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August 2020

Friday, August 28, 2020

凯宇:三片记忆(学长)




假設這不只是

【一扇窗】

直到離開Y鎮的晨早,淺浪一般賢攬過我和我屏住的氣。夜雨盡處公雞清淺地啼出天光,透入薄紗外百葉的窗。記起的是來到Y鎮的那趟長途火車上,我用隨身的外套折疊墊底,為那天的空白寫字。寫不出的字,都暫放車窗。明明一路筆直是叢生的野草樹木,和一片疲憊得隨時塌陷的陰鬱,本簿裡的窗卻是白雲陽光與海。像是基於目的地太遠、陌生的人一定危險,出發前母親的制止和我的不從,都是眼前無以證實的對錯。但畫下的卻也是母親不可及的遠方:生硬的床褥和各有所屬的棉被枕頭。把情慾的界限守得比關係要更分明,終歸兩個剛卸下校服的學生,還未懂得用換氣表達太想被愛,迷蒙蚊紗環抱著的溫冷濕氣於是只能,慢慢消散。

【背光】

Y鎮上向晚的鋅片屋,靜止的吊扇下,瞇著眼她叫我斌仔。賢從後院抱著一籃子衣物進來,說是一年沒有回家的二哥,也不降低聲量。我不想用正確的名姓糾正她。不說話的時候,藤椅上她是坐向門口和日照的靜物,紋路曲折的皮表半明半陰恍如一團皺皺的衣服。那幾日到了這樣的時候,鄰居會提著三層鐵飯盒走進來,大聲地叫她吃飯。吃飽了便是一件平整的衣服,當她站起身走向房門,極度躬駝的每一步都偏離了時光正軌,很慢。那個晨早坐在門邊穿鞋,行李箱在旁,賢在屋外的車裡。「幾時再返嚟?」她問。下年呀,我回過頭大聲。當下以為只要努力成熟,跟賢再相像一點,會再一次被她錯認。卻只能永遠地矗在日照疏離的門邊,永遠地背光而不再踏入。

【貓一般的傷】

那段不愛之旅的盡處,颱風天將我捲回初醒的隆市。元氣大傷像一隻帶傷的貓沿路返家,一身狼狽的傷未及舔舐,昏沉的只想鑽回安全的暗角,補足透支的睡眠。機場快線停抵南湖鎮以前打電話給賢,「你可以來載我嗎?」另一端賢含糊地掛斷了通話。虛脫地跳上副駕,我將鴨舌帽壓得很低,頭斜貼著車窗,想討要的憐惜字字維艱。賢欲醒不醒而我重度晃神,兩個極度想睡的人註定失語。住家樓下,碰上車門前對賢道謝,禮貌中透支了餘下的體力,都是無法開口叫賢上來坐坐的虧欠。對賢來說大概是一場怪夢,載著一隻身無分文的貓,迷迷糊糊地行駛在熟悉的路上。甚至也忘了最後,有沒有向它說再見。

(陌生的天色籠罩在熟悉的人影,文字欲言又止如春光乍洩不洩,微末照在記憶的明暗深淺,關於愛的紛紛揚揚,以及貓的飄飄蕩蕩,仿佛跳針的繾綣在副歌一般迴旋不止的旋律,如此就不需告別,雖然也未必能再相見。)

自骋:三片记忆


何人风中、窃声呢喃

【梧桐苑下,谁知、水晶帘动】

起风了。

我坐在老家后面那一片空地,三面都是梧桐树,另一面则是池塘。看着水面渐渐波动,后知后觉地伸出手上还拿着的小风车,嬉笑地看着风车在正午的阳光下慢慢转动起来。

爷爷喊我回去睡午觉的声音我只做不知,陪着他们看了一整个早上的比赛,现在可乏了。好像叫奥运会?

对了,为什么大家在看开幕式的时候,都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甚至还包括了我的爸爸妈妈呢。

爸妈好像想重新盖老家的房子,但是刚出口就被爷爷奶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败家子儿。要我说,骂得好,嘻嘻。

嗯,就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去。

【水榭亭台,微凉、疾风如唳】

风吹的我有些凉。

醒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暗。明明是在老家东头的小园林里面看戏,怎么就给睡着了?看着奶奶摇醒我的时候的一脸阴沉,我就觉得要坏。

不过,莆仙戏似乎真不是我能够欣赏得来的……本地话我也听的一知半解,很多地方全场发笑,就我左看右看,觉得颇为尴尬。

不过,风怎么一下子这么大?

奶奶摇醒我就是叫我先回家收衣服,这雨估计小不了。

睡的一脸通红的我,在路上一跑,倒是觉得这一阵风来,有些凉爽。

“爷爷,你说世界末日是真的吗?”
“小孩子家家的,哪听来的这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大家都在说啊?”
“乱弹琴。”
“那房子会不会拆啊?”
“这个啊……看情况。”

【听雨楼中,凉宵、雹霰霏霏】

我的伞就这样被风掀飞了。

倒霉催的,为什么是我拼点输了,然后就要在傍晚时分,顶着黑云压城的恐惧冲到外面去买扑克。

伞骨倒是还在我手里握着,我哭笑不得地一扔,然后就开始撒丫子狂奔。

现在大家都住在邻居家里,自家房子说拆就拆了,新房子前天刚封顶大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住进那个看着格调很高的设计图。

刚到村口,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冰雹!

亏我还以为这光吹风不下雨,和着是憋个大的。

冲到家里,外面的冰雹才真正落下来。院子里面,一时间都是蹦跳的冰晶。

(萧萧兮风动人恸,老家的横柱里传来记忆绕梁的回音,文字清澈剔透,在俗世繁闹的景观中,呼来雅典冷清的韵律,仿佛是哀辞绝唱,虽然叙述有点跳跃,但是土地山河隐隐然的逸亡,在昔日楼台和昔我之往的倒影之中,彼此映照。)

曼容:三片记忆


玫瑰之夏

【是西瓜】

若是要将夏天比作一个风情女郎,而我是一个浪子,那么西瓜就是她娇嫩如同玫瑰花瓣般的唇,令我心旌摇曳。

夏天开始的标志,便是家里人买回来一个滚圆的西瓜,对半切开,一半封好保鲜膜放在冰箱,另一半由我抱了满怀,搬到电视机前盘腿坐下,勺子精准的在正中心挖起来一大块。当独生女的优越感,就在于这一口西瓜瓤。

彼时,窗外的猫趴在墙头上打瞌睡,整个城市也都昏昏欲睡。而我没有西瓜籽的叨扰,送入嘴中的,只是一口纯粹的,甜蜜的,年少的夏天。

【是汽水】

“老板,来瓶可乐。”
“那边自己拿。”

报刊亭的老板不耐烦地冲我摆摆手,他的一颗脑袋光秃秃的,像只椰子,圆滚滚的叫人分不清前后,我便只当他是深山里修炼成精的老妖。我一直很害怕他,却又禁不住夏日里冰凉汽水的诱惑,踮着脚趴在小小的窗口同他买汽水。

我一边吸着饮料,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他,他在竹制的摇椅上睡着了,白色跨栏背心掀起来,啤酒肚露在外面,脸上盖着一本翻的有点烂的杂志,头顶上的电扇转的极慢。

不需要同他说话便能还了汽水空瓶的机会百年难遇,我鼓着嘴巴,对着吸管最后猛力嘬了两口,蹑手蹑脚走近那个小窗口,把一块五毛钱压在空瓶底下,然后脚底生风,飞也似地跑远了。心情好似刚开罐的可乐,漂浮着的泡沫咝咝作响,溢满了整个儿时的夏天。

【是海滩】

东海岸的沙子是细软的,夹杂着一点生涩腼腆的粗粝,像是淡金色的阳光被研成了粉末,光脚踩在上面带给人一种放肆挑衅的快感。

清宜就走在我前面不远处,她也刚脱了鞋,松垮的拎在手里,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期末考试终于退了潮,我们两个都考得不错,宛若被赶海人漏拾起来的虾蟹,劫后余生,得以庆幸恣意地笑出声来。我大声喊她的名字,连蹦带跳地追上她,笑道:“你喝多了是不是?看你留下这脚印,也跟喝醉了似的东倒西歪。”

她回过头来,黑发被海风吹乱,散漫的拂在脸上,发丝之间缠着惬意的笑,像一个玫瑰色的美梦。

(记忆如果撒下花瓣,文字才能沿路折返,那年的夏天是成长的本色,在热辣辣的天气里,描述像是以解暑的方式进行润物,寥寥几笔却充满了风物和风景的风情,以及心底无需掩饰的斑斓起伏,每一眼皆是对于存在的眷恋和感激。)

楚喜:三片记忆


掩饰

【校服】

一阵感觉涌上来,预感成真:生理期。下了课,我在学校超市来回游走,也迟迟不敢靠近那片冷清的货架。直到最后一位顾客迈出超市门,于是立刻火急火燎冲到卫生巾货架旁,抓上一包,紧紧攥在手里,早已无暇顾及它被用力挤变了形。结完帐,四下窥探,然后塞进鼓鼓囊囊的宽大校服外套里,藏于肚子前,捂着腹部逃走,背也不自觉佝偻。不敢与人对视,头机械地向地面直缩,只用警醒的余光,追踪每一个迫近的脚步。耳朵也使尽浑身解数,偶尔捕捉到的只言片语,似乎都在瞄准举止怪异的我。越走越急,只得跑,带动风吹着校服胀起来。

【帽子】

一夜之间,额上栽满了痘。炎炎酷暑,偶尔风吹动着热浪奔袭在脸上,太阳光,刀子一般,透过树荫的间隙,在身上刻下一条条斑驳的痕。汗分明已经浸湿了后背,可我却把帽子又往下戳了戳,帽沿几乎遮挡了视线。他驻足,埋怨天气太大,漫不经心提一嘴:“戴帽子不热?”一句盘问,自己仿佛被剥得一丝不挂,只好蜻蜓点水带过:“额头长痘。”愈是这般,反而他愈是嬉笑:“看看。”我一手紧紧拽着帽沿:“不。”汗却不合时宜地淌下来。脑海里不免想到汗液黏在密密麻麻的痘上,数以万计的细菌肆意蔓延滋生,痘也愈发肿大愈发鲜红的情景。可是,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我要藏好这一切。

【口罩】

这是被口罩裹挟的十八岁。无人识,也无需识。随时随地、适可而止的一米间距,横亘在前。方圆规矩成了正当的逃避借口,于是不用使自己奋力跳脱出舒适圈,只蜷缩在几平方米的地方,躲避和生人接触的惶恐。所有原本迫在眉睫、势必要直面的挣扎阶段,全都被无限拉长,遥遥到无期。相比如何千方百计让自己别扭地融入三五成群,如何绞尽脑汁从嘴里断断续续蹦出几句寒暄,只用时不时调整口罩的位置,让它在脸上不至于太歪斜。于是形单影只也可以义正词严,于是避而远之也能够堂而皇之。

(看不到的身体,其实才是自己,文字皆是精状的肌肉,几乎没有赘余的成分,而且短句在动静之间一气呵成的,即完成了细微的动作和细腻的起伏,不过题目过于直截了当,而且末片较是一种自处的状态,缺少了前两片有始有末的记忆灵光。)

启言:三片记忆


眼泪

【母亲】

三月的下午酷热非常,阳光是锐利的刺,戳穿了身上每一处的毛孔,剔透的水珠随即溢出,遍满了肌肤。艳阳炙热的射线,点燃了空气中的每颗分子,形成涌动的热浪,一波又一波的侵袭我已皱紧眉头的脸上。人心在燥热的天气之下,也特别易怒,再加上眼前一字未写的散文作业,一连串难以入耳的,咒骂的句子已像鱼骨一般结实地顶住了我的咽喉。房门不识时务地甩开了,应该听见的敲门声没听见,母亲烦人的督促声却瞬间打通了我的咽喉。所有在胸腔膨胀的热气,终于随着烈怒从嘴巴喷出,大地也在轰鸣的雷声中战兢。母亲却轻轻地关上门,正当我为片刻的安宁庆幸时,门却再次开启,母亲把蛋糕放到桌上,又默默地离开。手里捧着蛋糕,叉子切了一小块送入口中。或是汗水,或是泪水,水果蛋糕甜腻的同时,竟染上了愧疚的咸味。

【父亲】

今天父亲还是没醒,倒也不是安然入睡。他脸上紧绷的纹,与内弯的眉,都在倾述疾病如何绑架了他的身子,以及神智。我已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来探望父亲了,我熟悉了这医院的每一条走道,腿上的肌肉凭着记忆就能把我带到病房。但每拐一个弯,仍需要决绝的勇气,预备好迎接一动不动的父亲。父亲枕边两道干了的水痕,我似乎在母亲的双颊上见过;床前的电视连不上频道,沙沙的噪音与死寂一同填满了病房;空荡的房里刺鼻的是消毒药水,也是被单下传来的尿骚味。我也不作声,将作业簿翻开,安静地完成。一滴两滴,盐水继续滴入父亲的血管内;一滴两滴,薄如蝉翼的白纸也被滴穿。

【阿嫲】

彩光温柔地闪动,柔波随着天使般的吟唱穿进我的心房,每一寸的空气都被圣诞佳节的暖意所填满。沐浴在救世主诞生的温暖和喜庆中,我们一家嘴角上扬,哼着节奏明快的圣歌。铃声却骤然响起,响起的并非是应有的清脆,而是手机那头阿嫲离世的丧钟。也许是消息太突然,以至于心中佳节的暖意尚未冷却,讶异与哀伤的刺骨寒风就忽地闯入。冷暖交杂的心中,悲伤是无法凝聚成泪水的。直到匆匆赶回了沙巴老家,见到已卧在棺木里的、僵直冰冷的躯体,心里最后一点的温度终究是被逼走了。暖意随着眼泪决堤,化成了脸颊上两道温暖的溪流;而空荡荡的心中,终于只剩下失落的冰冷。

(人生由泪水打造,在这一辈子流尽,哀恸的心思和哀矜的氛围,文字皆有悉心的营造和刻画,不过泪水一物其实不宜渲染,多少都会显得有点矫情,所以中片的描述最为精彩,尤其是病房里那股不动声色的意象。)

江天:三片记忆


三局围棋

【小学好搏杀】

第一局棋是小学的事了。两个总角之龄的孩子对坐在一方棋枰前,黑白两条大龙盘旋交错一路从右下滚杀至左上。说来可笑,两个臭棋篓子尚且乳臭未干,所谓“招法”不过是错进错出,所谓“手筋”不过是些下流的捡漏套路,可眉宇间的凌人杀气,落子间的寸步不让,竟丝毫不输当湖十局。

两稚子的厮杀不过是当时棋道宗师古力与李世石争锋的余味,在古李二人的眼中无关痛痒的三五子竟成了两个孩子争勇斗狠,逐鹿“天下”的核心。棋至官子,原以为必胜的一人竟被捡了大漏,大龙将死,局面崩盘,无奈投子认负,转身离席倒是潇洒,可抽动的鼻子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泪珠的滑落。

【初中重输赢】

第二局棋是初中时与教练下的让四子棋。似乎人越长大就会变得越功利,儿时棋盘上的不服就干终究是输给了以胜利为目的的忍气吞声。围棋的赢法固然可以是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但却也可以是紧守住那不多不少的180余子。一退再退,重守弃攻,我终于熬到官子收尽,小赢不到十目。

浩然壮哉的输许是比不上苟且偷生的赢的。一时的搏杀固然让人尽兴,可一旦棋至终局,提去死子,恍然发现自己满盘空空,无需数子便可认负,再回想中盘缠斗得酣畅淋漓,恐怕留给败者的只有整理棋具时无言的尴尬。

【高中叹科技】

第三局棋是柯洁对战AlphaGo时我的观战。那时我已上了高中,课业紧张,已然很久没有与人对弈,棋力自是不进则退,故而对柯洁赛后所言“令人绝望的一手”自然也没有太多感触。只是赛后惊叹于柯洁这个雄冠三国、一时无量的棋道执牛耳者,竟然在自己棋力巅峰时轻而易举的被一台机器斩于马下。一夜之间,一台机器就当起了绵延千年围棋界的万人师。这也许就是我后来进入EEE的一个原因吧。

(人生棋局无出黑白方圆,文字底子颇为厚实,行文的落子有力,虽然三片归结成长的心迹,结构稍嫌方便,而且棋面的暗潮汹涌,较难转化成具有质感的画面,不过终局整地的自我寄托,总算还有某种超越性的领悟。)

嘉慧:三片记忆


潔癖

【刷牙】

閒言碎語滋潤了這個無聊的時代。以前時常聽媽媽提起那位口臭很嚴重的經理。同事与他交談的時候,總會刻意把臉側過去一旁,或者假裝鼻子癢而不斷來回搓揉。在理髮店裡,媽媽又忍不住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我挖出腦海中的詞典,並傳出哈哈的笑聲,為媽媽賣力的表演帶來一些補充。沒想到理髮阿姨不但沒有領情,還把我斥責了一番,說小孩子不能夠這樣,否則長大後會有報應。從那次之後,我時不時的用雙手摀住嘴巴,聞嘴裡吐出來的氣味。後悔的感觸化為牙齒上的一層膜,我每天大力並且加倍次數的把它刷下來,希望能夠清洗小時候的童言無忌。

【摘眼鏡】

從來沒想過上廁所時的東張西望,會引起那麼大的後果。我們家馬桶旁墻壁的左下方有一個長方形的通水處,在燈的照射之下總是潔白得發光。但是,有一次,我竟然在那裏瞥到了一類褐色的污垢,如同猙獰的細菌,玷污了那一抹純潔。之後,只要是在室内上厠所或者沐浴,我都會隱隱約約感受到來自深海怪獸的窺視。因此,我摘下眼鏡,400度的近視,將我與它們隔絕。我這才發現原來看不得清楚也是一種福氣。

【穿新衣】

小時候家裡很窮。媽媽總會拿表姐的衣物給我穿,从上衣到內褲,樣樣都有。哥哥很反對這樣的行爲,總說難看,也不衛生的。當時的我沒有當一回事,但是他的話也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風乾。長大了的我,對於穿著特別敏感。我喜歡觸摸衣服上面的皺摺、口袋的針線,看它們懸空在架子上,而不是躺在雜堆裡。在每個暗示之間,判斷它們是新的。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能在鏡子前找到屬於我的自己。

(肉身出於污泥,而性情才能不染,文字點到即止頗為簡潔流暢,不過關於物事的細節描述,似乎有點無力,每片轉到當下再行接續的寫法,雖然也算互為因果的體現,但是如出一轍的昔今對應,結構上卻也有點重複。)

胤铭:三片记忆


自作自受式丢三落四

【BJ】

它是一只耷拉着眼皮的黄色小恐龙,有着一个很特别的名字,BJ。它坐在我的床头上,每晚都伴我入眠。

我已经不记得我当时到底做了什么事。妈妈曾经警告过我,我如果再顽皮就要把BJ扔掉,那晚便一语成谶了。妈妈用两根手指头就把BJ捏了起来,走到家门外的垃圾桶把它扔了下去,它从二十一楼一直掉到了一楼,我当时的哭声应该也从二十一楼一直响到了一楼吧。

睡前,我望着空荡的床头,心头第一次泛上了酸酸麻麻的痛楚。我想,BJ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肯定很疼吧。

【奥特曼激光枪】

回外婆家的路上,我就已经把新买的玩具激光枪拆了出来,装上电池然后对着车窗外一阵扫射,三个酷炫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我考试考到前三名的奖励,所以这把枪被我无时无刻带在身上。吃饭的时候插在裤袋里,看电视的时候拿它指着表姐的头顶,睡觉前对着天花板砰砰砰。激光枪在天花板上映出红点,让我产生一种我是奥特曼的错觉。

过几天坐上回新加坡的车后我才猛然发现,我把激光枪留在了外婆家了。我在车上嚎啕大哭,求爸爸把车开回去,在狭小的车厢里翻箱倒柜,希望我只是不小心把枪掉在了地上。心脏这次感受到的酸麻感更为强烈,心房还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可能可以用失落这个词来形容。

第二年我回到外婆家找了半天的激光枪,却依然一无所获。

【美术作业】

我看向芷晴,她也看着我。我把美术作业留在巴士上了——那是我们俩呕心沥血一下午才完成的油彩画,明天就要交了,她恨不得能用眼神把我大卸八块。我把手机掏出来,颤抖着手指搜了一下那辆巴士的路线。巴士终点站就在附近,我和她拔腿狂奔,沉重的书包随着我的脚步一下一下撞击着后背,像是在惩罚我的冒失,又像在鞭策着我加快步伐。

我们气喘吁吁地来到终点站的乘客服务中心,一眼就瞟见了堆在储物柜上的画卷。我们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疯狂地指着服务员身后,口齿不清地解释着来龙去脉,她听得一头雾水,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画卷还给我们。

我一手握着画卷,一手按着心脏,试图平复它震耳欲聋的跳动声。

芷晴抬起手来用力地给了我一个爆栗。

(生命是不断的遗落,直到一无所有,叙述还算通顺流畅,但是平铺直叙的文字稍微欠缺亮点,两片儿时的回忆充满天真的童趣,隐约透露了对于成长的怅然,但是末片的失物认领,却显得有点普通。)

兆晗:三片记忆


共和国六十四年

【六年四班】

共和国六十三年,正是稀里糊涂的小学六年级,爱疯闹的男孩子们会莫名其妙地挨骂,连伏在碎花书包上的昆虫都会被当成我们的恶作剧,平日里最文静乖巧的女生们,也会仗着老师的偏爱对我们飞扬跋扈。终于挨到了班长选举,我私底下笼络四班每一个男生,谈话内容大抵是绝不检举他们放学踢球,抑或要把女生藏在屉子里的画册悉数缴获。

决战到来,老师念到我名字时,黝黑的手齐刷刷举起,一只白皙的手臂也怯生生地抬起,是常坐我单车的邻家女孩。就这样,老师的欲言又止和台下的窃窃私语定格在了记忆里。

后来日子又归于平静,严管之下,指甲缝里的自行车机油就足够闻一天。只是臭小子们属实在姑娘们那趾高气扬了一阵。

【六月四日】

新近上任,我耗尽我仅有的创意,想为我们班建一个彼时人尽皆知的“贴吧”,名字难起,干脆就用新时代删繁就简的叫法——“六四”。可刚按下回车,就弹出“根据法律法规...“的提示框,这几个在点到让人脸红心跳的网站时才会出现的字符,让我下意识地关掉窗口。接下来就是辗转反侧,生怕选举前的讲话已然让间谍听了去,生怕那暗涌被公之于众。潜意识里掩饰的欲望作祟,我也开始打小报告,在班务日志上写些场面话。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而历史的巧合或许是必然。

【六十四号】

单位又要分住房了,父亲兴奋起来,说堂堂少先队干部不能没有自己的房间。他拨通后勤主任的电话,抱怨着老房漏风漏雨,离孩子学校远。主任不耐烦地打断:“国家的房子分给谁我说不算,你看机械处张工,他爸到咽气都没住上新房,你们家六十四号,下周抽签。”二十年的艰辛血汗只换来一个数字,全家相顾无言,爸猛灌了一口酒,拿起存折走出门去。

看着电脑上意料之中的数字,父母眉角的皱纹终于舒展开来,冰箱和取暖器吃力的引擎,此刻也响得温馨。这些老旧的机器,应该仍会在温暖明亮的新居嘎吱作响。看着身份证学生证上代替我的一串数字,我暗自忧虑——“只要天安门还挂着主席像,大家都是一代人。”

寒冬凛冽,我期待明年的春天。

(时代轰隆隆的辗过,可是文学比政治长久,记忆的筛选取决身份的自觉,文字有为也有所不为,像是个人主体与集体公义的辨证,但是却从成长的悲喜交集之中进行体会,叙述虽然略有断点,中片的情绪稍微黏着,不过思考的脉络明确。)

茹薏:三片记忆


听,妈妈的话

【我去接你】

当小六毕业后的独中梦被父亲粉碎,当母亲选择如鸵鸟般不发一语,稚嫩而无威慑力的“革命”拉开帷幕。以喜欢中文为理由,以离开国中为口号。固执的挣扎,无力的期待,最终成为父母眼中的叛逆孩子、师长口中的问题学生。

本该在学校上课的时间,我却在偌大的购物中心。翻开空心的马来语字典,拨通熟悉的号码,似乎期待着另一头传来谁的斥责,不料只有温柔的一句:“几点想回家?我去接你。”

【我要她】

我静静地坐在办公室角落的沙发上,任由鄙夷的目光胶着在男人的侧脸。男人还在大声强调离婚后不会给没有工作的妻子一分一毫的赡养费,即便他是在婚姻中不忠的一方。妻子一直保持沉默,偶尔开口就是平淡的一句我可以不要钱,只要他愿意离婚。随着谈的东西越来越多,终于,到抚养权了。男人声如洪钟,果断表示不要女儿,原因竟是女儿的叛逆。妻子的音调有了一丝起伏:“你要女儿我也不会给你,我要她!”

【我带你办转学】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就选C。答题界的金科玉律让我的历史在及格线上低空飞过。马来语、地理、道德教育等以马来语教学的科目,亦可称之为“惨不忍睹”。

一抹亮眼的鹅黄出现在礼堂,她环顾四周,轻而易举地逮到企图与白墙融为一体的我。心虚地把成绩单递过去,耳畔萦绕的却是清脆的笑声:“很棒啊。华语、英语和数学都拿A,科学也有B,符合独中文商班的标准了。走!我带你办转学。”

(从脐带的连结,到声带的牵引,妈妈和女儿始终不离不弃,描述用词虽然有点扁平,不过叙述视角调度颇有张力,微微观照和寥寥话语之间,即将母女某种心照不宣的肝胆和情义,临现得充满余味和感念。)

帅君:三片记忆


蜕变

【油菜花】

第一次离家出走,是在那油菜花田间的公路上。

年幼的我趁妈妈一不注意,就被“远方”给吸引过去了。于是,随着稚嫩模糊的记忆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便猝不及防地闯入了那一片油菜花田。无边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与洒下一地的金色阳光相呼应,仿佛打开了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里的新奇世界。

最后事实证明年幼的记忆还是可靠的。跟着记忆来到的亲戚家,让我蹭了一堆零食,还搭了个顺风车,被安全地送了回去。

小孩果然是最最幸运,最最幸福的了。

【网吧】

中学生最喜欢的离家出走场所,莫过于网吧了。刺激的游戏画面,吵闹、不羁又鱼龙混杂的气氛,跟年少的叛逆劲儿相得益彰。

拉一群好友,或是深夜独自一人来到网吧包个夜。看着游戏画面在荧幕上跳来跳去,懵懂地思考着人生,是当代少年无法挥霍的青春中难得的放纵,是孤独的成长中虚拟却最忠实的陪伴。

【机场】

机场当属于现在最潮、最流行的离家出走场所了。连十五六岁的中学生都知道,碰到伤心事的时候去机场坐个一下午,听着音乐,看着飞机来回穿梭,运气好时还能看到日落,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主要是厕所还有免费厕纸可以擦眼泪)。

宽敞豪华的大厅,明亮的观景窗,琳琅满目的免税店与餐厅,在白天与夜里是完全不同的景象。白天的机场喧嚣,有起飞前享受片刻闲暇的旅客,有吵吵嚷嚷的学生,也有打发退休时间的老人。在这时,虽处于人群中,却仍能感受到内心的平静。而夜晚的机场寂静又萧瑟,游客们充满着疲惫席地而睡,冷气冷的刺骨。想要思考人生,一个人静静地品尝寂寞,这无疑是最好的时间,最佳的地点了。

(生活是他方,记忆却要懂得回家,文字爽朗明快,可是整体像是顽皮叛逆的行径,蜕变之题似无体现,而且首片还有投身风景悠然相伴,随之二片像是客观描述,较无进行式的贴近,读起来略为抽离。)

凯伦:三片记忆


我的成绩单

【109/605】

刚上初中时,我觉得学习不过是小菜一碟。由于懈怠的学习态度再加上没有做好复习,第一次期末考试,我就折戟沉沙。原以为这次发挥只是略微失常,可自己终究天真。全年级一共605人,我拿了个第109名。只记得有心人一句:“这排名秒啊,前面正好一个梁山泊。”听完这句,我心里五味杂陈。无奈,只能用沉默来面对这冷嘲热讽,毕竟说什么都只会被认为是借口。自此,我下定决心,要让他人刮目相看。

【767/800】

经历了初中三年的种种磨练,我终于在中考上逆袭了一次。800分满分,我拿了767分,距离中考状元也不过几步之遥。从老师手中我接过了承载着同学们羡慕眼光的成绩单,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握着这张成绩单,我想起了考试前的激动,考试时的紧张和焦虑,以及考完试后的从容。三年来的疲劳与压力在成绩面前化为乌有。

【0/10】

高二的下学期,我开始为SM2做准备。因为还要兼顾学业,每一天都是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对抗。好在这种日子很快便过去了。接到教育厅的电话,便证明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母亲在向亲友报喜时,不知不觉便流下泪水。其实我内心没掀起太大波澜,但毕竟一去就是十年,也难免会有去国怀乡之感。而且对于未来,也确实不知所措。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选择。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自勉自励终于扬眉吐气,三片言志抒怀,虽然语气文字磊落,可是较无记忆的线条和轮廓,像是某种人生里程碑的标举,数字名次较无趣意,堂堂正正之余,缺少了更为委婉和悠远的点拨。)

陈伊:三片记忆


童年三记

【碗糕之忆】

童年的我住在乡下,那是一段用碗糕堆积起来的岁月。

每天清晨,村口那个卖碗糕的老人都会伴随着悠远绵长的吆喝声如期而至。我会接过母亲的五元“大钞”,奔向卖碗糕的老人。所谓碗糕,是一种闽南地区的小吃,由大米面粉和成,掺入白糖或红糖,置于茶碗中蒸煮而成。买碗糕的路上,我会忽视路边草中的蚂蚱,也注意不上路边的青苔,只觉得这路真长,直到看到老人自行车后两个竹筐,才放慢脚步。老人乐呵呵地收了钱,掀开竹筐上的白布,用塑料袋套上几个碗糕连同零钱递给我。我一直记得老人大手那粗糙的质感,他说,那是捣米磨出来的老茧。回家的路上,我将碗糕捧在手心,就像捧着几个初生的婴儿般,生怕不小心摔了,碰了。最幸福的莫过于吃碗糕的时候了,凉丝丝,甜津津的,如同当时的日子,简单而美好。

【老屋之思】

童年的老屋是孩子们的乐园。仅仅是一条普通的台阶,就够几个孩子玩上一身灰,一下午。最经典的莫过于跳台阶了。石头剪刀布,赢的往上走一阶,先走完的人获胜。或者玩累了,在台阶上摆满各种兵人玩具模拟山地作战,天真的笑声诉说着我们最简单的快乐。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兵人被换成了一副木质象棋,石阶冰凉,偶尔还有穿堂风吹过,甚是惬意。棋终,人散,品一壶香茗,刚刚惊心动魄的棋局仍让我回味。

【故里之殇】

两年前,我随父亲回乡祭祖。听说不久,这里也会被开发商看上,大拆大建一把。厅堂的牌匾,草木的故园,所有地方都落上了时光的灰尘。卖碗糕的老人已经不做了,城市琳琅满目的商品包装得更吸引人;城市里台阶也绝迹了,电梯的按键就可以把人们送上琼楼玉宇。故乡的一砖一瓦,成为了这个时代黯然神伤的背景。

(童年赶不上时代发展,故乡已经盖上钢骨水泥,浮生之记的嗟叹,虽然有点老气,但是文字里抒情的气息和拟物的笔触,还算面面俱到,只是末片的回顾收结,较是传统转合的写法,不若再以昔日的一景一物取代,更有悠远的情意。)

嘉美:三片记忆


人生拼盘

【童年的无虑】

自行车、跳格子、你追我躲的时光是那年的盛夏。那没有手机的时光,生活依然写意。作业完成后随即被打入冷宫,迎向屋外的怀抱。约上几个邻居,自行车一牵,便是放飞自我的时刻。车上的我们互相比拼,看谁的速度最快,谁便是赢家。小路旁一路飞驰而行,爸妈并不知道我们的举动,当然也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当时只知玩乐的愉悦,只知飞驰的速度下,荷尔蒙激增的快感,只喜欢风迎面亲吻脸颊的舒适;何谓忧虑,何谓压力我们一概不知。

为了颜面,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的加速,却与路上的石子碰了正着,与大地相拥。这拥抱还真痛,表皮摩出了个缝,血液像重获自由一样拼命的往外流。我并没有哭,这是顽皮的代价,是自由的印记,我甘愿接受。比速度,我不行,但平衡感确是有的,所以我爱上跳格子。我与格子的默契也许只有我们知道。你追我躲的游戏像是释放了紧锁的汗腺。我们追逐的不仅是彼此,也是一份友情。追着、闹着便赶上了一个童年,奖品是那嘴角上扬的弧度。

【少年的叛逆】

那年的作业遮蔽了窗外的晴天,只剩下作业本底下凝滞的空气。不请自来的压力实在令人窒息,我不停的抱怨课业的沉重,不停地埋怨排满的课表。成绩让我忘却了健康,眼里只剩成绩单上的数字。是谁说成长可以带走欢乐?又岂能怪我把抑郁写在脸上?我独自承受着成长留下的责任,不知哪天自己会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爆发,青春痘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开始变得狂躁,心情有如潮汐般起伏不定,有时笑,有时哭。爸妈也捉摸不透我的情绪。

那年我开始有了逃避课业,逃离世界的念头。我常与父母发生口角,常与弟弟争吵。我就像那影子戏里的纸人,被情绪左右。当时一切仿佛都与我作对,我只看到学业的不如意、父母对弟弟的偏袒;认为世界仿佛将我遗忘,无人知晓内心的压力 。心中充满了孤寂,对未来的畏惧。终于,我任由堆叠的不满如弓箭般一个劲地发出。我不知道,那发出的箭,射中的是爸妈的心。我不知道,自己披着叛逆这带刺的衣裳,刺痛了父母与家人。叛逆的恶魔,好可怕。我懊悔,我忧伤,却无法抹去爸妈伤口上的痂。

【成年的历练】

18岁正直人生的正中日,我不知道太阳何时会西下,但我知道我这是一个多磨的旅程。我开始探索人生,开始展望未来。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规划未来,却也小心翼翼地跌入前方的未知数。

那日我迎来了第一次能正式打工的岁数,投了很多分履历,却也从此知道原来所投的履历有些可能已落入石沉大海。原来自己不是市场需求,而是海里的千百条鱼儿。好不容易迎来了第一份钟点工,是在商场里的书局。只能说应对顾客的各种问题使我心身疲惫。大多顾客都像是赶火车似的,性子急。耐心似乎都不是他们的专长。一边得和厂商签收、点算货物,一边是顾客的询问,我像是面包里的肉饼,两边的催促使我进退两难,呼吸困难。一次的分身术失效让其中一位顾客久等了,她大声的责问,犀利的眼神仿佛下一秒便会把我活剥生吞。路人的目光纷纷停留在我身上,大家都等着我如何应对。深呼吸,我硬着头皮向顾客道歉并再次解释我令她久等的原因。一天的心情仿佛跌入了谷底。我仍旧得保持微笑,耐着性子,保持专业的态度,哪怕自己已疲惫不堪。

这则小插曲教会了我人生并非一帆风顺。后来成长的路上也常碰壁、跌倒,各种姿势、各种坑。从此我明白,成长是跌跌撞撞,哪怕头破血流。不是每次跌倒都会有人安抚,因为我已不是当年牙牙学语的小孩。

(人生这场流水席,每道菜其实都是拼盘,三片如果独立看视,皆有各别出色之处,不过整体缺少了题意贯穿的摆盘,仅有阶段性质的总结和拼凑,文字描述其实算是圆熟得体,但是过度的表情达意,往往可能会适得其反。)

万杰:三片记忆


鞋子

【 破鞋】

跑着跑着,我发现自己的脚赤裸地踏在稍烫的地面。回头看,我那双尺寸过大,有着几个破洞的鞋子也赤裸地躺在地面。明明这双鞋不适合我脚的尺寸,但是我却一直穿着。这下可好了。我追逐得太起劲,完全忘了这双破鞋的存在,就这样不小心松脱了这双鞋。阳光将这双鞋照得额外亮眼,却也不如同学的眼神一样刺眼。随后而来的嘲笑、讥讽完全带走了我玩这场追逐游戏的兴致,却也无意间铺垫了我日后的一切自卑。

穷,对一个8 岁的小学生如此残忍。

【 军鞋】

我的背部隐隐作痛,过了一整晚后依然折磨着我。周围是树林和一个个正在穿上军鞋的军友们。他们都和我一样,脸上涂着一半的迷彩,有着流满汗珠的额头和被汗水渗透的军服,以及一双疲惫的眼神。分别在于,我在昨天的长途跋涉中不慎摔了一跤,背部撞上了一个巨大的石头。我记得,我的中士花了整整 10 分钟的时间,才把我拉上来。过了一晚,我很想继续与我的军友前进。不过,军官决定让我离开队列,因为我身负背部的伤,看似无法扛起重重的军备和武器。就这样,军队离我而去,军友们的背影渐渐消失了。这时,军鞋上的泥土,在阳光下就显得特别刺眼,仿佛 12 年前的那一双双眼睛。

失败,对一个 20 岁的男生如此残忍。

【 皮鞋】

站在教室门口,我第一次以教师的身份来到课室。虽然我只是一个实习生,我依然无比兴奋,内心溢满期待。铃声响后,我提着笔记本和活动单,踏入了课室。穿着褐色的皮鞋,我感觉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学生,而是得有正式穿着的成人了。面对着一张张新的学生面孔,原本的紧张化成了一股冲劲。这个冲劲特别强烈,让我忘掉所有的不安。我照着我的教案,按着计划来展开我的教学活动。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听到了学生的想法和故事,和他们开起了玩笑。一个小时就过去了。离开课室之前,学生们乖巧地向我行礼。几个学生还兴奋地说道:“林老师,下次见” 。 教完了生平的第一堂课,喜悦确实溢满内心。走着,阳光照得猛烈,我的皮鞋在阳光下显得如此闪亮。这双我新买的褐色皮鞋,就在这午后的阳光下特别亮眼,甚至亮丽。

原来,热忱,对一个 22 岁的男生如此慈祥。

还有,我成长了,脱了昔日的破鞋,也放下了当初的军鞋。

(成长未来的千里之行,始于过去的足下之履,三片递进回环的组织构思略有巧意,一步一脚印的心路历程,虽然遣词用字稍嫌平淡,动作描述的文句也有点拖沓,不过情感铿锵的坦露,皆有一股真挚的信念。)

颖欢:三片记忆




【死气】

瘫在床上,像一只死鱼。风扇咿呀咿呀地转动着,上面沾着的灰尘貌似也随着这样的慢动作一抖一抖地洒下来,我看不清楚,也无心去管。静谧的空气中,那微弱的呼吸声夹杂着高调的呻吟声格外地明显,像生锈的琴弦被强硬地划拉而过,随着每一次的胸腔起伏不忿地叫嚣。

堆叠在一起的两个枕头被我躺出了一个凹陷,我艰难地起身,胸腔中沿着咽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冲破着束缚,我赶紧抓了抓放在枕头旁的手帕捂住嘴巴,将嘴里的痰吐了出来。接着,身体因剧烈的咳嗽晃动着,喉咙深处像撕裂般在阵痛,我摸着自己的脖子,像摸着被车碾轧过的共鸣箱。我躺回了床上,像一只死鱼,紧闭着眼睛。睡吧,睡吧,睡着了就没有哮喘了。

【烦躁】

啪的一声,我双手合十,摊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被压扁的蚊子,血色的尸体在肉色的掌心里格外地狰狞。就在十分钟前,它还喋喋不休地在我耳旁嗡嗡地叫嚣着,现在的它那么安静地躺在我手心上。我不屑地笑了笑,起身向厕所走去,哗哗的流水冲走了一起命案。

关了灯,又再次躺回床上,世界恢复一片宁静,我侧躺着,整个身体裹在被褥里,然后再习惯性地抓起被褥的一角蓋在耳上。瞌睡渐渐爬上愈加沉重的眼皮,我翻了翻身,耳朵冒了出来。嗡嗡——,又来了又来了,我在心里烦躁地嘀咕着,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全身缩在被褥里。耳朵不见了,世界又安静了。

【不安】

灯没了。我望着眼前的玻璃窗,玻璃窗的后面看得到主卧厕所的小窗口。就在刚刚,这扇小窗口消失在黑洞一样的夜晚。大家看来都要睡了。我瑟缩在被褥里,把自己裹得像只硕大的毛毛虫。这只毛毛虫还在不安地微微震动着,嘴里呢喃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咚咚——,玻璃弹珠掉落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还伴随着家具被强硬推搡的声音,喀拉喀拉的,毛骨悚然。冷气机往外呼呼地吐出寒气,配着这样惊恐的夜晚还有点应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心里不住地在打鼓,毛毛虫蠕动地更加剧烈了。现在几点了?还有6个小时就天亮了,不怕不怕。这么想着,眼皮越来越沉重,恐惧的噪音被梦境隔离在我的安全区外。晚安。

(最亲密的床,往往也是最磨人的窝,夜晚辗转难眠的折腾,作为记忆似乎有点牵强,除了首片病体的消沉较可琢磨之外,其余皆有小题大做之嫌,不过行文紧凑形容逼真,尤其感官意识的描写,颇有精彩传神的呈现。)

伟玲:三片记忆


黑暗

【一只手】

九岁那年,妈妈带我回到了她的家乡。安顿好之后,妈妈说她要和大人们叙旧,就让家里的小朋友带着我去玩。我先是跟着她到木屋后的田地。她开心地向我介绍这里,但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我也只是笑着点头回应。接着我们走到一家小玩具店,选了几条泡泡胶后就开始玩了起来。我一时玩得尽兴,而等我反应过来时,天已经黑了。那里的夜晚是没有灯的,车子经过时只看得见车灯,看不见车身。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哭着想找妈妈但又不知该怎么跟她说。此时,她握住了我,小小的手很坚定地拉着我往前走。我虽看不清她的摸样,但那只紧握着我的小手,仿佛在告诉我:“别怕,相信我。”

【一个怀抱】

“轰隆”的一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转头望向窗外,闪烁的雷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恐怖。接着又是一阵响雷,响雷犹如猛兽,震得窗户都跟着一起颤动。我吓得捂住了耳朵,躲进了棉被里,身体缩成一团。想想今天应该也没做错什么事,但为何雷公会如此动怒。我闭上眼,默默地祈求雷公赶紧离开。就在这时,妈妈掀开了我的棉被,在我的身旁躺下后,把我拥入她的怀中。她缓缓地拍着我的背,而我心中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渐渐地我放下了我的双手,在她温暖的怀抱中入睡。

【一句话】

我们找了一个靠海的地方坐下来休息,而因其他人已入睡,所以周围只剩下几个引路的黄灯。不知是谁,突然开始讲起了鬼故事。我虽然害怕,但却还是有点想听。他讲到一半时,我身边的朋友急促地拍了拍我的肩旁,指向了一处。我随着她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看到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火光。那道火光似乎越来越大,而紧抓着我不放的她,搞得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那是月亮”,一把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焦虑,而突然被点醒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一下。本以为他要嘲笑我们,但他却只是说:“怕的话就别听了,往上看吧。”

那晚的鬼故事讲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晚的星空,很美。

(当世界暗下来的时候,妈妈就会点一盏灯出现,文句用词稍有不当之处,描述尚可更为具体和流畅,记忆的间隔不妨拉长,否则物事情景虽然不同,可是那种莫名的惊惧几乎一样,读起来也就欠缺层次和变化。)

莉娜:三片记忆


食物

【冰淇淋】

我的小学假期都是在槟城度过的。我的假期活动很少离开过我外公家不是看电视、写作业就是跟我的妹妹、表弟一起玩耍。唯一令我期待的就是铃声,那个属于卖冰淇凌车的铃铛声。只要那铃声一响起,我都会不顾一切的往家楼下跑,等待那位卖冰淇凌叔叔的到来。有些时候等到并非那位卖冰淇凌的叔叔,而是一名喜欢乱摇铃的叔叔,我会失望地走回家。我的一个月假期都是在期待中度过的,期待听到冰淇凌车铃声的到来,让我吃到在新加坡很容易吃得到的冰淇凌。

【火锅】

我中学时期的生日都是以火锅的方式庆祝的,我都会邀请一群与我要好的同学到我家吃火锅为我庆生。同学之间聊的无非是学校那个老师最可怕、谁跟谁闹翻等无聊的话题。

可短短的四年,我邀请的人数从一开始的六位到后来仅仅邀请两位。随着中学毕业,我就很少组织家里的火锅局了。我跟那两位同学至今还有联系,我们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而我家的火锅见证了我中学时期的友谊:不管是渐渐的疏远还是长存的友谊。

【冰奶茶】

咖啡店的冰奶茶成了上大学后的一个瘾,冰奶茶就是我的“神仙水”。在打兼职的我,每次吃饭都会到隔壁的咖啡店买杯冰奶茶,喝了它我才会有动力从中午十一点做到晚上十点。

我的同事劝我要少喝点,于是那天我到咖啡店只买了面包来吃。结果咖啡店的伙计问了一句:“小妹,不喝冰奶茶吗?” 我没说什么便走了,只是走的时候拿了一包面包以及一杯冰奶茶。看来我对冰奶茶的依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注定了我每天将多花两块七毛。

(文字语气有点呆板,似乎只是平平无奇的转述过往,以食物贯穿成长的滋味,描述形容大可大快朵颐,但是写来却毫无酸甜苦辣,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之外,色香味其实才是应该反复咀嚼的关键。)

纾宁:三片记忆


感性

【红酒】

漫长的夜晚中,我与闺蜜坐在酒吧的幽暗角落里。强烈的鼓点、闪烁的灯光,在喧嚷的人群中,我却是感到无比的空虚。眼睛闪烁着泪水,手里举着一杯红酒。所谓失恋就像一杯苦酒,曾经甜美的滋味,转化成了今日的苦涩。少了一个人的陪伴,少了一个人的倾诉,那难忘的夜晚让我深深体会到“借酒消愁”的含义。

【茶】

这一次,我真的爱上了。悠悠的茶香,让我忘却尘世的喧闹。庆幸有它,激活了我的想象力,一首从韩语改编的华语歌曲就诞生了。一口一口慢慢品尝,思绪随着淡淡茶香散发,陶醉在一杯清淡馨香的茶中。这平静舒畅的心境中,仿佛让我感受到一片茶叶,一滴水的淡雅。这首歌曲拿去参赛,因获得了冠军,让我和家人享受了个难忘的免费韩国之旅。

【咖啡】

一杯香浓的咖啡,在我出乎意料之中,让我遇上了我现今的闺蜜。一个悠闲的中午我疲惫地坐在星巴克的角落完成一叠一叠的作业。无意识的安排中,让我与一个同校的朋友相遇。你一言,我一语,我仿佛充了电一样,心情顿时莫名轻松喜悦。有这种惊喜享受,把我原先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七彩斑斓起来。

(饮水自知千般滋味,一瓢总在浓烈与淡涩之间,文字平稳吐露心事,可是叙述少了聚焦和起伏,因此显得有点枯燥,整体议事的成分较多,造成描述的层次不足,不妨加深味蕾的体验,由此稀释出更深邃的情绪。)

芝慧:三片记忆


蜜蜂

【四脚蛇】

在我大概12岁的时侯,回家的路上经过了停车场,眼线落到乌色的路上,于凹凸不平的柏油路上,竟然出现了一条扭动,像米粉一样又长又细,但浑身漆黑的异常生物。它在摇晃歪曲身子时,露出了瘦小的四脚,疯狂地摆动。我不禁露出了惊叹声,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动物?小时候的我自然充满了好奇心,压抑了惧怕,往前踏一步,低头望着它那可怜,挣扎的身躯。

突然,它向我的脚踝伸出一脚。我慌张地往后退几步。

“你还是回到草丛中去,不要困扰我。” 我一边噘着嘴巴一边说,便要转身离开。在那一刻,只听到发动机低沉地噪音,我回头一看。有一架汽车在我眼前闪过,留下了洒在路上的墨水一般,湿淋淋的尸体,在路上遗下一道奇怪的痕迹。目睹了这一幕,我一时愣着,然后无声地走回家。

从此,当我经过停车场那一段小路时,就会回想到这个画面。虽然路上四脚蛇的尸体已经为被雨水冲走了,或许是给清洁工人清理了,但是我在当时知道有些疤痕并不会被擦掉或治好。

为什么我需要为一只小小的壁虎而激动呢? 我时常这么想。

【鸟】

它在混乱之中,从温暖天气的怀抱,坠落到冷冰冰的泥土,棕色的翅膀和椭圆、蓬松的身子,最后只剩下苍白,脆弱的骨头。那只小鸟的身子在灌木丛下一动也不动。日常我喜爱下雨天后的凉风,在那时却感觉多么的凄楚。

过后几天的早晨,仿佛从殷红的天涯诞生出来的烈阳,柳树的后面,有时会传出悲哀的尖叫声。那时母鸟的呻吟,一声一声的像针,刺进我的胸口。

”我还是赶快去上课。”

【蜜蜂】

在叶子上面,它一摇一滚着,奄奄一息。左边摆放着艳丽橙色的野花,右边又有细腻但雅丽的紫花。渐渐的,老蜜蜂把六只脚卷了。放下叶子遮住它的身体后,站了起来,松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暂时放了下来。

(生灵万物的自然死灭,虽然文句描述不甚流畅,而且遣词用字也不够精确,但是记忆的画面却十分惊骇,显见用了极大的怜悯和同情,于过去的体贴和当下的叙述中,去捕捉一种稍纵即逝的,关于生命最卑微却也最壮观的真理。)

诗英:三片记忆




【不明白】

中学时期,我是学生会的一员,你是学校出了名的混混。我们是通过朋友认识的。

原本的我是个非常冷漠的人,尽管被别人欺负,我都不会反抗。你的出现改变了我。当我再被同学们欺负,当他们动手想打我,你总是会出现。当你看见不会保护自己的我,你会闹脾气,会质问我。是你,教会了我怎么去依靠别人。

我每天上课的时候,都会绕路走,就是为了能遇见你。你会给我买我爱喝的咖啡,会在我吃面的时候,拿出橡皮筋帮我绑头发。你带着我一起奔跑,一起躺在星空下。你就像风一样,捉摸不了,却能够包围我,保护我。我以为你也像我一样喜欢你。

 “我们到底是什么?”我终于鼓起了勇气问你,得到的却是一阵沉默。

【不等待】

我竟没有想过,那是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被你当面拒绝,但沉默比拒绝来得可怕。
毕业晚会,我们插肩而过,却什么也没说。我顾忌自己的面子,而你不屑一顾。晚会结束后,还是朋友们提议一起拍照,才把我两挤在一起的。照片我还留着,可你,我从未能留下。

中学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我的生活仿佛像回到了没认识你的样子,却又有点不一样。我偶尔还是会被同学欺负,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躲起来哭。一次,我在脸书上看见了女朋友的照片。她好漂亮,你们好般配。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自己不适合谈恋爱。后来,我才发现,你只不过是不想和我谈恋爱。

傻傻的我却想过要等你,也或许时间久了,你就会喜欢上我。到后来才明白,不是时间的问题。不管是多少年,你都不会喜欢我。

【不填满】

那年起,我再也没碰过咖啡。我换成了可乐。因为唯独有可乐,才能让我暂时忘了心中的苦。我们以往去过的地方,我再也不敢去。好长的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敢抬头看,深怕泪水会随着望向天空的那一瞬间,落下。离开你以后的人生,我几乎没哭过,因为我知道,不会再有人来安慰我了。

对于爱情,我能说的不多。我很感激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你,很感激你留给我的回忆。我没亏欠你什么,你也不亏欠我什么。你找到了自己的爱情,我很替你开心。

我从来没怨过你。但因为你,我心中有个洞。一个别人填补不了的洞。不是因为你还在,而是因为我从未想过让你离开。

(爱情都是不明所以,因此才会思念成疾,文字的起心动念溢于言表,三片回溯恋人未满的关系,依稀可见一些记忆的零星,可是大多都在倾诉衷情,虽然做人有时候确实不能自己,但是要沉溺也沉溺在另一个洞里。)

春滢:三片记忆


女人們

【那些男人】

隔了兩個月,我又看到一個陌生的年長男人坐在我對面。初次見面,我差點兒失口喊爺爺。這一年裡,我似乎認識了至少七個男人。不同年齡,不同大小,不同外貌,不同品種。現在這個比上一位胖多了,黑多了也老多了。她依偎在他懷裡猶如小鳥依人,說是喜歡他那大大的啤酒肚,讓她靠著摸著有安全感,說女人最需要的就是這個。我聽著如此刺耳般熟悉。

「你好小朋友,我是她的男朋友。」
「叔叔好,希望下一個新年還能見到你。」

【Quick Cash】

每月一萬餘元的工資聽起來真的挺誘人。她是我訪問的第二十三個越南女人。她說每次與他享用過的床單都捨不得丟棄,因為上面有他獨特精子的味道。我看見她的床頭有一疊厚厚的鈔票,黃色的,說是想起他的時候就會數著看看。她還告訴我之前一直捨不得清洗的被單和枕套如今都被替代。他倆最後一次見面應該是三個禮拜前,我問她是否抱著思念。

「那只是我的提款機。」

【你】

我們一倒在沙發上他就睡著了。因為喝了過量的whiskey,他的臉微紅,眉頭緊鎖。抱著我的那股勁兒差點讓我喘不過氣。窗台上,我看到了粉色桃花盛開,看到了星光閃爍。沈睡前的他問我之喜愛,答案就在題目裡。

(寂寞芳心各取所需,男人女人其實無異,背景語境稍嫌模糊,除了最短的末則貼近個人,而略有意象的鋪陳,首二兩則都是客觀的記錄,雖然隱約見識到了情場中人的浮誇面目,不過似乎聳人聽聞的意味較濃。)

余杰:三片记忆


梦想充其量只是梦

【第一次在舞台跳舞】

面对一片黑海,聚光灯狠狠盯着我的脸,掩盖了我的紧张。大家已经练了三个月,现在就是闪耀的时刻,发挥我们对舞蹈的努力和热情。但我的脑里一片空白,音乐在大声地播,我的心在演奏另一个节奏,我的身体自动移动,不能相信真的在舞台上跳舞。观众和音乐不断地互相斗争, 看看谁更响亮,我的嘴唇自然形成了微笑,这就是我想属于的地方。

【穿高跟鞋跳舞】

“四英寸?太短了!会痛吗?当然会,但只有第一次是最痛的,然后你将会习惯疼痛,最后你会爱上了痛苦,乞求更多。”

站在镜子前,穿着黑白色的我,觉得自己像企鹅一样,每一步都差一点失去平衡。这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连走路没尝试,我就上了这班高跟鞋舞蹈课。但我不能放弃,我太骄傲了,不能因为小小的痛就脱掉高跟鞋,变回普通的舞者。 如果我失败,只少要像垂死的孔雀。音乐要开始播了,我需要跳舞了。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 深吸了一口气,逼我的疼痛小腿跳出舞蹈。当我回头看视频,我的脸上贴了一个很宽大而恶心的微笑,不知不觉中,我沉迷于穿高跟鞋跳舞。

【终于放弃舞蹈的那一天】

“余杰,我们决定终止合同,你教的最后一堂课将在三个月后”

噩梦终于结束了,我终于自由了。太阳可怜地看着我,云在天空中自由奔跑,天空被漆成淡蓝色,但被橙色的斑块弄脏了,我悄悄地躺在床上让我的感受默默分散到房间的静音四面墙。我的身体沉入床垫,厌倦了所有的判断和压力,总算可以休息,而深吸了一口气。 在我眼角,我的高跟鞋骄傲地站在床角。这双高跟鞋陪伴着我三年的教舞蹈一起受苦,耐心地听了想做自己的所有的批评和仇恨。看着对方,什么也没说,破旧高跟鞋上的黑色宝石无言地安慰我。在这时刻,我看着天空中的白色泡芙,决定放弃舞蹈。

(舞榭歌台,梦想总被雨打风吹去,虽然句法句式有点别扭,文字的舞姿略有迟缓顿滞的迹象,但是却也如实的道出了一段损骨磨皮的经历,而且描述皆有画面和氛围的承托,可是三片的组织有点无序,还未尽兴就已经熄灯落幕。)

伊涵:三片记忆


外婆

【客厅】

“ 涵啊,几点了? 福建戏播了吗? ” 在厨房忙碌的外婆问道。 “ 外婆,快点过来,开始了。” 我回答。每个星期一至星期五的下午4.30,这个对话便会不断地重复。看戏是我和外婆共同的休闲娱乐。我们总是一起期待着电视剧的更新,一起臭骂着剧里的反派角色。这记忆虽然平凡,但却深刻地烙印在我脑海里的某个角落。

【厨房】

“外婆,我来帮你舂辣椒。” 我说道。“ 不用,不用,等下辣椒喷到你的眼睛你就知道。” 外婆总是如此回答我。然后右手便利落地拿起石杵,而左手则覆盖在石臼的上方,以避免石臼里的辣椒喷出来,就开始舂起辣椒来。我只好在旁边观看,等待着时机,看看是否能趁机舂几下。外婆最终拿我没辙,让我舂舂两下,过过瘾。这多么日常的过往只剩回忆了。

【病房】

 “涵,我学校活动刚结束,我现在就过去医院看外婆。”妈妈说道。“哦,现在6点了,我要给外婆冲牛奶了,先挂了。”挂了电话后,我便起身准备去冲牛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外婆的嘴里溢出白色液体,越来越多。我慌了,我便赶紧去叫护士,然后赶紧冲回外婆的病床。护士随后就到,替外婆检查,然而听到的是外婆没有心跳了的消息。外婆就这样走了。我与外婆之间的回忆就在今日画上了句号。

(那些离去的人,唯有留下记忆,三片围绕一人,结构虽然有点单调,但是动作对话的摹写还算鲜明,可是除了事件的陈述,不妨多给外婆一些特写,文字必须钻入情态和物态的细节,才能牵引阅读的深情。)

Thursday, August 27, 2020

三片记忆:k.d.



籠罩在

【口罩】

小學牙醫室瀰漫消毒藥水的味道,所以戴著口罩的年輕女牙醫大概聞不到,小男生身上情不自禁的苦惱。因為媽媽說黑人牙膏最好省著用,我和女牙醫便常常相見,躺在自動傾斜的臥椅,張開嘴巴啊啊作聲,讓冷光燈仿佛暖流照進喉嚨,修補成長即將蛀爛的慾望,一邊忍著鑽磨的疼痛,一邊想像口罩後面,那把聲音溫柔的秘密。

【胸罩】

記憶一片萬里無雲,家家戶戶撐出竹竿,掛滿了衣服褲裙,還有生活那股無力擰乾的濕氣。我們站在樓下,偷偷望向三樓阿蓮的窗口,因為那幾條竹竿肯定最華麗。那時候電視機剛有七彩,胸罩開始出現了色系,紅色是阿蓮的媽媽,紫色是阿蓮的姐姐,而粉色小巧玲瓏的阿蓮,在我們眼瞳內的碧藍天空底下,緩緩隨風蕩漾。

【金鐘罩】

以前的小孩子都要去少林寺,租來的武俠小說翻了好幾遍,在字裡行間尋找前往嵩山的路徑。我一心一意只為了練成金鐘罩,立志保持童子之身,不敢偷看女生。正當我以為即將打通任督二脈,卻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了同班的瑪麗,原來古龍比我更早洞悉,人間鬱結的雜念太多,不管武藝如何高強,青春的內分泌總會破體。

Tuesday, August 25, 2020

佩妏:文字入格



(思念是忘记了必须忘记的念头。)

佳慧:文字入格


(寂寞是很多的一个人。)

鼎翰:文字入格



(生命是最自然的落体。)

慧华:文字入格



(虚拟小白脸是永远的七夕。)

芷欣:文字入格



(沉默是最大声的孤独。)

颖欣:文字入格



(独白是心理变态的征兆。)

静文:文字入格



(孤独是一面白白净净的口罩。)

泽敏:文字入格



(猫咪是长不出刺的刺猬。)

思莹:文字入格



(妈妈是睡懒觉死赖床的天敌。)

雯婕:文字入格



(病毒与爱情都是盲目的。)

美验:文字入格



(爱情是谁能够靠得最近留到最后。)

俐恩:文字入格



(理发店是避免我们伤害自己的良心事业。)

慧铷:文字入格



(大学是最锋利的剃头刀。)

家玟:文字入格



(世界是一个同色的染缸。)

伟雄:文字入格



(手机是现代爱情的目送归鸿。)

绮芸:文字入格



(淘宝是人性最大的黑洞。)

鹏程:文字入格



(猴子是我们的过去和未来。)

顺铭:文字入格



(抽烟是爱情的长寿。)

恩典:文字入格



(月台缝隙是童话的葬生之地。)

燕珊:文字入格



(一半的成功是全部的失败。--第三格应是跑步的图案。)

Saturday, August 22, 2020

胤铭:一封自己


亲爱的妈妈:

大家时常提起你。

爸爸说,你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你做事果断有远见,不仅持家,还很会管理财务,在我上小学之前就存够了我和弟弟上大学的费用。奶奶说,你生我的时候,我迟迟不肯出来,你等得无聊,竟然躺在床上悠闲地看起了杂志。姑姑说,你每天傍晚都会把鱼蒸得细软再揉碎,将鱼骨一根一根地挑出来,只因担心我和弟弟会不慎吞下。

我没有太多与你一起生活的回忆,只能凭别人口中的你一点一点地把你的模样拼凑起来。

你的几个姐妹偶尔也会提起你。三姨说,你虽是学校公认的学霸和校花,性格却十分强悍。以前只要有男生敢欺负她,你就会追着他们打,全校男生都对你又爱又恨。小姨说,她和我一样,写作业粗心大意的时候,也会被你拉耳朵。四姨说,我越长越像妈妈了。

洗完澡后往镜子里看一眼,我真的很像你吗?我不太记得了。你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遥远而模糊,我站在被雾气熏染的镜子前,看到的倒影就是你在我心目中的模样。

唯一的区别是,我可以伸手抹掉镜中的雾看清我自己,却无法伸手触碰你。你就像一幅不完整的拼图,我东凑西凑也凑不齐所有的拼图碎片,有些缺口,也永远不会被填充。

有一次,我梦见我带着十九年以来的记忆回到了六岁的时候。你带着我到楼下的游乐场玩,我扯了扯你的衣角,你问我怎么了。我张着嘴,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间。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妈妈,你还有两年时间就要离开我了。

想想也有十一年了。我挺好的,弟弟还是挺顽皮的,爸爸一如往常挺累的。你呢?

梦里见。


你的女儿 上

(最牵肠挂肚的思念,以记忆的形式进行一场文字的招魂,平淡剔透几乎没有修饰的斧痕和杂质,但是一字一句如蒙太奇,将女儿对妈妈的牵挂和心念,慢慢剪辑成篇,从生活的意象之中委婉倾诉,还原一种接近现实的肉身,这样的亲亲呼唤,生死之间应该也听得见。)

陈伊:一封自己


致叶君:

长亭一别,未面二载,君尚安否?昨夜梦卿,桃腮杏唇,长发飘飘然,倩笑如昨。梦醒而不见君,怅然有所失。起而拙笔,故作此篇。

君旅居于北国,值此应为夜长天渐凉乎?吾虽求学于南洋,霖雨不绝,四季如夏,吾之心,凉之于北国之秋,更甚也。值天下大疫,有家难归,闭户屋中,远离市井,抚琴读书,自得其乐尔。近读许先哲之作《镖人》,颇有感触,不知卿于北国,以何解忧乎?

汝忆否?君尝携吾游于市肆之中,荐一烤肉店,深居陋巷,虽非雕蚶镂蛤,然鲜香俱全,肥瘦兼得。若得闲,必复至。又或寻山问水,与君泛舟于西湖之上,登攀于武夷之巅,必得闲云野鹤之趣罢。卿尝谓吾爱北地之极光,不知此间两年可曾遂愿否?

思君虽有万千言语,执笔忧忧郁郁而不知从何书起。但愿转山转水,早日复见。至佳期相逢一笑,念君之情得泯矣。

陈伊
敬上

(古文造诣甚精,然卿卿如晤,缘深缘浅,淡泊笔墨挥洒之间,古意纵然焕发,剔透可鉴,奈何这般拨弄,今人脾性或许不适。)

江天:一封自己


致 烤红薯:

故乡地处北国,冬天日落的极早。犹记得儿时冬日放学,在小学校门外,凛冽的寒风吹红我尚且稚嫩的脸颊,昏黄的灯光映照着炽热的炉火,儿时的我紧攥着揉皱了的五元大钞围在炉旁等待着新鲜出炉的热气腾腾的你。

你暗红中带着黑的外皮包裹着金黄色的肉,因高温而裂开的缝隙流出璀璨晶莹的糖浆,隔着塑料袋,我把你握在手里,贴在脸上,就能令狐裘不暖锦衾薄的朔风从身畔悄悄溜走,你就是我童年放学后的第一桩快乐。

上一次吃你也是半年前的事了,在春节前夕空旷而又冰冷的机场,妈妈将你递与我手,一口咬下去,顿时嘴甜甜的,胃暖暖的,冲淡了那凄清的离愁别绪,哪料到一周之后疫情爆发,病毒肆虐,归国竟遥遥无期了。

今日在商店中哪想又遇到了你,只是在南洋酷热的天气里,你少了些滋味,多了些回忆,异国的年华里无诗无酒,只有你和临行时装进行李箱的旧茶。


毛江天
19/08/2020

(红薯比红豆相思,通过肠道的幽幽路径,折返光阴的嘘嘘冷暖,睹物遣怀的笔法成熟而含蓄,文字沉缓悠扬,将远离故人故地的怅然描绘得丝丝入味。)

茹薏:一封自己


亲爱的VCD播放机:

还记得小学每一年的年终假期,我总是捧着阿公的一箱宝贝,坐在你面前思索当天要“宠幸”的对象:发哥的《上海滩》、秋官的《楚留香》……但你吞得最多的估计就是1983年出品的《射雕英雄传》,这部我有记忆以来看的第一部连续剧,也是重看最多遍的连续剧。

第一次看《射雕》,我趴在阿公的大腿上,听阿公给我捋着《铁血丹心》、《东邪西毒》和《华山论剑》的顺序、听阿公述说宋、金、辽的历史故事。沉默寡言的阿公只有在这些时候话才会多起来。

整个月的假期我就这么坐在电视前看呀看,有时候独自看,有时候阿公陪我看,不知觉就看到了下午五点半的新闻时间,被阿公强制关机。你还记得我为了抢回遥控哭得满地打滚的样子吗?你应该对凌晨时分我忍不住在藤制沙发上睡着,任由你闪了一夜蓝光这些事迹更印象深刻吧!要不是阿公每天清晨替你把电关了,你估计早就因高烧不退而不治身亡了。所以我回怡保上中学你应该很快乐,毕竟终于没人折磨你了。

上中学后我再也不追剧,直到前两天在网路上看见最新版《射雕英雄传》的预告……突然想念杨铁心和郭啸天醉酒吟唱的《满江红》,上网一搜却发现,《射雕》的一集集,都只能通过那一片片VCD碟片重温。而这一片片、一册册,似乎只有你能驾驭。

想起自从阿公去世,你就默默地守着老房子,数一数,原来已经七年了……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你还好吗?


经常置你生命于不顾的连续剧重度中毒者
阿囡

(怀思忆往的主题虽然不算新鲜,而且文字趋于口语稍嫌呆板,但是对象的选择极为有趣,从文化现象和流行科技折射心灵,再现了活脱脱的俗世,也流露了物是人非的感慨。)

自骋:一封自己


珀耳塞福涅,我的挚爱:

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早已远走多时。去意不曾表露,仅能凭借这短短的信笺告知,着实是我的过错。

替我向赫拉天后和宙斯神使再三致歉。诸位都还好吗?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波塞冬那老小子弄了场地震欢迎我,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赫尔墨斯在那个时候总是鬼鬼祟祟,后来到了冥府一看,我衣服里头的金银珠宝塞的倒是满满当当,弄得我们两个都哭笑不得。

话说回来,当时还真是“热烈”啊。

奥林匹斯的诸位似乎对我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看到好几次宙斯神使都对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一旦追问,他便会幽幽叹气,随后叫我不必担心,然后就打发我去科库特斯河巡查。

我的挚爱,你是否也知道,那便是我们不能长久的征兆。

我想你还记得奥菲斯的歌声。艾亚哥斯、米诺斯和拉达曼提斯当时也在,看着他在踏入人间的一瞬间回头而失去了他的妻子,你开始大笑,笑到眼泪浇灌了地上的白杨树,随即便开始大哭,米诺斯就拉着拉达曼提斯去找希弥斯,艾亚哥斯则直接离开了,我当时甚为愚钝,竟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的挚爱啊,愿美梦常伴汝身,元神芳息。
哈迪斯顿首

(像是对游戏人物的一场忏情告白,文字沉浸在往昔众神的荣光之中,历历在目的历险情节,虚拟世界恍如人间,虽然皆有曲终人散的那一天,不过仍有情意可言。)

嘉慧:一封自己


親愛的紅色滑板車:

第一次見到你時,媽媽正帶著我逛超級市場的展示區。你就像是鋼鐵人一樣,戴著紅銀色的鎧甲,用超能力盯住了我。媽媽說下個月才可以把你帶回家。

隔天,媽媽的呼叫聲在朦朧之間撐起了我的眼皮。霧開的世界裏,我看到在房間門口探出頭來的媽媽,還有,身邊的你。我簡直難以置信,説好的下個月怎麽會那麽快就提前到達了。我立刻飛了起來,用自己笨拙的雙手去摸索你身上的每個武器。

我帶著你,“怦怦”的滑過家裏的地板,成爲樓下鄰居最想轟走的對象。帶著你,踏遍樓下的走廊,讓其他小屁孩的目光都經歷了180度角的滑動。

隨著我一點點變大,即使是裝滿鋼鐵的你,行駛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呆笨。然而,即便如此,我也從沒想過把你丟棄。我用灰塵一層層的把你保存起來,封鎖媽媽那一份不曾減速的愛。

長大了的我
嘉慧

(鋼鐵/人的比附有點奇怪,恐怕也不符東西材質的實情,但是文字動靜皆宜,從玩玩具的興高采烈,潛藏了母親疼愛的無微不至,字裡行間皆有溫煦的暖意。)

曼容:一封自己


致被我读心了的方鸿渐:

我向来喜欢忠厚老实的人,你却说他们的恶毒最为恶心,像是鱼肉里没剔除干净的刺,带给人猝不及防的伤痛。

那么你呢?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鸿渐出自《易经》,谓鸿鹄飞翔从低到高,暗喻仕途顺利。可你呢?你沾了小人的虚伪,画出一幅淡泊名利的轮廓,骨子里却畏畏缩缩,遮掩着自己的尖酸刻薄,似乎不好不坏之间的这种窝囊,才是不得罪人的鸿渐之道。

我先是以为你会和苏小姐在一起,可惜你们的爱情堪比政治,玩弄手段试探人心,一个不稳,你便被吓得慌不择路,硬是要往唐小姐心里扑。

后来我寻思着,煮熟的鸭子和鸡都飞了,想吃的和不想吃的都掉地上了,你又不愿意掸掉上面的灰,只得另寻高明。

到了孙小姐,人家请君入瓮了。
现在是八月,我仿佛透过八月的窗子,看到了你的十二月,十二月下起了大雪。
你在这场大雪中和老婆吵架,走慢了的祖传老钟在深夜十一点敲了六下。
看见没,你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避开。
金丝鸟的笼子,围起来的城池。
我时时希望你好,却又明白你绝不会太好。
在我心里你是个实打实的活人。
在遗憾中显得很真实。
但仍是不免一句虚与委蛇的客套
——望安好。

(虚构的小说自有人性的写实,当真或者疑假,其实都是受骗,虽然写来有点意气用事,而且评比的口吻过烈,不过也算是性情好恶的流露,在情节的幌子里动了凡念。)

启言:一封自己


致 诗娜:

好久不见了,至从上次你到新加坡探望我,我们分隔两地,也有半年了吧。新学期开始了,我除了每日拖着疲惫与无奈去上课,便是窝在闷热的房间角落里,翻阅文献。当我欲落笔写这封信时,笔尖沉默地悬在半空,与我空白的思绪,不知何去何从。我原也绞尽脑汁,希望能从我的校园生活中,挤出一点有趣的小事与你分享,好让这封信能写得长一些,不要尽是些客套话。但无论如何地苦思冥想,脑海里泛出的画面都是教室与冗长的文字。倒也不是我的生活过分单调,只是面对你,舌头被不可名状的迟疑所捆绑。

当年我离开马来西亚到新加坡留学,你我的离别是多么地云淡风轻,没有笙箫的缭绕。你说新加坡并不远,相隔不过是一片海峡;我说新加坡并不远,不过是一张5小时的巴士车票。一通视屏通话,就能触碰你的脸颊。所以我匆匆离开,并没有回首。

如今留学已有一年之久,曾经我眺望对岸就能看见的,你的背影,如今却越显模糊。我才明白,原来遥远不是一片海峡,是我们为了掩饰无话可聊便匆匆挂上的电话;原来遥远不是一张5小时的巴士车票,是这信中无声的空白。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传说,终究是羽化登仙的事,我们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

请原谅我空泛的文字,它们不过是为了掩饰我不再盼顾鹊桥佳期的冷漠。


启言
15/8/2020

(爱情的天涯咫尺,只有恋人明白这种距离,文字充满缱绻的柔情,不过姿态的耽溺稍嫌有点典型,虽然吐露的方式显得扭捏,幸好尚有自觉,突出了真实的无措和傻意。)

诗英:一封自己


至遥远的你:

2017年6月,你离开家,到梦想中的城市去生活。你站在门前,手里拖着行李箱,尽管父母强烈的反对,你坚决不退让。

离开以后,你过上平静的日子。你从未伸手跟父母要钱,即便日子多苦,你都默默承受。你慢慢找寻自己,慢慢喜欢自己,再也没有人拿姐姐和你做比较。你不再因为父母偏心而怀疑自己,不会为了讨好别人而伪装自己。离开家的你,放下许多原本不该属于你的责任。夜晚,你不会再躲在被窝里偷偷落泪。

你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而我,还待在家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着桌上瓶瓶罐罐的药丸。我想过要放弃。也许吞了,睡了,不醒了,才会得到解脱。但我不敢。我无数次的拿起,无数次的不敢,也就造成了无数次的放弃。

他们总是说那样的你,错了。

后来,我才发觉,是我错了。如果当初的我,有你十分之一的胆量,那才是解脱。

(解脱皆是借口,活下来才是勇气,虽然生存确实不易,可是苦甜冷暖才有滋味,文字略为直述直抒,可是情状颇有婉约的肺腑。)

伊涵:一封自己


妈咪:

时光匆匆,我仿佛昨日才离开家里,但事实却是那已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您的身边, 离开了您的呵护、照顾。现在的我犹如刚学会飞行的小鸟,必须离开妈妈的投食,学会自己觅食。

当我收到大学入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就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我即将离开您的身边。如果您有所察觉,您会发现我经常有事没事就出现在您的视线,您忙您的,我做我的事,但其实这是我想默默陪伴您的方式。即使当下我们并没有实质性的沟通,但我认为这也是一种陪伴。有您在的空间对我来说是一种安全感,那种妈妈一直在我身旁陪伴我的感觉。与其说我想陪伴您,不如说是我需要您能带给我的一种安全感。

即使我们之间只隔了一道桥,但这距离对初次离开妈妈您身边的我来说是遥远的。我与您的距离遥远却又靠近。遥远的是我们地理位置上的距离,而靠近的是我们的心,因为我们都把彼此放心上。

您的小女儿

伊涵

(一昧倾诉的文字,虽然感情饱满,而且娓娓诉说得流畅自如,但是毕竟少了比较委婉和耐嚼的味道,不过女儿这般懂事乖巧,母亲必然十分宽慰。)

颖欢:一封自己


亲爱的,童年里的你

嘿,再见到你,是一个下着微微细雨的午后,在一个主题乐园里。然后,在那人海交错的际遇里恍然撞见了你,没敢和你打招呼,悄悄地寻着你走过的痕迹尾随着你,像变态的跟踪狂,小心翼翼。

大大的主题乐园里,那小蛇一样的路没有尽头。小小的你,拉着身边的伙伴,左指指,右点点,一会看到小黄人雕像兴奋着尖叫,一会看到“埃及艳后”巴巴地上前求合照。我看到那璀璨的黑宝石里闪烁着单纯的快乐和好奇。

如今,在这里与你相遇,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小蛇弯弯的路,可我恍惚间清醒,才惊觉眼前不再是漫无尽头,不再会两眼放光,心里的那点期待突然退潮了,还伴随着陡然升起的落寞,心下恍然,才晓得了这么多年来,我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消散。

嘿,小丫头,想告诉你,别长大了,这一份难得的纯真记得保留,收好。


不再童真的
郑颖欢
21/8/2020

(文字略有抒情的韵致,但是对象有点错位,像是寄托式的写给自己,也像是真有收信之人,或者回忆即是一种相遇,在雨后恍然明白了纯真的逝去。)

帅君:一封自己


致曾经、现在、未来将会邂逅的旅人们,

旅途中遇到的人,你们都还记得吗?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或许就像徐志摩先生《偶然》一诗中写的那样:“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需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我们注定了在某个时间点相遇,又终将在某个时间点分别。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也终究将一个人离开。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一生中所遇见的所有人,包括父母兄弟,其实都是过客。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觉得孤独。孤独是什么?泰戈尔说过“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真正的孤独并不是一个人独处,而是被一群人围绕却无一知音。李白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在独处的时候,所有的情感与本性能够肆意地释放,自己能够尽情地享受与灵魂的对话;但与别人相处的时候,大家都把自己紧绑,尽量地迎合大众。一群人在一起看似热闹,彼此的心灵却可能永远无法靠近。

你是否在旅途中遇到过能够深入灵魂的知音?若有,即是一大幸事。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此生遇知音,一人足矣。

(一封信引了无数古人古句,反而就少了属于自己的情意,对于人生此程的遥想寄托,颇能引起共鸣,不过因为对象模棱,同时又企图蕴藏哲理,文字于是显得有点老气。)

嘉美:一封自己


致老家的旧摩多车:

大街上的引擎声划破了土地的祥和,飕飕的车声与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是这片土地的回忆,却不是我独有的记忆。能在我脑海里回荡的唯有那风雨中、烈阳下的你。老家的旧摩多车,别来无恙?可还记得曾经在你背上的我?或许再次乘搭时,你仍不会嫌弃我的重量,但我再也不是当年轻盈的小女孩,增长的不仅有我的体重,也附上了烦恼与责任,不知你是否还载得动这般沉重的我?

往日我总爱倚在父亲身后让父亲骑着你带我到学校。父亲偶尔也喜欢载我到巷子里兜风。村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你和父亲陪我一块儿欣赏。那些没有汽车的时光既由你陪我出入家门。当时小小身子的我力气不足以一个人将你推出庭院,父亲却总能把你从庭院推出,我自此告诉自己得赶快长大,换我把你推出庭院,换父亲来乘后座。父亲总会先开启引擎,随之将支架拉下,身子再往前挪,腾出更多空位让我坐。也许只有你知道小小的我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我更爱与父亲挤在一块儿的感觉。我并不介意你作为我与父亲的电灯泡,还得感谢你让我和父亲的距离变得如此之近,乘在你背上让我能毫不尴尬的倚在父亲身后,感受父亲的温度。纵然每每补习下课后,夜晚的凤很大;纵然天气偶尔转阴,天空不作美,雨点打湿了衣裳,我仍感受到一丝温暖。人们常说摩多车没有汽车来得舒服,得经历日晒雨淋,但你给我的日晒雨淋使我体会了父亲的爱与关怀。

现如今巴士与地铁成了我的日常,里头的冷气总能传来阵阵凉意。我已无需在风雨中、烈日下骑摩多车,但不曾忘记老家的你。那令我白天汗流浃背;晚上冷得直哆嗦,却陪我与父亲经历无数风雨的你。想着最后一次与你见面已是前年。庭院中的你多了几分孤寂。少了父亲的宠溺,你静静地守护着老家,守护着我们的回忆。你与老家成为了彼此的陪伴,仿佛只有彼此最了解各自的心事。我想说即便世人将你遗忘,仍有个女孩,会将你惦记。


当年的小女孩
2020年8月19日

(父女之间的共骑,穿过日头雨滴乃至两地的距离,文字的情份坚定厚实,虽然动作和情景时有变换,较多还是相似的感激,三大段的处理有点沉甸,不妨进一步删饰。)

凯伦:一封自己


哥:

我们应该已很久没见面了。有些话想和你说却难以启齿,在此就把它们写成一封信吧。

还记得我刚进小学时,我们还算得上是校友,那时候我最期待放学后和小伙伴的游戏时间了。我们一起玩各种各样的游戏,并乐在其中。在和别人道别后,你总会带我去逛便利店一起买零食。回到家后我们一起吃零食一边看动画片,还为里面的人物争个面红耳赤。有时你会像个演说家一样给我讲各种名人的故事,还说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这种故事里的主角。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快乐而充实。

我小学三年级时,你毕业了。只有在周末或假期,我们才有机会见上一面。我们之间还会联系,但却不都是之前那样童言无忌。你总是劝我好好学习,不要向你当时那样只想着玩乐。有时我约你出去,你却说学业繁重没时间。我开始有了自己的零花钱,能买到更贵的零食,但没有多少和你一起分享它们的机会了。

终于我也从小学毕业了,开始有了关于学习的压力。投身学业的我甚至没有多少睡眠的时间,就更不要提和你交流了。后来听说你毕业后就开始自己一个人南下闯荡,我向家里人询问时他们也支支吾吾。家庭聚会时你也总是缺席,家里面就我一个小辈,显得孤零零的。

直到我考上大学,才接到你的电话。你对我嘘寒问暖,却对自己的生活只字不提。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只换来你一段沉默和一声叹息。之后,你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哥,我们之间不该这样的。作为家庭的一份子,我觉得最起码你应该出席在家庭聚会上。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不清楚,但这不应该是你对我沉默寡言的接口。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像小时候那般亲密,但当你遇到困难时,不妨和我讲一讲。至少把心里话倾诉衷肠,也是一种解脱。在外打拼,着实不易。如果真的累了,就请你回来吧。


关心并担心着你的
小弟

(彼此交集往来的陈述过多,于是少了比较专注和精彩的对焦,不过琐事述来毕竟流露了真挚的关切,只是忆人除了交代动作行为,其实更要勾勒眉眼。)

Friday, August 21, 2020

春滢:一封自己


亲爱的奶奶,

许久不曾视频了,你是否还记得我的名字?

那天我收到了你大老远寄来的包裹。我还是想自私的把包裹收起来,就像爸爸小心翼翼的把他眼里的担心收了起来。打开后发现里头全部都是小时候喜欢吃的甜食,并没有我最近迷恋上的芝麻卷。小时候每次闹脾气,一根棒棒糖总是能解决所有的不愉快。爸爸说,你已经记不清了,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诉说别人家里的故事。你从来不会跟我说你记不清了,你只会告诉我,下次一定会记住。你到底是有多怕我不耐烦?

再后来我用微信和你视频。苹果手机的相机到底是好的,居然把你的白发展现得那么明显。病床上的白色床单更是让你看起来苍白。爸爸说你在努力适应新环境,适应那里的味道。尽管你对着镜头笑,眼里还是藏着害怕。你看起来还是很内疚,很痛苦,像一个死尸一般,忘记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我故意拿了一根大大的棒棒糖对你挥了挥,草莓味的,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我跟你说,新家很漂亮,有咖喱鱼头,但是却没有旧家楼下的福州鱼丸。虽然你忘了我已经不在吃甜食,但是我一点都没有怪你。

下次见面,你还认得我吗?


你眼中八岁的我

(因为我们越活越苦,所以记忆特别嗜甜,孙女之间的恋爱和疼惜,字里行间流露无遗,而且还有生活细目的打点,思念的血肉因此更加动人,不过「死尸」的形容却大有不敬。)

楚喜:一封自己


致亲爱的西娅(我家的小猫):

告别家乡前,我笃定:你将是我在异国他乡的头号思念对象。原本临走前准备悄悄给你留下一篇朋友圈长文,但行程匆匆,便搁置了。现在,机缘巧合,写下这封信给你。

在你之前,我并不喜欢猫。我更喜欢热情洋溢、活力四射、永远忠实围绕在主人身边欢腾的小狗。我讨厌猫趾高气扬的嘴脸。可若是现在问我对猫狗的喜好程度,我会答:西娅大于狗大于猫。我并非由于你是猫而喜欢你,而是因为你是你,所以喜欢。你出现之后,我想,我又确实因为你,而爱屋及乌,更喜欢猫。你确确实实打破了我对猫的固有偏见,确确实实让我看见了猫的可爱。原来有扑闪着褐色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猫,原来有性情温良叫声娇滴滴的猫,原来有紧张时像狗狗一样吐舌头哈气的猫,原来有像西娅这样,人见人爱的猫。

近日成都的暴雨可谓惊天动地,听闻电闪雷鸣也令你惊恐万状,便想把你揣在怀中庇护着,安抚你那颗砰砰直跳的小心脏。

挺怕你把我忘掉。还好,每次视频唤你时,你总是循声,探着脑袋四处张望,却又好奇为什么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看见你找不着我的纳闷样,我总会不禁脸部痉挛、鼻头一酸。小西娅,我在很遥远的地方,等等,就来见你。

希望下次雷声不再吓坏你,祝你每天都做香甜的梦。


曲楚喜
2020年8月18日

(人思念猫,猫未必思念人,但是真爱都是一厢情愿,文字在畅快平稳之余,除了精确的传达了遥想心意,也把动物的神韵和形体做了鲜活的临摹。)

余杰:一封自己


离你远点——是不是我终于会比较爱你吗?按照通常的谚语: “不相见,倍思念” ,我觉得我更爱上自己。根据我读的那几个爱情故事和社会对爱的期望, 我当然有想过你和我们遥远之前的回忆,是应该的。整天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的时候,应该想念我们那些难忘的回忆,但我只能想着自己,像蜘蛛一样,忙着编织自已的网,在乎自己的事。

藕断丝连——是不是我们之间剩下那几粉线?我一直以来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而跟你在一起了,我还是没变。你也没有要求过什么。 可能都是在脑海里,我因不够爱你而感到内疚。也有可能是我不知不觉亲手打断我们的关系,因为我不能像我期望的那么爱你,而不是现在的强制遥远。我当然有开心过,但那些回忆感觉像一个幻想。

如果我们坚持下去,值得吗?我们之间认同你对我的爱比较深,但我被你的爱冷冻了而你能自由自在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你这个单纯的蝴蝶,不要再笨,不要再被骗了!请用你的翅膀快点飞走吧!你的周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但一直想飞进蜘蛛网,为了证明你的爱连自己的安全都不在乎。 总有一天,像黑寡妇毒蛛一样,我们的爱会咽下你的尸体。

(北岛说生活如网,爱情也同样盘根错节,倾诉的语句显露了自审的意识,但也流露出自溺的情绪,写给那个念念不忘的人,似乎总会如此不着边际。)

兆晗:一封自己


亲爱的新加坡,

其实提起你,我便身不由己想起那个如你一般遥远的倩影,那段每每相逢在梦中,醒来又要调整距离的日子。

难以忘怀,土里土气的我和光鲜亮丽的她,尚不知美为何物的我和彩云般漂浮神秘的她,难以忘怀我曾千万次问自己,要是成熟些相遇我能不能留在她身边。

也许你还不知道,随波逐流的泥沙并没有伴着长江奔流入海,被大海拒绝的它们挤在海岸线边,才有了今天东方巴黎,还有无数独在异乡的灵魂。

潮汐将我推向你,我却触不到你。有人说你是小红点,可往你心中的绿线像是要开一辈子那么久。你有着高楼大厦直插云霄的直率犀利,却在夜幕降临后悄然抹上妩媚的彩妆。你常带着霹雳的暴雨势不可遏地冲来,又在雨后初霁时藏在彩虹之后,朴素空灵地唱一曲《美丽的梭罗河》,让风情万种的热带温柔地抚慰着我。

那熟悉的问题提到嗓子眼,我再一次懦弱地问了问自己。

今天又下雨了,是异乎寻常的雨,缠绵悱恻的雨,突然想顺着这忧伤的痕迹,鼓起勇气追上你。


雨中的
王兆晗

(异乡异客千古之题,土地总是若即若离,游子情怀难免滥觞,不过氛围的营造颇为迷离,尚欠亲密和陌生之间,那一层微妙的关系,而且「她」切入得有点不知所云。)

万杰:一封自己


亲爱的咖啡吧:

你一直出现在我的幻想里,有时会成为我的梦之地,始终如一。

蓝色的建筑,显眼却不夺目,你就位于市区里的一条街上。在这间吧里,饮料的名称是歌名,而味道就是这首歌。你的主人专门调制这样的饮料。他也设计了一个工作坊的角落:让自己能将一些正能量传递给充满热忱的顾客们。另外,咖啡吧有一个照片机器:顾客可以选择任何一张照片,输入机器中,而机器就会马上将他们传送到照片里的地方,让他们亲眼体验在那个地方发生过的一些故事。他们能沉浸在别人生活的精彩与感动中,脱离现实,大胆体验。然后,电话一响,这个主人离开了咖啡吧,去和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生约会。

在很多人的眼里,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咖啡吧,似乎属于虚拟的未来。但在我的眼里,你是出自我想象的完美咖啡吧,属于我真实的梦想。实体的你,离我特别遥远,但想象的你离我很近。在你这儿,顾客不拘于任何枷锁,能消费“快乐”,并能更勇敢地去爱任何一个人,不被所谓的“社会规矩”所捆绑。

幸福的模样,爱情的模样,在这万变的社会里不断变形,却只有你的这副模样永远不朽,让我对生活存有憧憬,存有感动,存有温馨。

期待有一天与你见面,喝上那一首我最爱的歌。


永远在音乐世界里幻想的
林万杰

(古有南泥湾,现在流行咖啡馆,文字诚恳忠实,不过形容描述尚可更为入味,这番想象和造境有点虚幻,何尝不也是对于生活的求索,隐含了人性和自我的期许。)

纾宁:一封自己


亲爱的十年后的纾宁:

如今的你,回头望一望,应该会觉得人生如此有意思吧?你就是所谓的“误入丛林的小兔子”!从四岁就懵懵懂懂地被母亲拉去参加儿童的选美会,之后渐渐参与其他电视与电影制作。在这么幼小的年龄踏进这个“现实社会”,令你如此的充满好奇与畏惧。每天都与不同的制作团队相遇,害羞的你一样的迷茫,一样的困惑。

在他人的目光中,言行举止都无时无刻被关注。还记得曾经在几位著名的演员面前,在试镜时被监制当下被拒绝。当时承受的委屈与羞辱,如今还深深地留在脑海里,仿佛已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了痕迹。之后,决定在小六会考过后到新加坡艺术学院,专修六年的舞台剧,为了努力奋斗,实现自己的明星梦。由于没有 O 水准的考试,最高学历只有小六会考的文凭。因此,在第六年要考的最终 IB 测验压力非常重大,一边勤奋读书、一边与学友们不眠不休地筹备舞台剧。

现在的你,应该已完全投入在事业中,可以想像每日马不停蹄地从早拍戏拍到晚,每日不懈的努力运动、积极提升自己,把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大家。我希望你始终还保留着对演戏与表演的热忱!记得对自己的承诺,不荒废初日所努力的一切。 ‘拥有梦想只是一种智力,实现梦想才是一种能力’ , 这能力只掌握在自己的手掌心,来战胜未来不利与艰难的挫折。


许纾宁
2020年8月18日

(未来是一种现在进行式,可是自己给自己写信,几乎都是提醒莫忘初心,瞻前顾后的叙述有点纷杂,不过一路走来的描述确有诚意,成长虽然斑斑迹迹,文字的对焦却要细腻。)

莉娜:一封自己


亲爱的莉娜小姐,你好!有没有一点吓到?很像除了你妈应该没有人会那么叫你吧?写这封信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要关心 关心你aka 八卦一下你最近过的怎样?

我就想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找到你心中的那份工作还是你决定换另一个火坑给自己跳找了另一份工作……还有你身边有没有属于你的那位白马王子了?我想你应该吃了不少的狗粮也是时候制造一点请别人吃了。

你不用很认真的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虽然我的问题不多。你心中有答案就好,反正我是来提醒你的。不管你现在过的怎么都请你不要忘记我,那个还保留着一点童真还有经常犯傻的那个我。你要记得“知足常乐”,不要动不动就埋怨生活,学会苦中作乐吧!我没有问关于家里还有你的朋友因为我知道你维持这种关系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就好了。记得“家里已经很好了,你就知足吧!”、“朋友不需要太多,有几个包容、了解你的就好了。”  最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忘了你心中的那团火。你可以进步,但千万不要忘了最真实的自己。加油小妹,你行的!写给那个距离学生时代有点遥远的你。


颜莉娜
2020年8月14日

(P.s 如果你收到了觉得时间还不够遥远可以晚几年再开的……我ok的)

(性格使然的说三道四纵使啰嗦,但也颇有真挚的情性写照,自己给自己的一番勉励,对于未来的想象,除了典型的家庭事业爱情友情,或许还能更为有趣。)

芝慧:一封自己


这些硬性规定的文字沿着页面似乎在摇曳,给人一种平静、归属感。让它们像海水渐渐地让你沉下,身边的人叫声、公共交通和杂音慢慢地消失。让它们把你从这个乳白色墙壁四处围绕的、望出铁窗框、稳坐在坚固的实木椅的世界拆出来。这是一个线性的但千变万化的地方。你可以在这么遥远的地方读到这封信吗?

写一封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因为我的写作技能没有练熟,随着时间流逝,我在打字的过程中,感觉手指好像不出意外地夹在铁钢中,变成新生小鹿细袅袅和脆弱的腿在键盘摇晃、蹒跚。在手提电脑的屏幕上整整齐齐排列的长句不肯成为豪气十足的巨龙轻易地划过去,反而是一种乱动,挣扎的可怜蠕虫,一时前进的扭动,又一时胆虚地往后退。

你能够在这么遥远的地方收到这封信吗?我写出来的信条能到达你的地址吗?只想着完美的散文词句有这么神奇的才能,成为稳定、摇摆而有弹性的桥梁在人们的心灵上相连,超越时间、远近、生死而把取下来的智慧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成为醇酒让后一代享用。

(以为写信的对象不彰,宣泄的情感似乎难以着力,不过字里行间的无力和内疚,以及存在现状那一种困顿的意象,却有颇为鲜明和通透的表现。)

伟玲:一封自己


珍:

不知道有多久没联系了,只记得上次本来约好要见面的,但你却没来。
十年了,离开小学已经十年了,但那依旧是我最想要回去的时光。
还记得,那些一起在学校对面的7‑Eleven买泡面吃的日子。
还记得,那些一起在教室里玩捉迷藏的日子。
还记得,那些一起探索学校的日子。
还记得,那些一起养仓鼠的日子。
十年了,过往的一切,你还记得多少呢?

原本说好毕业后要一起去一样的中学,但我失约了。
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有了新朋友,也有了新生活。
一开始,还是会想念,还是会分享日常,还是会在对方生日时给予祝福。
到后来,我们渐渐地习惯了没有彼此的生活,渐渐地找不到聊天的话题,
渐渐地失去了联系。

小时候常说的“Best Friends Forever”,到了长大后才知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熟悉的你早已变得陌生,过往的种种已是回忆里的画面。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感谢我的童年里,有过你的陪伴。
无论你现在在做什么,都愿你一切安好。


卢伟玲
2020年8月20日

(成长是聚散两依依,而且都有一家便利店的背景,虽然大都是闲聊的语气和熟悉的情境,不过却也叙说得流畅惬意。)

Thursday, August 20, 2020

一封自己:k.d.


親愛的,32號病房的女孩子

那天去醫院看媽媽,看到了妳。

32號病房充斥著無助的呻吟和喧嘩,天花板的白燈刺眼而昏茫,而妳只是沉默的盤腿坐在床上,雙手綁著束帶係於兩端,身子微微傾斜晃動,長頭髮凌亂披肩,眼神反射著一種我無從理解的困惑,仿佛是一朵詭譎的小花,脆弱的搖曳在自己內心的狂風暴雨之中。

妳和我的媽媽一樣,應該也是生病了,可是一個十多二十歲的女孩子,為何就這麼決然的陷入生命的惘然和虛無。聽護士說,妳的手腕有割痕,住進這裡好幾回了。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尖很利,苦難在皮膚的表層結痂,恐怕依然隱隱作痛,而且傷口總會再度崩裂。所以醫生給妳打針吃藥,然後將妳放逐在一個很遠,但也比較柔軟的地方。

探病的時間到了,我望著護士攙扶媽媽闌珊的背影,正要轉身離去之際,又回過頭來,再看了妳一眼。希望妳和我的媽媽一樣,看得到我,記得回來。


想念媽媽的
阿德

Wednesday, August 19, 2020

沁霖:文字曝光(学姐)



成長,是一次次撕裂後結痂,在腳跟上長起厚厚的繭。白鞋白襪的小學時期,我常悄悄在媽媽下班之前,打開家門外那只從潘朵拉身邊偷來的盒子,把一雙雙繽紛的誘惑踩在足下。小腳丫只占據一半空間,走起步來東歪西倒,像是嬰兒蹣跚學步。但當未來借著鞋底清脆的口吻,咯噔咯噔地殷切呼喚,我便在磕磕碰碰之間,憧憬大人的世界。年齡隨著鞋跟慢慢長高,高跟鞋也漸漸填滿我的鞋櫃。可是,日子愈發蜿蜒崎嶇,腳跟腳趾被生活擠壓,經常紅腫破皮冒水泡。我穿著三寸尖頭細高跟,姿態翩翩卻疼痛難忍,竟轉而懷念起,那雙平坦輕盈的白校鞋。

(成長的足跡恆是跌宕蜿蜒,亦步亦趨的文字卻舉重若輕,既有女人與鞋子的愛恨詛咒,也有歲月與純真的糾結纏繞,最後悄悄的驀然回首,縱使羨戀孑然一身,不過只是徒增惘然,那些一路走來的腳印,深深淺淺何曾由得自己決定。)

欣颖:文字曝光



看着镜子里红肿发痒的左眼,习惯性举起手想搓揉的瞬间,耳边却隐约响起了一句叮嘱:别搓,会发炎的。

年幼时的病情来得更为猛烈:眼睛除了红肿,还会流泪积脓,伴随着宛如万千虫子啃噬般的瘙痒。而我总是难耐那莫名奇痒,下意识用手指去搓揉眼睛,结果便是挤破了脓包,还使发炎更为变本加厉。待炎症消退,我原以为一切如常,却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发现它在眼角给我留下了永不消退的疤。那句话是谁说的如今我也记不清了,他在我生命中也只不过是个宛如炎症的存在。突兀地发生,又急速地消退。流尽了脓与泪,睁开眼时看起来毫无异状,闭起眼却会看见那陈旧而深陷的疤,以及一句模糊的:

别搓,会发炎的。

(虽然只是一类小疾,描述的却是像是阴魂不散的附体,文字巧妙的营造了一种惊悚的氛围,极有阴森诡谲的气息,深入皮肉内里,挑逗感官神经。)

泽敏:文字曝光



我是痘疤魔咒的漏网之鱼,却在涛澜汹涌的夜里,和他们做着同一个镭射激光梦。陨落的雀斑星散地坐落在脸部中段,翻山越岭地喷发蔓延,将殃及的肌肤炙烤成姜黄。它们饮着盛夏骄阳的毒液,肆意展露,唯有浓稠的遮瑕膏能暂时让它们有所收敛。不知是否是赶上了数十载一次的陵迁谷变,那天我竟将它们看做闪烁的星辰。我想从此,我打下了这片土地。

(字里行间颇有万种风情,闪烁辗转斑斓熠熠,像是一场从肉身悟道的启迪,找到了观看自己的道理,既然我们都是一念之间的形体,美丑其实毫无差距。)

鼎翰:文字曝光



夜已深。

早已該入睡的我,此時卻被依偎在身邊的她占滿了思緒。

髮絲、胸口、大腿,她的指尖不停在這些只有她能碰觸的地方來回游走。
偶爾耳邊的一句呢喃令人不禁酥麻。手掌無力地一掃,對她來說也只是欲迎还拒的邀請。
最後將視綫放在脖子上,貪婪的吮吸著,執意要在我身上留下專屬於她的印記。

理性決堤,像野獸一般不停用力的碰撞著。
啪。
啪啪啪。

(一樁風流史的記述,文字大膽而活色生香,可是感官情色之事,雖然也算是生命盛大的虛度,不過在耐人尋味之餘,慾望的齒痕畢竟缺少了一種更大的昭示。)

佩妏:文字曝光



兩片酒紅色的花瓣,是招人注意的艷麗,是令人屏息的從容。曾經的他,鍾愛著純樸的素臉,清新優雅地,不帶一絲花俏的色彩,卻是綻放著青春稚嫩的光芒。但我更偏愛氣勢如虹,收放自如的霸氣,隨心所欲地變換交錯著我的獨一無二,在每一次塗抹雙唇的瞬間。

或許,現代人的審美,社會的框架,成為了女性的枷鎖,她們也逐漸不再素顏示人,甚至認為化妝才是禮貌。我不贊同。

喜歡化妝是欣賞每個妝的藝術,還有不完美中的完美。偶爾的一抹紅唇,還可以勾走你的靈魂,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收穫。

(當世界過於灰白,身體自然必須上色,文字像是要為妝顏之術進行聲張正義,於是抹多了說教的脂粉,其實只需自顧自的美麗,狂野攝魂也就更加無往不利。)

雯婕:文字曝光



我比旁人多两颗“心”,挂在腰上二十多年。

头十年我摩挲着,以为是我不知哪一世的姻缘,把“山无棱天地合”缝进身体,今生好相认。又十年我思忖着,那儿该藏着我与芸芸众生不同的生平丰功与伟绩,便总想拿起手机扫码解锁一窥天机。朋友不屑我的笃定,我就不死心的故作神秘给她看,扒开牛仔裤勒出红箍的肥肉翻了个遍,却只找到被岁月和脂肪争相撑大了的一张苦脸。

我突然想起冰箱里还冻着一块白肉,上面印着没什么了不起的“检疫验讫”。

(文字与想象心心相印,简单的形体化成上天下地的隐喻,平平凡凡的众相,刀俎鱼肉已是注定,不如就这般轻轻松松的自嘲,方可在清醒之中自娱。)

芷欣:文字曝光



傻乎乎的年纪时,不知从哪听到掉落的眼睫毛能许愿,控制不住的手指便时不时往眼皮搓揉。每每数算被拔下的睫毛如抽奖似,六根,爽啊,一口气将它们吹散,带着幼时的愿望顺着风飞去。只是到了爱美的年龄,看着一直没长出的睫毛,无论怎么努力地用浓密款睫毛膏刷,也掩盖不了空隙,恨不得抽打自己的手。那些被牺牲的睫毛,当中若有未被许愿的,就请让我再许下睫毛重新生长这愿望吧!

(在成长的一路风景,两边其实都是愿望的凋零,可是文字于色青青,难得不做自怜哀叹的惋惜,而是流露一种清新的憧憬,执迷才有动人的痴心。)

慧华:文字曝光



本应是不惑之年才会显现的迹象,却因各类主食、甜点、碳酸饮料,提前变成细长的绳索,蜿蜒缠绕在颈部,留下它们蛮横又难以消除的印记。减肥消脂的话题时刻被家人提起,朋友也反复不断劝告我,似乎只要将层层的赘肉消除,更渐完美的未来便唾手可得。而我只能深呼吸,躲开关心的目光,扯开嘴角,带着大家熟悉的笑容,逐一应了下来,说:“我会努力”。殊不知下一秒,我便难以控制地继续咀嚼吞咽,试图靠着敏锐的舌尖所尝到的糖分,努力填满被他们无意间笔伐口诛,电击过的心。

(在人言可畏的世界,最好便是喂饱自己,身体难免皆有赘余,不过文字却是扎扎实实的彻底,人间这个充满垃圾食物之地,这番挣扎除了是肥瘦的循环,也像是哀乐的轮回。)

思莹:文字曝光



痣是滴落在皮肤上的墨水。肌肤随着年纪逐渐伸展,那墨点就在被水不小心沾湿了的白纸一样晕染开,放大的涟漪模糊了轮廓,就像我们在游戏画面里对某个细节放大后,逐渐粗糙的像素。

中指上的这颗痣逐渐模糊,就像我逐渐模糊的回忆。记忆里吱呀吱呀的风扇在闷热的夏天转动着发锈的脖子探头探脑,像我妈严厉的眼神一样盯着小小的我坐在桌前抄写大字。当时不会正确发力的小手紧紧抓着笔,手指酸疼得很,还要努力写下一个个大字,硬生生把中指磨出了茧子。小黑点儿也被逐渐撑肥了,可也淡了,但那茧子始终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是小时候的我的坚持与傻劲儿。

(意象隐喻的纷呈重叠,似乎也像是文字的过度经营,而磨出了小茧,虽然一切皆是用心所致,但是尚可稍微裁剪和收敛,笔势也将会更加浑圆。)

鹏程:文字曝光



又到了那该死的雨季,雨滴声似利刃,一刀刀地刺入脚踝深处。我立马泼它一身早已备好的跌打酒,来回搓揉着,妄图唤醒它消肿的记忆。从不是「曼巴精神」奉行者的我,不知怎的,就对该项运动燃起了此般遍体鳞伤的执着。也许只有上缴未卜先知的超能力,方能重温偶尔命中三分的侥幸和场外闲聊的亲切。

(义无反顾的热情,皆有奋不顾身的代价,虽然骨肉绝非铁打,但是酸痛造就性情,只要文字能够继续充满坚毅,所谓的曼巴精神未必要在球场挥洒。)

Tuesday, August 18, 2020

美验:文字曝光



这真的是我的胎记吗?到如今我还困惑不已。只记得八岁那年不小心把桌上的可乐打翻,没有及时擦干,过了好久后,便发觉手肘上居然多了一片浅棕色印记,且怎么洗都洗不掉。由于那时还小,记忆模糊,也搞不懂这片印记究竟是胎记还是可乐造成的。跟父母和朋友们说起这件事,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可乐怎么可能会把皮肤给染了?!于是这片印记的来源就成了个无从考证的谜。

(开头的想象描述有趣,可惜后半的文字有点拘泥兜转,可乐的穿凿附会,其实可以借机发挥,关于身体和物品之间的因缘,其实正是现代生活的胎记。)

家玟:文字曝光




曾经标准精致的下颌线荡然无存,现如今不只圆润了,还在下巴处悄悄地长多一层赘肉。

看着搞笑的综艺还有无厘头的韩剧,刷着满是明星八卦的朋友圈,打开装满名牌包和精品的购物车。

目标与斗志早已被习惯的惰性牵制,殊不知空虚感在一点点地侵蚀与缠绕整个内心世界,最后只剩下一片荒芜之地,成为了个空罐子。

幸亏,戴上口罩抵挡了万恶病毒,也隐藏了自己那差点就要曝露于世的劣习。

(从日常的积习到皮肉的层叠,越长大越需要遮掩,文字诚实的陈述了自己的短处,其实也暴露了一种更大的,关于现代人茫然无措的的隐疾。)

静文:文字曝光



睡前,总是会望一望镜子。那一纹一线,如掌纹般蔓延的,是不是岁月的雕刻出的年轮,还是生活的痕迹。越看越觉得怎么好像被世界驯服了,如有根称作命运的绳子紧紧拽住的项圈。或许,这是数不清多少次低头看清脚下深陷的沼泽,是数不清花了多少时间低着头生活,所留下的印记。

床上,手机热情无比地颤动着。今晚涂的润肤露又白抹了。

(科技让人提早衰老,如此才能兜售青春,文字略有连绵抒情的调性,前段的语气有点老气,幸好最后的一番自我调侃,注入了一些戏剧性的张力。)

佳慧:文字曝光



7年前,我在耳骨上打了一个耳洞,初衷原本是为了做街上“最靓的仔”,结果却意外开启了我在外貌上的自卑情结。

为了“惩罚”我的轻率与鲁莽,幸运女神恶作剧似的对我的耳洞施下了咒语。一颗“小肉瘤”开始疯狂地肆意生长,迅速侵占我整个耳洞。

日益扩大的“小肉瘤”贪婪地腐蚀着我的自信。我最终只能祈求通过血腥的暴力来换取片刻的安宁。战役结束后,我花了近半年时间痊愈,原以为可以从此一劳永逸,现在才发现这原来只是一招缓兵之计。

(身体通常有自己的意志,不归我们调理,文字像是在讲解前因后果,结果少了见微知著的意趣,不过在汲汲营营之中,却也体会到了人性对于容貌的焦虑。)

绮芸:文字曝光



膝盖上的疤痕好好似青春期的象征。曾经年少轻狂的我天不怕、地不怕,整天在户外活动,不懂害怕是什么感觉,以至于常常伤痕累累,而身体最容易受伤的部位就是我的膝盖。记忆中最后一次倒下的一瞬间,见到膝盖的皮肤粘到粗糙的地上,虽然鲜血直流,但似乎对我来说已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了。恢复期虽然难熬,但见到皮肤生长回来,我便好似忘掉了曾受过的伤,再次尽情地投入到下个有趣的活动。如今回望,只想拍拍我的肩膀说声,青春一去不复返,少年的我勇气可嘉!

(文字语气诚恳流畅,但是说长道短直抒胸襟,毕竟少了幽微的余味,而且明明仍是少年,最后也就无需这类作文式的反思和缅怀。)

慧铷:文字曝光



是红肿,是心痒难耐,是一触就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不断出现的小红点就总是在我的脸上莫名其妙出现。

它们每次稍有冒头,总是来势汹汹,一个个都在冲着我喊:“摸摸我,再摸摸我。” 坐落在不同位置的它们,一个个妖娆万分极具吸引力,非常神似商场电视上那些抹满精油的肌肉美男,公式化的笑容有些油腻令人厌恶,但你路过的时候总忍不住多看几眼。对于痘痘也是如此,心里抗拒万分,但是手却不听指挥,每每 “小痘刚露尖尖角,已有小指立上头。”  摩挲指尖,是酥酥麻麻的电流侵蚀四肢百骸,痛感直达脚尖,但快乐接踵而来。

痛并享受着,果然没有任何意外,最后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

(描述比喻俗辣而鲜活,文字颇有飒爽之意,虽然情绪的流露过于直截了当,不过也恰如青春的任意随性,不挤痘痘枉少年。)

顺铭:文字曝光



小时候对于未来充满憧憬,流行起简单易学的“手相”之术。
凡夫俗子的我们一板一眼地分析每只手掌,妄图看破上天具现化的命运。

生命 感情 事业
交叉 纵贯 缠绕
唯独这双没有答案

长大后走在台北地下算命街,想起心中那未解的谜。
本想听听所谓大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怎料却字字珠玑、句句诛心。

两百台币 谢谢惠顾
手相依旧 生活如故
不断迷茫 不断领悟

(跳跃式的轻描淡写,叙说得有点不着边际,掌纹暗藏的身世可以扑朔迷离,但是文字吐露的情感,在含蓄暧昧中却要有某种分明。)

燕珊:文字曝光



摔破的罐子,就算能修复,还是会有破碎的痕迹。
受过伤的心,就算能愈合,却会残留悲痛的记忆。

人通常在重重地摔了一跤之后,才会看的更清,想得更透彻。从小到大,我还算蛮幸运,有摔过,但没摔得伤痕累累。不过,幸运之神不可能永远眷顾我。有一次,一晃神,我便跌得天南地北,差一点粉身碎骨。

这一摔,“扭坏”了脚,心中也留下了阴影。同时,提醒了自己,凡是走路要小心。小心、小心,再小心。

亲爱的脚踝:
对不起,全都怪我不注意。
每当走过那楼梯,总会想起那场景。
走下楼梯,看不清,跌得你不能自己。
至今落下“老人病”,需要多多照顾你。
之后我会多注意,“步步为营”走下去。

(夸饰的语句和缀接的形式,读起来大有别扭之处,过于刻意的结构经营,似乎要卖弄风趣,流露的却是稚气,走路必须亦步亦趋,行文也要特别注意。)

伟雄:文字曝光



童年的时候似乎觉得受伤是很光荣的一件事,觉得流血像极了为女孩舍身挡弹的爱情,像极了在刀光剑影中凌波微步的英雄情长,让那时小小的我在同学好奇的追问中,拽拽地回一句:“男人就是要有点伤疤才帅”。

后来长大后的我,好像反而越来越伤不起了,而这块伤疤也似乎成了成长中唯一的证明,在偶尔折起手臂的沉闷中被再次玩味。

(男孩子的英雄情意结,即是此生的伤痕累累,文字对照昔今有点简单,而且少了伤疤的因果,后段文字应是悔悟,如此才有玩味。)

俐恩:文字曝光



它不是一个胎记,
它不是一个疤痕。

我却非常在意它的存在,并想尽办法掩饰它。

它是曾经在我身上的一颗水痘。
小时候的我染上水痘,家人也因此被我感染了。

像一个很久没有动静的火山一样,它是无害的。

大家都告诉我“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这句老话。
但是,直到如今,它仍然留在原位,像是没有想要消失或离开过的念头。

不知不觉,我渐渐的看开了,心灵也感到欣慰。
我接受了它和我成为一体的事实。

它是一个陪着我成长的畸形,
一个专属于我的小轶事,
在我回忆里的残迹。

(三言两语略为轻描淡写,只是点明了痕迹的来历,少了更加贴切的描述,水痘发病的过程可以稍加渲染,如此记忆才有血肉。)

恩典:文字曝光



看起来像个黑青却不痛,可能是胎记,我不知道。
小时候跌倒才发现脚上有印,可是因为我是个笨拙的孩子所以没多想。
大了才问妈妈为什么这伤没消。

她却跟我说不知道,有可能是胎记或者是疤痕,这句话让我翻了白眼。
怎么会是疤痕呢?
听说我出生时,护士用了设备吧我捞起来,而捞的地方是胫骨所以才留了个疤。

老实话,我觉得不太可能,宝宝有呢么容易捞吗?
除非我找出那位护士,恐怕我这一生也不会知道。
没关系,反正我经常砸到脚,所以现在黑青已经有许多同伴了。

(岁月的路道崎岖,成长是一连串的淤青,措辞语稍有不当,情感的流露有点直白,不过描绘的情境有趣,仿佛跌跌撞撞习惯了,就能活出一种人生的写意。)

Friday, August 14, 2020

文字曝光:k.d.

 

青春的漆料脫落之後,我的頭髮也越來越白。剪頭髮的安娣觸目驚心的問,要不要染一染啊,我從容不迫的答,我已經老了。安娣沒聽懂我婉約的苦意和認命,繼續給我剪頭髮,心有不甘的自言自語,白頭髮很硬的。我本來要說,因為都是忘不了的那些人啊,可是記憶倏忽像是剪掉的頭髮屑,飄飄蕩蕩於這個千絲萬縷而無從斷捨的塵世,於是最後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