才下了一场雨,因为一部七十年代的日本电影,墓地成了旅程的终点。电影讲的是女人漂泊无归的身体,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女人的苦难背负了更多的责疚,成为另一块可供占领肆虐的属地。炮火硝烟散去,距离不止隔着一片海蓝天白的汪洋,战败的男人垂着头都回家了,剩下这些羞愧自卑得无处可去的女人,抵受不过浪涛的汹涌,每天望着故乡依稀想起老家屋前的一草一木,流下眼泪后仍然感觉残缺不全。

先经过潮州人开阔凌杂的坟山,才兜进狭小的墓地入口,历史的悲哀如此微不足道,生命的尽头一切归灭,铁锈的字体即呈死亡本相,那一刻连尘埃都不是。凄草蔓蔓藏匿的往事早已钻入土壤,空气有记忆沉淀腐烂的腥味,行过的弯曲小径皆是蚊虫滋滋的宁静。

故里在北,这个方向凝聚了太多太茫然的牵肠挂肚,于是坟碑刻意背向朝南,刻上戒名以信女自称,仿佛如此才能安详入土,掏出陌生荒凉的五脏六腑,留在异乡潮湿的墓土,虔诚赶赴冥域等待一场为了遗忘的转世投胎。

盘根大树下十几个墓位,生死瞬间定化成石的孤单姿势,落叶散布杂陈覆盖着闪熠碎光,像是魂魄归去来兮的影子。

Friday, March 19, 2010

翘铭:十四行诗

反攻

他们说反攻不为自己,只为国家。
我说反攻只为自己,不为别人。
你看
绝地逢生不是梦,满地罂粟是黄金。
三角倒立是三角,颠来倒去还是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为国死,谁叹我亡。
中华民国万岁!
倒不如自立为王!
谁管
李弥云南王还是缅甸王,
只要老子有钱就是王!
唉 我看
反攻大陆尽是梦,反攻屯金显真章。

(有异域孤臣反清复明的狐疑)

文良:十四行诗

情屎

恋爱就像拉屎

有人喜欢坐着
有人偏爱蹲着

有人随地可空
有人会认马桶

有人厕纸就好
有人必须洗澡

有人每天都拉
有人累计轰炸

而我的马桶堵塞了
无法冲走你的余热
你遗留的气味
驱走了想要大便的谁

我便秘了

(有除却黑山不是粪的肠胃)

晓盺:十四行诗



只想把 双眼 阖上
让眼白恢复一片深白色
像某个夏天结束的时候
还没习惯坐在光秃的树下
还会有刺眼的光 照着
却发现影子
不见了。

如今日日夜夜 守在
灯管下
白光
已发黄 还有
血丝缠绕着
一个
背影。

(有闭眼仍不能睡去的忘记)

勇安:十四行诗

现实反差了

无声的呐喊 清脆的打断了街的喧闹
闲暇的夕阳 捆绑了雨后的放空
视线的模糊 纳闷了我泪腺的脉搏
妳波动的心弦 牵动了我冰冷的回忆
手中滚烫的咖啡 证实了存在的现实
疼痛的享受 印证了死亡的爱恋
菠萝面包滑稽的嬉笑我羞涩的勃起
爱恋的死亡 应征了疼痛的享受
现实的存在 证实了手中滚烫的咖啡
我牵动的回忆波动了你 冰冷的心弦
脉搏的纳闷 模糊了我的视线
雨后放空的闲暇 捆绑了夕阳
喧闹的街清脆 打断了我的呐喊
*无声了*


(有充血不振后软疲的颓丧)

秀文:十四行诗

还原

树叶离开树枝
他和她分手
转身就走
两行泪
不停


倒带


不走
三个字
企图挽留
第三十二次
树叶回到树上

一切。还原。

(有不断踏步的轮回)

雪辰:十四行诗

诗意

诗意开始的时候,
你在游乐场种满了玫瑰,
我荡秋千时刺伤了掌心和食指。

诗意蔓延的时候,
你在面包上涂满了果酱,
我咬一口沾上了嘴唇和脸蛋。

诗意升华的时候,
你在风筝上洒满了墨水,
我放飞后漆黑了天空和云彩。

我铲平了你的花园,
面包丢在地上喂猫,
我的风筝掉进海里。

你说,“嘿,你到底懂不懂诗意?”
我说,“呸,让你的诗意结束在诗的末句!”

(有借诗句指桑骂槐的洒脱)

佩珊:十四行诗

噩梦

不知名的地方
黑暗阴森
无目标的探索
忐忑不安

看不清的人影
喧哗吵闹
东翻西找
发现猎物
追逐游戏开始

我怕
我跑
我逃

从高空坠落
惊醒

(有张眼做梦的清醒冷汗)

凌杉:十四行诗

成长

AOEIU的时候,
顶着鲸鱼喷泉,
是每天的发型。

一二三的时候,
偶然打抱不平,
觉得好不勇敢。

你我他的时候,
朋友还分等级,
金银铜百分点。

黑白灰的时候,
上课吃饭下课,
快乐聊天说笑。

想,
回到那时候。

(有逝者如斯夫的不可逆)

秀莉:十四行诗

这仅仅是个凸的世界

断翅
脱喙
羽泽
所谓
蓝色星球一只皮球五线谱上音符般日夜奔走
没有文字的路口重逢被爱人抛弃的头颅一颗
叼走爱情落荒而逃剩下的最后一只红色袜子
一枚文字毙溺于自己的意思让自己没有意思
暗恋是大太阳伞下两株彼此默默相连的心脏
鱼缸里鱼对水说如果你不爱我我便去爱猫吧
余生
只是
嗫嚅
而已

(有就这样了不然也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的投降认命)

俊勇:十四行诗



书橱里的一本陈旧的书,
述说当年我的家。
锌制的屋顶,木制的墙壁,
踩在凸起的木桩上。
小鸡小鸭周围跑,一只猪仔家底绕,
是我小时候最熟悉的环境。

搬到组屋区以后,
小鸡小鸭不再跑,猪仔跑进家里闹。
熟悉环境不再有,
陌生从此不间断。

书中还有空一页,
等待我去写完它。
“家,是一家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我把整页都撕掉。

(有半打半不打的打油诗的风味)

丽莹:十四行诗

(有哀悼生不如死的感情墓志)

诗珈:十四行诗



幸福的缺失
回忆悲伤
遗憾时间流逝
搁浅思念

晨光点亮
漆黑的眼睛
清醒看见
人生后悔无尽

当泪水落下
星光
让雨不再忧郁

烛光
淘汰空虚
重燃勇气

(有看见黑暗的光)

思敏:十四行诗

昙花

你仿佛擦了香水
提醒我你的存在

我凝视
月光下
你绽放的娇媚姿态

盛开
只为有缘人

美丽
只为稍纵即逝

飞蛾扑火
只为瞬间永恒

你垂头哭泣
我安慰
“我们在下一轮月光下见面。”

(有永恒的瞬间迷魂)

玮峻:十四行诗

活,了着•过

在夜里挑一盏灯
寻时间的尸体
觅日历的残躯
脸上的阴影
带着一丝恐惧
挨在月前
企图安心

人群里戴上面具
躲熟悉的笑脸
避客套的寒暄
脸上的容颜
不过是张面具
浑浑噩噩
苦笑今生

(有随波逐流流非流的忏情)

甜甜:十四行诗

假象

不经意听到
整形了的忧郁
在河边啜泣

弯身
思索着
尼斯湖水怪的秘密

眼底积满雨水
洒在落地的樱花瓣上

粉色的
背面贴着
泛黄的

记忆
扫入河里

河面映出颤抖的彩虹

(有顾影一般的得形忘意)

培青:十四行诗

涂改Yeah!

摇摇 挤挤
涂涂 擦擦
小情妇 纸
大老婆 笔
三角恋中 最幸福的
是你
有你
个个变成艺术家
墙壁桌椅
是犯罪的天堂
白色 同党
黑色 敌人
一明一暗
游戏开始!

(有不在乎的重来方便)

米凧雲:十四行诗

藏在壁报板后的

藏在壁报板后的
有疯猫顺手粘上的鼻屎
有阿木倒背如流的八卦杂志
有衰仔早上做晚上在床底的念书计划
有读了卡夫卡《变形记》变成老师的老虎
有阿君看了宝来坞生死恋想做印度人的神经狂想
有正副壁报情侣档干事闹小意见恨恨写下的分手信
有青春就能用小事来吵像在大大声炫耀恋爱
有胖胖云到考试前夕才相信的诸佛诸神
有天才赖沾满口水的空白考试卷
有笨狗发了和校花在一起的梦
有生活在黑暗壁报板后的蝙蝠
有消失的青涩幻想大口
有吸干的岁月

(有凡走过的历历在目)

燕玲:十四行诗

分裂的

想彼此拥抱的雌雄蚂蚁
在我面前邂逅
头上的 须 须 磨磨蹭蹭
我眨眨眼用食指追逐去
结束它们的缺憾
然后吃晚上的早餐
新鲜白面包和过期草莓酱还有
被殉情的蚂蚁是得当的调味
满口蛀牙慢慢咀嚼
可乐是乌黑的硫酸漱漱口
吞下了如此完美的养分
直到满是坟土的肠胃里
等待腐烂
剩下来的就是爱情

(有消化不良的心甘情愿)

晶莹:十四行诗

倒數

消瘦的日歷
準備重生
在撕裂
那一


秒針彈奏
樂音符
狂歡


光火耀
躍天


煙花




(有注定归零的不散迸裂)

洁莹:十四行诗

发呆

稻田正中央藏着一朵心
每个今天都是同样的一朵
悄然无声地沉淀
留神拾起每一滴曾不小心遗落的
滋润的爱
等待终点未知的满足

有一天
心旋转旋转着
有一天浮了上来

但愿
当风逆时吹来
不该留下的已被带走
专注地飘向妳微笑的酒窝
停格,归属。

(有豁然的飘飘然)

秀君:十四行诗

无题

落单犀鸟
盈眶眼泪离巢
悸动求偶公鹿
膀胱憋尿斗角
马来貘身怀双胞
爆奶挥洒母性
引诱粗腿毛山猪
熙熙攘攘跪倒

阴森蛮荒食堂B
星计划生死相搏
一只英语哑巴血盆撕咬
会计天文红心露底
被标本于薄瘦文凭背页
总积分强食天道

(有热带寒窗苦读的哀嚎)

怡玲:十四行诗

读诗

细长的光线几缕垂挂树梢上
枝叶间微风低喁
我闲卧于古老文字悠婉的缝隙里 树干下半梦半醒
碎光点点洒在脸上 有点痒
伸手摸了摸 却是一枚滚烫的印记
灼热地烙红了谁的颊边

时而,我徜徉在诗词蜿蜒的廊檐上 听风啸雨飒飒
忽觉感伤
飘飘的衣袂不经意 让风掀开了一角
指尖轻轻翻过半个世纪 恍惚读至
一页错误的年代 被愁雨淋湿的诗篇
字字阕阕 凌乱地拨痛了谁的心弦

诗人说,过客并非归人
只是马蹄哒哒的

(有诗人走在诗里却不知是谁的行迹)

秀莹:十四行诗

出轨

心是无辜的。
对你,
是专一的。
从何时,
爱、
思念
这一切谎言,
说的理所当然。
是移情造的孽!
是别恋惹的祸!
心蒙上了愧疚,
不愿说出事实,
是不想看到你失落的背影,
还有撕裂的心撒落满地……

(有明明白白的爱意)

静仪:十四行诗

雨天

灰暗的天空
沉重的云朵
透明的雨点
缠绵的舞曲

寥寂的细雨
缤纷的花伞
迷离的人影
华丽的舞厅

晃动的色彩
冲乱的心绪
渴慕的恋人
朦胧的快乐

回忆找


(有被雨淋湿的命中)

健源:十四行诗

气球

拉拉扯扯
吹口气
渐渐涨起
活泼弹跳
碰壁时
能屈能伸
自在飞舞
遇见绳子
一起结伴
被牵着
一拖再拖
愈来愈皱
软啪啪的
泄尽

(有儿童诗的微言大义)

Wednesday, March 17, 2010

罗兰:十四行诗



初回首,
百花齐放,秀锦山河 。
阳光瑞丽下 ,你迎 风而立。
功名利禄集身,天赐佳侣为伴,
羡煞旁人。

再回首,
残花败柳,残垣断壁 。
灯火阑珊下,你随风而去。
尘世过眼云烟,冥冥自有定数,
人各有命。

昔日恩情若不在,奈何?
人生一世,辗转红尘。
百年后,
不过黄土一抔。

(有淘不尽的滚滚肺腑)

文斌:十四行诗

搭档

我们一起写诗

我站在街灯下
她从楼上看我
我不怕被蚊子叮
就是喜欢
看着她看我
看她

诗写到这里
她说内容不搭
要分段了

这样的格式
我不喜欢
想要多一张纸
再重写一遍

(有恋爱不同的抒情写法)

韫茵:十四行诗

头发

发梢眷恋旋转
苏醒的络腮胡油亮翻腾
萦绕梦中
萦绕不止的掌纹

龟裂的嘴唇抿合分叉的两端
呼吸发根残留唾液
齿缝间穿过
跳过咀嚼
舌尖碾过抹平粗糙

死亡干脆的霎那断裂
遗留的温度层层
剥离
毛线团卷绕
喂饱张嘴的保特瓶

(有发肤纠缠的温柔割舍)

靖超:十四行诗

梦境

一望无际的斑驳旷野
我站在远处凝视
狼藉的古屋
失焦地荡漾在我诡异的视线里

我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布娃娃
寻觅着遗失的针线

一阵莫名的恐惧
一种无法解释的熟悉
压顶式地挑衅着我内心的悸动
我却裹足不前

记忆与那片沉静一样
荒芜得如一潭死水

昏暗的天空像是笼罩了一个远古的秘密
微风轻打着我脸颊但我想不起那是哪里

(有困锁愁城的缥缈云烟)

梅萍 :十四行诗

钓鱼

寂静的空间
我等待着
细长的虫儿
诱惑着你
依然延续着耐心
我等待着

你不时转圈
迟疑断续
肚子咕噜地叫
促你冒险
没关系 我等待着
撑不住 上了当
将你钓起
打破了寂静

(有上下浮沉的挑逗)

穎沁 :十四行诗

这里

一种无奈
爸爸妈妈在那里
一种彷徨
万一在飞回家的时候想下来
坐太久
浑身不对劲嘛
一种孤寂
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种向往
如果我现在在家有多好
一种不舍
回家后不久我一定又会想出去转
矛盾,怎么办?
还是享受现在,在这里的这一刻

(有矛盾自语的喃喃)

淑龄:十四行诗

黑暗的舒适感

眼前零视线的安心。
你不见我,我不见你。
死沉空气里的安全感。
我凝视着黑暗,在黑暗里,找到自己。

眼前昏暗视线的担心。
你看模糊的我,我看模糊的你。
安静空气里的焦虑。
我凝视着你,在黑暗里,仿佛快要失去自己。

眼前光亮视线的可怕。
你看清楚的我,我看清楚的你。
喧闹空气里的惊慌失措。
我凝视着你,在黑暗里,杀了自己。

我戳瞎双眼。
终于看见光线好刺眼。

(有本心明灭的暗藏)

怡湘:十四行诗

一两个人的故事

一个人
独自走过熙攘的人群
从人海中拾起
另一个 迷失的人

两个人
一起穿过拥挤的交通
手牵着手
决定长相 厮守

两个人
走到爱的尽头
松开手中的手
背对背 不拖不欠 往前走

一个人
沿途 熟悉的地方 逾期逗留

(有来去的影双形单)

诗惠:十四行诗

过期护照

你和我的眼睛透过镜子对上
眉宇间的两个世界
空洞和天真 交错旋转
心形棒棒糖还系在你胸前飘荡
荡开灰尘 淡出木马 挡住牵我的手
我从此不敢让 你看见。
只是美梦后的几滴眼泪
冻结在眼角 不滑下 不蒸发
硬要等待踏出去的脚步 才舍得在指南针上牺牲。
也许在完全隐形前 我可以害怕得更勇敢
出发 带着过期护照和空皮箱
到那个没有地址的地方
和镜子里的她相认
说上那句 回避得太久的“再见”。

(有阑珊跋涉的心思)

丽珍:十四行诗

问候

摔坏的钟
粉碎最初的梦
你 偷走幸福
人间蒸发

昨天的泪
穿破脆弱情窗
洒满寂寞的房
随风飘来
孤独伤悲
我 虚构温暖 撑到天亮

然后
悄悄地
轻声问候
朋友你过得好吗?

(有如歌慢板的凄凉)

汉威:十四行诗

致:初恋
—— 记一段往事

炸酱面和塑料碗怄气
微微发热的你被日本凉面浇熄

不属于谁的座位 依依不舍
遗弃了我和你下一刻 回忆

听到 手中的长棍 桌上的彩虹
你说 德士司机载着爱打球的轮椅

走下几近耳顺的绿意 夕阳
白T恤牛仔裤 凡间的仙女

铜像探头三年 心中的月光烛火
记录:我是棋盘上中风瘫痪的炮

等 一个临时赴约的邂逅
在温热的泥中针灸 草莓安详地死

焚不尽的卷捎来 愚蠢 问候
不见了胎记 断肠 仍在天涯的你

(有寸断寸不断的缱绻)

耀棠:十四行诗

既往

断井颓垣是我的故乡
期待思念掉落路边
解乡愁
念你的离骚
看到姹紫开遍嫣红
沙尘暴遗失你的岁月
铁笛封藏不属于我的音乐
巨轮辗过
你我南大湖的缠绵
喜欢登高望远 染指眉间
吴浓软语 柔情绵绵
好想把诗晒干
制成标本
给不理不睬的你

(有古月今尘的柔情)

筱琦:十四行诗

179

开动,出发,停泊。轻盈,沉重。
黑黑,窄窄的柏油路上,
红白相间的巨大身影滑翔。
路程像名字般,在脑里安于现状。
小小的座位,大大的梦想。
插上翅膀,
展翅的飞翔。
天空和大海之间,
都是目的地。
造飞机,在天空游弋。
折纸船,在海底散步。
嘀——嘀!
醒了,原来是梦一场。
还是,继续,开动,出发,停泊。沉重,轻盈。

(有行行重行行的往返)

Tuesday, March 16, 2010

燕淇:十四行诗

蝙蝠•血色誘惑

看完電影
你不禁好奇人類血液進入口腔滑入喉嚨的感覺
你想起上個星期和來月經的女友做愛
膻粘的經血緩緩從陰道口流出
溫熱的血腥味竄入你的鼻孔直沖腦門
女友的兩扇耳光打斷了你想舔吸的動作
你開始幻想自己是吸血一族
然後對食物失去食欲對紅色極度敏感
今早鄰家小孩在你等公車的時候騎腳踏車不小心跌破了頭
血液像巧克力噴泉般從額頭汩汩湧出
要是手上有一串水果能夠沾一沾那該有多好
突然你不受控制地抓著那號啕大哭的小孩往他額頭猛舔猛吸
吸飽喝足以後
你滿足地笑了——我果然患上了妄想症

(有張牙舞爪的癲狂)

玉珍:十四行诗

结束

斑驳潮湿的墙角与残留在饭盒的食物,

使空气弥漫着浑浊的恶臭。
她在房里的气息,早已荡然无存。

他不停地吸烟,尝试麻醉自己。
浓浓的烟雾,
模糊了视线,也凝固了拥挤的回忆。
空洞无神的瞳孔,闪烁着她的点点滴滴。

撕裂低沉的咆哮,
试图摆脱对她的思念,
然而一切的挣扎却是徒然的。
利刀再一次划破了布满疤痕的皮肤,
他乜斜着两眼,凝视着大腿上的新伤口,
房里又增添了浓烈的血腥味,
静谧的空间依然令他感到窒息。

(有整齐的伤痛--重组速写了一次)

结束


墙角的剩饭残留潮湿
空气斑驳着恶臭
她在房里弥漫

他不停地吸烟
麻醉烟雾
回忆拥挤凝固在瞳孔
闪烁着点点滴滴的空洞

咆哮撕裂低沉的思念
疤痕挣扎
徒然的利刀再一次
划破了血腥味
皮肤布满窒息
他凝视着大腿上静谧的伤口
依然感到浓烈

美燕:十四行诗

斗争

他和她
咆哮 嘶喊 恼怒 憎恶
像悦耳的歌声萦绕耳际

我谧坐在厨房一角
捧着不加糖的黑咖啡
指尖伸入火红的玻璃杯
以顺时针的方向慢搅 挑逗
享受着沸腾滚烫的温度
与指尖的缠绵绯恻 意犹未尽

精彩激烈的斗争
上演犀利的双眸和轻蔑
咖啡轻触舌尖
苦涩瞬间肆无忌惮
乱窜

(有不动声色的不安)

芋伶:十四行诗

诡异的食谱

一点点
小女孩喝剩的黑茶
一点点
啤酒腌制出的饼干
一点点
沾上蛋黄酱的米饭
一点点
浸在生蛋黄的绿豆
加上
蓝蓝的热火
以及
甜甜的汗水
炒啊!
上菜!

(有不知该吃什么的饥饿)

盈盈:十四行诗

搭地铁

站在黄线后面
心在轨道的另一边
晒日光浴
看!水在跳舞!
看!大象在洗澡!
海盗船正在摇晃!
好惊险,好刺激!
鹦鹉把50 块钱衔走
到摩天轮上筑巢
抬起头
地铁在面前
我和书包
刚往前跨
咦,门关上了

(有欲达不达的狂想)

赖言:十四行诗

永远

从前的我们
如樱花灿烂的
凋零
捡不完的变成了
记忆的刺青

我收藏的零碎花瓣
甜蜜就快褪色
用保鲜纸包着连同
你的影子
收着过期的
窒息的温存

最后的温柔
我学习蒙娜丽莎的微笑
你不会知道

(有若无却有的疼痛)

芬香:十四行诗

验尸官与壁虎

失焦。空气里只剩下雨天与壁虎的屏气
紫红色血腥味随着流动消失
湿湿的脚步声,停止且开始
利器熟练的划开静谧的胸腔
绵密溃烂的内脏与死体收集者四目相望,透视
死亡徘徊在不能自己的落地窗前
尖锐的思绪哗然飞奔向暴力殿堂
藏匿褪色纠结的刀疤是呼吸过的印记。发酵了的
销魂?迷失在荒唐的密室。拒绝醒来的荼蘼
置在沸腾的红海中,坠
织成血花满天,兴奋的猩红色画出35度角
笑。壁虎在黑暗中监视
验尸官嚼着无味——Viva la vida
壁虎的微笑消失被墙角吞噬

(有化不开的腥味和趣味)

来玲:十四行诗

想•念•唤

我想你念你唤你
却害怕回忆你
我怕他惧他畏他
有如猫的回答

无尽止的思念
是枷锁捆绑了我
是铁链

记忆梦回悬念
是放不下的风筝线
风儿唤醒回忆
我泪流满面

珠珠泪水
只因坟墓中的你
你好吗?

(有剧烈的悲戚)

艳珊:十四行诗

给他

有你在真好
那淡淡的微笑
那温柔调皮的眼神
让我看到彩色的人生

有你在真好
你的举动常常勾走了烦恼
你的笑声仿佛随着音乐的旋律
使我的心情快乐的舞动起来

有你在真好
你舔着棒棒糖的小脸蛋
让我想起了快乐的童年
就在此刻我感受到了简单的可爱

“有你在真好”
但愿有一天你也能对我说。

(有直抒的简单)

找字寫詩




相思

你是我的
抽屜,開了
有剛剛好的光

(同學堂上隨興寫的詩,歡迎在comments欄附名貼上)

Thursday, March 11, 2010

秀君:故事

耳朵饼的耳朵

他住在耳廓里,不知是左耳,还是右耳。循着褶皱层叠的软骨,每天都例行公事的,漫不经心在踱步前进。经过深邃内陷,经过陡峭外突,绕着外耳的拐弯形状登往高处,就像上楼梯一样,一梯紧接一梯地爬上去,没有停歇。他以为抵达顶点就能觅得出口,为此深信不疑。二十多年了,苍穹景象一幕幕在更易,路径状貌一步步在推变。他始终在游移,在搜索。

父亲手抱饼罐歪身侧臀地隅坐在藤椅上的往事历历在目。椅柄一角吊挂着黑色粗皮皮带,起着盯视他们三姐妹面向神坛,双膝跪地;同时两手交叉,拎着耳垂的监督作用。一有瘫软,既换来狠狠的火热一鞭。平均年龄仅有八、九岁,他们泪涟涟地望着观音菩萨慈爱的眼眸,背脊椎骨却是一阵阵的霎时刺痛,抽得肩膀直打哆嗦,随即化为绵长的隐隐作痛,揪捏着心脏,断断续续的。传来咀嚼耳朵饼的清脆声波,在耳边回荡。臼齿啃咬耳朵饼,并嵌压在表层没给补上的牙洞里,激昂作响。父亲又把一片耳朵饼豪爽地丢进了嘴里,凹凸不匀称的立体形貌即时被压榨,搓咬成绵烂黏湿的一滩泥状,在舌面摊开来。

母亲偏爱在组屋底层的迷你杂货店买来一小袋的耳朵饼,辗转倒入一个透明的中型塑料罐里。三百克,不多不少,满满一罐。好几次,他们借椅子的高度想拿取柜架上令人垂涎的耳朵饼来吃,却遭到父亲的遏止叱骂,而罚跪,而手拉耳垂。说是吃了耳朵饼的人,他的耳朵在夜里会被切割下来作为惩罚,可能是左耳,也可能是右耳。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惊悚骸人的故事,却又对耳朵饼难以割爱。然而父亲最爱耳朵饼,总是手捧饼罐,毫不客气地把耳朵饼当晚餐来吃,煞是费解。电视连续剧前,噪杂的声响隐含着时而压迸的爆裂声,时而咬噬的磨碎声,一片,一片……。

成年以后,他就离开了家乡适耕庄,彻夜火车只身来到新山。随意找了份低薪工作,日夜就沉溺在殡仪馆搬棺,推棺,让棺木顺着滚轮轨道进入火化炉的粗活中。母亲来电找过他,劝他回家走走。他没回去,一次都不。他不愿看到父亲猛吃耳朵饼的样子,不想听到父亲咀啮耳朵饼的余音。异地里生活,他赋予自己崭新身份的记忆假象:他讨厌耳朵饼,从小就抗拒,作为过去重生的意识型态。如是他就再也没吃过耳朵饼了。反倒是他养成了注意他人耳朵的习惯,左侧就瞄左耳,右侧就瞥右耳。总觉得大家的耳朵都稳不住,在头颅两边沿摇摇欲坠的,似乎曾被切割过而留下皮肉与颅骨脱离的痕迹。一定是他们都吃过耳朵饼,他是这么的笃定,甚至庆幸自己从不喜欢耳朵饼。这些年来,张张唇形在他面前撮张齐闭地跳动着,像舞蹈员婆娑起舞的翩翩动态,他却从没听见大家嘴里吐出来的话语符号。所以他不知道你,还有他在说什么。他遗忘了聆听,只把焦点放在细琢他人耳朵的怪现象上。久而久之,他也不再说话,连哑巴的咿呀也没有,只以眼睛对耳朵来取代嘴巴对耳朵的沟通。

他站在某家属为死者进行丧奠的祭台前,浓墨书写的楷体姓氏——耳东陈蘸在标示身份的旗帜上,在棚帐的上方潇洒地飘曳着。他在满桌的祭品中拈起一片耳朵饼,比对着小段距离的大头照里的人像,阖起一只眼来看,仿佛产生了前后的叠合。是——父——亲,是父亲少了一扇耳朵的面庞,像是左耳,又像是右耳。夹着檀香缭绕的雾海中缕缕隐现。

“我有说你可以吃耳朵饼吗?”

“我喜欢吃耳朵饼。”

“我有说你可以吃耳朵饼吗?”

“我住在耳朵里。”

(女儿的耳朵里住着父亲和自己的故事。女儿叛逃暴戾父亲,耳朵远避声音,耳朵饼脱离嘴牙舌,声音的描绘渲染极其精彩,波荡出一个父食女/女弑父的寓言纠葛。住在耳朵里无论走了多远,最后依旧摆脱不了父亲的声音,是一种让人胆裂心寒的无所遁逃。)

秀莉:故事


第39座下午茶

她的上颚黏着一只肠穿肚烂的壁虎,嘴角乳白色唾液一滴两滴三滴顺势滑下…赶紧用手背擦擦。无奈,摘下假牙置放掌心,一只香草味口香糖紧抓上颚不放,掐住它颈项的位置往墙角方向狠狠摔去。

房间是福林园第39座组屋九楼的一个小单位,单位外种着一排正在张开胸膛晒太阳的仙人掌,仙人掌们带刺,偶尔将带花的窗帘布扯住,不让走。屋内的女人像是害怕窗帘布跟仙人掌跑了一样强行把窗帘揽在怀里。瞪了一眼,砰砰两下关起窗。

窗户外,仙人掌们扩胸晒太阳。

她怜悯地捡起那只在墙角边抽泣的壁虎,双手的拇指与食指分别轻轻掐入,在头颅与肚皮的位子上,掐入拉扯掐入拉扯拉扯拉扯…直到断开。总得端倪一下是左边还是右边食指赢得多一些壁虎肉。门缝底下塞来一张广告单,她不疾不徐地走到门缝旁,将左食指的口香糖粘在传单上,往门外踢,右食指送入口腔。

在这个黑暗的密室里,只能偶尔见到两片碎花窗帘布间隐约透漏的一点阳光,然而阳光射入密室后却分辨不出什么,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家具,和人。唯一清晰的算是空气中的尘埃颗粒,那些没有重量的悬浮,经常厚实地在空中游荡,它们都像是脱离了五线谱的音符,反反复复说明的仅仅是节拍而已,无声的节拍。倏忽,女人的手划过,打乱空气中那些沉稳的尘埃颗粒,铿铿锵锵满室混杂的节奏瞬间散落一地,是有人存在的注脚。

尘埃沉淀,女人静默,房间回到它最初的轮廓。

只有咖啡的气雾在升腾。

她搅动咖啡,咖啡搅动她的脸。她总是要在这个时候才拥有一张自己的脸,然而一切都已褪了色调,嘴唇褪了色,眉毛褪了色,眼珠子褪了色…像是一张色料不足下仓促完成的一部作品。她尝试轻蔑一笑,然而双颊的肌肉似乎也无力撑起她的笑,倏忽垮下。咖啡热腾腾的气雾中,数层皱褶松弛的肉团在颤抖。

女人将假牙平放桌上,小心翼翼地遵循着慢板lento的速度为咖啡进行加糖的仪式。她拿起上颚从最小一颗牙齿开始一一剥落,丢入咖啡。第六颗,门牙,咖啡溢出。女人用嘴唇贴近杯沿大力吸允,像小孩吸允手指头那般,像男人吸允女人的乳头那般。

28颗假牙下杯,女人一饮而尽。

夕照斜倾,传单旋飘落在隔壁单位门前,壁虎跃起狼狈窜走,爬上仙人掌密麻的尖刺,透视过窗帘碎花的空隙,房间里的尘埃纷纷落定。

“嗯…我的牙齿咧?”

女人含糊不清的说道。犬牙静默。

(失常女人吃假牙的故事。视角焦点和虚实幻真的跳跃让人惊叹,房间光色迷离正如女人心境的显影,假牙下肚自是一种难以启齿的叙事寄寓,本得探究的下午茶缘由,碰上上了偌大诡谲的情境,于焉也在阅读过程中静默。--修饰倒数第三句,以壁虎/口香糖的视角回看女人。)

怡伶:故事

夜夜哭泣的排水管

转头的一瞬,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男人,昏暗的街灯照在他半边面颊上,勾勒出寂寥惨淡的轮廓。他见我回过头,倏地闪身躲进锈迹斑驳的广告牌后面,双脚却遗漏在广告牌下方的两根铁柱之间,人字拖鞋上的十根脚趾紧曲着,掩藏不住的尴尬无处摆放。他鬼祟地试探着把脑瓜伸出来,低垂着,双眼怯怯地斜睨着我。橘黄的光线下影影绰绰,映照着他瘪陷的两颊和泛黑深凹的眼眶,这陌生男人的模样我是多么的熟悉,就像每天看到的镜子里的我。我立刻就能判断他也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房间的右墙角竖着一条白色的排水管,从天花板延伸至地面,笔直浑圆的钢躯在某处强逼着被扭曲,形成一个S弧型的水弯道。关上灯,月光丝缕地从窗外泄进房里,白色的排水管在月光的洗礼下隐隐泛着一层莹亮的光泽,漆黑中格外醒目。我躺在床上如往常般,阖着双眼未曾入眠,心中默默计数着。凌晨2点45分,白色的排水管又发出了低沉的呜鸣,水声流泻在渊深的空洞中回荡,像受了伤,哆嗦并痛苦地抽咽着。我在黑寂中细细聆听,像是从悠远的一方传来,哀戚地诉说悲痛,从天上往地低,绵绝不断。

我忍不住开声问 “你为什么哭?什么事那么悲伤?”

“呜——呜呜——”白色的排水管泣不成声。

已是第七次,我发现那个失眠的男人在夜里尾随着我归家。踩着日渐悬浮的脚步,我沿着马路上曲折的白线条行走,脑袋无力地偏左倾斜,视线略显模糊而失焦。拐过一个弯,眼梢扫过跟在我后头的男人,纸片般单薄的身影,孱弱得像冷风吹凋的枯叶,他亦步亦趋地随我踏着恍惚的步伐。当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时,两公尺之遥他就停立在昏黄的街灯下,光线在他头盖笼罩下形成一圈阴影,密密实实地包围着他,我看不清他的神情。驼着腰背他上半身略微前倾,隐约见他的身子晃了一晃,有些重心不稳。我朝他牵了下嘴角,他回我以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仿佛还听见呲呲声。

那晚以后,失眠的男人便消失无踪。此后的每一个晚上,房间里的白色排水管仍旧在深夜悲哀地哭泣,只是,偶尔我会听见哀戚的哭泣中夹杂一阵阵的呲呲声。由此我怀疑,那个失眠的男人一定是躲进了我房间里的白色排水管内,偷窥着我夜夜无眠。

(失眠的人想着失眠的人的故事。叙述有迷人的慵态,辗转间即完成了失眠的原因和目的。异想和游荡里两个孤魂觅得归宿,同病相恋后一段不渝不眠的爱情仿佛悄悄潜进醒睡的边缘,也可能一切只是跟排水管的凄楚相怜。)

晓盺:故事

半杯水

旋转的杯口在水面划出了几个漂亮的圆圈,缓缓停下。空荡的房子里,她和摔倒的杯子和瘫在地上的半杯水,面面相觑。

破晓时分的柔光徐徐洒落房内,小水潭在晦黯静寂中闪烁着。她跪在小水潭前弯下身把脸凑近,在水中望见一张泪干的脸。

她以为时间会永远停留在昨天但太阳又再一次升起。她突然很想跳舞。

她站起来走到房中央,把双手抬起。头部自然地挺直起来,双眼平视前方。颈项不往前伸探,下巴不往下缩。双肩放松但稍向后收,腰部伸直。呼吸均匀深长,不憋气。双脚脚跟并拢成一字形,十只脚趾紧紧抓地。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的双膝弯下,做了两次Plié的半蹲动作再来一次Grand plié 的深蹲动作。然后小踢脚、空中划圈、脚回地面、小弹腿。接着大踢腿、移中心、旋转、双起单落跳。熟练的舞步轻盈得像蝴蝶拍翅,而她的呼吸依然深稳。在阳光渗透的空间里,她穿越轻与重的缝隙归返无边际的原野。

换了换双手的姿势,左右手一前一后地张开,她以Pas chasse的追赶动作展开下一系列的舞步。脚尖和地板的接触愈来愈频密,踢踏出让她怀念的韵律。她仿佛又听见了芭蕾舞老师一边打着拍子一边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Battement! Plié! Relevé!Tende jeté!Rond de jamb à terre!Temps lie!Pas jeté!Pirouette!En dehors!En l’air!C’est bon...Attitute!Grand jeté! Suivi…”

多么动人的声音,听来依然像首歌。

节奏转慢,接着她以一个Grand Jeté大跳越过时空。

芭蕾舞占据了她青春岁月里最重要的时光。从一开始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掌握五个基本脚位和七个手位的基本姿势,到后来和认识的第一个要好的朋友一起苦练基本动作,和更后来跟隔壁班热恋的男生相约在空教室一起挑战高难度动作…加起来也算是她和芭蕾舞之间深远且缠绵的情缘。

她又一次旋转,小弹腿,再旋转。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舞步和生活都注定如En croix交叉脚步动作般纠缠得错综迷乱。她一圈一圈地转着,眼花缭乱之余总有一片昏眩在后头等着。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是完全失去操控的能力的。

然而在她清醒的最后一刻,她总不忘补上一句话:

“房子黑得让我窒息。”

“可房子就是我们的栖息地啊。”

眼前的黑深邃得像座山谷,迷离前她总听到这样的回音。

好长的一段时间,她穿梭于各式各款的房子,想必房子和主人可以一起征服。她以为当他在她体内的时候,彼此的身体能擦出点缀黑暗的火花。然而每晚趟在他身旁,除了感觉到床的沉重,他的打呼声也加剧了她的恐惧感。忍耐许久后,她还是离开了,独自一个人搬进一间没有主人的空房。

结果不久后,她开始头晕和呕吐。她原以为是自己的恐惧症在作祟,但三个月没来月经后,她知道是怀孕了。当晚她哭了一夜…

她以单脚旋转出一个完美的Fouettés en tournant。在《天鹅湖》中‘黑鹅’的单人舞完结部里,那段32个连续不断的Fouettés en tournant表现了人物的力量与胜利,让世人永远难忘。

当她终于停下脚步,外头正下着绵绵细雨。她弯身捡起杯子走到窗前,把杯子伸出窗外让雨水把空杯盛满。

她觉得自己胜利了。打从水离开水杯的那一刻,她惊然发现昨晚一直想着怀孕的事而不再怕黑。

(从舞姿回旋觉悟生命延续的故事。跳舞的画面叠叠行进一气呵成,摇摆之间铺叙了舞者的另一场挥手移步,电影的视觉技法运用得炉火纯青。最后的定势漂亮,但杯子的借喻略俗,叙述有点顾此失彼,再倾斜一点会更好看。)

洁滢:故事

喇叭紫薇说再见

那五个人的笑,仿佛要全世界的人都记得他们曾经多么幸福。一张温馨的全家福,在他颤抖的手里,在他盈泪的眼眶里。照片里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却每每在碰触他们的眼神时,心会莫名地揪着揪着,终于揪出那无止尽的痛楚。

三年前,他们举家迁入湖边这所新房子。那是丈夫送给妻子的结婚十五周年礼物。椭圆体状的大房子里,只有一个球形的房间,用作一家五口的娱乐室,收藏欢笑。妻子很喜欢喇叭紫薇,每当它们阔气地将粉红花朵遍开,妻子便联想到丈夫历久不褪的热情。屋里为她种有十五棵,围绕在房子的横切面。偶有凉风吹来,花儿纷纷旋转飘落,姿态轻盈悠哉。夜里,他们就睡在中间的窝窝。凹陷的弧度,舒服得就像睡在母亲的胳臂里。那实在是一段不可多得的幸福。

不见月亮与星星的踪影,那一夜好像只有纯粹的黑。他从地陷的废墟爬出来,抖动的嘴角还有血迹,阑珊独自走着,看不见尽头,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脚。没法计算走了多久多远,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走的,直到两腿一软,跌坐在路中央的一滩碎玻璃中,是力竭的直接表态,并非疲累的感受。

如果是玻璃,如果是肉,怎会全然麻木?他用双手在漆黑里摸索到一块尖利的玻璃,迫不及待地往小腿深刺进去,再顺势割划一刀。近盲的黑里,只有湿嗒嗒的手得以解释血液的温度,神经没法判断应有的反应。

直到清晨太阳升起,照亮了一路长长的喇叭紫薇花瓣,他才终于被发现送到医院来。

喇叭紫薇的美丽或许太高调了,免不了惹来食木虫的嫉妒。它们周密地策划,日夜不停地默默赶工啃噬树根,誓言彻底摧毁这家人的幸福。

那一夜,一家人如常在温暖的窝窝安心睡下。突然间,地板极不寻常地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由远及近的咕隆咕隆声响。喇叭紫薇不由自主似的一齐滚向窝窝,五秒钟内的天塌地裂,把五个人压得动弹不得。

五天过去了,他们滴水未沾,绝望地等待死亡。妈妈释放最后的力气哀求大家把她吃了,爸爸握紧妈妈的手摇头流泪,并未发觉他已经像濒死虚弱的野兽一样,拼出了最后的力气,大口啃咬着妈妈的小腿,珍惜地吸吮着每一滴血,眼角挂上一滴诡谲的泪。

“对不起,妈妈!”

“能再次给你生命,我觉得完整。”

(妈妈如耶稣舍身佛陀割肉的故事。大爱自有大不忍和大不仁,从自疚自责的告解回忆中铺展幸福像花一般的脆弱,言简意骸的寓言框架,母亲以血肉完成了孩子的救赎。情节情境有些裂缝,孩子最初的欢乐和家人最后的挣扎不够完整。--修饰文句意象和叙述的顺序。)

丽莹:故事

梦中墙上的子宫

她喜欢做梦,别人是为了休息而睡觉,她是为了做梦而爬上那张双层床的较低的那一层。上面那一层床褥隔着一片木板,她背靠下面一层的床褥,望着木板,似躺在一张嘴的硬腭与舌头之间。但你不能因此判定她是一个奇怪的人,因为如果你也拥有像她一样的床,你也会为了做梦而睡觉的 ——那是一张能让你梦想成真的一张床。

小时候,父母都出外工作,哥哥们都出外上学,她只跟自己玩。扮家家酒,卖酒的人是她,喝酒的人是她,收酒的人还是她;玩照顾婴儿的游戏,她和自己轮流当婴儿、轮流抱婴儿说:“宝贝咻咻,不哭,不哭……”再假装自己不哭,不哭了。这些时候,她放下部分的自己,爬到双层床比较低的那一层,手指抚摸着墙壁上的裂痕,埋头进入梦乡。

梦里的爸爸妈妈、大哥哥和二哥哥都同她窝在客厅电视机前的沙发上,认真地看电视。她坐在正中央,爸爸妈妈和哥哥们似围绕着宝物的灯光一样围绕着她,这么强烈的亲情照射,热得刺痛了她尚似薄饼皮的肌肤,但是她舍不得醒来,好不容易全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她要把大结局看完。

再长大一点,她步入中学。她自小坚持绑着与眼平线一样高度的两根下弦月香蕉的头发竟被同学嘲笑,成为大家指证她装可爱的确凿证据;她自小爱向老师踊跃发问并回答问题的积极,成为她被大家排斥的理由。这样的时候,她解开撑着那两根香蕉的发圈,手指沿着墙壁发了福的裂痕抚摸,栽进床褥里,进入梦乡。

梦里的教室,她很喜欢。她坐在最前排的正中央,自己座位前的那张桌子左右都紧贴着隔壁座同学的桌子。左右两旁的同学凑近、和她有说有笑。老师站在正前方,慈祥地望着她,温柔的赞道:“你的香蕉长得好可爱,是不是妈妈帮你种的?”她猛点点头,终于有人懂得欣赏下悬月香蕉两根。好,离醒来还有三十七位同学!

再再长大一点点。她初恋了。怎么会只听到他的笑声、咳嗽声和他回答老师问题时声音里略带戏谑的认真?仿佛她的耳机插进了他的喉咙里。怎么会眼角余光都是他瘦削的身影?仿佛只有他的身体能成为她的眼神焦点。怎么会四肢不由自主地贴近他?仿佛她身上的每条筋、每一团肌肉都是为了靠近他而长出来的。可是他叫的却不是她的名字,牵的不是她的手,吻的不是她的脸。这个时候,她穿着校服,大汗淋漓的倒进双层床的下面那一层的床褥的怀抱里,睡着前,指尖不忘触摸那墙壁扩大了的伤口。

梦里只见她和他穿着彼此的校服,手牵手,走入了校门。她仍顶着那两根眼平线高度的下弦月香蕉。她每天从双层床钻进钻出,从梦里钻进钻出,做着的是相同梦。有时在梦里睡着,以为不小心在现实里清醒了,赶紧闭上眼睛;有时在现实中睡醒,以为还在做梦,绑起两根香蕉到处乱跑。

最近她多了许多个睡不着的夜晚,每晚在不知道何时能睡着的情况下,没抱着任何愿望的爬上那一张双层床。一连几夜,她竟然梦见那些曾出现在梦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她惶恐,潜意识怎么会希望这些心爱的人死去?她原来是个凶手?她讨厌这样的丑陋的自己,她想把脸撕掉、把皮拔掉,想把肠子、肺啊、什么的都挖出来,她恨透了这不堪的躯体。可是她还是看得见自己。她猛然撞见墙壁的伤口,已有母亲临盆时的子宫开的那么大。她跳了进去,墙壁把她的衣物吐出后,伤口缓缓愈合,不留任何妊娠纹。

(纵使做梦了还不能弥合伤口的故事。常景与异境的对比交替精彩,现实的逃遁出口竟是更大的伤痕入口,整体经营整齐但略有斧凿之迹,死亡征兆有点刻意,但结尾魔幻的想象让人拍案。)

燕玲:故事

死掉的时钟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那个钟。

不管是上下班,他总是习惯走同样的小路,途中还会经过一排排的房子。沿路一直走,这些房子的大门都是关着的,仿佛对周遭环境的冷暖不再做任何反应。 可是,在路口的转角处,就有一间房子的大门一定是敞开的。隔着上锁的铁门一眼望进屋里,似乎看不到什么,也没有任何人影,安静得有点异常,唯独能看到的就是挂在白色墙壁上的那个时钟。

来回的路途总是让他感到恍恍惚惚的,像是没了魂的躯壳在路上走着。每次经过那道铁门,他总会瞄一瞄挂在屋里那堵墙上的钟,也只有这种期待,他才觉得自己有了几分清醒。可是为了赶时间,他走得很快,没有时间好好仔细端详这个钟,而时间通常都是八点十分到八点十五分之间,即使到了晚上放工,时间也一样。

好一段日子,他都是依赖这个时钟来估计自己的脚程和时间。那天,他一如往常地经过那间房子,依旧是先侧着脸看了那个钟。可是,这时他发觉到平时紧锁的铁门竟然是开启的。他伫立在敞开的门前,盯看着屋里的时钟。它停滞了,在错误的时间上。

十点三十分。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踏着每一步走进屋里,把四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都扫看一遍。有人在家吗,他小声地说,担心只要稍微大声点就会破坏屋里仅有的宁静。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是隐约听到自己的回声。屋里空荡荡的,除了白色的墙和那个时钟,还是白色,什么也没有。一切搬得还算干净,屋里该有气味和影子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全部逃走了,叫人无法猜想原本住在这里的会是怎样的人。

抑或是屋里的所有一切都死了,是在昨晚十点三十分死的。连有可能太陈旧了而没有带走的老钟,也一起跟着死了。于是他站在那堵白色的墙壁前,因为是熟悉的,就像个老朋友一样,他仔细瞻仰着时钟的遗容。可是它样子却很陌生,怎么这个老朋友不再动了?为什么停在十点三十分?他作势要把时钟取下来,可是无论他再怎么使劲,还是没法做到。他这才发觉那个时钟竟然是嵌在墙壁上的。他想,是因为这样才不带走的?

走在路上,他的手腕没有戴表,大概是八点三十几分离开的吧?那个平时拿来估计时间的钟也死了,他开始喃喃自语:时钟是属于房子的一部分,所以才没有跟着房东离开,要不就是房子不想让时钟离开,就干脆把它牢牢嵌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当房东离去的时候,断了房子的电,时钟也就这样死了。他总是喜欢以这种方式来揣测事情发生的原故。他甚至觉得就在昨晚的十点三十分,房东跟房子为了时钟的去留,有了一场激烈的争执。走着走着,他越走越慢,开始想着明天该怎么办,难道自己非买个手表吗?一想到这里,他就好像失了神,思绪开始乱了。

在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不自觉地就来到钟表店前。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钟表,令人眼花缭乱。起初,他很清楚看到每个钟表的不同样式,也许是看了太久了,眼前不再是那些钟表,而是那间房子的时钟。没多久,钟表的滴答声使他回过了神,但仿佛也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包括老板的。老板到底在说什么,他不在乎。他只想跟老板确定一件事。

“你的钟会不会死?”
“不会死。只是在这里,时间已经变得没什么意义。”

第二天,他依然走在最熟悉的小路上班,也同样经过那间房子,铁门和大门是关着的。他没能再看到那个时钟,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虽然很不习惯,感觉有点陌生,但他还是戴上了新买的手表,并且很满足的看着它。时间是八点十五分,秒针没有动。

(时间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好像停了下来的故事。场景不虚不幻但也亦虚亦幻,人物的处境实实在在,就像时间介于有无之中。说明了讲故事不需钟声亢响,只要如时钟滴答滴答,节奏其实即是一切。)

培青:故事

老太太的店

他带有几分醉意,离开了餐厅,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电影院刚散场,人潮一涌而出,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为了躲避人群,他拐弯走进了一条小巷。巷里黑暗脏臭,只有一间亮着灯的小店。此时头隐隐作痛,胃有点难受,他扶靠在墙角,想吐却吐不出来。渐渐地,他感到越来越不舒服,想买点药,于是便朝着那间店走去。

店里坐着一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太太,手里微微扇着一把扇子,正在阅读着报纸。他走上前,还没开口说话,老太太就问:“想要买些什么啊?”他盯着柜里的货品看了许久,惊奇地发现里头摆放着半包的烟,半瓶的水,半包的纸巾和半包的糖果等等。他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喝醉后,眼花看错了。但老太太二话不说,轻轻地拍了他的肩旁,指了指背后墙上的牌子大字。

“事无全好,专售一半”

他愣了一会儿,不敢随便乱买半包的药,但又觉得老太太有点可怜,便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硬币,买了半包的纸巾,便匆匆离去。

本来已经完全忘记了,但好像还有一半的记忆跟随着他。他在要换洗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那个半包的纸巾,不禁又想起了老太太和那间奇特的店。那天下了班,他带着疲乏的身躯,穿梭在人群中,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老太太的店。他站在店门前的不远处,仔细地打量着店面,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一直牵引着他。

老太太依旧坐在原位,扇着扇子,等待着顾客的到来。其实,他什么都不需要,但又有种想要跟老太太买一半东西的冲动。于是,他走过去,买了半包的糖果。老太太收了钱,和蔼地对他说:“小伙子,欢迎再来。请慢走。”

剩半的记忆还会再减少,他在上班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态度强烈说要分手。

“为什么?”

“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另一半。”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他坐在公园的石凳上,看着人们晨运打太极,心情郁闷极了。他打开公事包,看到了那半包的糖果,便取出一颗放入口中。他玩弄着手中的糖纸若有所思,下一刻就站了起来,不是折回公司,而是一直往老太太的店的方向走去。

“老太太,我…我想要买……我想…我其实……”

老太太早发现他脸上多了几分的忧郁和沮丧,知道他要买什么,于是笑了笑说:“人生不一定要完整才会满足,有时候一半也就够了。”

他傻傻地望着老太太,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从此之后,他每天都去光顾老太太的店。

(一半就可完美的故事。故事构思别出心裁,一半的店实有满满的想象,可惜描述略有不够得心应手之处,多少影响了叙事潜能的开展,但仍算完成了最动人的一半以上。--修饰了文句和情节,让玄机更能渗透入味。)

晶莹:故事

礼拜天

礼拜天早上,她踏上梯阶,熟练地把手中的硬币投入,牵动嘴角与熟悉的司机打招呼,续往座位走去。抱着用了十年的背包如同环抱每晚睡觉的抱枕般,她头倾斜靠在窗上,脑袋的所有重量都由窗口承担,挤压下的头皮有些红肿。双脚伸直往前方的座位探去,这下所有重量都靠卧在座椅上了,但脸却未显放松,皱痕在眉间徘徊不肯散去。窗外的景色在呆滞的眼珠中一幕,一幕,淡出。某个思绪突然在她眼珠划上浊影,一闪而过,五指紧抓背包往身上拉近,填满与身体之间的细缝,眼睛同时紧闭,闭紧再闭紧,抑止眼泪流出眼眶。眼泪渐渐被身体收回,眼睛慢慢松开,终点站的身影在眼珠淡进,她收拾身体和心情,与座位道别,也与熟悉的司机再见。

礼拜天早上,她踏上梯阶,投入硬币,续往相同座位走去。她抱紧发黄的蓝色背包,全身靠卧在座椅上,右腿倚靠在左脚上,视线至此在前方的椅背停留。思绪与巴士行驶中的摇晃频率相同,都在不稳定的乱窜。她在一个小镇下车,走进巷子里,转角处是一座朴实的观音庙。在庙前的店买了妈妈平时会买的水果和莲花,走进庙堂里。依循着以往的步骤,开始在庙里上香,身体置身在檀香中,让她感觉到难得的安逸感。双手合十像履行着某种承诺般供奉神明。离开了庙后,她脚步毫不迟疑地走进旁边的巷子,穿过了层层的小巷,拐个弯拉开了生锈的铁门进去了一间单层陈旧的米黄色屋子。不若屋外没人打理的模样,屋内呈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摆设了基本家具,简单且干净,有被人打扫的痕迹。整洁的屋内,干净得有点不寻常,丝毫没有杂物存在。她有条理的逐步清理屋内的各角落,打扫完后坐在小时候常坐的藤椅休息,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卷躺在藤椅睡着。空间弥漫着檀香味,气味从祖先台上的三支香散开。

她循着梯阶走下。

“下个礼拜见。” 停留在最后一个梯阶的背影微颤,下意识地紧抓背包。

“···再见。” 声音弱得像在自言自语。

她背着背包的身影逐渐在暗黄的路灯下变小,心里浮现妈妈在藤椅上睡午觉的景象,下个礼拜该给妈妈多带几把檀香。

(女儿归家在房子里扫墓的故事。礼拜天的来去之间,是一种似曾相似但却永远心痛陌生的仪式,描述文字平贴人物心境,最后的揭示如感情的水到渠成。--略补情节,修饰结尾,调整视角运用的不当。)

思敏:故事

沙漏

她独自闲逛,走累了,却忘了要去的目的地该怎么走。目光四处搜索攒动的人潮和往来穿梭的车子。该往前走还是往回走?往回走。走几步又迟疑,往反方向走。短短的几米路,来回无数次,似乎成了心里的迷宫。

人群中,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许多地方,但还是那些地方。几秒前路过的书报摊,路过无数次的便利店,还有那家大半天没卖出半个面包的面包店。睁开眼,一个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她显得错愕,他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说可以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一路上,他沉默地走在前面,却不时回头看她。监视性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她警觉地观望四周环境。路渐远人烟渐稀少,冷空气弥漫,白花徐徐凋落。惶恐中仍能感受景色旖旎。

暮色时分,他们在一所房子前停下来。他说那是他的家,她才想起她要去的目的地是家。

屋内,水晶枝形吊灯悬挂着,灯光透过水晶洒落在地上,让人感觉和煦。紫色系的绸缎窗帘和天鹅绒沙发让她感觉舒适亲切。她伸手触摸,然后不由自主地坐在沙发上,悠然地将头往后靠。斜视客厅角落的喇叭唱机,让她回想起过去家里也有一个,不过现在却想不起它的下落。她欣赏这家人的品味,说也奇怪,竟和自己一样。

他说晚饭已做好,留她一起吃饭。她看着桌上的食物,让好不容易才想起要去的目的地再次被遗忘。他始终沉默,但不时给她夹菜。餐桌上的食物都符合她味蕾的要求。她和这房子里的东西都似乎很投契。而他虽然沉默却让她感觉温暖和亲切,亲切得不能解释。她感到好奇,他和他的家人究竟是怎样的一家人?

“你和家人住吧?”她问。

他继续夹菜给她吃,没有回答,脸上的微笑僵硬但真挚。

“你和你太太的感情一定很好。”她说。

他怔怔地看着碗内的饭菜,放下筷子,沉默了一阵,眼神放空流露出了疲惫和哀伤。灯光聚焦反射在他眼里,就像另一盏水晶吊灯,闪着几颗小水晶。

“是的。我们感情很好,就像今天一样,我们每天都重新认识彼此。”

她也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向墙上挂满的大大小小相框,里边的照片全是他和同一个女人的合照。那个女人看起来很眼熟,她的脑海中闪过仿佛许多年前,女人和他一起漫步回家,路上看着白花坠落时的景象。那个女人还和他一起布置房子,水晶吊灯、紫色窗帘和沙发,都是女人挑选的。女人因为想学跳舞,而嚷着他买一台喇叭唱机。

她呆坐在紫色天鹅绒沙发上,不发一语,望着柜上的沙漏。

“你记起来了?”

她不想再忘记,明天终究会来,她不想和他重新认识彼此,不想再寻找那个目的地。

(每天失忆又找回记忆的故事。举重若无的情致里有可以慢慢咀嚼的伤感,叙述脉络和节奏经营得当,人物的记忆和读者的感动能像沙漏般流逝聚合。『他』的部分可稍添,两个人的互补比一个人的挣扎较有戏味。--略修描述文句。)

诗珈:故事

回去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努力地想,想到头都痛了,但却怎么样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面对着四面白色的墙,环绕着我的是浓浓的药水味,闻起来就令人作呕。头痛变得更加剧烈了。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根本不愿再多待一秒。我在床边的厨柜找到了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和一件有点旧的牛仔裤,似乎摆放在那里很久了。趁没人注意时,我偷偷换上了衣服和裤子,发现刚好是我的尺寸。我蹑手蹑脚,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那讨厌的地方。

我终于脱身了!好不容易避开了街上行人的视线,却发现我正面临着更大的问题。我左右顾盼,周围的一切,没有一样是我认得的,更说不上有什么印象。

我沿着马路走,就像是个流浪汉一样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到了一个房子,我才停下了脚步。那间房子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但就是记不起。一开始想,头就会痛。那种痛就像是在未愈合的伤口上多划一刀。我无法承受那种痛。还是别想了。看上去,那间房子像是很久没有人住了,但是,却又有人在打理。前门是上锁的。我鼓起勇气敲门,希望会有人可以帮我把谜底解开,却没有得到回应。我把脸贴近窗口窥视,一点动静也没有。绕房子走了一圈,原来后门没有上锁。

我小心翼翼地潜入了那所房子。踏进去的第一个感觉是舒服,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陈列着名贵陶制瓷皿的玻璃橱,一眼望去,还以为进入了介绍陶瓷的博物馆。厨房的另一个出口 ,是一道狭窄的走廊。墙上挂着一幅幅梵高的名画,从房间走出来,就可以欣赏梵高的私人画展。走廊的尽头,看得见微薄的阳光从磨砂玻璃窗透射进来,细小的灰尘正在客厅里欢愉地飞舞着。

突然,门锁咔嚓一声。我沿着走廊,拐了个弯,熟练地躲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他真是可怜,无缘无故成了替死鬼。”

“就是嘛,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的。”

莫名其妙,那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是在说这个房子的主人吗?

他们两个人边走边说,紧张的气氛开始萦绕我。我屏着呼吸,心急速跳动着。他们与我擦肩而过,什么也没有察觉,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也同时感到困惑。我继续躲在角落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两个人分头将房子清理了一遍,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我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才从角落慢慢地走出来。许多问题已开始浮现在我的脑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决定继续我的探险之旅,仔细查看每一间房,希望会有多一些头绪。走到了最后一间房时,我就像打电动时达到最高一级的那一瞬间,兴奋地推开了那道有点暗淡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镜子,我看见了我自己,跟平时没有异样,只是左胸前有一把刀牢牢插住。

我想起刚才我是如何地灵巧地闪躲了那两个人,一切就像是最后一片拼图入位后,变得清楚了。

(鬼魂回家发现自己是鬼魂的故事。流畅的制造了推动叙事的诸多疑问,但也添加了许多无解的空节,成为有事实无真相的悬案。--修饰了结尾,让不知是生是死的叙述者确实已死。)

静仪:故事

寻找

他卧房的墙上挂了一幅阿尔布雷希特·丢勒名为《野兔》的水彩画。画里除了一只黑褐色的兔子之外,什么也没有。他喜欢这样的什么也没有。

一晚,天色格外乌暗,不久便下起了滂沱大雨,大而急的雨点打进屋内,卧房的窗和地板,都被雨水沾湿了。落地窗帘如同波涛汹涌的浪花,随风舞动着。一排排的闪电点亮了那黑得骇人的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随着响起。

黑暗里,他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肉体和灵魂仿佛分离,只剩下那偶尔眨动的眼睛和暖暖的体温,证明他还活着。闪电划过时,亮光从窗口倾入,一阵狂风突然刮起,把墙上的画吹落。坠落前的几秒,四周异常安静,像是在为它哀悼。清脆的“嗒”一声,玻璃碎片接着撒了一地。

雨停了。心碎了。

他从床上坐起,拿起披在椅子上的皮外套,漫无目的地朝人烟稀少得可怜的大街上走去。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他直颤抖。大街上一寂静,除了偶尔风吹过树叶摇摆的声音以外,什么也听不见,安静得似一座死城。走着走着,他看见不远处灯火通明,一片生气勃勃。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他朝那个方向走去,但不知何故,走了好久,却怎么也走不到。

就在这时,风中传来一把响亮动人的歌声。一个黑影从他身边绕过,在他面前停下,望了他一眼,便朝不远处的树林蹦去,消失了。是兔子。是他的兔子。眼神交错的那刻,他如同被施了魔法,视线里除了兔子,什么也看不到。双脚不再受控制,机械地跟在兔子身后。突然,脚踩空,兔子不见了。四周开始旋转、加速、模糊。街边的房屋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圆圈,在空中来回摇摆移动,他感觉自己一直往下掉,像回到第一次尝试绑紧跳腾空跃下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的同时,却又充满着期待。他闭上眼睛,幻想自己是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超人,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丝笑容。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已坐在一栋外形新奇却又有点古怪的七彩房子前。漏斗型的屋檐砌上了红砖有些倾斜,青色椭圆形大窗户占了房子三分之一的面积,像是在瞪着他的大眼睛,深褐色的门有点矮,竖立在屋子的左边。从窗外透过屋内粉红色的纱帘,可以清楚看到一个个头上长了一对对长长的耳朵的黑影,在屋内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能听见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让他既是羡慕又是妒嫉。

自从母亲离开后,他的世界渐渐地失去色彩和欢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卧房墙上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成了陪伴他度过每一个漫长黑夜的唯一依靠和温暖。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勾起了许多从前的美好回忆。熟悉的饭香扑鼻而来,他的肚子开始发出抗议的声响。

他这才恍然发现,四周一切陌生,自己迷路了。就在这时,兔子出现了。

“为寻找而寻找只会让你在寻找中迷失。
你已经找到你要的答案了。是时候回家了。”

四周开始旋转加速模糊,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躺在房里的床上。晨光透过窗口撒进房里,《野兔》横躺在一滩雨水中,画里的兔子不见了,一地的玻璃碎片,闪闪发亮。蓝蓝的天空中挂起了一道彩虹。

(不是爱丽丝但也跌入兔子洞的故事。画幻引出寻找过程的构思奇特,叙述有声有色,可是『答案』略为含糊,有点雷大雨小。母亲一节不需刻意突兀悬置于后,直叙铺染母子共处的『美好回忆』,加入《野兔》的线索再顺延同样的脉络,情态情感会更动人。--修饰文句,多用逗号。)

米凧雲:故事

旧楼旧事

这年头,人们盖高耸林立的大楼就像赶潮流一样,那块他必经的土地上也盖起一幢摩登大楼。他每天麻木地生活工作,没料到几年的时间过得如斯之快,当初看到只是开工阶段,尔今新大楼竣工,蔓延成热带雨林状貌,占据旧楼附近大片土地,更是到了开张大吉的时候。

新大楼正式启用的早上,尽管心里千回百转的排斥,却又迫于工作所需,他只好忐忑不安地踏上探索新大楼之旅。

一脚跨进,眼前,是一座面目狰狞的热带雨林。他经过了一道透明自动式大门,发现还有更多形状高度不同的大门,尽是森林里在阳光下方能看清袅绕的瘴气,他无意识地捏捏鼻翼调整呼吸。一阵水声凑近他的右耳,是远处的华美喷水池正沿着悬崖峭壁簌簌流下,再走进一步,他完全没办法冷静了,因为五星级酒店式厕所里的日光灯不断地滋滋作响,明明就是一棵绿色大怪树在作鬼作怪的回音,人们却能若无其事地趋近大怪树的基地。他想对人群作出提醒,但人们或步调太快,或给他一个从眼里迸发出来的隔离感觉。

他战战兢兢地踩进手扶梯,因为没察觉而不慎折断那悄然攀上手扶梯看热闹的青藤小树,小树像极娃娃的娇哭声在空气中跌宕着。保安人员的絮絮耳语取代往昔在旧楼中气十足的亲切对谈声,就像不远处落在泥土上打滚的蜉蝣,望着保安人员那把像猎人张牙舞爪的枪口指向它。他躲在人群的背后,毛骨耸然的情绪不断在堆砌,他开始怀念旧楼的景致。穿越险途的不踏实直逼而来,他急于需要的是温暖的指南针,却寻遍不获。

晚上回家,在新大楼偶然遇见旧同学,旧同学告诉他:“我到彼岸工作了,不用苦哈哈地过日子。”他问:“你阿爸陈旭年老街的那间老字号怎么办。”

他好像记起必须做一件事,赶紧跑到旧楼前,耳边尽是老态龙钟的旧楼在用仅剩的力气叹着很哑很哑的息。临走前回头望着曾经最亲密可靠,自童年记忆就可触摸的旧楼,顿时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失去一抹灵气。脑海浮起他与友人日前观赏《可可西里》那个付出爱与希望的男人身影,生命在流沙里钟摆倒数。街道飘荡着从彼岸吹来的繁华冷风,人们忘却驻足祭拜这座连接彼岸,静默地收纳人们酸甜苦辣事的建筑物。

随着一个月过去,他也是环境麻木症候群的一员,如常过着忙碌重复的生活,没了初进新大楼矫情的恐惧,也无暇再拾起记录着旧楼落幕那天的日记内页重读。

(一代新楼换旧楼的故事。城市包围人心的农庄,怀旧的执恋浓烈,虽有精彩的雨林意象,但叙述较贴主观性的散文笔法,新楼占用过长篇幅,人去楼空的怅惘可借寓言处理:他早上走进新楼是野兽,晚上走进旧楼变成了人。)

秀文:故事

紫藤树

这是这个月的第七次了。这一晚,又回到了一摸一样的场景。她独自站在这座大都市的正中央,环绕着她的,是一座座的高楼大厦,就像是一个个壮硕的巨人,俯视着她,似乎有嘲笑她的渺小的嫌疑。第一次仰看这些建筑物时,她是极为叹为观止的。一座比一座耀眼,一座比一座夺目,排列在一起,就像是一位位参加选美的佳丽,尽全力展现最佳姿态,只为争取最美的头衔。可是,到了第七个晚上,她就不再惊喜,建筑名家的设计,对她而言,多了一份冷漠,少了一份温情。跟街角的那栋古屋比起来,它们是多么的逊色的。

街角的古屋,很显然的与其他的高楼格格不入她很肯定,她曾经见过古屋,好像在上一次出差时,在一个遥远的小镇,有许多像古屋一样的房子。

古屋在这大城市中深深地吸引了她,就好像小孩在装满蔬菜的冰箱里找到一支棒棒糖的那种雀跃万分的心情。过去六天,她一直徘徊在古屋的边缘,心中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只怕做错什么,毁坏古屋。今天,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自己的胆怯让她失去机会。因为今天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

她站在门口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了沉重的右手,徐徐地推开陈旧的大门,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栏,踏入了在她心中掀起许多波澜的房子。

“是谁?”

一把深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这里,以为这里没人住。我马上就走。”

她转过身,正要越过门栏时,声音又响起了。

“先别走,告诉我,外面的紫藤树开花了吗?

她心里微微一震,古屋的外面除了高楼,一点花草树木也没有。看着眼前经过岁月摧残的老爷爷,她不忍心把事实说出来。

“哦,开了,而且很漂亮呢。”

老爷爷嘴角稍稍一翘。

“那就好,那就好。”

老爷爷缓缓地转过身子,步伐虽不稳健,仍握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回房子里。她目送老人回到古屋深处,一阵冷风吹起,飘过了片片的紫藤花瓣。

这一夜后,她就再也没有梦到这座都市,这间古屋,这棵紫藤树。

(梦里花落的故事。都市里古屋外的一棵凋零枝藤树,似有一股抒情的氤氲气息,但可惜却是只闻楼梯响。女人魂萦古屋的缘由必须作出想象和暗示,女人曾经邂逅男人种了一棵树,或者女人离乡别父前种了一棵树etc,不然再动人的梦牵描述都是空转。--修饰文句。)

秀莹:故事

“你是鼎?”

每逢假期,我都会去探望外婆,今天亦是。外婆今年84岁,满头乳黄白的发丝,像棉花般似的,毫不杂乱地糅堆一起,呈蓬松状。每次向她提起迁移的事情,外婆总是板起脸孔,猛力挥挥那充满皱纹和雀斑的手,手心手背就像猪肉档挂上的猪肉般,赘肉摇摇欲坠。手环仍戴着她结婚时家婆送给她的玉镯,呈绿白色,透明状。玉镯随外婆的手一挥摆,还能听见玉镯与骨头的“咯咯”声。

乘两小时半的巴士,再走10分钟的路程,一眼望去是一堆野草在伸长它们的细脖子,使劲招手,那就是外婆家了。外婆家周围都是野草,散发出苦香味,像在咀嚼着已发臭的口香糖味儿一样;遇到风吹,屎臭味还会紧随飘来,手得即刻掩盖鼻子,决不能让臭味袭击,否则它将久久充斥着鼻里,无法散去。野草与我同高,在里边还真寸步难移,难以估计前后方会潜伏着的危机。来到此地,都得披荆斩棘,有时全身还会被野草刺伤。

“阿嫲!!!阿嫲,有抵無?”,没人回应。

厨房内却伸出了个头,长卷发,皮肤像漆上黑巧克力色似的,我只能看见两只眼睛拼命地在眨,真叫人毛骨悚然。她叫Satish,是舅舅聘请来服侍外婆的印度女佣。还好她认得我,让我进屋里坐。我小心翼翼地拨开野草,推开篱笆的小门,“依依呀呀”地慢慢推回原状,一不小心,支撑它的铁线篱笆和屋瓦将因此而塌下。转身是一方块走廊,却堆积着许多等待处置却未被处置的东西,有一箱子的废罐头、破烂的木椅子、梳妆台、陈旧的硨衣机、生锈了的刀具等。地板再也负荷不了,从裂痕到窟窿,起了盛水的作用。抬头一看,头上的屋瓦就只差那么20公分的距离。屋瓦一片叠着一片,覆盖整间家,从未塌下。屋瓦的洞孔及屋瓦与屋瓦之间的缝隙,是引进太阳光线的管道,我藉此光线呈弧形的状态进入屋内。

女佣回到厨房煮南瓜粥。我闻不到南瓜粥的香味儿,却有一股强烈、难闻的味儿涌进鼻里,甚至还涌进喉咙里去,强迫我不停地吞咽着那股比屎还臭的味道。我越往前走,味道越浓烈。我欲吐不能,液体哽在胸口里,难以呼吸。无庸置疑,味道散发自外婆房间,非常刺鼻。外婆的房间简陋狭小。我捂着鼻子进入,只见墙上都挂满了明星搭档的月历海报,右方有一个陈旧古老的玻璃橱,囤积着厚厚的灰尘和无数的蜘蛛网。看看橱上,外婆的假牙套还浸在生锈的杯子里。身后躺着张沾上了无数滴的血迹和 “美禄”痕迹的床褥,枕头上零落的发丝足以构建多个鸟巢。一往下看,是水盂,粪便和尿液全渗透在一块,黑褐色搅上青红色的,甚至还有乳白色的小虫在自由地穿越着。

突然,“啪” 一声打在我的背。转过身,是外婆。外婆脸色青白,直颤抖。眼见外婆全身都是泥,直怒视着我呵斥:“你是鼎?”(你是谁?)外婆的眼皮突然间挣得好大。

“阮是阿莹啊!”我惊讶地说。

外婆一句“毋知影”(不知道)后就不理我。后来是女佣说,外婆去找蔡婶后忘了路回来,途中不慎掉入泥沼里去。幸好邻居的小明及时发现,把外婆送回家来。外婆对着我说:“baju(1)。”我不敢相信外婆竟把我当成女佣。

“阿嫲!”,我再次确认。“(2)cepat sikit,nanti saya beritahu uncle,baru tahu!”外婆她……“阿嫲!阮是你的孙,阮是阿莹啊!”

阿嫲瞄了下我,好奇地问:“你是鼎的咱婆囝?”(你是谁的女儿?)。

“阮是阿芳的查某囝”,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哦。”外婆看是似懂非懂的样子,任由女佣脱去衣服清洗身子,就像小时候外婆替我洗澡一样,如今替她洗澡的却不是我。我转过身,擦干眼泪。

外婆换了衣,突然又摆出一幅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再次问:“你是鼎?”。

反反复复地,整间家就直围绕着“你是鼎?”的疑问句中。眼前的外婆,不再是看到我会喊我“阿莹”,而是一直在问我“你是鼎”的外婆了。

注释:
(1)指衣服
(2)快一点,等下我跟uncle(指舅舅)讲,你就知道

(阿婆失忆不认孙女的故事。孙女的情感浓郁,屋景的描写突出,算是一篇情景交织的精彩散文,可惜故事的虚构元素明显欠缺,跌倒失忆的设计过度凑巧。其实可讲一个失忆外婆被遗弃在野草丛中房子的故事,从此推展出有趣的可能性。)

甜甜:故事

消失的脚

屋里弥漫着一股隔了几夜的剩饭的腐臭气味。

这种气味就像他的脚因反复穿了两个星期的袜子而散发出的恶臭,直到鞋子包裹不了这独特的味道才渐渐意识到,是该换双袜子了。

这或许是他一踏入便恋上她这间屋子的其中一个原因,但他更是被屋里的墙壁所吸引。

墙上挂满了白色相框,框着她拍下的棕褐色照片,尽是从各种角度拍到的,属于不同人的脚。长短大小不一的各个方形相框将墙壁的空间填满,拼凑成一个仿佛框住所有相框的大相框。

他记起她在上完舞蹈课后送给他的白色相框。把相框交给他时,她凝视着他赤裸的双脚,仿佛他脚上被蚊子叮了的红色斑点其实是小时出水痘遗留在身上的痘疤。

她说,来我家吧,你也得带个礼物给我。

他不晓得她送他相框的原因亦或是意义,想了想,怀疑那是她勾引他的粗劣手段。

待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左下角的一个相框。照片里的脚比其他照片里的脚多了只鞋,一只芭蕾舞鞋。鞋头因磨损而脱线破裂,露出的脚趾看似僵硬,更因照片的棕褐色色调,使脚趾看来像是浸泡过过多福马林,与高雅却破损不堪的舞鞋形成看似不协调又甚为契合的画面。他忍不住伸手触碰照片中干裂的脚指甲的那块面积,想起小时踢到泳池边缘而掉落的那片脚指甲。

手里握着的那本从家里带来的,内页泛黄破烂的厚重词典,他突然觉得很适合照片里的那只脚。若照片是彩色的,那么干裂的脚指甲一定涂上了血红色的指甲油,与他的词典封面一样的鲜红。他几乎可在隔夜剩饭的气味中闻到那诱人的甜腻血味。

他转过身,看到身后的她失神地望着另一面布满白色相框的墙。墙上挂着的都是空白静默的白色相框。她眼里反映出的那白色漩涡,脸上流露出的那滞然神态,仿佛多往前一步,便能走入白色相框里的悄静空穴。

就在气氛静默得他不禁想将手伸进她直视着的白色相框时,她猛然转过身,低着头盯着他的双脚。视线逐渐由双脚往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他手中握着的词典。

她接过词典,随手翻开,指尖宛如在乐谱上的音符,跳跃似的玩起翻字游戏。

闭上眼,手指停留在词典某一页的某一角。

第743页左下角,他望向她指尖轻抚着的字。

穴字头加工。

他猜想,这是她允许他开口的暗示。

“空着的相框是为了放还未拍的照片吧。”

“没空着啊,脚会随着气味的消失而消失。”

她张开眼,举起词典指向他,再指向靠着空白相框那面墙的沙发。他在她的指使下走向沙发并且坐下,接着她如一只慵懒困倦的猫,缓缓地爬向他那触着白色地砖的脚,卷起娇柔瘦小的身躯,躺在他的脚边。

那小小的头颅靠着他的脚踝,脸蛋贴近他的脚,轻轻搓擦,指尖微抚着、绕着他脚上的红斑画圈圈,鼻子轻碰着、嗅着那脚上如同隔夜剩饭的腐臭气味。

她再次将双眼闭上, 脑海里浮现那一只只消失的脚。

(恋足嗜味的女人的故事。场景和情节皆怪力乱神饶人心目,『脚/鞋』的部分牵连到之前的作品,不妨快速临摹女人的身世,不然就只是一种怪味,无道无理。)

凌杉:故事

0623

窗帘没拉好,刺眼的阳光将我从午睡中唤醒。人有三急,我揉着惺忪的眼睛离开了有点硬的床铺,眯着眼笔直的往厕所方向走去。方便完后往马桶旁边按了下,可是冲洗屁股的按钮不见了,这才发现马桶似乎也缩水了,多功能的马桶怎么突然变成了个普普通通只会冲水的白色马桶了呢。这间浴室也变了个样,一片白皑皑,只有最基本的马桶,花洒,盥洗盆,我的深蓝壁砖,三千块的智能马桶,特大号的按摩浴缸和自动洗脸盆呢。

拉着裤子带着疑惑走出了厕所,房间是廉价汽车旅馆的摆设,而且还是最便宜的那一种,和我住的总统套房般的高档房间根本天差地别。这到底是哪里呀!站在门口,我隐然知道往右一直走应该可以找到食物填饱肚子,正当还在犹豫不决之际,迎面而来穿着青白工作服的小姐向我打了声招呼。

“睡得好吗,0623?”亲切的慰问似曾相识。

“什么0623?这里是哪里?”我回与更多的疑问。

“你就是0623。这里是你的家呀。”她很有耐心及友善的回答了我的疑问,可是离开之前的无奈表情和一丝苦笑却让我更困惑不已。来不及多问,她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走向柜台处想叫他们帮忙把小林叫来,步伐还没停,身子还没站稳,两片唇还没来得及分开,其中一位青白小姐就先开口了。

“0623,你的司机小陈小张老游老赖都遇到车祸进了医院,你还是明天再来吧。”好像在绕口令似的,这间旅馆的服务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难怪都没什么客人。

“那麻烦你叫小林来,他不会也出车祸了吧。”我有点讽刺的回了嘴。

“怎么又来了个小林啊?她不会是要把百家姓都搬出来用了吧。”两个青白小姐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等我搞清楚状况一定会好好向她们上级反应。

“小林没撞车,可是他食物中毒,也进了医院。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很可疑,电话也没打,什么也没做,怎么会知道小林发生什么事了。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就算爬也要爬回家。

撇下了她们的劝阻,我快速的直径往大门走去。对面竟然有巴士车站,可是我想尽快离开这个怪地方,左手已经无意识的举了起来,一辆黄色德士从天降临般停在了我面前。开了车门坐进了车子,冲口而出的是连我自己也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地址。

“正常路11号。”

“小姐,这里就是啊!”司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纳闷转头,望出车窗,不远处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好仁精神病院”。

(神经病不知道自己是神经病的故事。悬疑的气氛操控得不错,但叙事在揭底后就大概落空,此类故事需在正常/反常方面作出更深刻的质疑。--修饰结尾的描述,让『我』发现真相。)

雪辰:故事

外遇

亦然半蹲在主人房里天鹅绒面的沙发上,出神的望着茶几上一支半满的威士忌,还有两个冰块溶了一半的杯子。只有林翔来的时候,亦然才会呆在主人房,因为他喜欢里面的这张大床,而亦然却觉得房间里欧式现代经典的装潢奢侈的让人窒息。她唯一喜欢的是这房间里的地毯,纯白色丝绒的地毯,跟她20岁时租住的小房间一样的地毯。而她现在一个人住在两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里,每天回家,她都要把整个房子检查一遍,主人房,大客房,起居室,餐厅,储藏室,确定每个角落都安全了才锁门。诺大的房子里,亦然只需要一间小客房。这是亦然的家,却是林翔的房子。

今天是亦然25岁的生日,还没过中午12点,林翔来过,已经走了,算是陪她过了生日,就像他陪她过了每天。亦然点了一支烟,想起她20岁生日的时候,林翔陪她呆了一整天,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早餐叫外卖,租几张浪漫的爱情片闷在房间里一整天,晚上林翔骑摩托车带亦然去海边吹风,又跑去山顶看星星。那时候林翔说要给亦然一辈子的幸福,亦然说只要有你我就会幸福。那天,亦然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林翔,纯白的地毯上,染上了两滴鲜红的血迹。

亦然打开窗让烟味散去,楼下泳池里传来小孩子嬉戏的吵闹声,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亦然站在窗边,又点起一支烟。她想起林翔买这房子的时候,爱极了楼下的泳池和人工瀑布,他说女人如水,亦然住在这里,便能与水融合在一起,永远玲珑剔透,甘甜可人。三年前区域集团老总的女儿对林翔一见钟情,他翻身坐了驸马爷,却仍割舍不断他对亦然的感情,让她做他的秘密情人,22岁的亦然不假思索的答应了。那时林翔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让你受委屈了,所以不论什么我都会给你最好的,亦然说能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好的。亦然住进新房子的第一天,林翔说等他赚够了钱,就会带着她私奔,他带着亦然走进主人房,在纯白的丝绒地毯上,亦然承诺要等他一辈子。

亦然回到沙发上,仍旧恢复半蹲着的姿势,她双手环抱着膝盖,有点想哭。过了三年,当她问起林翔什么时候才愿意跟她离开的时候,却在林翔眼中看到了不舍,那是对地位和财富的不舍。他只是说让她再等等,她却知道等也没用了。亦然知道,女人如水,女人的感情亦如水,若不是慢慢流走,便是渐渐蒸发。亦然才25岁,她不能让自己的感情蒸发成空气,然后散去,无影无踪。她把头埋进膝盖里,哭出声来。

门铃突然响了,亦然擦了擦眼睛,差点忘了今天还有别的访客。亦然拉着高大帅气的男孩进了主人房,往茶几上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拿起一个递给他,邀他一饮而尽。男孩说我要给你一辈子的幸福,亦然马上狠狠吻住了他要他不能再说话,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狂热的亲吻着,抚摸着对方。男孩轻轻抱起亦然柔软的身躯将她放在纯白的地毯上,在她的耳边,两滴淡淡的,不能褪去的血迹仍然清晰可见。

(男人外遇的女人也来外遇的故事。流畅的节奏透出情感和叙述的清晰,本是拖泥带水的纠葛讲得毫不拖泥带水,三行两句往往都一语中的。结尾的歧义尤其精彩耐嚼,以为是幸福终于盼到,但却是宿命如影女人如水的无奈无归。)

佩珊:故事

梦的秘密

昏暗的房子使患有高度近视的阿艮视线更加模糊。他唯一清楚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且带有鸡蛋花香的气味;潮湿是屋内原有的,鸡蛋花香应该是从屋外飘进来的。房子里只看得到一扇半打开的深褐色房门,透过半打开的门,看见房间里的小窗子被淡黄窗帘拉上,让阳光照不进来。窗前有一个在摇晃的婴儿弹簧摇篮还有两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其中一人正在有规律的摇着摇篮。虽然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但那两个女人似乎在吵架,而且越吵越凶。婴儿摇篮也随着她们吵架声量的增加愈摇愈猛,摇篮里的婴孩开始大哭。不知为何,阿艮感到非常害怕,整颗心跟着弹簧摇篮一上一下的迅速摇晃,可他阻止不了她们。突然,弹簧摇篮禁不起猛烈摇晃,摇篮与弹簧脱节了!眼看睡着婴孩的摇篮就快着地,那两个女人却只管吵她们的架……

“砰!”

阿艮吓了一跳。睁开双眼,视线突然变得明亮,原来是父亲走了进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睡着了。“啊,又是这该死的梦!”阿艮喃喃自语道。

这个梦跟着阿艮成长有二十多年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常常做这个梦。梦里的那间房子又是哪里?是他小时候住的店屋吗?但那与他懂事以来所记得的房子又不太一样。还有那两个一直在吵架的女人和摇篮里的婴孩。他认识她们吗?怎么他会为摇篮里的婴孩感到心痛?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但梦境总是模糊得使他无法找出答案。

小时候从梦中惊醒后,他常会烦着母亲问长问短。问他们一共搬过几次家,以前住的店屋附近是不是有鸡蛋花树,但母亲总是不耐烦地敷衍几句。如今望着病床上病恹恹的母亲,阿艮好希望还能像从前一样烦着母亲。

* * *

和父亲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他们久久都没有讲话。父亲眼里有泪珠在打转,阿艮神情呆滞,还无法从刚听到的坏消息中回过魂来。

医生说,母亲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基因快速退化症,是遗传性的,医学上还没有药物能防止,全世界目前只发现十个家族患有这个遗传病。

也就是说,阿艮也会得这个病,还有他的孩子、孙子,可能世世代代都不会幸免。想到这里,阿艮的头就很痛很痛。

* * *

几天后,阿艮打电话给他的小姑,声音哽咽。

“小姑,你老实告诉我,爸爸说的是不是真的?”

“阿艮,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二十多年来都是你父母在照顾你,供你出国读书。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孝顺他们。”

那晚,父亲说要对阿艮说出事实,一个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因为事到如今,这个秘密不应该再隐瞒下去。但这个事实实在太震撼了,阿艮接受不了!二十多年了,他终于知道那个梦的答案,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常常做同样的梦。

阿艮好乱好乱,整个脑袋仿佛不停的快速旋转着,使他无法冷静思考。是的,知道了这个秘密或许让阿艮不必再烦恼未来结婚生子的问题,但同时,知道秘密后的他根本不懂该如何去面对父亲和生病的母亲。不,应该是伯伯和伯母。

推开病房的门,阿艮站在门边迟疑了许久。望着病床上那个他叫了二十多年的“妈”,阿艮突然不知要怎么称呼她。还有那个生他出来却不曾照顾他的女人,他是否该改口叫她一声“妈”?阿艮终究没有勇气踏进病房,掉头离开。

(母非母,病非病的故事。三截片段勉强凑合出人物的挣扎,可是后段的出走有点残酷,不符之前的描述。应是真相揭露后,对母亲的埋怨痛恨变成包容关怀,矛盾转折才有情绪情节的依傍。)

翘铭:故事

洞孔

房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长春点燃了手上的油灯,微弱的灯光顿时散开,他睁大双眼,努力去分辨周围的事物。破旧的80年代Hitachi冰箱依然垂立在一处角落,其中一扇门已经脱落,泛黄的灯光打在表层上,更显孤单。长春把油灯往右边一照,沉木造的双层床历久不衰,只见下层放置的床垫已面目全非,布满了破孔。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穿行其中,似乎在舔弄垫上干涸已久的血迹。面对这一幕,长春表现得出奇的冷静,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的兴奋。长春漫步向前,一只手提着油灯,另一只手握着梯柄,爬上床的上层。上层与下层没有不同,长春挪动油灯往床垫一照,针尖大的褐色小虫子似乎惧怕灯光,慌忙地钻回各自的洞孔。长春用右手轻轻地抚摸床垫,小心翼翼把食指伸进其中一个洞孔,尽情地挖掘,感受一下它的深度。

长春从小就很可爱,他有着浑圆的脸庞,咪咪的小眼前架起一副米奇老鼠款式的黑框眼镜。原本,他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美满的,可是自从父亲改娶一名富家小姐而抛弃他们母子后,生活就变得凄苦无助。

妈妈靠靠捡破烂维持两人的生计,有时夜里,以为长春在床下层睡着了,妈妈会开门让男人进来。长春其实只是装睡,整晚都瞪着眼注视面前激烈晃动的床板。隔天,长春便会发现冰箱里多出了一块猪肉。长春从不过问妈妈的付出,只知道自己要好好地活着。他怨恨所有人,更恨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凌春。他恨凌春夺走了他的一切,更发誓总有一天让他完完全全感受自己心中的痛苦。

15年后,他的母亲因患上花柳病不治死了。长春四处流浪,被人领养,但是他很聪明,从不滞留一处过久。

30年后,辗转无数,凌春从孤儿院领养了他。他的报仇机会终于来了。

2010年3月,凌春因谋杀妻子黄美凤,罪名成立,判处无期徒刑。他们被发现时,死状可怖,身上布满了钻孔。

案发时,长春调整了一下米奇眼镜,嘟着嘴对凌春说:“爸爸,爸爸,妈妈的洞窟好美喔!你喜欢吗?”

长春从洞孔中伸出了如5岁小孩般的食指,把它放入口中,眯起眼来开心地吮吸着。

(儿子报复父亲的故事。前半部酝酿气氛不俗,后半部交代前因则不解,叙述过于匆促完成,情节有难以凑合的漏洞,长春难道不会长大?如是电影Orphan的翻版,需有更多补充。--长春出生后即被抛弃,妈妈过世,因营养不良十多岁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探知父亲与富婆无子,设计安排住进孤儿院等待领养,最后完成报复。)

文良:故事

本地人与狗不得入内

嗡……窗外高低起伏的警报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虽然警报声听起来很紧急,但我实在太累了,闭上沉重到发抖的眼皮,转眼间又见到了周公。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再次被惊醒。这次是爆竹声破坏了我的美梦。我看了看手表,发现原来今天是2010年正月初一了,我这一觉尽然睡了三年多。长眠刚醒的我没有心情去任何地方,所以决定留在家里看新年特备节目。谁知道我一打开电视,看到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一个穿着白衣白裤的男人兴高采烈地在播报一个“八国联军入侵本地了”的新闻。我傻眼不敢置信,1942年的惨祸居然会在我有生之年重演,而这样一件令人愤怒的新闻,播报员却用兴奋愉悦的口吻播报,简直是汉奸所为。

我决定要用双眼去证实这件事。我马上换了衣服,冲出家门,以为我会看到大批人们反抗,或者被围捕,那种惊心动魄的情景,但我只看到所有人仿佛若无其事一样,一家大小穿着红色的新衣拜年去。我顿时感到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周边的事物从熟悉变成陌生。是谁说在一个小红点般大的国家不可能迷路的?我就真的迷路了。

我回过神时,发现眼前树立着一个庞大壮观的建筑物。从建筑里延伸出一条很长的人龙,令我想起当年麦当劳送吉蒂猫的盛况。秉着本地人怕输怕死的本性,我绕过了人龙,往那栋建筑走去,想说先看看到底有什么值得令人们在大年初一排队。才走到门口,我的眼睛突然发现了旁边的一个牌子写着:“本地人与狗不得入内。”我的心中登时冒出了一团无名火,很想一脚把那牌子踢破。我才刚起脚,又是一个穿着白衣白裤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他举起了左手,然后摊开手掌,对我说:“You should not be here.”

“为什么?

“You are like a child,stupid and ignorant.”

“你才是既笨又无知。我可是在本地优良教育体制下成长的人。”

“You should not be here.”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刚才说什么啊?”

“You are like a child,stupid and ignorant.”

“X你娘的。”

事到如今,我只好出绝招了,孙子兵法第七百计之“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从皮包里拿出了一百元,放进他口袋里。果然,他立时就退开,还盛情款款地欢迎我进入。

一步入大门,我就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头脑忽然一阵晕眩,全身上下开始发痒,尤其是手。根据我多年行走江湖,博览医书的经验,这一定是传说中的“迷死人不偿命之迷魂痒痒散”。我马上摒住呼吸,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家传的“还我清醒丸”。我一吞下,眼前壮观华丽的大堂立刻就变成了妖气弥漫的鬼蜮。左边是一头头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有一群丧失知觉的人站在它们前面,让它们一口一口地吸干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右边是各式各样的杀人刑具,有风火轮、剑二十一、地狱骰,个个都能杀人于无形。那位白衣男子也化成了吸血鬼,还叫一旁的巫婆拿她特制的饮料给我。我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出大门。

就这样,我头也不回地跑,不停地跑,拼命地跑。但是不管我怎么跑,始终都逃离不了那些穿白衣白裤的人的视线。天桥上、公车上 、电梯里、商店里,他们简直无所不在。

“啊!!!我知错了!!!I should not be there! I am stupid and ignorant! Ok?”

就这样,他们也不见了。

(振兴民族意志之余不忘搞笑的故事。欠缺焦点和章法,拼凑出的幻事虽然若有所指,但终究被更大的无厘头所掩盖。前后可补入现实线索,不然梦境难以并入要讲述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