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氏度
【12ºC】
外面的腊月风像外婆手中挥舞的铲子,拍打门前俩大红灯笼。我侧身进屋,连推带撞,关上那扇黑色红松大木门。面容姣好,冻红的脸蛋儿和耳朵是沾了新年的喜气。街坊邻居的老人们轮流夸我,可我喜欢的老人就外婆一个。外婆给表妹表弟,还有我,每人夹了一个鹌鹑蛋。吃了霉运滚滚开,好运滚滚来。不同于北方,屋里既无暖气,也无炕。我将刚盛的排骨汤倒入胃里,汤水散开分布于每条血管,好似春天。她老松树皮的手在厚实的衣服腰间寻觅,动作有些滑稽。半遮半掩塞给我了一个沾有油渍的红色信封,她说不要告诉表弟表妹。
【27ºC】
爸爸每隔两年回家探亲,也只记得他那一穿厚袜就裹脚的深棕色乐福鞋,和他身上那完全与肉体隔离的香水味,我稍微有点崇拜他。爸爸告诉我,这是在赤道上行走的样子。我自小体寒多病,他们说这里有滋养我的沃土。
攒好了夏装和乡气浓郁的时尚感,拉着行李箱开始飞行。“…抵达新加坡,当地温度27摄氏度,小雨。感谢搭乘…”午夜城市的灯火点亮了我的眸子,燃尽我手下一沓沓英语笔记。直到晨光捡着组屋之间的缝隙照射在人们身上,我才感到恍惚。好在全年如夏,行人暴露在外的皮肤将我拉进了他们的圈子。那天我不慎张口说话,辣得我差点扒了自己的皮。本以为如同阳消阴长,这灼烧之感能够衰弱。反倒是随着这天气,日复一日。
可我不怕。因为没人知道那场小雨,早悄悄渗入我炙热的心房,呲呲作响。给我降了温。
【-25ºC】
松花江上结了十几米的冰,说是五十米才够结实。我和男友裹着全部衣裳在一个售票阿姨的招揽下走到了江上。无丝毫的遮挡物,偌大的江面寒气肆意,天与地的界限十分朦胧。阿姨可亲热了,说我们外地来的不会穿,向她买个脖套暖和暖和。听着这话像是把杀猪的屠刀架在我们的脑袋上,我与男友使了个眼神,得意拒绝。付了200元给她,开始了狗拉雪橇等娱乐项目。我抓了一把雪放嘴里舔了舔,无味,却有松弛的温度。当橘红色的灯光勾勒着江边欧式建筑物时,我们已抵达男友的亲人家。守在暖气旁,亲人询问:明儿我带你们去江上玩?50块钱玩好多项目
(人情离不开地气和天气,以温度串联记忆的大开大合,文字同样款款大方,甚至还有一股硬朗的帅气,前二节尤其荡漾窝心,人物的情绪和地方的情景,同时舒卷在一字一句里,末节像是游历状物的笔触,行旅中也充满趣意。)
喜欢生活里的变幻。所在的环境温度与内心温度形成了反差给我带来了很多惊喜和细思。天气这么变化莫测,希望脆弱的心脏能适从,从而变成强心脏,有一天能给处于寒冷地带的人们送去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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