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February 13, 2017
曦君:一块记忆
死亡笔记
傍晚收到表妹简讯,空落落四个字:“丁X是谁?”表妹与我近密,素日话题天马行空,我对这没头尾的发问豪不意外,本着给后生答疑解惑的态度讲出若干政商名人之后,她终回了一句:“不,是你笔记里的丁X。”
接着我收到一张照片,这是本翻开的笔记,左侧还细密地记着公式,右侧却涂得黢黑,页眉上画着银白色Death Note字样,笔法稚嫩却极认真。正文第一个名字就是丁X,黑色圆珠笔打底,又用红笔勾勒数下,短促锋利,像插在肉身上的花镖。这是我中三物理笔记无虞,但这个名字于我何其陌生。
中学时代的我一贯放浪形骸,与人争长短是常事,大多以小胜告终。丁X,看起来像个女名,我将相识的女性面孔从眼前次递滤过,眉目愈发模糊,只余下一张圆脸和时而及肩时而及腰的黑发。我凝视了风蚀状的人像良久,心下踟蹰:或许这真是我同窗呢。
较真地寻来毕业照,将花绿一面背去,审度着一个个生疏到拗口的姓名,终于在右上一隅找到了“丁X”二字,指尖抵住翻将过来,只看到一个微胖的短发女孩,肩胛以下都被身前同学蔽住,只露个倭圆脑瓜,不知想到什么快活事,竟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认得这个人么?答案印在相纸上不容辩驳,可我努力在脑中检索与她有关的讯息,尚不能拼凑出她全貌,遑论追根溯源,弄清我们之间的过节了。
曾意图杀之而后快的人,忘了。笔记上猩红的刀刀见血的怨憎,被时间绑缚在当年当日,就这么从我的记忆中落去了。小迳相羊,花木婆娑,碧玉年华里的争执,左不过一次擦碰,一句狠话,一记眼刀罢了。我如是安慰着自己,死亡笔记上的字迹,越看越像陌生人信手涂鸦了。
“这是我中学同学,闹过一阵,又和好了。”我没有说真话,毕竟表妹年方十五,同我那时一样,正是重情的年纪。
(当下苦搜过去,关于记忆的解谜,似乎只有回忆状而无回忆,不过也隐然指向一种成长的斑迹,文风款款倜傥,以大度反思化解重临的必要,其实算是逃避,人生不妨淡定放下,书写则要血肉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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