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思敏:告别散文

Thursday, April 27, 2017

思敏:告别散文


三色冰淇淋

又是个忙碌的星期天。我家附近的超市一如往常地人声喧闹、沸沸扬扬。母亲把几乎快满的手推车停放在摆放着各种洗衣粉的狭窄走廊中,手里握着手机,开始细细点算推车里装的那些柴米油盐的总价钱。身旁的我则忙着把我的个子和存在感降低到最小,这会儿躲开来势汹汹的超市补货车,下会儿腾出位子给有兴趣购买洗衣粉的中年妇女们,忙得应接不暇。

屯街塞巷的超市对于患有轻微幽闭恐怖症的我其实是恐怖的。虽还不至于令我感到窒息,周末期间的超市确实让我胸口闷闷的、浑身不舒服。就因如此,我只是偶尔陪母亲上超市采购来临一周所需的日用杂品,算是敬一敬孝道。

“我还差5块钱就能换取那套碗碟。你还有东西要买吗?”

母亲此刻的声音如天籁之音,救我出苦海。对面就是冷冻食品区,我毫不犹豫地直奔我从小最爱的那不勒斯冰淇淋。之所以喜欢这款廉价的冰淇淋,全因我的祖父。

五岁以前,我们一家四口和祖父一起住在他的四房式组屋里。祖母在我出生前早已离世,父母亲白天得工作养家,弟弟还只是呀呀学语的婴儿,所以我儿时最亲的玩伴就是我已老迈年高的“阿公”。

阿公只懂得以潮州话沟通,我的潮州话都是从阿公学来的。虽说不上流利,但阿公总是听得懂我的蹩脚潮州话。阿公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但对于四、五岁的我,根本不了解这两种疾病,只知道阿公每天都得按时吃药,我也得帮阿公按摩小腿。

小时候,母亲不准我和弟弟吃垃圾食品,家里唯一的零食就是阿公常年存放在冰箱冷冻库的那不勒斯冰淇淋。我记得有一次问了阿公这款冰淇淋的名字,但我们俩都看不懂包装上的英文字,阿公就告诉我这款冰淇淋叫“三色冰淇淋”。长大后的我也一直管它叫三色冰淇淋。

我是阿公亲自带大的孙子,身为一个思想封建的老者,秉持着孩子得骂、孙子得疼的理念,把我宠得无法无天。若说阿公是我们家最尊敬的一家之主,倒不如说真正的说话权在我这个牵着阿公鼻子走的小孙女手中。阿公虽然疼我,但他不希望我落得和他一样下场,终身靠药物控制疾病。不论我如何地软磨硬泡,他始终坚持一个星期只让我吃一次冰淇淋,还得趁父母亲不在家时才敢偷偷给我吃。为此,我们祖孙俩渐渐养成了属于我们俩的习惯。

每个星期三的下午,我会满脸期待地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看着阿公把冰箱的冷冻库打开,取出那熟悉的蓝色塑胶桶。盖子一打开,祖孙俩就会迫不及待地用汤匙直接从桶里吃起来。阿公喜欢巧克力口味,而我喜欢草莓口味,所以我们永远会先挖这两种口味的冰淇淋来吃,把夹在中间的香草口味部分留到最后。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而言,雪白色的香草口味冰淇淋就像忘了加其他口味似的,吃起来总有点儿遗憾。阿公知道我不爱吃香草口味的冰淇淋,就想出和草莓果酱混合一起吃的点子。

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和阿公相处的一切是多么地平凡,却又不失温馨。从冷冻柜取出三色冰淇淋后,我和母亲去排队结账。母亲看了那蓝色的塑料桶一眼,就知道我又选了全家只有我爱吃的廉价冰淇淋。

阿公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但联系着我们的古早味三色冰淇淋还在,我仍然能用冰淇淋来缅怀这位儿时的最佳玩伴。只可惜我母亲永远不会知道我们祖孙俩的秘密,也不会知道我为什么自始至终忠于三色冰淇淋。

(生活尝尽了酸苦之后,记忆自然嗜甜,雪糕冰镇了祖孙温馨的交集,文字虽然毫不鲜艳,却正好可以沉稳回溯过往的一段原色,可惜阿公老残的对焦不够深刻,互动的画面也可更加深邃,今昔过度的叙述只是包装,撕开后才是书写最动人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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