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申：部份身体

张巍

六月底，中一尾声的两个值日生，她与我隔了一片草地。短短的辫子，纯白的亚麻短袖衣，粉红的丝质束身长裤，她也是一个人在教学楼下的卫生区扫地。我看着她，十二岁的我第一次觉得一个女生很漂亮。

她在中学是我隔壁班的英文课代表，不过每门课成绩都在中下游，对老师们来说她的优点怕是只有乖而已了，我倒是很喜欢，至少人家是兢兢业业在学习的。每个早晨都能看到她经过我们班，怀抱几十个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那时我一度很想做英文课代表，这样每天早上都可以和她说几句话，无奈我英文成绩虽好，却和老师是死对头。

其实认识她是在小学，我们从小一开始都在学校华乐队的竹笛班直到小学毕业，演出时她的位置在紧挨着我的右手边，也就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照，那时候聊得虽愉快，但所有队友似乎也没两样，可她不一样的地方是她中学四年的样子和小五没两样，一样的小而精致的脸，一米五的身高，大小腿一样的纤细程度像支竹竿，牛奶一样的肤色。油田人多故乡，忘了问她的故乡在哪里。

我几乎记得中学时期每次和她偶遇时她的服装，夏日淡紫衣配七分牛仔裤，运动会时候白棒球帽加上白衣白裤，马尾穿过帽子后面的开口，冬天在楼下某班门口等她双胞胎姐姐放学时的白羽绒衣和棕裤。奇怪，好像她穿什么都特别漂亮。

印象中她一直都很安静，也没有什么表情，她班上的同学跟我说她根本是不入流的女生，不过在我的审美中她是完美的，长相声音身材肤色性格每一项都是满分，甚至在她之后再没有因为长相和身材而暗恋过任何人。

高中她不再跟我同校，没再见过。之后又听说她去了一所不知名的专科学校，和她姐姐一起，姐妹都戴了眼镜，很丑，姐姐莫名其妙地跟中学时的同学恋爱了。

我不想再见到她，因为我从来都不深入了解她，才会有印象中的完美，我不会因为任何缘由而想起她，因为我们没有一起经历过任何事。而对我来说所谓的迷人身体，似乎从小到大就只有她一个人选，这似乎又是我没谈过恋爱的大原因，那么遇见她，让她留下完美形象又变成了一个大错误。

我知道我是愚蠢到不想活在现实里。正常的文章写下来是为了记住，这次我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忘记的机会。

（应是惦记得真切而也无从忘却，文句语气稍有重复和滞阻的崎岖，不过清新平淡的笔触维持一贯，较像一段相识初萌的过程，所谓完美满分只能算是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