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战
你端详从镜子投影出来的人像,以为人是绝对自由的。翡翠绿、椭圆鳞片的衬衫,金黄色、细纹格子长裤和红橘色、鳄鱼真皮腰带,与每逢中元节歌台表演者重金请人裁缝的登台服一样,闪烁夺目。一道东升的晨光透过百叶窗斜射在落地式镜子里人像的装束上,折射出来的点点流光像四处攀爬的壁虎,不规矩地投在墙壁上,异常耀眼;偶有回头反射的光子刺入了眼膜,眼皮即刻像难以负荷强烈的镁光灯一样皱眉地阖上,避免灼伤。你得意这样的亮色系,高傲这样的彩色配搭。
视线顿然从左照右看的打量聚点转移到双目交集瞬间,依着瞳孔的暗道毫不自主地爬进去,幽深狭长的远景上。你仿佛在眼神放空之际看到有缕晃动的黑烟凑成与你高矮肥胖相吻合的影子,驻扎在镜里人像的眼眸里,似魂魄上身般与人体的躯壳合成一体,若隐若现。他鄙夷的姿态,以侧视的眼珠循着头到脚的顶底方向顺势地滑下去,又从足部的最下方缓缓地移回来,无一不在传递着吊诡的嫌弃、嗤之以鼻的挑剔。霎时间,你悚然睁圆了双眼,或许懂了他的动态暗示。拆除腰带、脱下长裤、褪去衬衫,一片狼藉地涣散在地。你就像坏了一角的木偶道具,被搁置一旁地不语不动;势必缺席于主流文化如皮影戏般冷落在外。十年不变,也十年在变。
穿与脱的战争,喜欢与嫌弃的战争,逍遥与约束的战争,主宰物与傀儡的战争,都在鼓动着自己与自己的拉锯力量,刀光剑影,永不休止。
你全身赤裸,疾首蹙额,眼神呆滞地定在镜里清晰的人像,又或是浑沌的影子上,等待隔日的再生。
(看到了图片里的人性砌块。Baudrillard谓世界充斥拟像和仿真,乐高是假象的真实再造,我们的遁世之道。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文字蕴藉着精彩的韧力,不需用力堆砌,浑然成形,人与人偶之间,人偶与镜像之间,互相比拟,相应成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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