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February 27, 2017
俊良:一种东西
以羅
那時我食物中毒。碰巧是週末,診所沒有營業,便到處尋些配方來吃。優格和香蕉很可以取代沒有胃口吃下的粥粉麵飯,百度認證的醫生如是說。我相信。各各買了好些,但吃起來肚子又不十分踏實,越發要餓,只好到外頭弄點清湯撈飯來吃。吃進去隔陣又嘔,肚子仿佛住進一隻空洞的大肥老鼠,說不清是不是漲,反正有些東西在移和換位的樣子。
所以買了以羅。
現在還擱在書架上和銀杏精華并著立,蓋子處惹了灰塵,裡邊依舊粉白。那次我雙手發軟又扭開得急,把包裝紙扯了一角,突出來揚著,看在眼睛里不很舒服,便一發撕去,剩下光禿禿還帶點呆氣的一瓶,一眼就望進去它的無知與尷尬。隨手把灰塵左右一擦拭,然後打開聞聞,一陣刺激,像是吸進了一些粉末。我不善於辨別味道,但大大的「以羅」下面標著一行還不算小的「檸檬味」。屬於那種比較拖沓的檸檬味,燥熱的正午的拖沓。為什麼不買葡萄味或者薰衣草味的呢?又或者,牛奶味也是很可以的。
正確來說應該喚作「菓子鹽」吧,乍聽以為是果子狸的朋友。以前單是在電視廣告上看過,挺著大肚的中年男子一股氣喝下,然後打一聲響亮的嗝。肚皮扁下去,連天氣都跟著晴朗起來了。自己倒不知道它是什麼味道,大概不好吃。但應該是真能治脹氣的。食物中毒的第一天也嘔吐過了,剩下的弄不好就是脹氣吧。我想,這下子要喝以羅了。
吃這款飲料是不得不謹慎的。我不過是勺了一個匙羹的粉末。那麼白而無知的粉末,遠遠想不到它的激進,是那種要同你一齊死去的黃蜂尾觸。兩下子的功夫,嘩嘩地湧上來,先是泡沫,然後是泡沫生成的水,澆到手上——吱吱作響。我下意識就哎呀哎呀地叫,忙把杯子擱下來,又驟覺那疼不是疼在我手背。洶湧的泡沫一顆顆地回到自己的巢。它們的伶俐和精巧,蠢蠢欲動和膽怯,使我發覺一切是無害的。原來那陣吱吱呀呀,只是開水淋過它們的白而無知的軀體,所發出來的躁動的音樂。它們的天生可愛同我的神經過敏,總有點格格難入的模樣。之後是一杯橘黃色的汽水,仿佛它們原來也不是那些粉末似的。
搬宿舍的時候,也把以羅一塊帶走。記得我還到樓下的視聽室領過一張舊的報紙,厚實地包上一層,怕它遭水。後來,它就一直在我的書架上誠懇地立著。我是如此厭惡以羅飲料的味道,然而它的粉白又是如此無辜的。思想課的老師說,西方的二元是偏向區分的,中國的二元是偏向對立而統一的。我對以羅也是一樣,對立而統一地喜愛和討厭著。
人也是一樣的吧。那麼多年来,自己仿佛也是一道逼真的化學方程。等到另一人懇切地澆灌的時候,就「吱吱呀呀」作響,告訴她:「啊,你是可愛而我是無辜的呢。」
(以羅遇水稀釋融化,正像文字該有的特性,前半伏貼具體實事,奇想的異味均勻滲入,可是神經兮兮得剛好的效果,愈往後則像兀自冒泡的失控,尤其最後兩段,亂套哲學理論之外,裝萌更是毫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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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后就语无伦次,下回要稍加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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