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莲：一回身体

捡拾者

每个周末，都会看到她，来到父亲水果店外的大广场，捡拾丢弃的纸皮箱。

她缓缓地推着两轮手推车出现，把它停靠在一旁，将之前装水果的纸皮箱捡起来。她娴熟的把它们压扁，折叠在她之前捡拾的纸皮上。过后，她用一条强而有弹性的黑色背带勾在手推车上，将搜集到的战利品捆紧，免得掉落一地。手推车除了纸皮之外，左边的把手挂了一个白色塑胶袋，隐约看到鲜艳的塑料绳捆扎在一起。右边的把手则挂了粉红色迷你帆布的小提包，安放她的随身物品。

这一车的纸皮，看似卖不到几毛钱。我听说旧货收购商买纸皮是以公斤为单位，一公斤可赚一毛多。然而，纸皮的重量轻盈，要搜集到一公斤以上，是足以让她忙碌一整天。或许是因为这些无法让她停息的工作，似乎使她不为其他事情忧愁。

武吉巴督的湿巴刹规模大，偶尔会出现其他捡拾者，但是大家都互不争抢。有些摊主跟她很熟，尤其是隔壁卖蔬菜的摊主，都会特地保留纸皮箱给她，甚至会赠送一袋蔬菜。

烈阳高照，大滴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滑下脸颊。她从小提包里拿出卡通图案的手帕，擦干汗水。她并不在乎凌乱的头发，仔细端详，她只用了一个橡皮筋绑着发髻，中分头发夹着年轻人才用的黑色发夹。阳光灿烂，她肉墩墩的鼻子闪耀着光，成为脸部的焦点。她发现我凝视着她，露出腼腆的笑容。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出汗的脸泛起笑纹来，嘴角上扬，却不显露两排牙齿。我也用微笑以示回应。

迈入晚年的她，芳华虚度，穿着粗旧。宽大的浅蓝色衬衫沾上一层污垢，长至膝盖的黑裤有明显的皱褶，全都已经褪色且泛黄。她望着戴在左手较为粗陋的手表，想必时候不早了。她收起她的手帕回小提包，右脚熟练的撑起手推车，徐徐的往另一个有纸皮的地方走去。

（纸皮必须论斤计两，人皮同样也有重量，虽然文句描述还不够轻盈，但是关注人物的辛酸，却也没有廉价多余的沉重，用了一种温热恰好的目光，细看了一遍生活最真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