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
身穿黄袍的道士,手里握着一根过长的毛笔,念念有词地在灵堂前晃来晃去。灵堂的后面,摆放着一个棕褐色的长方形棺木。
趴在大人的肩膀上从高望下,眼前棺材里的这个人看似面熟却又好陌生。灰白的头发梳到脑后,脸上涂上了浓浓的妆,眉毛黑得像是用毛笔和墨汁画上的,两颊和嘴唇红得像燃烧的烈火。她身穿丝绸制的黑色唐装,和平日的衣着朴素截然不同。
厚厚的胭脂水粉遮盖了时间在她脸上遗留下的痕迹,身上那件衣裳使她看起来像电视剧里高贵的老妇人。然而无情的岁月在她手上所遗留下的烙印,却使她显得更加完美。她的手就好比是一本记事簿,记载着一个个无声的故事。
细看,她的手很小很瘦,骨节突出。手背皱巴巴的像干枯的树皮,铺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痕,一层层地看似就快脱落,上面还有点点的褐色斑块。手指似一根根烧尽了的烟火棒,不规律地扭曲着,无法伸直,里外都长满了老茧。发黄、断裂的指甲,像被害虫侵袭后所遗留下的残骸。手心长满了厚厚的茧子,凹凸不平,和外婆的手有几分相似。
她手背上有个特别明显,形状有点象雨点的疤痕。妈妈手上好像也有个类似的疤痕,只不过小了一点。我忍不住将手伸出,轻轻触摸那似曾相识的手。她的手粗粗、硬硬的,感觉有点像是在抚摸树皮,但却格外亲切。我把小手按在她冰冷的手心里,像平时妈妈握着我的手一样,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暖。就在此刻,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一颗颗泪珠开始滑落。我好难过。
曾祖母过世时,我大约八岁。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曾祖母的印象逐渐模糊,唯一的记忆就停留在那一场丧礼。还有我的右手小指头的弯曲模样,跟曾祖母的一模一样。
(四代女人的身体。平稳和通顺之中,见到了文字的持重精准,家族四代之间的血脉,在各自的身体里幽微的呈现。--修饰结尾,让自己的身体也有曾祖母的部分)
Thursday, February 18,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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