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徐昕:告别

Monday, April 27, 2015

徐昕:告别



绿野与一嘉

凌晨1点多,绿野打完工满脸疲惫的回到家,钥匙随手往桌上一扔,懒懒散散地走进房间,刚开灯就被吓了一跳,床上趴着一个人,还舒舒服服霸占了整张床。

“喂!起来啦,回你房间去睡。在家也不开个灯,还以为你没回来呢。”绿野说着,抄起床头的娃娃公仔往床上的人砸去。

“不要开灯。”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钻出,绿野叹了口气,关了灯,顺势坐回床边,看着这个让她无法省心的室友,一嘉,满身酒味混着香水味,从酒吧回来,一身行头自然也是没换。绿野心里琢磨着又有什么事让她有理由跑去借酒消愁,一边帮一嘉翻过身,换上睡衣,小心翼翼地帮她取隐形眼镜。绿野已经习惯了她的胡来,帮忙善后好像成了自己的分内事。

她们的相识像是一场命中注定,一个任性外向,一个稳重内敛,一嘉喜欢依赖绿野,绿野虽然嘴上常常嫌一嘉麻烦但又不自觉地照顾着她。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合租着一套房子,每天有着各自的奔波,回到家,就像回到了属于她们的小天地,做饭打扫,有时一起泡个澡,敷着面膜,聊八卦聊心事。

很长一段时间里,绿野一直有种错觉,觉得她们两个的人生在一条轨迹上合二为一了,她有着她没有的随性洒脱,她有着她没有的独立坚韧,就像一个人的两面,彼此冲突却又互相牵绊,她们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放佛找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也许,正因为这另一个自己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而更加让人着迷。

取出隐形眼镜后,绿野刚从床头抽出一张卸妆棉,一嘉转了转眼眸,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走廊昏黄的灯光透进房间,洒在绿野身上,让她更看不清坐在对面阴影里的她在想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绿野捕获到了一丝厚重眼妆都盖不住的落寞。

而后,温热的唇便压了上来,绿野一惊,瞪大眼睛,却只看得到一双微闭的眼和那刷了睫毛膏而更显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秒针滴,答,滴,答,有力地在墙上一格一格走着。

一阵酥麻在舌尖微妙游走,带着酒气掠过唇齿,缓慢而轻柔,绿野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打耳洞,耳垂被抵在冰凉的耳洞枪下,板机扣动,耳钉穿过耳垂时那阵酥麻的刺痛感,继而一阵滚烫。而她却在一旁看着和自己相同位置的耳洞,乐不可支。

嘴唇在黑暗中又触到了丝丝凉意,一嘉喃喃地说了句“我会想他的”之后,便又一头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绿野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垂,捡起掉在床沿的那张卸妆棉,继续细心地帮她卸掉那浓烈的眼妆。

第二天,一嘉告诉绿野她妈妈还是执意要接她去加拿大,下星期就走,告诉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告诉她自己失恋了。绿野一边听着,一边默默地帮忙打点着行李。

那天,到了机场,一嘉往绿野手里塞了一个银色的环形耳钉,笑嘻嘻地拨起左边的头发,便进了关。没有煽情的眼泪,一个温暖的拥抱,绿野送走了一嘉。

2个月后的一天,绿野一大早收到了一张从加拿大寄来的明信片,读完便顺手压在了床头一嘉送的娃娃公仔下,匆匆准备离开。关上房门前,绿野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萦绕,左耳窝突然一阵发痒。

是一嘉想起我了,绿野想。

(我们生来只有一半,另一半存在于心里纯真美好的憧憬,有时在天涯海角永不相遇,有时在灯火阑珊回首即见,就算分离两边也同在一念。书写正是这么一种冥冥注定的感觉,文字与文字之间的交集,拥有了就可以一辈子都相知相惜。)

1 comment:

  1. 谢谢老师帮我修改了标题和原本略显冗长的结尾,本来是想写出明信片的内容之类的,不过现在发现“左耳的一阵发痒”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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