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羽婷:文字感官

Thursday, October 13, 2016

羽婷:文字感官


旋转在石磨中的豆腐脑

咯吱咯吱,扁担因负重而上下晃动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透过破晓前残留的月光,视线越过古厝的燕尾脊,望见一人挑着扁担向巷子里走来。我欢呼一声冲下楼,从碗柜里拿了一个鸡公碗,迅速冲出门,“阿云婆,一碗豆腐脑”。

木桶的盖子被掀开,一层薄薄的热气飘了上来,给寒冷的冬季增添了一丝暖意。豆腐脑平滑洁白,将整个木桶填得满满当当。阿云婆用锅铲轻轻地在面上片起一块豆腐脑,放入我的碗里,再撒上一勺白糖。我把五角钱放入阿云婆的钱箱里。一碗豆腐脑五角钱,那是十年前的价格。

沙沙沙,沙沙沙,黄豆在筛子上跳跃出单调的旋律。过滤黄豆是阿云婆每天都需要做的事,确保每颗豆子都不含渣滓。收割,滤滓,晾晒,浸泡,经过时间的酝酿,黄豆才得以与石磨相见。 噼里啪啦,柴火在灶台下烧得正旺,磨好的浆水在铁鼎锅里翻滚、沸腾。石磨在筛豆的旋律中转过了一圈又一圈,转过了一日又一日,转过了一年又一年。阿云婆挑着豆腐脑在古厝的巷子里穿行,直到窄巷子变成了大马路,直到顶着燕尾脊的古厝变成了多层楼房,直到扁担的“咯吱”声变成了车水马龙的喧闹声,直到她把豆腐脑挑进了桥头边上的店铺里。

去年回到乡下,一直犹豫是否去阿云婆的店里吃豆腐脑。我既怀念儿时的味道,又害怕经历了时代变迁后的豆腐脑,再也尝不出那种经过石磨碾磨的味道。但这种矛盾心理,在看到店门口的石磨后瞬间消失无踪。

阿云婆和十年前一样,为我片了一碗豆腐脑,三两块不规则的白嫩上躺着一小勺剔透的白糖,与记忆里鸡公碗上的豆腐脑如出一辙。汤匙小心翼翼地切入豆腐脑,在碗底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轻轻舀起,送入口中。清甜的感觉瞬间在嘴里化开,从舌尖一路直达心灵深处,饥渴的味蕾瞬间得到满足。

阿云婆的豆腐脑没有名字,无论是走街串巷还是进驻商铺的时候。它也不需要招牌,只要说起豆腐脑,就没有不知道阿云婆的。又或许,门前的石磨就是最好招牌吧。
       
(以今昔的味道串联和新旧的如一不变,慢慢打造豆腐脑的顺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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