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Wednesday, January 27, 2010

我记得:芬香

捉鱼

小心翼翼地,将从妈妈的园圃搬来的两个长方形红砖,分别摆在一个炼乳罐下方的两头,高高地垫起。

炼乳罐是茶壶牌的,这时候却扮起了锅子,底下摆着一根从客厅里的神台上偷来的,全身穿着红色大衣裳的蜡烛。

随手捡来的小石子,凹凸不平的撑起蜡烛小姐,努力把头抬起来,好头上那三角形的橘色小火焰足以加热锅子的温度。

这就是我们的私人炉灶。

身高刚过一米的我,常常和一群身高介于一米左右的小男生到一米宽、一米深的小水沟去抓鱼。一群群五彩缤纷的孔雀鱼,在一双双小小脏脏的脚丫子的慢动作中,被吓得四处乱窜,竭尽所能想要逃过那青色小鱼网。

一二三四五六七……眼睛数着手中捧着的一罐水沟鱼,游在浊浊的水沟水里,我们的脚步渐渐朝秘密基地迈进。

先将油锅热一热,再将即是燃料,也是油的红色小蜡烛放到锅中溶一溶,待油锅冒起灰灰炊烟,一点点的蒜米,一点点的酱清,加入佐料爆香后,尚可将主食加入。

小小的身子七手八脚认真模仿着电视播放的《方太厨房》。放在一旁的小鱼们,心里本该是七上八下,似乎惊吓甫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

小小专注的眼睛,抓准了炊烟升起的那一瞬间,将无辜的鱼儿丢进蜡烛锅里,从五彩缤纷到红红的皮开肉绽,再到黑黑的体无完肤,鱼儿们嗝屁的时间不超过3秒。火候没有掌控好,红烧小鱼变成一罐连猫咪都不敢问津的炭烤黑焦鱼。

“妹啊~!”远处传来妈妈的叫喊声,在声波中闻出太阳公公要下班去了,童年的时间到了。

(捉鱼和煮鱼仿佛历历在目,显示了童年留下来的力度。视角转移的流畅交接,以及动作描绘的细微衔接,都有不俗的展示,童趣的想象俯拾皆是,没有幼稚的刻意语气。--稍微修饰了一些词句。)

我记得:赖言

童年是森林,我是狮子

我的名字是赖言,英文是Lai Yan,小时候大家都叫我Lion。是的,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就是一只狮子。

身边的人对我的名字不怀好意,从幼儿园就开始了。老师点名时,如若不慎念成狮子的名字,大家都会捧腹大笑,向我投以嘲笑的眼光,随后又装若无其事。我因此抗拒以英语介绍自己,无论自己发音多清楚,总有人会故意听错,把我当成是一只奇怪的猛兽,然后像是那些参观动物园的游客,发出深沉的吼声和开怀的笑声。

我的心里充满不忿和无耐,但是名字就是宿命,好像是一个黑漆漆浓密密的森林,从四方八面将我困住。在森里里,我甚至还能听到同学们的讥笑,一阵又一阵的回音,仿佛是学舌的鹦鹉接力尖叫,刺破了我的耳膜,削掉了我的皮肤,贯穿我的四肢。于是,我真的渐渐蜕变成了一只狮子。

有时候,我会静静躲藏在森林里最隐蔽的角落,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准备一口吞噬误闯进来的那些人。有时候,我则只能躺卧在杂草遮蔽的洞穴里,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伤兽,外面的世界是布满陷阱的残酷现实。

我的童年是一座森林,我是森林里一只不喜欢自己的狮子。

(选择了一个较难处理的童年切面,一切虽然从名字开始,但未能铺展深刻深动的意念,原文几乎是屈辱和忿怒的咬牙切齿,交代事件多于描述画面。--补充了狮子和森林的刻画,希望能有"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的灵性,既被视为狮子,干脆就变为狮子,让回忆有寓言的深意。)

Sunday, January 24, 2010

我记得……




照相机

叔叔花了半个月的薪水买了一台照相机。

全家吃过饭后围在一起,连神台上的大伯公都兴奋,只有猫在墙角打盹,恐怕是老了,下雨天就疲倦想睡。爸爸说日本制造的都是好货,妈妈有点遗憾的想起中学毕业旅游到过的瀑布。弟弟捧着另一卷菲林差点吞下肚子,嘴边还有温热的几颗饭粒。我好奇直盯中间的玻璃镜片,好像光圈里头是来世的纹路。

叔叔抢过照相机叫大家靠近一点,等不及就按下快门,然后转身回房换衣,带着照相机匆匆出门。三天后照片洗了出来,大家的姿势僵硬如人偶,似乎魂魄真被勾走,只有猫。
那只搬进新家时就已经住在这里的猫,本来在墙角打盹,却是睁开眼睛露出表情诡异,仿佛知道照相机咔嚓的这一刻,将是我最怀念的童年景致。

亲爱的:秀莹

阿爸,

一直以来,我都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你讲,就像跟妈妈一样,有说有笑。你严肃的脸孔,使我一直都把话压抑,直到现在。

从小,就一直看你的脸色长大,不敢有丝毫犯错。你的脾气会发泄在我们身上,被踢、被骂粗话、被丢东西、甚至还因为声音大了些,吵醒了你。你生气地冲向厨房拿刀,我们害怕的躲进房里抱在一起。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脾气那么暴躁。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的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可是,我和你之间的话仍然少之又少。同住屋檐下,竟可以一整天没说话。你们之间的对话,都经妈妈传达,即便我就在你面前。我常想:这是我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吗?每次跟你讲话时,连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很怕有一天,我会不记得你的脸。唯有在你睡觉时,我才能清楚看见你的样子,是多么的慈祥。有时,看见你一个人站在门前发呆,望着你光着半身的背影,泪水就会积累在眼眶,我很想懂你在想什么。

每晚,你都需要一罐啤酒做伴才可入睡。甚至出席每一次的宴会时,你都会把自己灌到泥醉,甚至到呕吐的地步,才不情愿的回家。

爸,其实你是在利用酒精,消除你的烦恼,你是在利用酒精,让自己轻松和快乐。我常问自己:我应该阻止你继续喝酒吗?我不懂得关心你,可是看到你这样子,做女儿的真的很心痛,我不想连可以让你疏解压力的方法都剥夺去。

你都默不作声,却一直默默付出,一直在保护我们的家,保护家里的每一个人。爸,你承受的压力,我是知道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不希望你会对我们有任何内疚和歉意,真的不要有这种想法,因为你始终都是我最爱的爸爸。

爸,有话不妨亲自跟我说。我不希望情况一直延续下去,我需要你,在旁鼓励我、支持我。我也要你知道,我虽在新加坡读书,我从没忘记你。我真的希望你开心些,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爸,我爱你!!!



(柔情女儿写给硬汉父亲的一封信。父亲的形象有多处动人侧写,应是来自日常的微观细察,对焦后则是一种大人的无言疚愧。结构和思绪清晰,文字有点黏糊,润饰了某些词句,可把想说的话再浓缩精简,需知适当的沉默才是最大的声响。)

Thursday, January 21, 2010

亲爱的:晓昕

亲爱的母亲,

我五六年级的时候,老豆返港工作,屋子里剩下我们三母女。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原来那对你来说打击好大。

你心情差,在这里的几个朋友,有麻烦才会找你,你无人倾诉。那时候我正处于发育期,心情也很差,好想找人谈心事。于是,我们开始常常聊天,一聊就聊好久。

在我和你的小世界里,你常跟我诉说着许多回忆。你总会回想起你在山上的童年,下山做打工仔的日子,年轻时去过的趴地。还有,那些追求你的男生,那个追到你的男生,以及之后那折腾人的嬷嬷。

每一次,你带着我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一个和我们说着相同语言的地方。这时候,我才会觉得我们没那么孤独。

是那时候,让我意识到世界上既然存在着一个人,那么有耐心地和我说话,那么坦率地让我接近。我也开始觉得,如果能有一个人让我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去聆听和认识,这个人必定是母亲。

我曾经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而感到焦虑。但认识你之后,我的心踏实了些。

我知道,你以后会回去的,这里没什么太让你留念。至于我,未来是个未知数,但它是唯一一个我能走向的方向。

(离乡女儿写给准备还乡的母亲的一封信。文字里有一种笃定安稳的节奏,就像母女两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凝固了一种淡而有味的哀矜。小声的倾述,安静的体贴,茫然的折返,是对母亲的感念也是对家乡的惦记。简单之中有耐嚼的特质。母亲下山一节的描述,所谓的言简意赅,不外乎如此。)

亲爱的:勇安

亲爱的宝贝(请容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再见了。我已经决定把我们的过去埋葬,让它成为历史,成为过去。你不会看到这封信,但我还是决定写出来,好让我能够在未来的路上,看到在我生命中曾经出现你这个人。

对不起,也许我之前的话伤害了你,也许我的话显得有点幼稚,也许我真的很loser。但是我的孤单寂寞又有谁了解?我不能对我的朋友诉说我的痛苦,因为他们有着更加沉重的问题。在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我,我本来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所以我不能显得懦弱。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辛苦吗?我必须隐藏着还在淌血的心,笑脸盈盈的说:“我没事。没什么大不了。”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因为我觉得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以为你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回心转意,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只需要你的安慰。很奇怪吧?我竟然会向伤害我的人寻求安慰。也许我是个傻子……哈哈。但是,我总觉得从你身上得到的安慰胜过任何人所能给我的。

也许就像我们的开始一样,这也是个错误。

宝贝,我知道你也很痛苦,毕竟要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容易。但是我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给予对方多一次的机会?为什么我们必须这样收场?难道就没有挽留的余地吗?难道我们这么辛辛苦苦走过的路都不重要了吗?Didn't they mean anything at all? 为什么我们要反目成仇?为什么我们必须听其他人在我们耳边重伤对方?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以自己的观点来判断对方?以我们认识的对方来看待对方呢?我就不信我们的朋友比我们更了解我们彼此。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内根本没有别人,别人又有什么权力来判断我们呢?身为朋友的,为受伤的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出口重了点,说出不中听的话是可以了解的。但是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呢?因为他们关心我们(你的朋友的关心,我是不会怀疑的,我的朋友也不例外),所以我们必须加油,不能辜负他们。

最近我领悟到了一个道理: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既然是要她开心、给她幸福,而如果她的幸福不是我能够给的,那我只能够让她走,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因为无论如何,最后的目标是不应该有更改的——还是要她幸福快乐。所以我祝福你,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加油了!

对不起,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领悟到这一点。希望在未来的日子,路过碰面的时候,我们彼此之间不会有敌意而是友好的。

仍然爱着你的
安仔

(不愿接受事实的男人写给恐怕已经不在乎的女人的一封信。艰难和煎熬的真挚情感跃然纸上,文气还算流畅,但整体有点唠叨,没完没了是书写也是爱情的大忌。中段之后似乎有点动了真气,激动后句子过长,可以适当裁剪削高。)

亲爱的:晶莹

给三点水:

你死了。

你去世了。我不喜欢这样描述你不在的事实。我较喜欢“死”字从我嘴边喷发出来的感觉。仿佛那样才能让我感受到一些些的真实。仿佛那样才能给我觉擦到的一波波的震撼。仿佛只有那样子才能许我表述出一丝丝的残酷。

碰触到你时,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你的死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但当脑海离开你,回到实实在在的生活时,时间飞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年。我常常怀疑自己这样矛盾的情感,一下时间静止;一下时间飞快,是否有问题。我想,碰触到你时,我内心的空间都会被打乱。

对于死前没有照顾你、使你生气的种种,我记忆犹新,不曾遗忘。

但我却丝毫没有遗憾。只剩下深深且沉沉的愧疚。谢谢你在梦境对我说:“没关系,不要紧”。听到这句话,我的情绪久久无法平息。但是,我想我还是会环抱着这些愧疚,继续活下去。相信我,那是让我记得你的最好方法,我不想那些关于你的记忆慢慢流失,我要把记忆留在心里。

而心痛就是保存记忆最可靠的锁头。

我,想记住你。

五个火上

(有愧的人写给去世的人的一封信。有点自虐的回忆方式,痛并记住着,经营略见用心,可是句词失焦重复,兜转不出,总在愧疚和原谅之间打转,没有其他情节和描述的引入,几乎是莫名怒气的直接宣泄。修饰了句词,让行文稍微流畅。)

亲爱的:洁莹

洪煌律叔叔:

我最近忙于思考我们之间的问题。我觉得我变了,而你却一点也没改变。我想,这应该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了。

从小到大,爸妈总是信任你。他们都叫我要听你的话,说你会像天使一样地保护我。所以我也努力自我催眠,反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你胜过于相信自己。我确实做到了,从来没有一次违背过你的意思。而你也兑现了爸妈的承诺,不曾让我受到伤害。正因如此,对你的服从指数不得不因为你的“功劳”而有增无减,而我的能力的界限就被分划得越加清楚了。就像地震时出现的缝隙,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跨越逃生的距离。

你总是坚守着死板的原则,背后的善意虽叫人动容却是令人无奈的。可知我为了配合你的一陈不变而牺牲了多少的微笑?你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我好,要我学习耐心等待,但一次又一次的让我错过原本应该属于我的时间,我很介意。

你知道吗,你给我的安全感,真让我感到自卑。我觉得身上原有的自我防卫能力,正在因为对你的依赖而渐渐流失,我好想把它找回来。我试着指挥自己,让自己判断、决定下一个步伐的方向及时刻,但始终摆脱不了你高高在上的威慑勇敢地跨出第一步。然而,值得为自己感到庆幸的是,我启动了这个念头。

希望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自作主张,但我知道在你的认知里,只有“行”和“不行”的服从,永远不会有的宽容的放肆。

陆仁贾

(想要逾矩的路人写给交通灯的一封信。用文字孵化反抗的念头,语气和描述尚算流畅,另辟蹊径去阐述奇怪的念头,主体欲立的形象鲜明,城市的生活正需要酝酿一场叛逆的革命。地震缝隙的比喻不错,可以在结尾再度引入。)

亲爱的:秀莉


亲爱的Q:

关于记忆中的事,本来与你毫不相干。那些你未曾涉足过的日子,本该像大街过道边被丢弃的过期报纸,踩着满地荒凉的文字,留我一脸狐疑地听你纷乱脚步声中的蹙音。然而生命总有些奇特的时候,一日你弄脏了手来阅读我,我们的相遇不是巧合而是宿命。总有一天你会在万千的文字中捡起我,而我亦然。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饥渴地阅读对方的灵魂来完成彼此,生活的悬浮毅然有了重量,颠覆的世界一再地倾斜而又倾斜,默然向你倒去。这样的阅读却像是在吊钩上跳舞,肉体在尖峰边缘随时等侯被刺穿。而当我们最终捅破残缺不完整的自己,生命的味蕾舔过身体,我们会为满嘴的鲜血欣狂不已。我总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虽然如此不堪。

亲爱的,我们仅能希冀在这个过于喧嚣的世界,
默念彼此。
逐字而逐句。

Yours,1218

(一个书写的人写给一个阅读的人的一封信。虽然密密麻麻不容稀释,倾述的语气口吻绝对私密无解,透露了一个字与另一个字必然相遇摩擦和结伴逃脱的宿命。书写的纹理、文字的质感以及意象的沉淀,几乎无可挑剔难以度量。我的阅读因此战战兢兢,如诡谲的舌头,深怕错失哪怕是最细处的微微颤动。)

亲爱的:燕玲

亲爱的升大叔:

喊你“大叔”,很不识相吧!毕竟每个熟悉/崇拜你的人都会称呼你一声“升哥”。没办法。呵,谁叫你满脸的胡碴、挺着啤酒肚、甚至有时还很招摇地扭着屁股。记得你的专辑封面,大剌剌地写了这几个字:『如果你觉得我有一点奇怪,那是因为我太真实』。这个有点狗屁不通的逻辑,就好象在说“你一定会爱上我!”。嚣张,但没有任何伪装的成分。这就是你。

人的一生中会出现那几个珍贵的时刻,非常不经意的,但足以改变自己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十八岁的某一天,第一次听到《红色气球》。最初只是单纯的涉猎,然后慢慢浅尝,到后来不由自主地爱上。我走不进别人的心,却走进了你的音乐。

谈一场狂恋,如何?

周围的人都说我疯了。他们不了解,这几年下来,你的音乐助长和化解了我莫名的痛苦。我总是乐于沉醉在一种想像出来的寂寥里,以你的文字揣测这世界的真理,不停地问自己是谁,每天晃来晃去。沉浸在你的音乐,随波逐流,这种感觉其实很变态、很诡异,不过日子倒过得快活。

可是,你始终还是升大叔,我没忘记。

二十二岁的我,要如何去理解五十二岁的你呢?我试图把你的音乐全都收藏起来,认为你的情绪会依附在这些东西上,可是太多了,我开始有点混乱。不管再怎么找,我就是无法清楚窥看到你的时代的容颜。我对生命的无奈和愤怒仍未释怀,而你已过了不惑之年,不再愤世嫉俗。

你说累了,可能不唱了。

这已经不是崇拜偶像的问题了。一切都太迟。

你的《纯情青春梦》其中一段,我也没忘记。

送你到火车头 越头阮要来走 / 亲像断线风吹 双人放手就爱自由飞 / 不是阮不肯等 时代已经不同 / 查某人嘛有自己的愿望 / 甘愿是不曾等 较赢等来是一场空 / 想来想去 同款辜负着青春梦 青春梦

也许,我忘了做梦。自己的梦。

永远的升迷
燕玲

(沉升歌迷写给陈昇的一封信。不对的时候碰到了对的音乐,注定了一辈子无解的消受,描绘的情致和情境皆生动有趣,阅读上有像音符般的和谐清爽,文字再豪迈,意象再活脱,沉迷才更有不由自主的快活。)

亲爱的:玮峻

永远的447,

初次见到你之时,心中感慨万分,是心中的无奈抑或是心中的空虚,让我们可以相遇?答案已不重要,因为你已不复存在。

你总是不说话,也许是有苦衷吧,我过去的确是这么想的。之后才发现,你并非不说话,只是因为我都猜中了你心里所想的,所以没必要说,你也猜中了我心里所想的。我们不可能连在一起,但是我们的心,却是连在一起的。

很多人问我到底你是谁,我都只是和他们说:“有时间你和我一起散步,然后去见见447,你就知道他是谁了。”我从不想直接道明你的真实身份,不是为了制造神秘,只是为了让其他人,也能感受到我最初遇见你的心情。

心里一直计划着,要在彼此有生之年,带多些朋友去见你,不料在你消逝之前,我只带过一个朋友去见你。我心中的遗憾,你知道吗?

认识你不久后,你就离去了,不知哪天我还能在路上遇见你,不过我知道,那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我认识的447已经不存在了。

愿我在这辈子,还能遇见你,也愿你下辈子,能够继续长青,长成我最初见到你时的模样。

偶然散步遇到你的我

(傻伙子写给怪老树的一封信。悬疑性的布局多少引人猜疑,接下来的相知和分享,颇有动容之处,但文句的流畅尚可琢磨,“447”的数字缘由也该适当作想象补充。修饰了整体文句,加强结尾的暗示,不让阅读成为一种不见天日的泄气。)

亲爱的:俊勇

明:

还记得我们在初院的日子吗?那时候我们形影不离,上课时一起坐着,休息时一起踢球,下课后一起走路回家。毕业时,我们还许下诺言,永不忘记彼此。

日子过得真快,离开初院毕业的日子已经六年了。这六年来,我们没有互通往来,但是我真的好挂念你。

偶尔从身边的朋友还听到你的消息,我都想见到你。昨天,我竟然就在楼下的超市见到了你。

我手里提着一大篮日用品,正排队还钱,你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想叫你,想丢下所有东西去找你,但是一眨眼,你就消失在人群里。我真的好失望、好失落。

明,你知道吗?我多么想再次跟你打声招呼,重拾我们年少时美好的时光。但是,想望都是惘然,虽然你就住在附近,但我们始终都没再见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被通讯科技发达的时代所影响而变弱的,而是人开始懒惰了。明明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只是一通电话、一则简讯、一封电邮、几步路程。我们就近在咫尺,却好比相隔在天涯海角。是的,是我们没有努力保持关系,所以我们才会沦落到这个局面,明明就认识彼此,却不愿彼此相认。最基本的打声招呼,在没变成互相点点头、微微笑之前,就已经变成漠视彼此了。

我在想,这封寄不出的信你何年何月何日才会看到……

(想要再当朋友的朋友写给不知要不要当朋友的朋友一封信。从越走越近到渐行渐远,一段友谊的逝去通常自然得让人无措,超市擦身的描写不错,隐见心理状态的变化和挣扎。略修了语气文字,遣词还不够精准。)

亲爱的:培青

XX:

初次与你见面时,感觉非常陌生。对你的了解,大部分来自别人的描述。跟你相处后,发现了你的真诚、善良和孝顺。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你就像我的大哥哥一样。谢谢你对我那几个月的照顾,我非常感激!

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天,你过得开心吗?当大家举杯向你敬酒时,你的心里到底作何感想?当初听到你的喜讯时,我又喜又惊。我以为你终于破除万难,赢得美人归,但为何却不是她?

或许你不曾发现,当你抽着烟,在袅袅迷茫的烟气中,你的双眼都会不由自主地朝她望去,虽然你是跟我在一起。不论你多么想掩饰和压抑心里的情感,你那张无奈的脸和眼神却出卖了你。

可是,你最后没选择我,却也没选择她。若你那一句“婚后培养感情”真能改善局面,我希望我下一次看到的是一个幸福快乐的你。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

遗憾无法出席你的婚宴,祝你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冷静得有点可怕的女人写给从前情人的一封信。转述了一次由爱生恨的经验,以及一场颇为曲折的四角恋情。文字流畅但叙事不清,爱情的变卦没作铺陈,当中有刻意显露的压抑。穿插了更明确的情节指涉,让讲故事的方式能还原故事的面目。)

亲爱的:翘铭

心痛的女人,

你心痛?我何尝不是?心中的呐喊远震碎不断那残绕心灵的丝丝困愁。那积年累月的束缚让人几乎窒息……这不是一般的痛,更甚于痛彻心扉,是几近麻木的痛……难道你没看到我的改变吗……或许固执已遮蔽你的双眼……让你看不清眼前的付出……

清醒吧!赶快妥协吧……不然我就让彼此痛苦……难道这就是你对我最温柔的对待吗……你自觉的善解人意只让我越觉恶心,更坚信你心底已只有自己,没有了我。我该怎么办?因为放开的遗憾远比永无止境的痛,来得更真实、彻底……也许该面对现实的人是我,不是你……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让我欢喜让我忧……才会想起你的温柔……我多么希望哼起周华健的这首歌……就能想起你的温柔……即使在现实已找不到……至少在回忆里能寻到一丝的眷恋……我爱你……

迷失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真痛的男人写给在痛的女人的一封信。几近能事的渲染痛楚,开头的描写还算凄惨真挚,中段的视角跳接缺少适当的转换暗示,情绪有果无因,像见林不见树的哀嚎。痛需细细捕捉低低呻吟,太大声的痛都是假的。)

亲爱的:静仪

亲爱的爸,

那天,下着绵绵细雨。

你下了德士,快步朝我走来。那一幕就像从前,如此亲切。原本紧张的情绪,因为你的出现,瞬时消失。心,突然变得好温暖,眼睛,湿湿的。

你好像说了:“那么大了,不是从小就和你说,要检查好才出门吗?为什么会忘记?是这个吗?”我从你手中接过那份作业:“哦。不是故意忘记的。”

就这样,你也没说什么,掉头回到德士里,走了。我傻傻望着你的背影,不自觉想起朱自清的《背影》,眼睛不由自主地尾随,直到德士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的心里百感交集,夹杂着高兴与愧疚,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小时候的画面,如同老电影般,不停在脑海里重复播着。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熟悉,唯一不同的是,我长大了,你老了。

原来,我一直都记得。

爸,谢谢你。谢谢你像小时候那样,为家里的“糊涂虫”送功课。还有,我爱你。

静仪

(孝顺女儿写给父亲的一封信。从简单的场面,铺垫女儿对父亲的敬爱,动作对话虽拖泥带水,但父女的默契至少有所依傍。想起《背影》有点俗气,不如专注描写背影,修饰了描述文句和分段,让情感可以舒服的散开。)

亲爱的:文良

谢文良,

如果你真的看到了这封信,那代表着你现在身处梦境,而我正在睡觉。你应该感到很讶异吧,因为你通常都不自觉你的世界是一场梦。

你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为何我有时睡醒后,隐隐约约地记得,在你那里见到很久不见的人,或是被最亲的朋友出卖,甚至还有过心爱的人从原本的善良可爱、温柔优雅,变得性格恶劣、刁蛮任性?难道这就是所谓梦境是现实的相反?还是这些都是我潜意识里的想法?又或者你的世界是以一种不一样的原则在运转着?

或许你会笑我,但其实我一直很向往你的世界。不是因为我希望能在你那完成我在现实中实现不了的理想。虽然梦境里一切都很短暂,也永远无法连接在一起,但至少每个人都好像变得爱恨分明,不戴面具示人。我不必强装勇敢,一本正经,所做所想都是内心深处最自然的反应。这让我想起我最近从别处听到的一句话:“现实是荒谬的,梦境才是真实的。”现实的世界,人们总是自以为是地把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化,又或者强行分辩什么是合理,什么是不合理。只有梦里的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合理和不合理,只有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今天,我就先写到这吧。你也写一封信给我好吗?告诉我你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它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原则运转着?告诉我你也会做梦吗?如果会,你又梦到了什么?

现实中的你

(醒着的自己写给做梦的自己的一封信。架设的对话情境极其别致,对于梦境的好奇揣测也颇为有趣,但似乎也只在现实反面的理解兜转,缺少更幽微曲折的想象。结尾开出创意,带出了另一层可能性,如庄周梦蝶的意象包裹。)

亲爱的:诗珈

亲爱的小毓,

初次遇见你,是九年前刚开学的第一天。你有很多朋友,令人羡慕,但我只是不擅交际的一个人。

我有很多兄弟姐妹,似乎就不需要朋友了,也不想去主动认识。我来自一间大家都没听说过的小学,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只能用内向的性格去保护自己。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结为好友,也因为有你,我的中学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常常,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我拥有你的魅力,那该多好——因为你有很多朋友,而我只有你。

你的性格开朗友善,周遭的人都会特别留意你,我只是不起眼的陪衬。有时候,我会讨厌你,因为你让我感到妒嫉。

后来,我渐渐习惯在你的身边变成隐形,这样很好,至少没有太大的负担。想靠近你的开怀或者想回到我的安静,也比较容易。

你有很多朋友,你应该没有我那么轻松吧?所以,我想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当有一天,你累的时候,我就会让你依偎、听你倾诉。

小毓,谢谢你走进了我的人生,让我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真切希望我们的友谊长存!

诗珈 上

(好友写给好友的一封信。回溯相识交往的过程,内心起伏虽有迹象,可惜却无法凸显,文字的使用明显捉襟见肘,因此未能作出流畅的倾述。修饰了整体文句和节奏,补充那种孤单但满足的迷人特质。)

亲爱的:秀文

小贞:

相处了那么久,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你的人。
总是引以为荣,自信满满,认为对你的思绪,喜好等都是了如指掌的。
怎知,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为你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做决定,为你打点一切。
因为,我真的深信自己了解你要的是什么,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久而久之,便把这一切当成一种理所当然。
也没有想过问问你:
“小贞,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以为自己是在帮你,
以为为你照料一切是爱你的表现。
原来,我错了。
以为我懂,其实我根本不懂。

我的关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绳子,紧紧地将你困绑住,让你几乎无法呼吸。
看着你越来越消沉,我却没有发觉原来是自己的自以为是,造就了你的痛苦。
我们的房间,隔着薄薄的一道墙,没想到,我们的心中,却是隔着厚厚的一道墙,而且慢慢变厚。刚开始时,还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你的踪迹。渐渐地,我无论怎么听,也听不见,无论怎么敲,也没回应。

这道墙,还有可能消失吗?
请你原谅我的自以为是。

曾几何时,我也只是很单纯地想为你好。
就是很简单地想为你好。
真的。



(姐姐写给逐渐长大的妹妹的一封信。爱的反面是栓制的残忍和无知,行文之中看出似懂得抒情的门道,但文气尚有稚嫩之处,运用了绳和墙的意象,可惜没有更深入挖掘,较多直抒胸臆的陈腔谱写。略微修饰了文句的流畅度。)

亲爱的:佩珊

亲爱的爸爸: 

您到底在哪里? 两年了,您已经失踪两年了。您可知道我们找您找得很苦?我们都好想念您。 好想念您的活力。您知道吗,我一直为有您那么一位年轻的爸爸感到自豪。还记得从前您和我们两姐妹一起观赏综艺节目时,会学着节目里的偶像跳hip-hop、break dance,跳得似摸似样,逗得我们两姐妹哈哈大笑。但现在这种画面不会再出现了… 好想念您的厨艺。您煮的食物比妈妈煮的好吃多了!还记得从前我常常跟在厨房里做您这位大厨的助手,一边帮忙一边偷师。一家人一起品尝您煮的佳肴,大家都会赞不绝口。但现在这种画面也不会再出现了… 好想念您的热情,您那股对养鱼的热情。还记得从前您会带着我一起去鱼店赏鱼、买鱼;教我怎么喂养它们和清洗鱼缸。您总是那么细心的照顾那些鱼儿,就像照顾您的孩子一样。但现在这种画面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自从您生病之后,您就在自己呆滞迷蒙的眼神里失踪了。我看得到您,可是我却找不到亲爱的爸爸。不要再躲了,赶快回来吧!我们需要您… 爱您的女儿

(女儿写给生病父亲的一封信。三段分别点染父亲的不同侧面,结构有设计巧思,文字尚算流畅,但却是作文式的四平八稳,想念有画面却没更加细腻的质感。修饰了尾句,使之更加符合意图和现实,父亲的失踪其实是更加曲折的感叹。)

亲爱的:佩云

亲爱的你:

虽说不知何时遇见你,我还是会一封接一封地写情书给你。第一封,先苦后甜,先写些抱怨,以后再写些让你绊倒在我的文字蔓延开来缠绵的情人絮语,这样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对你,我怀有无以伦比的气愤,故以把这份情绪统统化成唠唠叨叨洋洋洒洒的文字。抱怨你,把我的等待送给了岁月灿灿燃烧我的青春,害我差一点寂寞难耐而妥协初恋,还有因为漠视穿桃红配葱绿衣裳的我,站在狂欢又寂寥的城市任由寒噤的冷风从发梢擦过无数遍孤单地嗅闻着雨后的气味然后在红尘街头朝你深情的声嘶力竭,以及因为在遇见足以将我击倒在地的事,累、腿软、生活本质的无力感,你都缺席,赶快说抱歉吧你!到时候,我一定抓你一起风花雪月叛逆不妥协破坏堕落颓废,祭拜我那苍白的青春之殇。还有,在那一所我住了很久,甚至想象我会住到风烛残年到老死的房子里,拉着你阅读这些情书。在遇见你以后。

而你!是不是轮回前世寻找那些世间女儿,花了从前世寻到今生的时间,否则你怎么会那么久才找到我?写给你的情书,品尝到文字里浅浅的笑意了吗?了解我骨子里的温热,所以你应该知道那不是情人迷醉的而是流氓式的笑。到时候我会狠狠地揪起你的衣领说:“你那么想死吗?我的人海茫茫!来得未免也太久了?”

我会待你/如待我眼中的瞳仁

属于你的,


(嗜字女人写给一个未来男人的一封信。有点神经错乱,有点诡谲莫名,所以才能滋生乱想的狂趣。词句运用如繁花炫丽叠生,虽偶有失焦之虞,对于文字的专注却始终如一,往后或许可考虑适时暂息。有咆哮,有诗,有爱情,有前世今生,有咆哮的诗和爱情的前世今生。)

亲爱的:雪辰

姐姐,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回到新加坡了,虽然我们已然在不同的国度,但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不管怎样我们都拥有着彼此,不管在哪里,我们都要好好的生活……

还记得小时候放假,我们两个人就喜欢腻在家里,看光盘,吃巧克力蛋糕,幻想未来的事,那时单纯的我们以为可以永远在一起,我们争论着要什么时候结婚,要在哪里买房子,要在家里养几只小狗,还说我们以后一定要一个生男孩一个生女孩,这样他们就可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然后也可以永远在一起,就像我们一样……

对不起是我先违背了诺言,在他进入你的生活同时,我离开了你……很高兴看到你是幸福的,前年参加你的婚礼,你父母不在场,是我挽着你的手,把你交到他手里,那颗晶亮的钻戒,嵌着你们的永恒,听你们许下永世相爱的誓言,看他在你唇上印上深深的一吻,你们并肩站在台上对着宾客微笑,道谢,般配宛如童话里的王子公主,那一刻的我,是你们的红娘,是你最亲密的朋友,也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伴娘……

不知为什么,这次见面你变得有些忧伤。你说了一句“这世界上没有永远不变的誓言”,接踵而来的沉默让我无地自容……最后一个晚上,你一杯又一杯的灌酒,你不让我拦着你,说因为我在身边,就让你再放肆一次……可是,姐姐你要记住,你很快就要当妈妈了,不管怎么样,你的世界从来不曾孤单,你有过我,有着他,还有快要出生的小宝宝,所以你是幸运的,所以你一定要快乐……

记住我们以前一起看的肥皂剧,电视里那些坚强善良的女孩子,最终都会幸福!

(妹妹写给情伤姐姐的一封信。青梅竹马的成长历程颇为动人,铺展熟悉的物非人非的桥段,末段祝福似乎缠绕遗憾和不确,可惜没有因果的补充。文字意念流畅,句号的缺席似有深意,姐妹情愫如往暧昧撰写,故事在现实的拘泥外就有翻腾。)

亲爱的:思敏

亲爱的…

还好吗?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已有些日子没彼此问候了。应该也快半年了吧,上个学期开学前,我也给你写过一封信。那封信是冷战的前奏,现在是延续,还在延续……

妈咪常说,我和你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固执的脾气。以前我很讨厌她那么说,奇怪的是,现在我越来越害怕,我们会不会连这一丁点的相似都没有?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晚上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明天”。已经有好几个“明天”过去了,我还在等待那个“明天”的到来。我累了,不想再去等待“明天”了。“明天”就是那种延续还在延续的感觉。

我想睡觉,在梦中也许我们可以彼此拥抱,说一声对不起,打开心里的笼子,让白鸽都飞出去。

我还会给你写一封信,但不会让你看到,那将是我草拟的停战协定,女儿和父亲之间,不应该是一个战场。女儿应该故意拨弄父亲灰白稀疏的头发,女儿应该嘲笑父亲大得像孕妇快临盆的大肚腩,女儿应该给父亲取上一个又一个别扭的外号。

新年快到了,希望和平也随之而来。

可以吗,爸吡?

你这辈子的敌人

(不想固执的女儿写给也许也不愿固执的父亲的一封信。父女之间的理解和不理解,像是经常发生的亲密对峙,拨弄白发和抚摸肚腩的描写可亲,但似乎过于临近现实,多少导致写法含糊,需知抽离才能逼近那个真实。修饰删除了胶着拖拉的文句,作更明确的呼唤。)

亲爱的:健源

亲爱的草莓:

好久不见!听老头说你回国了?要不是亲眼目睹你家“人去楼空”的情景,我还真不信你不告而别了。还记得第一次一起下棋的情形吗?我在你举棋不定时飙出一声高音,你一脸惊愕,我当时正是这幅模样!

我前两天和小鱼吃过饭。她听闻你离开了,心中也有多分不舍。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冒出一句:“草莓曾开解你。还有,你说过你喜欢她。”我顿了一下。回想当初,还真感谢你在我困扰时伸出援手。你不在,就少个人关心我咯…

我上门找你时,刚巧遇到你姐姐来接手你的旧家具。你和你姐长得好像哦!怎么都没听你提过?但是,她和我上一次见到的你比起来,瘦~多~了!(看吧,叫你要好好减肥你偏不听!)姐姐说,你正为在国内买房子的事情伤脑筋。我猜,十之八九是你们家那两个老宝贝有意见?!你就让让老人家嘛。

再多的不愿意,我们都总有各奔东西的一天。希望我们再遇见时,你是快乐的!

小白熊别

(朋友写给不告而别的朋友的一封信。共有记忆的再度分享,一个朋友的离去,本该是困惑和记忆骤生的时刻,可惜过于平淡,前缘的起伏没有补叙,后续的思念也欠缺层次,较像寻常的闲话家常,少了琢磨和寻味的痕迹。)

亲爱的:怡伶

肥仔: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三个年头,老实说,我从没想过我能忍受你这么多年。

对你,我并不是一见钟情。初次跟你见面,我既没有触电也没有心动的感觉,让我印象深刻的,只有你那凌乱得像个鸟窝的一头金毛,和你那双望着我含情脉脉的眼睛。我猜想,你应该是从见我的那刻起便对我动了真情,无奈的,我对你的爱却要至很后来才开始萌芽。

我们刚同居的那段日子,对于你的行为举止,我常感到不知所措也很恼火,却得逼着自己适应和忍耐,那种感觉就像好梦正酣被施工的嘈杂声打断,积了一肚的怨气却又敌不过重重的睡意,只得忍着性子蒙头再睡一样。

你不爱洗澡、你挑食、你没来由地咆哮、你好管闲事、你不雅的睡姿、你亲吻我时弄我一脸的口水还有你的口臭,我都尽可能一一包容。可是,我却无法容忍你的健忘。

近几年来,每半年我回去见你一次,你愈加变得沉默,总是慵懒地躺在角落,眯着半模糊的眼睛在休憩。你不再热情地亲吻我,你迷蒙犹豫的眼神似乎告诉我,我是个被你淡忘在记忆深处的旧情人,若干时日重逢却徒留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妈说你也许是得了老年健忘症,经常会显得痴呆,喊你的名字也不懂得回应。是啊,都十多年了,你从乳臭未干到垂垂老矣,视听觉都大不如从前。

我扭开门锁担心声音太大,还好你仍在熟睡。我蹑足走向后厅望了一眼你的小窝子,食盘是半满的。妈在我身旁叨念,你的牙齿都快掉光,明天该给你换个狗粮了。

怡伶
17.01.2010

(慢慢长大的女孩写给慢慢老去的狗狗的一封信。动物情态传神尽收笔下,比喻的成熟运用也加深了感触感觉,末段的客观聚焦虽然有点错置,但却极其精彩,几个动作和画面像蒙太奇,跳接成一个时日无多,但却回味不已的落幕。)

亲爱的:秀君

亲爱的,

房间里好冷,好冻,不知道是否已将近零摄氏度了?我没有温度计,无法告诉你确切的度数;但就算我有,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觉恐慌的事。我层叠地披着三件大毛衣,早就忘了是谁硬塞给我的,好像是用狐狸细毛制成的,可浑身却还是直打哆嗦。你想想,少了你的拥抱、你的臂弯来摩擦我的肌肤,我又怎么能触及你的体温,体会暖意呢?

我尝试过走出去晒晒阳光,进行光合作用。就那么一次,也只会是那么一次。你不知道,外面恐怖极了,不仅是动物会吃人,气温会吃人,连人类也都开始在吃人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我给吞噬下去,再慢慢消化。我不能动,更不敢动,忧虑哪怕是一分一毫的颤动都会引起那些獠牙畜生的注意,对我展开攻击。我有多害怕,在没能与你重聚之前就已经粉身碎骨、化为乌有。呜呼哀哉!我呐喊,我撕吼,我不甘心。

就这样,我宁愿藏身在房间里,依旧披着厚重的毛衣,继续寒冽。就算是亲朋戚友、社会舆论如何批判我的避世,我一概不予理会。毕竟现阶段,没有你相伴在侧,安身立命最是要紧。因此大伙开始排挤我,忽视我的存在,没有人给我送来任何的慰问,更妄说救济。一天一天下来,我慢慢失望,也渐渐绝望。人情冷暖,我对人性本善之说心存微言。你会同情,还是心疼我呢?

呆坐房间的日子不好过,这一秒等下一秒,下一秒看下下一秒,闷极了。幸好有网上新闻的调剂,各类酸甜苦辣的大、小道新闻分分钟都在翻新,我的生命感到悸动。举凡外边所处的天空、所绘画的世界和所经历的故事,无一不叫我看来如一片死色——攫夺匪伤人夺命、政要高官拥有百万豪宅、国会一党独大的霸权制度、贪污局内某政治助理含冤而死、“阿拉”字眼引发宗教冲突……还有还有,这里那里的交通阻塞、鼠患猖獗、车辆工程掀尘染泥、空气污浊指数彪新高、雨林被夷为平地…….。房里真的好冷,我又多披了一层大衣御寒。

蝌蚪、蚯蚓、血蛤、血蛭、毛虫,是什么样子?我忘了。番薯叶、苦荬菜、斑兰叶、九层塔、指天椒是什么颜色?我忘了。水蓊、黄莉、红毛丹、番石榴、菠萝蜜是什么味道?我忘了。

不说了,好像就我在啰嗦。快快回来吧。

爱你的 敬上

(像是劫后躲藏地底的疯子不知道写给谁的一封信。冷冽温度和孤单房子,有一种科幻末世的情境,俗世已毁,仅剩荒人,等待不会到来的救赎,末段恐惧和贪婪重叠,恋物般地温习了昔日的一遍又一遍。架设故事见经营用心,可惜格局过大似有失控,不知该铺展何种主题。)

亲爱的:甜甜

亲爱的J,

你还在找你的打火机吗?

四年前,我们逛街时,你买了一支打火机,上面刻着devil’s flame的图样。我曾问过,你不抽烟,为何那么喜欢打火机。你说,打开打火机时,看到的火,让你想起devil’s flame。你喜欢天使与恶魔这个既矛盾又暧昧的神秘组合,更喜欢恶魔的火焰。你说过,恶魔的火焰能够将天使化为恶魔,而天使也必然自愿被恶魔的火焰燃烧。

你每天带着那支打火机,不时打开,望着那微弱的火,满足你对恶魔与天使的想象。你说爱我的那天,我偷偷地将桌上的打火机放进口袋。就像是身边的东西,理所当然地以为会一直存在,消失时,怎么找也是无畏的追寻。

你一直不晓得,男女之间不该随便说爱,就算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行。朋友与情人之间,本来就不该有灰色地带。是我偷偷地破坏了游戏规则,是你残忍地打乱了一切秩序。

C 曾经为你祈祷,希望你发现对我的伤害;也替我祈祷,希望我能够原谅你的残忍。她知道,我从未原谅过你。在C的葬礼的那一晚,你一直盯着我,只能盯着我。你懦弱的始终不敢给我一个拥抱。曾几何时,你成了我想依靠却无法依靠的人。

那晚,我也将打火机扔了。因为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个天使,而你的火焰也不足以将我毁灭。



(不是魔鬼的情人写给不是天使的情人的一封信。开段问句逗引疑惑,打火机作为情人延伸,火焰总有思念燃烧的想象,魔鬼天使本为一物,爱恨永远说不清楚。叙事有物得以延续跨越,情节在中段有点纠缠不清。略饰了语句使之更凝练,末段如有火化安排,意象更有照应。)

亲爱的:丽莹

亲爱的阿嬷 (其实没那么亲爱啦):

你在“那边”好吗?其实真的有“那边”吗?上个星期六烧给你的“房子、车子、花园”真的有收到吗?你有没有听到我们叫你“kia厝”?有没有真的“kia厝”?没有住的话很浪费咧,毕竟我们那天为了你那么的污染了环境咧,看那些纸灰飞呀飞的,不懂呛死了多少只蚊子和苍蝇呢。他们说你走得早,其实我觉得还好,阿嬷84了呢,怎么还算早?讲得好象他们一定会活得比你更老一样?!啊!有一句“歹势”要(ai)甲(jia)你(ri)讲(gong),那几天在你的丧礼真的是“哭(kao)不(buei)出”わたしは…啊! 歹势! 歹势! 不小心讲出日(rit)本(bun)话(wei),你听不懂对不对?还是在“那边”什么话都会听得懂?哎呀,不管听不听得懂,反正你本来也不是很懂我的事啦,听听就算,听听就算。三叔叔、五叔叔和二姑姑很会哭咧,真的是哭得“哭父哭母”,阿嬷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还一直叫着“Mother!Mother!”,我差点以为我在看你喜欢看的第8波道9点档?歹势,我好像不够孝顺,没有像他们一样一会儿哭天,一会儿哭地的。可是那天要为你举行“不懂叫什么”的仪式的时候,我真的有很认真,虽然我根本不相信这些有的没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我干嘛,可是我都有照做!而且我很肯定我坐得比任何人都直,一句“腰酸背痛”都没有埋怨!而且而且那天好像有流目屎,你有没有看到?(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香熏到的关系,不过没关系,你就当成是为你流的好吗?你都在“那边”了,要比在这里时更乐观咧。)还有还有,听说他们买了送你回来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竟然中了马票!阿嬷你也太神了吧!难怪他们一直拜你。看到老爸因为来不及买而没有中奖那极度懊恼的表情,真是觉得恶心,可是却又可笑。你们果然是赌博世家!さすが!気持ち悪いな~ 喔,还有那天Elly在你“回来”之前说了些失礼的话,真的也是很歹势,小孩子童言无忌,不过是英语,你可能也没有听懂啦,希望他们都没有听到,不然我真地会被他们那“你这个不孝的孙女and family”的眼神给刺死。啊,还应该写什么……该讲的“歹势”都讲了……啊,还有,可以拜托阿嬷让你儿子早日清醒,不要再赌了,否则我妈会很惨,虽然你不是很懂我,但是我知道你有爱过我,所以拜托拜托,这是我唯一向阿嬷提出的最后要求... 在“那边”要好好过!不要让阿公太早去陪你hor。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反正很靠近我的学校,搭172就到了。还有我叫adeline 不叫aneni,在“那边”不要再叫错了。拜拜!

aneni

(哈日孙子写给开朗阿嬷的信。小孩的主体形象鲜明,哀伤追念掩藏在坦然接受底下,叨絮饶有趣味,混杂语言虽写实,阅读上恐会造成难克的障碍。结尾名字的叮咛以及刻意的弄错,颇为动人,但情节稍嫌平铺,结尾来一记棒喝:请你把爸爸带到那边,书写境界则会迥然不同。)

Wednesday, January 20, 2010

亲爱的:罗兰

梅姐:

好久不见了。虽然这是一封不知寄往何处的信,但相信不需要邮票,我们也能互通心意。

还记得你特别的三文鱼吃法,芥末加辣椒粉。你总是吃得津津有味,旁边的食客目瞪口呆,我和哥哥只能面面相觑。不知远在另一个国度的你,还能吃到你喜爱的芥末加辣椒粉三文鱼吗?

你常向我哭诉哥哥的用情不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也知道你是放不下哥哥的,但你还是离开了。我们本以为迎来的会是最漂亮的新娘,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你的不辞而别。那天,天气异常晴朗,鼻子里充斥着我最喜爱的百合花香,你带着不舍与不忍,走了。哥哥怕你放心不下,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呆呆地目送你离去,唯一泄露他内心翻腾的,只有我那只被他握得生疼的手。

哥哥说,你曾说自己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今生来还的,现在倒好,这辈子还没还完,你又欠了他一辈子。

这段时间是哥哥最难熬的日子,你虽不在他身边,但相信你定会尽你所能,帮助他,走出这段阴影。

嫂嫂,天堂彼岸没有车来车往,祝你一路平安。



(替自己也替哥哥写给过世嫂嫂的一封信。遥寄天堂的书简,以画面接力,不动声色的就黯然忖度出三人之间的悲悯恩情,道破死生里头的纠结感念。文字出奇简练有力,有一种见惯场面的江湖韵致,运用四字音节收句有点过频,哀衷仍需深入拙出。)

亲爱的:芬香

XX:

窗外的天空白白静静的,偶尔吹起一阵不痛不痒的风,没有向日葵的空气中闻出你离开的事实。

从以前开始就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比较合适。在过去的一两年内,我们的相处,很多时候都是我坐在左边的副驾驶座上,一边看着摆在车前的小向日葵左摇摇右摆摆的,一边感受你认真开车的体味,心里不禁会苦恼说为什么你都不会因为要专心开车而感到疲惫,心头上有股说不出的崇拜感。但我并没有因此而崇拜所有从事驾驶行业或能够开远程的人,就仅仅是对你。

我也会开车,但不能开远路,因为路太长会让我感到无趣,常常会不经意的掉入睡眠状态当中,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因此你总心疼的只让我坐在副驾驶座,感受着我的呼吸声。

如今我们就快分开了,我必须学会自己开长途车,身边坐着的人依然熟悉,但早已不再是你那令人怀念的体味。我知道,我也明白,因此我会逼自己习惯的,毕竟这是我们选择的路,选择一个没有彼此体温的空气,继续接下来各自要走的路,一条分岔路,未来的时间、空间不再有重叠的交集。

盼望在你我的路上都会有洋溢着向日葵花香的空气迎接我们。

忘了如何被你称呼的我

(坐在左边的人写给坐在右边的人的一封信。在路上的温馨交会,有味道有声音也有蠢动的思绪,人间的风雨飘摇仅是经过的景致,小小的文字空间里蕴含了大大的感触,毫不费力就铺展了运命的机缘。少女情怀般的抒情企图可更委婉,文字的精细度再雕,心动会更怦然。)

亲爱的:诗惠

手: 

第一次的触碰,湿湿的。也不知道是谁先湿了。

逐渐,你上面的冷汗随着情书一页页的叠起,一滴滴的蒸发。我越握越紧,似乎非挤出血肉之间的每一丝温暖。你则像微波炉,重复地温暖着被冷风割伤的我。

我以为一直握着柔软的你……可能需要比别人更紧一点地握着,就可以克服一切。但你上面的纹路却不争气地印证了算命佬的预言。是时候扣上索环了,是时候让金索环的烙印抹去我的指纹了。

游戏规则从你我第一次触碰这世界开始,就像中了毒似地印上了。我不忍用刀片改变印在你上面的歪曲纹路,也无法在扣上那冰冷金属的指间找回以前的温暖。

但,我相信在你完成慰藉他,抚摸他,支撑他的总总任务后,会有卸下索环的一天。会有一天,我们都摊开来,在阳光下露出空白无痕的掌心,亲手为彼此画上不再曲折的生命线。

不要怕。即使到时的你已粗糙老去,被捆绑得血色全无,我会换做微波炉。

就算牵着我的余温已冷却,就算你深陷其他手掌中,我不会离开。



(潮湿的人写给温暖的手的一封信。几近寓言式的虚构杜撰,叙事空白间的想象暗藏不可解的玄机,仿佛是命运的指涉或者诅咒,以及一种反抗的宣誓。开句充满无限张力和遐想,叙述的神气游荡有余,一些意象和词藻或许不符神秘的况味,更完整的呈现或许需要更庞大的经营。)

亲爱的:靖超

亲爱的…

我这里写着一封你永远都看不懂的信,但回想起来,我们又曾真的懂过彼此吗?

或许有,只是最终我们还是输给了那道永远无法横跨的距离,选择用伤害来结束那一切。也许对你来说,痛得快,忘得也快,但难道你不知道,人的记忆是一辈子的,特别是对于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即使原谅,即使释怀,表面的情绪会消散,沉淀的,在更深处的,却是会牢牢扎根,直至永远。

我想跟你说,我真的曾经怨恨过你,甚至那件事发生后的两年,我都无法面对你,但是到了现在,我想,我能够告诉你:我可以理解。因为,虽然最后你选择用伤害来结束一切,但是我现在知道,其实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方式,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就如飞鸟与鱼。

一个属于无垠的天空,另一个属于深沉的大海,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生命,最初美好的相遇终究敌不过残酷的现实。只有长大后才会了解,有些事,不是凭着坚持和勇气就能够有结果。

你还记得吗?曾几何时,当你无言时,……代替了你的沉默。当你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却一个字都无法表达时,……成了我们之间无声的桥梁。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我们两人的sms、msn和email 都开始习惯把许多……参杂当中,也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就这样变成了我们两人不可分割的一种习惯,至今也是。……就像是一句永远想讲但讲不完,说不出口、不能说、也没有必要再说的话。

就如我与你。而这正好就是,我选择用来祭奠“我们”的方式…



(从“我们”分割出来的我写给你的一封信。文字缠绵抚摸逝去恋情的纹理,细微情感和思维的呈现无碍,但总有一种流行书写的习气,末段的省略号象征颇具创意,结尾的余味悠长,像情爱的一种进化史。略微修饰了词句和段落,让情感更纯粹。)

亲爱的:艳珊

亲爱的XX,

你还记得我吗?每当回忆起童年时所发生的事,你那俊俏而又充满稚气的脸庞,便会不经意的浮现,让我顿时感觉到一种简单的温暖。

还记得,念幼稚园的时候,你每天风雨不改,到我家门口等我,如同我的保镖般答应妈妈,你会负责护送我上下学。你留着一头刺猬般的短发,同学们给你起了“榴莲头”的外号,而你也开玩笑叫我作“苹果脸”,只因我的脸颊,时常会无缘无故的泛红。就这样,我们的友谊渐渐加深。

可是,我们的关系在升上小学后开始变质。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我们心中的性别意识?还是荷尔蒙开始作祟?隐隐约约记得,那天是我们升上小四后开学的第一天,凌晨六点钟,你一个人静静坐在楼梯口等着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就是从那天起,我们便无法正眼看着对方了。或许是因为同学们的嘲笑,让我们觉得男女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吧?

渐渐的,我们两个人便选择各自上学去了。我很遗憾,我们的友谊,男女的情谊,为何总是淡然而去。

你早已搬离这里,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还是非常希望能再看到你,亲切的问候一句:“榴莲头”你好吗?

苹果脸

(女生写给小学男玩伴的一封信。遥想中有一股对于纯真的伤逝,懵懂之间就这样长大了,最后只能祈求不可能的重来。作文习气明显,情态稍嫌样板化,虽算通顺,但句式多有累赘别扭之处,修饰了整体的文气和枝节,有时从简出发,删长补顿,干净后就有节奏。)

亲爱的:耀棠

答与山巨源绝交书

涛白:

夫叔夜所递之绝交书,吾莫能言之以对,汝言虽甚但确有其实。然汝曰莫与吾共执染血之刃,无疑乃对当朝之忤逆矣。若曹当知国恩之浩荡,又何忍弃置于不顾乎?须知今世道多为剧苦,强者伏弱,弱势难衡。夫若弃之于不顾,何以成仁,世道如此,我辈何复懈怠?今汝不顺法度,奢淫骄纵,任习自恣,虽与之共称为贤,但汝实有所不及。若曹当熟思计,离众恶趣,命尤可立也。当知善人入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入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汝何不力为道?吾实乃苦口与语,念于当年竹林共卧之情义也。昔吾志于嗜欲,与董贤同病,实为今世之大憾矣!虽情已逝,但与汝之义仍不离方寸,吾莫能不劝戒。盼他日汝弃劣习,共奏广陵之乐,岂不妙哉?

(假装是山涛然后写给嵇康的一封信。立意摹状仿拟皆巧,书写野心之(过)大,古文造诣之(半)熟,固然可嘉,然文言之世逝矣,写就而未竞其功。嗟乎。迷途要能知返,未为迟也。 )

亲爱的:韫茵

亲爱的某某:

你的名字我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记得了。

那天早晨你说要离开,我只记得,你挣脱我的手,转身走开,和那道毫不客气发出巨响后关上的门。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灰尘粒肆无忌惮地飞舞,充斥着我呼吸的空气。我不记得你说要离开的理由,不记得你说话的表情,不记得你曾经握着我的手的温度。

一直对爱的不以为然,在从你眼中看到我自己的那一刻,转化成对爱有所以为的可能

然而,我的以为,在灰尘粒包围着我的同时彻底瓦解了。我以为,爱纵使没有永远,也该有十年八载。我以为,爱就算不伟大,也起码有可以拥抱的包容。 我以为,爱如果只是曾经拥有,也大概够我怀念一生。

你给的爱和伤害原来是成正比的。你停留过在我的以为,那逝去的停留让伤痛久病不愈。我以为门会再开的期待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你离开的第xxx天,我放弃记得我的以为。我推开玻璃窗,像金鱼般睁着眼睛挑衅刺痛的阳光。我要让阳光晒干被泪水粘湿的脸颊 ,蒸发我对你的记得。

你我曾是彼此生命的某某,最终成为擦身而过的某某人。写完这封信后,某天你我再相遇,我会记得跟你说一声:“Hi, 某某。”

祝福你,某某。

你爱过也伤过的某某

(某某写给某某情人的一封信。从开始的窒息依恋到最后的挣脱冷峻,一段逝去的过往在一个空洞的房间,慢慢由清楚的颗粒聚合变成清醒的尘埃。意象鲜活,句子有诗迹,比喻和细节的掌控也见火候。“记得”/“以为”/“某某”的玩弄过于刻意,但也可能是受伤的证明。)

亲爱的:文斌

金鱼们:

过了今晚以后,大概也不会再为你们写信了。除了为了交作业以外,好希望真能与你们说话。但隔着一块玻璃,未尝不是件好事,我可以知道你们还活着,你们又无法影响我的日常生活。这样也好,至少不需要在你们面前装腔作势。一个人在家时的奇怪举动,都不怕你们向我的家人告发,他们大概会被吓一大跳。

爸爸将你们买下放进鱼缸,不知是为了什么。是喜欢看你们饿肚子时冲向水面的贪吃相吗?还是纯粹的观赏?

跟我比起来,你们或许更自由:不需要讲礼貌、谦虚、秩序,饿了就吃,发骚就交配(还是你们也称为做爱?)即使被禁锢着,也不如我一般压抑。我与家人天天在看着你们有多愚蠢、多可爱的同时,你们是否也暗地取笑着我们呢?

Don't reply soon.

文斌

(无聊男子写给有趣金鱼的一封信。像昔日庄子在溪上的感叹,鱼的快乐或者不快乐,对照的是人世的状况。简略的若有所思构成耐读的趣味,没有过度感叹但也过于短促,父子关系一段可作更动人的补注。稍加了一些情节,让奇想更细腻。)

亲爱的:丽珍

亲爱的影,

那天后我不断地想,心里的话仿佛那杯黑咖啡,满满的。 我有心事,你知道的。

那天的壁钟显示中午十二点。

咖啡厅里却人烟稀少,寂静得可怕。周围所有的声音,仅来自你我的对话。阳光直射靠窗的位置,你偏爱那种阳光打在身上的存在感,于是我们坐了下来。真的好久没和你说话了,即使不开口,你都能让我感到莫名的安慰。

你我都明白,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个体。你坦露自己是黑暗,你羡慕我的色彩,灿烂的光芒让人快乐。但你不明白,这里的光多么尖刺,针针扎在我的身上。你喜欢独来独往,你嫉妒我的热闹。但有时候,我多么希望一个人,没有别人的一个人。你的视线漂流到墙上那幅斑斓的油画,眼神像在说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是,我的世界并非如此绚丽。白天我假装微笑,夜晚卸下面具后,我才真正面对自己。我倦了,黑暗是我的避风港,为我庇护,给我平静和真实,让我觉得还活着呀!光的存在反而形成困扰,把路照得太亮、太清楚。

你再看看油画旁的另一幅画,随着时间的过去而退色,像现实把我折磨得精疲力尽一样。我渴望你的暗,向往你的黑。丢掉华丽的外衣,我幻想变成你,但你…… 你却只是我的影子而已。

那天的天空突然转灰。

我叹息美好的天气没因你我的友谊而延续、时间也没为你我的交心而停止。想再点杯什么,回过头,你已随着乌云掩盖太阳消失。地球仍在转动。

(影子的主人写给影子的一封信。黑暗与光明的无法跨越,如同文字介于理智和疯癫之间,生活的表象原来是一种辛苦的支撑,所以才想隐匿在影子里。修饰了某些词句,结束之际不需醒来,继续耽溺对黑暗的膜拜,影子嘎然消失,正像生命常常走失。)

亲爱的:盈盈

亲爱的水沟:

老实说,我早已忘了你的存在。昨天搭巴士从你身边经过时,才恍然大悟,记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天。

每天从你身边走过的人那么多,你应该也忘记我长什么样了吧,毕竟我们只有一次的相遇。

刚看到你的那一霎那,我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后来却感受一阵微痛,好像提醒我保持距离。请原谅我的直率,经过一次次的挫败后,我认为这是维持任何永久关系的最佳方式。

两年虽然不长,但是在这期间,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天气变了,地铁环线启用了,新的朋友出现了,而有些依然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已离开了我的世界……

不过在这种种的变数中,还有你这个常数,让我感到安慰、怀念,便写了这封信问候你,也顺便请你帮我一个忙。

也许唐突了一点,但是请你替我完成心愿。如果当年与我一起从你身边走过,然后把我朝你丢去的人再次出现,请你告诉他,就算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降级,我却依然在乎。如果他搞清楚了是否要做朋友的矛盾心态,随时都可以回来找我。

拜托你了!

盈盈

(痴心女生写给水沟但却是写给一个负心汉的一封信。设计的对象和潜藏的谋事,其实具备许多精彩的可能性,但却因为书写的犹豫,变成语焉不详的片言只语。仅能修改和删除一些段落的赘述,保留了毫无头绪的水沟事件,当作是一种不需多作解释的受虐享受。)

亲爱的:芋伶

亲爱的马XX:

纵使有再多的不舍,我还是离开了中国,回到了新加坡。其实,我是人回来了,心还在北京。

我经常想起,咱们通宵喝茶的那一晚。那是我们的初次相遇,也是我们唯一一次的相遇。

我平时不善于和陌生人高谈阔论。但您就是有一种说不上的特质,让我放下一切戒备,与您畅谈天南地北;从茶,到文学、音乐、教育、国家……。那晚,您泡了好几种茶,印象最深刻的是云南古树茶,这是我这辈子喝过最香滑的茶。

您以古筝弹奏《城里的月光》,我跟着清唱:“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唱完后,我们的目光不经意的交接,弹开,同时往窗外看,竟然已经下起雪来了。

回国的前夕,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通话。简单的话语,彼此都感到不舍。最后,是你说的,相逢的人会相逢的……

(单纯女子写给一见有点倾心的男子的一封信。一次不期之遇和一场预期之别,一种君子之交和一壶清淡水茶,烹煮了悠然的相惜之情。下雪一节的描述不错,稍微修整了某些文句,情怀和叙述虽像茶的雅,但难脱文艺腔调的涩。)

亲爱的:淑龄

亲爱的凯特王子,

我留意你很久了。

你经常在我家楼下,等待我的出现。你一言不发,只用深邃的眼睛看着我。清澈的双眼,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告诉我,可是我却每次匆匆离开。你最喜欢在墙壁的后头,或楼梯的阶梯上,看着我。每当我经过,你会悄悄整理仪容,希望能得到我的青睐,

这一切,我都放在心上了。你的优雅,我都看在眼里。

有几次,你鼓起勇气,向我走来,我慌张地逃跑了。对于我的反应,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伤感和失望。我知道你是无害的,我知道你只是想要和我做朋友。但是,对不起,我对你充满恐惧,请你不要再出现。

我知道我很残忍,可是我们真的不适合。

希望永远不要再见。

贝拉上

(怕猫的人写给猫的一封信。逗趣的角度侧写猫的举措,断然的回绝中有引人发噱的纯真,看者与被看者,犹如猎人与猎物的温柔对峙,当中有一道无法缝合但却已产生的关系。眼睛/目光的描写颇有巧思,猫态可以再加补充。)

亲爱的:来玲

亲爱的伯颜:

每封信好像都有自己的宿命。

记得,我真正开始知道你的存在,是在去年的秋天。迎新会上,有很多人,我却只注意你。你知道吗?你的声音让人感觉温暖,低沉中似有魔力。从那刻起,只要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我的嘴角就会不经意的往上仰。

迎新会完毕,你和我的交集也结束了,大家回到各自的位置,好像从来都不曾相识。我常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在学校,我们常常擦肩而过,我多希望有一天,你会停下脚步,向我打声招呼。我们之间有很多共同朋友,可是我们却不是朋友。

后来放假了,一个月的时间,我都没有看到你。我以为,我已经渐渐忘了那把温暖的声音。可是,2009年的最后一天,我又看到了你。

朋友要出国留学,我们在机场巧遇。在你眼里,我是陌生人吧?你的眼神冷漠,还好我并没有因此受伤。热切的眼光,从来只是我看你的期待。

2010年,我已经不再想了,但始终听到你的声音。最近,发生太多事情,真的很累,不知如何解释,但你的声音却是我的力量。

伯颜,说实在的,相信我,我有始至终都不曾说过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是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你。可是,你的声音带给我的依赖,我想我是清楚的。喜欢你,这三个字,好像太沉重,也或许是我太理智了?

每封信好像都有自己的宿命,我不知道的,希望你也不要追究。

(嗜声女生写给魔音男生的一封信。文字的影像容易定格续写,但声音绝对难以捕捉,从听觉入手铺展想念,尝试可圈可点,但欠缺细腻的描绘,去聆听更有磁性的吸引。原文有点散漫,稍微凝聚了语气,删除旁支,修订末段作出对应。)

亲爱的:燕淇

阿公:

聽説你身體變差了。媽媽說姑姑已經放棄了,不再控制你的飲食,讓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然而如此一來,你的身體更受不了了。

我最近都很恐懼接到家裏的電話。每一次媽媽報告你的病況,眼前浮現的,是你皺著眉頭,無力地說著,要我不要擔心。你日漸消瘦,而我卻無能爲力。我最討厭在家人面前掉眼淚。

我是你的第一個内孫。媽媽說,每次都能看到你把我抱在懷裏,滿足地笑。上幼稚園之前,天天坐著你的偉士牌機車和你去附近的咖啡店是我每天必排的行程。你喝咖啡,我喝美祿,然後滿頭霧水地聼你和朋友們用潮州話天南地北。上學以後,你是我的救星,只要媽媽拿著藤條一筆一畫教我寫字的時候,我的慘叫聲就會把你呼喚,帶我逃過一劫又一劫。

後來我們搬家了,從日日相對變成每個星期天的聚會。慢慢長大的同時,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每次匆匆回去,只不過陪你吃一頓飯,聊不過三幾句,就得回去趕功課、趕活動。但是,我知道你一直以我為榮,因爲每一次和親戚見面,他們都對我的學業成績、活動記錄、得獎記錄了如指掌。媽媽說,只要聊起我的事,你總是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後來我還發現你偷偷收集了我每一次上報的報導,從此我默默希望,努力多做幾件事,讓你光榮。

人是犯賤的,不到快要失去的時候,永遠不懂得珍惜。直到你得病之後,我才發現你對我有多重要,而我多麽地不懂得珍惜。不孝如我,不知道你的陽曆生日、不知道你的確切歲數、不知道你年輕時候的故事。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好好的看看你,看你臉上多了哪幾條皺紋,哪裏又長出了老人斑。現在開始了解你,還來得及嗎?我會好好珍惜每一次回家見你的機會,我要你說你的故事給我聼,我要牽著你充滿紋路的手陪你看你最喜歡看的電視劇,然後趁你不經意地時候偷親你的臉頰,嚇你一跳。親愛的,你還記得嗎?你還要看著我大學畢業的。

再多兩個星期,我就要回家了,你要乖乖養好身體等我回去,知道嗎?

祝 一切安好。

淇上

(懂事孙女写给病危阿公的一封信。虽是惯见的孙爷对话和生离死别,但无论是描述情境或者铺陈情绪,都可看到得心应手的驾驭,不急不缓的交代了一种动人的体贴。穿越过去现在,成熟的经营加插感人的琐细。中段短促,后段细长,愉悦回忆变为沉重叮咛,身份和关怀多了层次。)

亲爱的:美燕

亲爱的快乐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眸子里的光芒好像越来越少浮现了。

在MSN上,你又以隐身状态登陆。别人主动与你聊天,你才会淡淡地回几句,但仍尽量加个“哈哈”之类的无聊词语,这样似乎较符合你的性格。他们或许不知道吧,你已经习惯独自悄悄的在一旁注视着他人。你喜欢看人,但却害怕被别人注视。在他人的目光下生活,太累人了。以隐身状态登陆久了,还真想当个真正的隐形人,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更不必刻意以某种面貌示人。

他们大概看惯了你乐天开朗的一面吧?夸张的动作、愚蠢的笑话、疯狂的笑声。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像你一样,如此不顾形象,如此大剌剌的。别人爱拿你来开玩笑,因为就连你自己都开自己的玩笑。不要被别人伤害,就得先自己动手,把自己扁得遍体鳞伤。有了自知之明,别人的贬低才不会显得突如其来,让你无法招架。

他们以为你的沉默寡言只因睡眠不足,以为你的百般无奈只因无病呻吟。原来他们都不懂。累了,也不想再解释了。或许他们忘了微笑不仅代表快乐,又或许他们忘了,快乐人的负担就是要保持快乐。

快乐人,大家都在等你,是时候提起劲了。反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快乐的应该会过去的。至少你我是这么希望的。



(不甘心的自己写给不快乐的自己的一封信。从眸光的闪现开始分裂,接着侧身虚拟世界,奠定了不确定的气氛,即是躲避他人,也是不敢正视自己。表里的割裂有真实的负载,“遍体鳞伤”可作更凄厉的描写。自残为了不受伤害,强颜却没有欢笑,快乐原也需要提醒,呻吟因此有了重量。)

亲爱的:怡湘

亲爱的朋友

喔,又是我。不知道现在的你还好吗。写了好几封信给你,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贴上邮票。我又回到了我们中学时常去的咖啡座,坐在同一个座位。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不知为什么就好像有点陌生。是不是因为缺少了你的身影呢?曾几何时,我们在这里渡过无数愉快的时光,埋头苦读,互诉衷肠,为彼此打气。那时,我们总有好多话,什么事都可以讲……那时,我们是多么的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后来,我们各自上了不同的初级学院,各忙各的,联系也越来越少,距离也越来越远。就这样,我们不知不觉地过了两年。别后两年,初次相聚却觉得好陌生。昔日的千言万语,如今却已成为沉默无语。到了再度重逢时,剩下的只是一个似相识似陌生的微笑。就这样,我们擦肩而过。

咖啡冷了,是因为搁了太久吗?同样的咖啡,喝下去只有苦涩,再也没有从前的苦中带甜。是因为我忘了加糖吗?感情变了,是因为你我变了吗?叹!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保重了,缘分已尽的朋友!

你的“朋友”

(朋友写给只能当朋友的朋友的一封信。感情投射在熟悉的过去,再折射到陌生的现实,时过境不迁是千古不变的折磨。遣词用字颇见用心,不过文字烘托出的情感,较多套式的运用。末段的咖啡借喻具有感染的温度,细节再补充,给咖啡一个名字,记忆就更加刻骨铭心。)

亲爱的:玉珍

亲爱的小胖,

你好吗? 没有小红的日子,你还习惯吗?好久没有和你好好聊聊了,所以今天决定写这封信给你。

你最近好像瘦了,胃口也变得很差,是不是还在思念小红?对于小红的死,我也感到很难过和内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希望你能看开点。小红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我也希望我们的友谊,没有因为那起意外而改变。

张大姐知道小红发生意外后,也很伤心。

还记得一年前,在张大姐的介绍下,我们成为了好朋友。我和张大姐知道你单身,所以联手撮合了你和小红。她说你们郎才女貌,非常相配,可是没想到,你和小红的缘分这么短。

张大姐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她叫我介绍新朋友给你认识。你毕竟正值热血,怎么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希望你能学会放手,好好的重新生活。

你的家越来越脏乱了。明天我提交论文初稿后,一定帮你换水,顺便给你加点金鱼营养素。你的新朋友就快来了,我答应你,这次不会再糊里糊涂的关掉氧气箱!

知心好友,
玉珍

(凶手主人写给丧偶金鱼的一封信。向金鱼告解的曲折原由,透露了一种罕见的黑色幽默,创意巧思不缺,但悬念转折的布置不妥。原文漏洞破绽不少,修正了一些提早泄底的线索,末段的节奏稍微缩紧,快速定格才有效果。)

亲爱的:筱琦

亲爱的,

您好吗?
从来没有那么亲昵地叫过你。哈哈,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东方人生性害羞,还是是因为习惯成自然,就一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到现在。人有时候还真的是很奇怪,在还能触摸到你时,从来没能体会和感受到你的重要性,也不觉得你可以在人生的旅途上,给予我什么重要的建议。可是在你离开后,才发现到原来你在我生命里竟是一个如此核心的力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左右我的想法与决定,聆听我内心深处最最最最深一层的期许,与你分享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一些根本没勇气说出来的话,还有一些可能会被人取笑所以没有勇气说出来的心愿。

这一切,都是你不在时,我才诉说给你听的。所以还是要向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分担了我一大堆青少年荷尔蒙所激发的无谓烦忧与唠叨!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箩,还没问你最近还好吗?在那里过得怎样?我过得还可以,大学还剩一年半就毕业了,只是毕业后的去向,仍然令我感到有点担忧,但没事啦,船到桥头,不直也得直!最近在电视上听到一句话“我会在彩虹的另一端等着你”,是有点老土加肉麻加被滥用成灾,但却蛮深刻的总结了我的感觉。

阿嬷,le hoh boh?说了那么多,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懂?可是不要紧,心意最重要。我知道,你明白的。

琦上

(孙女写给过世阿嬷的一封信。直剖的语气贴近逝者眼里的个性和形象,思念夹杂成长的事实,天真之余有另外的感慨。小孩与大人的对话策略,罗嗦陈腔甚至口语直白的方式皆可理解,拥有了书写的诚意,接下来就是如何安稳的长大。)

亲爱的:梅萍

亲爱的xx,

想起昔日往事,我特别想写信给你。希望一切安好。

十三年前第一次和你见面时,你不过像是一粒小球。每次和你说话,你只懂得移动身体。即使朋友说我仿佛在对牛弹琴,我也自得其乐。我曾经因为你,翘了几次补习班的课,理由是为了陪你去拍照。面对我的天真无邪,老师也总是展露无奈。我认定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份,你对我来说,是一种未来的曙光。

还记得白袍先生吗?他是我们俩的“媒人”。他当时说会安排我们见面,我真的很兴奋。可是,正当我们就快相见时,却遭到肮脏恶心的人体排泄物给破坏。我们被无情的拆散,我们的距离就此越来越遥远。这只能说,是我们有缘无份吧。

和你相处虽少过十个月,但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你如今可能已经从新出世,从新生活,但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一直都没把你忘记。

xx,我爱你。

(以为是写给宠物,后来确认是写给未能出世的孩子的一封信。不愿安于现实现状,另辟故事的企图可许,但情节的安置也许周延不足。胚胎渐渐成长的过程可以适量引入,制造进一步的悬念。原作可作多重解读,稍微在末句修改,嵌入比较明确的暗示)

亲爱的:赖言

亲爱的你:

  过了这几年,你应该康复了吧?
  你应该能把我们的友情,放在心里而不是脑海里了吧?忘了是在哪一次的碰面,你说没有人是能永远让你依赖的。其实我早知道,我对你真的很伤,可是你却不知道,你不在了之后,我也学着只靠自己。
  那时突然对你不理不睬,是我选择放弃友情的捷径,认为唯有狠心,才能彻底的让你失望,然后忘记。关于从前的一点一滴,你都在记得,而我却实实在在的慢慢忘记。但是,我仍会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也许是我不能承受你的付出,所以才毅然离开。我曾形容你是我的岸,就当做是我这艘船自己漂走了。
  他们都说,有人疼是幸福的,被需要也是。我希望你曾经幸福过。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突然发现,我们曾经很暧昧。



(过去的船写给曾经的岸的一封信。恋人的再度告别,放不下所以才不断提起,微露的感性稍嫌熟悉,就算世间情愫总是同一面目,文字也要能细分区别。末句以暧昧的觉悟作结,清楚得恰到好处,像有点居心不良的撩拨伤口。)

亲爱的:汉威

6X:

这是给你的第几封信了,我也不知道。

我记得,写给你的第一封信中,我说过我会一直想着你,不和你一起上课的时候会想你在哪里。 下课回家途中,会想你几时放学,想SMS 你,叫你加油。
现在,还是会想起你,想起我们是怎么莫名其妙地闹翻而至今日。新年开课,我还是会东张西望看你有没有和我上同一门课。一旦“发现”你,我会每几分钟朝你的方向看去。虽然只是侧面或是背影,我已觉得很满足。

我记得,当时我用了“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来形容我对你的思念。
现在,我偶尔还会想象我们可能和好的那一天。那么一想,让我“寤寐思服”。

我记得,我说过男人看女人,难免会想入非非。 可是看到你, 让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现在,我仍不会想象你赤裸的身体。有人说他喜欢乳房,我也喜欢,我比他更喜欢。可是一看到你,我注意的不是你的胸口。我喜欢看到你穿裙,像个小公主。(你仍是我心中的公主)

我记得,你当时最后对我说的其中一句话是“I hate you!”。当时,我觉得你很小气。
现在,我仍觉得你很小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个小气的公主越不跟我说话,越不理我,我就越不能忘记你。

X5

P.S. 身体的微微发热我还不能帮你看,快去找个中医师调一调。你一定要比我健康。

(痴心写给妄想的一封信。文字试图完成思念,自语自得,开句酝酿的气氛恰好,可是在知道与不知道之间,更动人的身容于喃喃盘根中无法成形。时间复沓和诗句穿插稍嫌做作,乳房是不必要的暴露,不若继续穿着衣服。ps凸显不舍,可惜微热身体燃烧不起来。)

Thursday, January 14, 2010

亲爱的……

写给那一个人
让他/她感觉到
也让自己知道

Tuesday, January 12, 2010

给琪葳


本来明天要告诉你,关于文字可以救赎的事情,以及书写那种无可也无需自拔的耽溺,但这果然是一个来不及的世界。关于你的死亡,过于真实突兀,似乎不容记述,生命的粗糙和荒凉提前演练。掏空仅剩的安慰,是让自己相信,不管多么草率、冲动、荒谬、无知,那终究是你的选择,不过脆弱的其实不止是你。

不曾告诉你的,我会跟其他同学说,这一刻不用节哀,悲伤是记忆的面包屑,有一天文字必然会循着点滴聚散的气味找到出口,那将是对你最圆满的悼念。

我喜欢开玩笑称呼你为「稍纵即逝」小姐,不是预言竟也成真,残酷得不可思议。两年多前上HC101的课,谈到阅读的感觉,你脱口而出这四个字。当时我是欣慰和惊惧的,这四个字对我来说,有一种逐渐陌生和疏远的亲密,好像一个雨天分手的恋人出其不意的在另一个雨天出现,穿着那时候的雨衣转过街角,头也不回的再度消失。

这四个字的揣摩和意义,就算仅仅是随兴捕捉到的残念碎影,我是长大后才慢慢明白和体会的。这个时代在不断过去,但你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应该是什么东西都抓得牢牢的,不纵不逝,如猫的不屑背后不为人知的果敢。后来,你在MSN向我传教,战战兢兢的说起更超越的存在,你的满足打动了我,虽然我早已注定继续犬儒的沉沦,但是对你,我以为我可以放心了。

但是,原来你是知道的。

两天前给写作班同学发出的电邮,引了张爱玲的句子,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真的是没有别的话可说了,早了一步也晚了一步,噢,你还在这里吗?

Sunday, January 10, 2010

之后,光创造神


仿佛若有光
所以才看到那些不同的黑暗
喜欢的就进来
不是因为文字的光
而是因为文字的黑暗,仿佛有光
这里是
我们的晨昏我们的春夏
我们充满漏洞的壳

Tuesday, October 13, 2009

早报·文艺城

(《联合早报·副刊·文艺城》10月6日/9日/13日)

文字找到了另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里头有一种完成,以及完成后的遗憾
可以作为提醒,也可以作为告别
继续写,就可以再找到

(无法统统发表,无法统统顺意,抱歉,这只是一个匆促或者偏执的取样,不具任何更庞大或者正当的意义。两位姓“罗”的同学,也抱歉,姓名在编辑那头的作业搞乱了,但那些文字,实实在在还是你们的)

Thursday, September 17, 2009

牛油小生:杜撰一个香港

杜撰一个香港
牛油小生

张爱玲一挥手,便把香港颠覆了,谱一段倾城之恋,为了一个上海女子。值得。香港活在民国上海的阴影下,十里洋场懂得吞噬彩华,五光十色都仅仅是缩影与再版。忽地闻到一股花茶香,人们都迷迷糊糊的,暴虐地恋爱,踢起一阵阵尘埃,却以为是沉香屑,还幽幽地一口口吸进去。香港在张的眼里迷离地舞着,旋转旋转,飞不起来的风筝,系在黄浦江的流萤脚上,往下往下溜走。

枪声。“我是警察。”“谁知道?”

香港不是黑白无间,是灰。狼来了的街道,旺角、庙街?花园街、女人街?人潮拥挤,猜不透大衣下的面貌。我曾经睡在上海的秋冬还有新加坡的潮湿里,大概香港也是那个模样,应该更适中一点。狼来了的街道撑起了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眼花缭乱的轻轨吐成的网,重复地载着一车车腐糜的被生活的蜘蛛吸干血液的躯壳,植入巨大的熔炉中,启动一个城市的经济命脉,噗噗噗噗。列车血管一样塞得满满的,看表也来不及,到站了也不知道怎么下去,推呀挤的,随波逐流,却仿佛呼吸那样自然。大概是这样子吧。

夜的香港霓虹璀璨,但还是巷陌间流露出来的更迷人。接着就有一点点鬼气森森,一个暗红旗袍贴身的女子给的一个眼神,还有红润的唇,时空就那么错开,还有一点胭脂的淡香。高跟鞋砸在雨霁的石板路上,一声清脆,仿佛一条青蛇缠绕着濒临枯萎的树,增添丝丝绿意,潋滟的麟光。眼前是一条酒吧街。

然后是吧台传来的Bosanova,拨弦还有节拍。最喜欢吉他转音时候刺耳的泛音,揪一揪心,皱一皱眉头,然后买了同一包饮料,老板还笑着说:怎么不换个口味?有时还有爵士乐,倍大粗粗的弦,很能使耳膜平静。第一个男子和第二个女子如此相遇了,互相聊了几杯酒,然后各自醉去,逃到自己想去的世界。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歌手累了,那一缕缕沙沙的嗓音,第二十九位才说:再苦一点,再苦一点。

摄影机对着墙角,王家卫企图用色调彩绘那酒吧里的九十七个酒徒昏眩的自在。其中一对,并没有接吻,那距离。男人在女人耳边叹了一口气,女人笑了一声,推开他,摇着提包,忽左忽右蛇的臀的摆动,依然踢踢踏踏在那湿漉漉的石板路的光晕尽头处。

女人踏踏的脚步声踩到了粘稠,声音沉到地下去。一只手、两根脚趾、半张脸、八截小肠,还有血糊糊一滩滩泥巴。香港陡然一座失城,在溅血的美学中迷惘。女人姓黄,惊叫了一声,传到对街十七楼的一隅空房,两个钉子在对话:“这里有械斗的痕迹。”

隔日清晨一切都一如既往的平凡,枪声、叫卖声、列车歇斯底里的尖叫……白天没有音乐,只有电话铃声。“喂,喂?你打错了!”

香港应该是充满实验性的一个城。鸟笼子里住满了试验品,白毛瘦弱的仓鼠、蓝绿相间的金刚鹦还有眼珠脱落的金鱼。市中心的科学基地以刘会长为首的尝试,为市民提供更多的奇想。当然也包括星爷的电影。唐僧与蜘蛛精。试管、烧杯、溶液还有几滴催化剂,加热,化合一出经典的大话与颠覆。一切似曾相识,仿佛Déjà vu,仿佛箱子里的猫。喵。

直到失城的夜空又再燃起另一处惊啸,或许又得回到一条街、一条道来寻觅。于是一部街道历史被杜撰出来,一部地图史,一部衣鱼简史。哪一座城没有历史?借来的抑或者是自己生产的。何必计较?历史,仍在书写。杜撰着。

工作累了,阅读累了,喝酒也会累。香港需要一个懂得跳舞的女孩。渐渐的,石板路都变成跳飞机的格子,马路变成滑梯,桥梁摆摆摇摇,原来却是找不到平衡的跷跷板。正好,让魔幻的世界淹没这个城,烦闷的城蜕变一个被大雨清洗的肥土镇。

大概是这样吧。住在上海的时候,一直回望的,想象的,大概就是一座这样子的香港。仿佛架子上的不同品牌的啤酒、罐头,仿佛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字字句句。仿佛,我不曾到过的一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