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April 29, 2017
焯詞:告别散文
寵物
我成長的每個年頭,幾乎都有寵物相伴,但它們都死於非命。
小時候,爸爸買來兩隻兔子,我和姐姐欣喜若狂,每天都蹲在鐵籠前,看兔子吃草和拉屎。兔子吃草時,兩顆黑豆般大的眼睛眨也不貶,抖動的鼻子扯動嘴角兩邊的毛髮,嘴邊的枯草便漸漸沒入口中。至於兔子的糞便,因為牠們吃草,不吃肉,糞便沒有甚麼味道,顏色像草,黑黑綠綠的。
某天,不知從那兒拈來一顆鈕扣,我興奮地走到籠子前,手像是受不住誘惑,悄悄地穿過鐵枝,鑽進籠內。兔子走近我伸出的手,嗅了嗅,便把鈕扣吞下。過了幾天,那隻兔子死了。我不記得兔子的死相,只記得心裏的慌亂。我急於跟爸媽解釋,在旁的姐姐裝腔作勢地說我害死了兔子,我急著否認,眼淚紛紛落下,爸媽笑著把我擁入懷,輕拍我的背。以後,每次提起這件事,姐姐總嘲笑我一番。想起死去的兔子,我沒有感到愧疚,卻可憐牠遇上年少無知的我。
六、七歲的時候,我終於有了一隻屬於自己的寵物,一隻「熊仔鼠」。因為體型比一般倉鼠大,而全身長滿棕色的毛髮,加上兩隻圓滾滾的耳朵,真的頗像一隻熊,卻只有巴掌般大。聽寵物店的老闆娘說,剛開始養的時候,要先讓熊仔鼠熟悉你的氣味,這樣觸摸牠的時候,才不會被咬。我按照老闆娘教的方法,每天有空,便會把手指伸出,靠在籠子前,讓熊仔鼠嗅聞。過了一陣子,我與熊仔鼠打成一片。我不時把手伸入籠內,撫摸熊仔鼠短小、柔軟的毛髮,也不時把牠從籠子裏取出,放在沙發上,任憑牠亂走亂跑,我用兩手築起圍牆,緊盯著那小巧敏捷的身軀,以防牠掉到地板上。
某天起床,張眼就看見媽媽面有難色的臉容,她說熊仔鼠死了。沒有等媽媽把話說完,我便著急地奔出房外,跑到電視櫃前。籠內的熊仔鼠躺在木糠上,動也不動,外露的牙齒有點歪斜,啡紅的斑駁印在附近幾片的木糠上。我難過地伏在電視櫃上哭,媽媽輕撫我的背,聲音帶點沙啞地說「對不起」,也把昨晚發生的意外告訴了我。媽媽說因為熊仔鼠咬了她的手指,本想裝作懲罰牠,怎知藤條一下,牠就不再動了。聽見媽媽的話,我仍覺得很難過。我伏在電視櫃上抽泣,不願抬頭,只聽見媽媽歉疚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問:「能原諒媽媽嗎?」我只顧哭,沒有回答。
幾年後,我們養了兩隻龍貓,名字雖是貓,卻是鼠科類動物。牠們長相也像老鼠,一黑一白,卻有人頭般大。黑色的是母,白色的是公,分別取名為「肥婆」和「肥仔」。因為兩隻龍貓不是一起買的,剛把肥仔帶進籠內的時候,牠們一碰面便打架,滾作一個黑白交織的毛球,發出吵耳的吱吱聲。我和姐姐看到便會皺起眉,模仿媽媽的口吻,厲聲地訓斥牠們。過了一段日子,牠們終於學會相親相愛。有空,我們便會打開籠子的門,讓牠們在屋裏活動。每次,我們都要先把房門關上,快速掃視,檢查一遍後,便把籠子的門拉開。兩隻笨重的毛團奪門而出,沿著牆邊奔走,也不時停下來四處聞探。我和姐姐追趕在牠們身後,牠們就嚇得不敢停下腳步。媽媽蹲坐在在籠子旁清理糞便,看我們在屋子裏奔騰,玩得不亦樂乎,也笑得合不攏嘴。
某個夏天的清晨,媽媽把我和姐姐從睡夢中吵醒,跟我們說肥婆、肥仔死了,我和姐姐跑到屋外,籠子裏甚麼都沒有,只看見爸爸蹲在花叢裏,手拿著一個鏟子,正把一個鞋盒放進剛挖好的洞裏。我和姐姐不斷地哭,哭著看泥土覆蓋在鞋盒上,最後消失不見。爸爸拍拍手上的塵土,把我們倆擁進懷裏。我們後來才知道肥婆、肥仔是被蛇咬死的,媽媽說牠們死狀恐怖,不敢告訴我們,像是怕我們會留下甚麼陰影似的。
現在,我家裏有兩隻狗和一隻貓,不知道牠們命運的安排如何,我希望牠們活得長久。
(寵物受到主人的疼愛,卻沒受到命運的眷顧,成長恍如是不斷跟寵物告別,可是焦點過於集中在可愛可憐和可泣的描繪,以致缺少了其他的層次,雖然也算是一種童心未泯的淳樸刻畫,不過書寫注重感悟,文字除了要勾起本心,同時也要呼喚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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