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朦
待老爸洗好碗後趕緊搭地鐵抵達牛車水的時候已是晚上9點多,好哩加在從珍珠坊出口出來,舞台正後方的圍欄有個空隙無人站著,正好可以塞下我們倆父女。
那些一串串在我們頭頂上空徘徊的是老爸小時候的玩意兒,他一見即忍不住開啟愛碎嘴的性格,前方熒幕藝人們的表演也已無作用,因為他早下定決心要硬生生把我拉回他成長的那個50年代。
就這樣熬過了兩個多小時,到凌晨十二點。
煙火從我們正後方的珍珠坊引爆,絢爛奪目地喧賓奪主。可能除了老爸之外,也沒有人會注意看那幾串隔了20多年後才終於再次燃放的爆竹。
正當我們倆的眼球各為其主之際,突然,左邊那隻感到無比劇痛。我用力將手摀住,一直不停地眨眼試圖分泌眼淚,洗掉那不知是爆竹或是煙火的燒滾滾雜屑。
眼睛開始有點微濕,老爸也終於從他的童夢中驚醒:“不要擦它!關住眼睛來關住眼睛!”
繼續有煙灰從後面隨風吹來,燙到我的手臂也灑到我的書包上。努力睜開眼時發現周圍的大叔和年輕人吵成一團。
“叫你把香灰打掉你們就是不要聽!燒到人了啦!”
“香就是要長才好!”
我拿著比他們迷你很多的香炷,一直閉眼睛打哈欠但就是流不出一滴目屎洗淨眼裡的塵埃。那個一定會氣急敗壞的老爸如同以往,丟下了我而獨自去了藏存著他童年的牛車水。
離開只要一站直就會被香灰薰到的人群,嚼著菩薩提供的希望牌草莓軟糖踏步回家。那人造調味淡淡地透出,大人們總掛在嘴邊的,一眨眼。
(像是煙,想起了人間。現在過去,詼諧莊嚴,飄忽沉澱,行文調度和遣詞運轉的匠氣不同凡響。前半看似失心的瘋癲,不料卻是最精彩的草蛇灰線,留待潛藏於後半的回念,終於在最後的一眨眼之間,把前世今身的煙霧看盡一遍。)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