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March 13, 2017
家頴:一回身体
花嫁新娘
木履聲劃破神社的寧靜,領頭走來的是一抹純白身影。
墨髮盤成的髮髻,在陽光下略顯油膩。以金、紅點綴的雪白角隱,形狀甚是奇怪,如上下顛倒的紙船,於烏黑的髮絲上停泊。角隱之下,是一張刷得粉白的臉,油畫似的把顏料大筆劃上,與細緻沾不上半點關係。在本應喜慶的婚宴,新娘臉上卻不見一絲笑容。或許,不是新娘不願微笑,而是油漆般厚重的妝容,令她沒法隨心所欲地展現笑顏,強行為婚禮增添凝重感。
西洋婚禮,純白的頭紗,伴隨新娘朦朧的笑靨,甚是浪漫。同為純白,日式白無垢,卻是一副陶瓷娃娃的模樣,莊嚴神聖。暗色花紋於厚重的布料上交織,鮮紅色的內層,為昂貴的白無垢添上唯一的色彩。層層疊加的白布,把新娘嬌小的身形完全隱藏。穿衣之時,定是經歷了一番折騰,謹慎地、按步就班地把自己包裝起來。曾聽聞,和服為了在著裝後,可把身形修飾至柱狀,會在穿衣前,以棉布、毛巾等物作墊,此倒有日式禮盒包裝之感,繁瑣得令人咂舌。
日式新娘雖被稱作「花嫁」,卻未有如鮮花般爭豔奪目。密不透風的衣裝,與純白之色,倒像是要低調、要迴避目光,卻又要成為漆黑中不可忽視的主角,招搖又甚是壓抑。背上枕頭般的突兀之物,強迫著新娘挺直腰板,細步走向神社,邁進人生第二階段。纖瘦的雙手交疊,緊握著一束白繩結,手指緊扣似是為捉緊飾品,又恍如是在表現心中的惴惴不安。
新郎新娘相隔數步,眼神終究沒有交集,低垂的眼簾中,是幸福還是不安,無人知曉。
(在一场繁琐的仪式里,用一种类似于侘寂的文字,作出了浑然和阒然的观照,不止看到了妆点的颜艳,还勾勒了一幅文化的躯身,甚至也伴随日光透入衣装底下,轻轻揭开性别与国族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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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有画家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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