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红霞睡醒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水汽透过小小的天窗渗进阴暗的地下室,一股子潮湿而腐烂的味道挥之不去。床头摆着一个硬邦邦的面包和半杯水。身旁空空荡荡,男人已不知去向。
她熟练的剥去面包的塑料外皮,就着水狼吞虎咽。虽然现在已不经常饿着,红霞还是会怕。几个月前从陪酒宿醉中醒来的她第一次见到男人,足足被饿了三天,奄奄一息,神志不清时方才得到一小点饼干和水。她知道男人故意让她虚弱以便控制,只是那种深入骨髓的饿,像蚯蚓一样钻进大脑,清晰如昨。
男人很瘦,个子不高,也不多话,举着把刀子放在红霞脸上。她母亲死了,没有朋友,只把那酒鬼父亲的电话给了他,心知打了也没用。果然前两天都没人接,第三天电话那头满口胡话,劈头盖脸的骂。红霞只隐约听到几句 “下贱东西”“狗娘养的”“给老子钱”,男人便啪嗒挂了电话,转头阴恻恻的盯着红霞。他拿着刀子在衣服上抹了又抹,终于走了过来。红霞就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眼里没有挣扎,也没有泪水。她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像在看自己空洞荒谬的一生。
男人看懂了,她不想活。
刀子却犹豫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想活,一个这样年轻的女人,算不得漂亮,却总还是有市场吧。
红霞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不杀她,也不放她。他像个幽灵一样,有时白天出去,有时消失一整夜。他撕下了她嘴上的胶布,解放她的双手,却又从不跟她说话,每天带回来各种食物,馊掉的冷面,硬邦邦的面包。她吞咽东西时感觉到男人打量的视线,抬头却看到他飞快的别开脸。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红霞早就对时间失去了概念。日复一日的无聊中,她竟开始期盼男人的归来,即使他鲜少回应她的打趣。夜里红霞蜷缩在地毯角落,半梦半醒的嘀咕着冷,男人便下床解开了她的脚镣,抱上了床。她顺势钻进他怀中。男人身体一僵,怀抱着温软的躯体,终究是没舍得撒手,搂着睡了过去。
男人给的自由越来越多,有一天他甚至忘了锁门,回来时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旋风一般冲了进去,环顾无人。他抱着头原地缓缓蹲下,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入口处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就出去透透气,是你自己没锁的,这可不怪我。”
红霞倚墙站在楼梯上,似笑非笑的看他。男人立刻冲过去,狠狠的把她攥在怀里。骨骼咔咔作响,红铁般用力的烙在她的身体,疼的她快要喘不过气。不是没想过要走。绑架自己的人是他,走了后失魂落魄的像只丧家之犬的也是他。让她鬼使神差的从藏身处出来,心甘情愿,自投罗网。
“咚咚咚”
红霞讶异的抬头。男人从没敲过门,她紧张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又是一阵紧密的敲门声。良久,“哗啦——”一声,门被踹开。冲进来的年轻民警向她伸出手。无数双手托举着她要她站起来。
“你是朱红霞吗?我们是临海市公安局民警,现犯罪嫌疑人刘厦已被抓捕……”
“嘀——”
“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嘀——”
耳鸣回响。她脑袋里只剩下一行字:原来他叫刘厦。
(故事虽然略有影剧的痕迹和蹊跷,但是文字描绘精确,叙述流畅逼真,前半像是斯得哥尔摩综合症的推演,后半翻转出另一种别开生面的情境,其实大可就此打住,让人物之间完成一种身份强弱的置换,于前稍微暗示一些绑匪的背景,于后则无需突兀的跳跃时序,玩弄谐音余味的伎俩。)
光是描摹画面,少了许多内心。人物不够立体,结局略显生硬。
ReplyDelete关于故事本身。
本希望女人是生存情境的无力,男人是精神上的,后来发现故事本身已经过于拖沓,无法完善双方各自的内心,写到最后竟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自己无法共情那种无力,或许是创作中最大的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