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惠婷:告别

Saturday, April 25, 2015

惠婷:告别



舍不得

“我有宝宝了,”思婷说完,低头不语。

“我们结婚吧!有宝宝虽不能成为结婚的理由,但我们拍拖那么久也是时候结婚了,不是吗!”

炼斌毫无犹豫,牵着思婷的手,决定尽快把婚礼办了办。两行泪水流下脸颊,把原本想要遮盖恐惧、担忧的红粉渐渐地冲洗掉。炼斌温柔地擦掉思婷的眼泪,握紧她的手,给予那被冷风吹冻的双手些许温暖。思婷最终点头答应了,嘴角露出笑容,酒窝再次印在脸颊的两端上。

没有一个正式的求婚,没有一个正式的婚纱照,两人匆匆就结了婚。宝宝的出世也使他们的感情更加深厚,更加甜蜜。此时,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就能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他们新家的主人房,床头前放的是旅行时拍的照片。炼斌心中总是觉得亏欠思婷什么,认为女人心目中好像都期盼穿婚纱拍照的时刻。因工作和照顾宝宝忙碌而一拖再拖,一直没拍成。但是,他们最终约定在思婷60岁那年拍婚纱照,以验证两人爱情的果实,让婚纱照变得更有意义。彼此的爱情无需建立在这虚礼上,但30年后拍婚纱照确实能验证些许承诺的兑现。

昨日的艳阳高照,转眼今日却下起倾盆大雨。人生不也何尝是如此,总有许多起起落落?思婷在55岁那年不幸被诊断出得了末期癌症。炼斌不离不弃,一下班或一休假便会回到家里陪妻子,为她读读新闻,说说趣事。即使他出远门办公,都会每天打电话回家和妻子聊天。即使她已无力回复他,他都坚持每天如此,渐渐地已变成了一种睡前习惯。炼斌坚信如今他是妻子唯一的支柱,他绝对不能倒下,每次都对着妻子强颜欢笑。

但是,人生不如意的事情接踵而来,炼斌在公司的大裁员中被解雇了,一直找不到新工作。妻子庞大的医药费让他透不过气来,如今又失业,真是雪上加霜。妻子的脸颊上已找不到当初的半点红粉底,惨白得很。她那骨头已渐渐表露在表皮的双臂,浮现出了许多针孔留下的痕迹。其中一个插着输送管输送液体,给思婷所需的些许营养。炼斌不忍看着妻子受着这般痛苦,每夜都等妻子与儿子睡着后,躲在厨房轻轻地痛哭,全身颤动着。

“今天开始不准你踏入主人房半步。”炼斌严厉地对儿子说,随后便出门。

儿子好奇,趁父亲出门后试图打开房门,但房门已上锁。放在餐桌上的钥匙也被父亲拿出去了。这时冷风从门缝中飘了出来,飘过儿子的双脚,让他顿时全身起鸡皮疙瘩。父亲拿了一袋东西回来,又反锁在房内。不久,不说一句话又出门去了。

儿子看事情些许不对经劲便强行打开门,冷气调到了最低温,他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太平间。他脸上露出笑容,母亲依然躺在床上睡着。这时被里露出了白色的蕾丝布料,他走进,掀起。母亲穿着白色婚纱,脸上看不见丝毫血丝。手碰到母亲的身体,感觉冰冷得很。不知是冷气吹得母亲如此,还是母亲体内的温度已是如此。他伸出食指,微微落在母亲的人中上,呆呆地放了5分钟。他顿时无法接受,不知该如何反应,随后,大声哀嚎。

警方到场时发现了主人房的桌上放了一张polaroid, 上面用水彩笔写着“生日快乐,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婚纱照”。没过多久,炼斌被发现身穿照片中的西装,烧炭自杀死于车内。儿子一天之间失去了父母,两个唯一的依靠离他而去,仿佛把他的人生彻底地击垮。

“哇!好深情的一名男子。妻子病死了还陪着她一同去。”

“我说他是傻!死了能再娶嘛!现在留个儿子在人间,他不知该这么办”

左邻右舍纷纷议论着。

“一家三口,阴阳分离。初步调查,女死者窒息而死。”新闻头版这么写着。

(书写像是相机的光圈,文字是按下快门的时机,出来的照片往往就是生离死别。爱情相许的誓约,其实不过一张照片,定格在今生今世,而且最好视角专一,两个人的死生世界,多了儿子反而模糊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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