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March 2, 2016
俊良:整座城市(旁听)
巨人
百货公司立在大炒中心的对面,离我家只有百来步的距离。从门边望去,还可以见到那攀得老高的大星星商标,生锈而残旧。打从我有记忆以来,都是一个嘴脸,下方则竖着「Bintang」的字样。「Bintang」是马来语,星星的意思。阿公的杂货店也在附近,是老店,几十年了,偏是这四五层楼高的百货公司,抢断了阿公的生意。阿公很生气的,我也表现得很愤慨的样子。可是,妈妈有时会带我们兄弟两个去百货公司买鸡蛋。妈妈说的。鸡蛋还是「Bintang」的新鲜。
五六岁的时候,百货公司应着国庆的节气,办起填色比赛。那张图我还记得:背景是吉隆坡塔和双峰塔,前面分别站着马来人、华人、印度人,按老师说法,就是阿末、阿明、阿山。不巧,爸爸那天放工晚了,我们九点钟才赶到比赛现场,我抽出画笔就先把阿明涂满。个把钟后,广播响起音乐,催促我们离开。当时心里慌张得很,尤其听到拉闸的声音,就不住地抽泣起来。爸爸也不劝说,只是等我把天空涂蓝。然后在踏出百货公司前,把我高高地架在脖子上。「Bintang」还是没有把我们锁着。
后来「Bintang」没再办填色比赛了,卖的东西也逐年逐年少下去。先是三楼,接着二楼,最后剩下一楼在卖些普通用品和罐头食品。不多时,生锈的大星星也被摘下了,换上了崭新的「Giant」商标。里边也是一楼、二楼、三楼地重新热闹起来。
鸡蛋仍旧比阿公杂货店的新鲜,铁闸换成了电子门,仿佛能锁着的也只有童年的恐惧。爸爸渐渐也不推购物车了,毕竟百几块也买不满一车。付过钱,爸爸妈妈走在前头。我们各自提着鸡蛋、罐头、牛奶、肥皂、食油、牙膏、明天早上吃的面包。跟在后头。
(资本世界即是巨人,大厦商场的换替除了是家乡和家族记忆的擅递,或许还隐指了时代的变迁,不过如果只兴感叹,无疑就沦为陈腔,反而文字充满了愉悦的喜感,那些柴米油盐才是生活,言外的也才值得领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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