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小薇
妳的生命匆忽而短暫，尚且沒有名字，『小薇』是我給妳取的，似乎是那首歌的關係，草木落葉的唏噓惋惜，雖然妳應該也有一雙溫柔的眼睛。
其實我應該叫妳一聲姨媽，因為妳是我媽媽的姐姐，大上兩三年，住在麻坡四十年代的鄉下，但是妳只活到六歲，並沒有長大。
關於妳，我是聽媽媽說的，媽媽或許也是聽來的，只是寥寥幾句。那時候外婆外公割樹膠，日子很窮，孩子很多，妳是第一個女兒，很瘦，有一回走進林芭迷路，隔天被發現，已經氣絕，吞了油棕籽肚子鼓脹，大概是太餓了。
我總是被出其不意的悲傷刺痛，記憶的雨林滿佈荊棘，在濕窪幽深的盡處，媽媽的語氣淡定平常，卻也像是樹皮斑駁脆弱，如果輕輕的劃一刀，流溢出來的，或許都是膠乳凝固，永遠封存的殘念。彷彿妳死了，家中的另一個女兒，就有了生存的理由。
外婆疼媽媽，讓女孩子去讀書，還念上高中，可能正是這個原因吧。外公早歿，除了妳，個子矮小的外婆，憑著強壯的意志，帶大了媽媽和舅舅們。後來，媽媽去了新加坡，白天在車衣廠上班，晚上跟爸爸拍拖談戀愛。再後來，外婆也過世了，八十七歲的老人家，全身都是皺紋，像是被生活的繩索，牢牢的捆綁，死亡其實是一種掙脫。
這一切往事，在我零星的探悉和意識中，顯得倉促不及備載。但是，我都會在想起妳，想起妳六歲清瘦的模樣，想起你眼瞳散逝的荒蕪之際，在心裡悄悄的，說給妳聽，慢慢的，像是時間，原來的速度。
外甥
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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