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February 12, 2017
王莹:一块记忆
胶装爱情
这是一个坏习惯,一直没有得到纠正。
躺在床上,关了灯,手机的屏幕随即亮起。将自己完全藏进被窝,十二月的深夜也能闷出几分热意,以为羽绒被足以遮掩手中的光源。手指划动屏幕,里头的文字演绎着又一对相同模子造出的爱情。
黑暗中的光是刺眼的,手机里的爱情不如泛黄书卷上的精彩。那是妈妈放在枕头边的小说。封皮是朴素的米黄,只印了书的名字,用年岁的折痕做点缀。我嫌弃自己卧室的冷清,总爱去睡爸爸妈妈的大床,在他们深夜归来之前,装成温席的黄香。睡不着的夜里翻来覆去,便找到了它。
床头留了夜灯,我挨着微弱的光翻开扉页。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的,连一张插图也翻不到,让我相信这是比数绵羊更有效的催眠方法。认认真真地从第一页的第一行读起。
家道中落卖身为婢的可怜女子,丰神俊朗家世优渥的翩翩公子,像极了图画书里的灰姑娘与白马王子。但是王子没有邀请灰姑娘跳舞,所以灰姑娘继续当着她的灰姑娘。我翻了一页又一页,寻找舞会,却找到喝醉了的王子偷吃灰姑娘的嘴。
我丢了书,拿手捂住眼睛。每回和妈妈看电视,出现这样的情节,我都是要拿手挡住眼睛的。偷偷在眼皮之间留一条缝时,合拢的手指仍像糊了胶水。
书本自然合起的声音之后,卧室里只剩下风扇在转动的声音。忽远,忽近,凉风拂过,又离开,再没有其他声响了,再没有其他的人。捂眼的手先垂下,眼睛慢慢睁开,盯着封皮,瞧不见的文字在脑子里上蹿下跳。风的声音被心跳掩盖,每一次噗通,手就靠近一分。我能感觉到脸上的热气,跟灰姑娘一样热红了脸。故作正经地略过那段描述,又想着,下一次会在第几页出现。
我变成了两个,一个沉溺着,一个心虚着,书本翻了一页又一页。直到客厅门把转动的声音。我将被子盖到头顶,掩饰将小说推回原来的位置的动作。脚步声停在床边,覆盖住脸的被子被拉开。
现在,扯下被子的人换成自己,手机还放在枕头边,没了心虚,也没有沉溺。
(小说本子的男女虚假,记忆床边的女孩真实,文字彷佛也逗引了读者,一起偷看自己的昔时此景,阅读的反应程度或许可再降一格,拉开被子后也不妨补充妈妈的表情,以及阅读胶装爱情的后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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