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君：一鸡之见

司晨

三千年前，武王与纣王大军会战于商郊牧野，眼见得戎车龟裂，虎贲折损，他鼓舞兵士道：“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纣王受妲己蛊惑捐弃社稷，暴虐百姓，已遭致天谴，而自己兴正义之师讨伐罪人，必能全胜。兵士大振，是故击溃敌军，翌日便攻克都城朝歌，纣王与妲己皆殒命鹿台。

从此，“牝鸡不司晨，后宫不干政”被历朝历代奉为圭臬，即便尊宠如皇妃国后，对政事评头论足也是不守妇德，女性和权力之间被划上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汉武帝晚年立幼子刘弗陵为储时，不惜赐死其母钩弋夫人，以避免自己即位初期被窦太后钳制的乱局。

妲己之流魅惑君王以悦己，窦漪房之流挟制幼帝以参朝，哪怕是臭名昭著的贾南风，也要通过不断改立司马氏后嗣为帝来巩固自身地位。女人似乎只能假借男人之名行事，哪怕自身权倾天下，而所谓的皇帝只是个傀儡。

真正打破这个桎梏的人是武则天，四十岁临朝听政，六十七岁登基为帝，其间仿效先贤，鼓励农桑，减免赋税，“贞观遗风”的治世风范使得言官评其功过时多了三分慎重。然其晚年病笃，为权臣逼宫，被迫禅位于李显，一代传奇至此终结，而后鹤短凫长，中兴帝王比起一个嗜好男宠的女人，自是后者更让人津津乐道。王夫之评价武则天“鬼神之所不容，臣民之所共怨”，甚至将她的统治与中宗时期韦后乱政并称“武韦之乱”。后世以此为鉴，对后宫妇人更加警惕，直至十九世纪封建统治落幕，也没有第二个女皇帝出现。

古时女子学识不多，宫闱中的女子将精力尽花在取悦君主，勾心斗角上，眼界更是狭隘，这些人掌握权柄之后着实祸国殃民，牝鸡司晨诚不枉也，但对于武则天，历史还是太过刻薄了。

乾陵的无字碑依旧伫立，碑面光裸如洗，千载功过，又何足道哉？叹息尽处，鸡声起，天将明。

（散文作品毕竟不是资治通鉴，文字穿针引线的能力不俗，但是历史转引的内容过多过密，而且要为武氏平反的意图，多于以古论今的谈论性别地位和意识的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