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诗惠:故事

Thursday, March 11, 2010

诗惠:故事

墙壁进攻记

屋外的虫鸣声接触到太阳的热量,扩大十倍。风略过他额头,咸咸的汗水干了又湿。瘦小的身躯在床垫上摊出鲜明凹进的轮廓。辍学后他就搬来这里住了。红色的小房子又旧又偏僻,但至少远离唠叨和指责。四周空白粗略的墙壁矮矮的,似乎都会趁他沉睡时矮上一两截,慢慢靠近他。

在这间房子里他住了一个月,也睡了一个月。偶尔伸手抓一些零食送进微张开的嘴。
床边的罐装无糖可乐已喝完,蚂蚁也已把散落一地的零食扫吃一空。肚子像受虐的婴儿般不停地随着胃酸的搅动呻吟、撒娇。他睡不下去了。却也无法激起四肢急需伸展的神经去动那么一动。
他不是想死。只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他拉开几乎被汗与油封闭的眼皮。墙壁开始猖狂了。在一旁的蚂蚁似乎得到某种启示,成群包围一个饥饿无力的蝶蛹。墙壁越靠越近,蚂蚁越来越多。他皱着眉,吃力地张开还有可乐和鱿鱼丝的残留气味的嘴巴,咬了咬食指。嗯,痛。应该不是梦。他仿佛暂时有了生存的意义,努力地思考墙壁为什么会移动…地震?他眼睛稍微长大了一点,但想想如真有地震,其他人也应该都死光了,那他也不必醒来了。这时窗外刚好捎来一阵凉风,温柔地拂过他的头发,抓着他的发尾进入梦乡……

四面墙悄悄地往前移动,不做声,底下仿佛有准备偷袭敌人的千军万马鬼祟地移动着。

蚁后在木架上俯瞰这一切,触角感应着空气中最细微的颤动。“报告皇后,那小子睡得很熟,小的认为这是进攻的绝佳良机。”“嗯,很好。那就去吧。哦,给我记住,我要活的,那小子的肉可得好好处理才能发挥功效啊”。蚁臣双手叉腰稍稍蹲了蹲,急忙退下。“呵呵呵!君子报仇未为晚也 !”蚁后连带喷发的口水激动地嚷道。

……梦境里,他骑在一匹白马上,左边有一只猪头人体的怪物,提着一堆看似沉重的包袱,从他额头上滚下的汗珠,单看也闻得出其酸臭味。右边也站着一只半兽人,满脸金毛,嬉皮笑脸的,太阳的照射使他手中的金棍更显闪亮。后边有个长得稍微像个人的跟班,蓬松的头发和破烂的衣服在微风中飘扬,他举起挂在胸前的葫芦,说道“师傅您当心别渴着了”。他跟着他们骑了好一段路,一段他似乎寻找了很久、很久的路……

此时,四周的墙壁已把他软禁在房子的一角。房间除了给各种虫类蛀坏了的木床,最显眼的就是千千万万只黑手黑脸的小蚂蚁织成的黑色毛毯了。毛毯覆盖了萎缩成几乎只有木床宽长的狭隘空间。一只只,井井有条地,先是用绳子捆绑,再朝圣似地以紧凑、似乎照着方程式的脚步进入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顺道把残留的鱿鱼丝搜刮一空。

坐在木屑拼成的宝座的蚁后,微皱眉头、嘴角扬起地看着计划一步步如愿进行。是时候了,她细黑的双脚顿时立起,离开宝座。她微微伸展四肢,念着咒语渐渐变形、变大、变长…扭了扭脖子后再微微伸展八肢,吐出一条细而坚韧的白丝。白丝准确无误地喷向被捆绑得快窒息的他。
白丝纠结着哽咽的喉咙,迷糊了眼前的视线,望着千万只蚂蚁变身而成的蜘蛛,他仿佛也变身成了梦里那个披着黄色袈裟的人。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他似乎已经历过千年类似的浩劫。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三个随行的徒弟没跟在身旁。

他用最后一口气从缠满白丝的唇间隙缝做出最后一次的挣扎“悟空!”,了结了千百年来的恩怨情仇。

(小说前世纠结现实今身的故事。描述的笔力精切纯熟,逗引读者追看,可惜后段叙事未能展开想象的张力,西游记的嵌入有点无中生有,须在开头作更合理合理的铺垫,或者安排人物实是看书入睡,在一个蜘蛛横行的房间里作了一场三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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