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单人房
我喜欢听尖长指甲刮过斑驳墙壁时发出的嘶嗦声响,从透着微光的缝隙我欣赏着他用手指在墙上弹出哀伤旋律时身体的韵动。他把身体紧紧地贴在被霉湿侵蚀到发黄的 窗帘,大力地嗅吸,不放过任何残余的味道,直到呼吸不过来为止。
他心里住着一个人,我心里住了他和那个人。
他吃饭的时候总是带着悠远的眼神,看着前面的空位,温柔地让人觉得心疼。很多次我觉得他看到了我,眼神却是看着那个人。他出门时总是轻轻地关上房门,生怕搅扰到房间里未苏醒的宁静。
咬着清脆的捲心菜和软韧的牛肉,我的牙齿来不及咀嚼便灌吞到食道里。他的胃口一直都很不好,没有一次吃得完桌上的食物。我学他沿着指甲在墙壁上留下的刮痕,企图划出一样忧愁的音律,感受他迂回的思念。 墙壁里藏着的窃窃私语,似乎只有他才听得到。 忘了是哪一天,我也开始零碎地听到只字片语,了解他在睡觉时只睡在床右边和每次食物煮多过一个人分量的原因。
住在这个房间很久了, 但每次推开门还是觉得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散发柔和淡黄光线的台灯,灯罩歪斜到左边,我抚弄了一阵子才把它调整得正中。油画里的天空是深灰色的,另一边却画着殷红的太阳,在水平线等待升起。 每一次我看,总觉得太阳在一点一点地升起。漆着天蓝色的藤椅几吱几吱 地唱着小调,催眠 我入睡,好聆听他梦呓时的絮语。 醒来时湿漉漉的衬衫已经干了,一件挂在他的床边生锈的挂钩上,我穿上另一件,洗衣粉的味道让我想象着他洗衣服时双手怜爱般的搓洗,柔软的棉质抚摸着我每一寸肌肤。
他回来的时候总习惯在房间里踱步许久,细细地观察每一个角落, 用目光打量我触碰过的一切。 在窗外月光褶褶投射进房子里时,随着了不知名的舞曲,在空气中他拥抱着舞伴,两脚交错地踏出弧形,摇曳的身体轻盈得让人心醉。 完毕之际他闭上双眼,睁开时定格在看向我的方向,明澈透底的眼睛藏着浑浊的回忆碎片。隔着一扇门,仰赖着隙缝我看着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异常孤寂。他渐渐向我走近,却在离我几步的距离停下,这次我确定他的眼神是属于我的,不是那个人。
这样的日子重复着,他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进来时都踩着重重的步伐,我在听到他皮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时把门关上。
一晚,他把藤椅移到窗户和床的中间,面对着我坐下。
“你什么时候要离开?” 回答的只有沉默的房间。
“你什么时候要离开?”他再问一次。
“不知道,你呢?”
“我要走了。”
“那我也一样。”
那晚之后,他再也没回来,留下了空荡荡的房间和那个他从不打开的衣柜。我再也没关上衣柜的门。站在窗户前,我第一次看到升起的太阳。
(俄罗斯娃娃的故事。房间是人,人也是房间,人离开了房间,房间没离开人。充满暧昧隐喻的叙述,擦走了虚实的边缘,却未曾跌入离奇的耽溺。物境的描写似幻,情感的面目如真,虚妄得让人感到欣慰。)
温柔得让女人心疼的男人,杀伤力是双倍的。
ReplyDelete为感受到那个人的的伤痛自己心痛双倍,男人无形的杀伤力是女人的致命伤。
ReplyDelete-韫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