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雯婕:故事1

Saturday, October 13, 2018

雯婕:故事1


福三路

1.
福三路整夜亮着暧昧的霓虹灯,酒气混杂着胭脂香味,刺激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红苕坐在屋门口,穿着一件黑底红花高开衩的旗袍,领口大敞,挥着手帕,身上抹着廉价的香粉,不加挑剔的勾引着每一个经过的男人。

17年前,红苕是福三路最红的姑娘。如今红苕34岁,风韵犹存,却敌不过年轻女孩青春动人,更何况乱世催人老,门前已是许久无人驻足。

起风了,领口灌进的风冻得她一抖。她放下掀开的裙摆,拢了拢领子。街对面的年轻姑娘刚挽着一个老男人进了屋,锁了门。红苕痴痴地多看了两眼,等那房里灯也熄了,才慢慢起身回屋。

2.
深夜,一个身负重伤的年轻人翻进了红苕的屋子。

这些小毛贼偷了东西后,跑来福三路躲风头也不是一次两次,红苕淡定的伸出手:“三个大洋,帮你搞定外面那帮当差的。”

3.
不大一会儿,红苕回来,却发现男孩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

她指着他的鼻子叫骂起来:“好你个小兔崽子,身上一分钱没有,还敢来福三路!亏老娘费了那么多口水才把那群当差的糊弄走。”接着,她眼珠一转,“不过你脖子上那坠子倒是不错……”

说罢两人便争了起来,撕扯间露出男孩胸前的大片皮肤。借着昏暗的光,红苕瞥见他胸膛上一处肉色的突起。

那特殊的位置,细长的形状……

像……
——像极了被她抛弃的儿子的胎记。

那年红苕刚从家乡逃难至此,正赶上这里也陷入战火。

那晚红苕匆匆看了一眼新生的男婴,就叫当时相好的车夫把孩子带走扔掉。

兵荒马乱的年代,她养活自己都难,更何况一个不该有的孩子?

——如果儿子还活着,应该和他差不多大。

红苕愣在当场,心里乱得很,大脑却又一片空白。

许久,她颤抖的手指向他的胸口:“你,你让我看看……”

抬眼却见男孩一脸的戒备。

红苕尴尬的后退几步:“你需要伤药,我去给你找找……”

说罢便落荒而逃。

3.
红苕穿着单薄的旗袍在寒夜里走着,鼻尖冻得通红。

是她的儿子么?

也许当年他没死?也许被好心人救了?也许……

分明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发生,分明知道那张年轻的脸与记忆里圆润的婴儿毫不相似,红苕却固执地觉得是上苍怜她,让她在最落魄之际骨肉重逢。

想着这些,红苕竟有些欢快起来,似乎以后的日子突然有了盼头。抬头,才发现已到了当年相好的车夫家门口。

车夫在乱世中混得相当不错,做生意发了国难财,讨了个年轻漂亮的小老婆。

红苕犹豫着敲了门。

过了半天,门打开,屋里的热气直往脸上扑,熏得她脸色潮红。

车夫瞥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哪来的野鸡,生意都做到家门口来了?!走走走,快走!”

红苕忙抵住门,言辞恳切的问他当年是否真扔掉了她的儿子。

车夫看着红苕充满期待的脸,回忆了半晌,才记起来……

4.
“当天夜里就冻死了,尸体我亲手埋的,就在东郊的野林子……”

5.
屋里,那男孩安静的躺着,挨了枪子的腹部缓缓流着血,已经没了呼吸。

红苕关上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过了片刻,她又疯了似的爬到床边,死命的撕扯着尸体胸前的破烂衣裳……

黑夜里传来低低的笑声,笑得凄惨,宛如疯魔。
——那道“胎记”,不过是一处刀疤。

6.
红苕处理了尸体,依旧住在那间房里,依旧每晚坐在门口,敞着衣领,挥着手帕,身上抹着廉价刺鼻的香粉,淫声艳语的招揽过往的男人。

那一晚过后,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若不是那张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年的脸,红苕甚至觉得,她那股淡淡的失去了一切的惆怅,只是她孤独太久的错觉。

而福三路,依旧是17年前的那条福三路。

(像是分镜分场写法,转换成影像才有相应的催染力度,分节片段的方法,描绘形容必然欠缺密度,不过情节构想不循妓女遗腹的陈套,失落的主题其实颇为深刻,整体大可以人物聚焦连贯叙述,将兵荒马乱的气象嵌入,让风雨飘摇的人物,作为时代的隐喻。)

5 comments:

  1. 上课说四个要求的时候我就想到红灯区了(别问我为什么/捂脸),下课之前大纲都写好了(继续捂脸)。但是一开始写了1700+字,删删减减才成现在这样。
    这种故事确实不少见,底层妓女和孩子的故事已经被讲过无数次。但是我想讲的并不是妓女找到孩子的故事,只是想写一个落魄许久,可怜可悲的妓女的悲剧,与孩子不孩子的没有关系。
    红苕在战争时期沦落为妓,从她说话动作都能看出娼妓的典型形象。她对儿子其实并没有什么爱,所以当年抛弃孩子之后也没什么悔恨或不舍,这就是一个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女人。但是当她风光过了,没钱了,没人光顾了,她自然而然的有心里落差,需要一个精神寄托。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男孩子,年龄"胎记"都像极了她当年扔掉的男婴 ,所以她觉得那就是她的孩子,她以后的生活有依靠了不会再自己一个人了。但是世上根本没有巧合,孩子死了,没有奇迹发生。而她回家后,看见的是死去的年轻人,一个儿子没了,另一个"儿子"也没了,红苕好像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她本来也没有过这个孩子,所以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心理更难过更空虚了,而福三路作为承载了她十七年悲喜的地方,也没有因为她的任何心情而改变,依然无悲无喜,灯红酒绿。
    总结下来就是乱世中一个女人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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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本来还给故事设计了好几个结局,是开放性,还是男孩子是她的儿子,但是这样太戏剧化了,就改成板上钉钉的"不是"。这样的悲剧也许打击其实更大,自己充满希望后又亲手揭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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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男孩子可能是个小毛贼小混混,也可能是个战士,毕竟当时还处在战争时期。(设定时间是1931-1948但是文里没有写我觉得不需要写太明确)
      车夫当年还是红苕的相好,现在已经成了有钱有女人的人生赢家,见面不识,对比红苕连厚外套都没有,被他屋里的热气熏的脸色发红,这种对比我觉得更让人难过,更显得红苕落魄。当年她是最红的姑娘,现在她是最落魄的年老色衰的娼妓。这种对比实在是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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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就是因为字数超了太多,又实在舍不得换一个别的故事,才不得已用了这种分节的写法,省去一些衔接部分,所以显得不够连贯。真的是很喜欢这个故事了,也想过换个更好写的故事,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更喜欢这个,虽然因为字数问题删减的很头疼很痛苦。有很多对红苕的描写都省去了,如果加上的话,人物形象会突出很多。等有时间把它写完整吧,真的写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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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可能是这些年长篇小说写多了,就很喜欢写那种,画面感很强,对话和动作很能体现人物性格形象的那种文章,基本不会说心理活动之类的,都是通过表情、动作、对话来写的,因为一直觉得这是一种对写作能力的提升,用wkw最常用的一句话show, don't tell哈哈哈哈。画面感和影视化的分镜分场,大概是我这学期拍电影留下的职业病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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