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耘：文字感官

老油火锅

走到四川成都维新街的44巷，一到又细又长的梯道叠起在眼前。沿着小碎步的台阶一级一级地往上爬，隔着几步就能看见路旁摆着一些大冰块，在火锅的香味与盛夏的微风中滋滋融化。舅舅当地的朋友A操着一口较为平扁的成都话，告诉我爬这么高肯定值得，这上头的火锅老出名了。

到了山顶，感觉风更大了一点，一股浓郁劲爆的油香刺激着鼻腔，提前与舌头缠绵。坐下来，点了一锅全辣的红油汤底，也是对自己舌尖味蕾有着充分的自信。一八角锅端了上来，上面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辣椒芯子，红油陪着汤，咕噜地反复翻滚着。被红锅包围着的则是一缕清汤，红枣，蘑菇与笋子在其中渐渐熬成了乳白色。先任那锅与汤在在温度的催促下彼此产生火花，当务之急还是先来调佐料。

一瓶配好的清油，用筷子蘸点盐搅起来，听着筷子尖与碗底不小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是时候在碗里撒些香菜，芝麻和葱花了。表弟在旁边吵闹嘟囔着，声音被火锅的滚煮与香气虚化，舅舅点了杯唯一奶给他，我则来了点米酒。尝了一口，浓度不低，苦苦的，带点酒精发酵的醇。

配菜随着吆喝声几盘几盘地上来，荤菜有大量的内脏，包括毛肚、鸭肠、鸭舌、猪血、鸡菌子、鸡肝、老牛肉、虾滑、肉丸等。素菜有冻豆腐、鱼腥草、金针菇、藕片、土豆片、粉丝等。我不太敢吃内脏，被舅舅调侃着说那要不来份午餐肉。

这里，午餐肉也就只是小孩子咬着玩玩。荤菜和素菜被赶进了锅中，在里面形成了几个小漩涡，稍有起伏，便于油泼融为一体，将自己化为火红浓稠鲜美中。它们在锅里来来回回地涌上涌下，展示自己不同面的诱惑。A告诉我，鸭肠毛肚不用煮太久，烫下就吃是最爽的状态。喉咙里来回滚动的口水，与心理纠结了一会，便夹起一根鸭肠，滚烫着冒着一丝烟，迷了视线，稍微滴着红油，还沾着几粒油泼芯子。放在佐料的碗里，刷了一刷，沾上了一层清爽与味道，再放进嘴里。浓郁的辣椒油香首先弥漫在口腔中，嚼上一口，是一股清脆感配上浸润在里面的老汤的鲜。

恰到好处的咸味配上多次的咀嚼，和肉稚嫩的纤维，在即将不舍地吞咽时，彷佛有股微微的甘甜。视线渐渐地又迷了，不知味道是过于地道，还是太辣了。

（以大快朵颐的口舌和独自痴迷的眉眼，捞起火锅内的细目。--是因为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