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September 3, 2012
我记得:家盛
泥娃娃
“阿boy,還不去沖涼!”
厭惡洗澡的我,皮囊總竄出一股撲鼻的汗味,不是惡臭,純粹體香。每天傍晚,躺臥在已皸裂的仿皮沙發上,看著第八播道的連續劇看得悶了,手指便會自行地往身上搓揉,搓出一顆顆的皴,放肆地在拇指與食指間玩弄著;有的吸足了汗水,輕易地就揉成一個圓,滑亮亮的,有的則被揉捏到乾,碎去。
霧黑的幾條,每每卡在肥肉之間的皺褶內,鹹鹹糲糲的,不太難吃,但總嫌太小一顆了,不過癮;哪像《濟公活佛》中的謝韶光,只要往身上一搓,就能掏出龍眼般大的仙丹。幼時的大腦告訴自己,為了要修煉成仙,就一定要臭,最好是能遺臭萬年!
七乘七等於四十九,就有如數學等同於我的罩門,理所當然。奇怪的是,我總知道七乘七的算式;是難得的開竅,還是前世親屬功德做得滿?四十九天,我必能列入仙班。身上的泥垢隨著時間恣縱地厚實起來,一點一滴的汗珠,仿佛滋養它們茁壯成長,如藏在石磚墻縫中的苔蘚一般,蔓延覆蓋,欣喜若狂。
第七天,這關鍵的一天,家人的嗅覺赫然覺醒,我身上散發的陣陣惡臭,迫使他們強逼我洗澡。為什麼他們不能理解我的苦心?當天晚上,我面色煞白,躺在硬邦邦的床墊上,夢見了周公在搔弄自己的腋下。
我凈身了,但身上似乎仍溢出一抹臭酸。
(記憶穿腸過,童年心頭坐,活著到了最後,總是被一種滋味包裹。幾乎毫無罩門,從身體深處搓揉而出的文字,似有清描淡寫而且若有似無的仙跡,準確的滑進了每一個動做和心念的神經毛孔,挑逗出最奇癢難熬而且拍案叫絕的閱讀樂趣。讀畢彷彿真的通體舒爽,言簡意賅,其實不過如此。)
我记得:俐莹
小公主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可以當天霸王。從阿公阿嬤開始算,我是家族第三代第一個孫,家族成員全把我捧在手掌心上,沒有人不寵我。
小阿姨帶我到醉月湖餵魚,我把頭上那頂日本草帽一起丟進湖裡,阿姨很著急,我笑咪咪的說:「沒關係,再買!」我在阿公的大理石煙灰缸裡尿尿,從此那個煙灰缸成了我的專屬尿盆。
每個禮拜,阿嬤都會帶我到附近的福華大飯店遛達,我一定要買一支鉛筆、一個橡皮擦、一本紙娃娃,或是一件芭比的新衣才願意離開,而阿嬤總是在我得到戰利品之後,又帶我去吃一球冰淇淋或買根棒棒糖。常常,我一手牽著阿嬤,一手捏著白雪公主的頭和草莓口味的棒棒糖,邊舔邊回家。
幾年之後,老妹出生,雖然我依舊受寵,但情勢有點變化,所以我轉型成為乖寶寶。
「我跟妳講,」我摸摸妹妹的頭,露出牙齒,表現友善,「妳想不想玩這個?」我指著地上的一盒蠟筆。她搖搖頭,看著我。
「可是這個很好玩,妳玩玩看。」她點點頭。我也不知為何老妹會那麼聽我的話,或許老二天生就有一種服從老大的基因。我抽出一根紅色蠟筆,放在妹妹的手心,捲好。她在白牆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大圓。
五姨婆從紐約回台探親,買了兩個米妮鉛筆盒送給我和妹妹,一個紫色,一個粉紅色。我看見妹妹圓圓的眼睛盯著粉紅色發亮,我跟她說:「妳比較喜歡紫色,紫色比較好。」
她呆呆的看著我,我又說:「因為紫色比較漂亮,所以我給妳紫色那個。」她點點頭,拿了紫色。我一手緊握粉紅色的鉛筆盒,一手牽著妹妹的手,走到房間跟媽媽說:「我給妹妹先選她比較喜歡的。」媽媽很高興,說我懂得愛護妹妹,是個好姊姊。
有一天,跟往常一樣,我站在床上,頭圈著大阿姨的水晶珠鍊,身披阿嬤的絲質睡衣,叫妹妹當我的女僕,拉高我的裙擺,好讓我下階梯去參加舞會。突然之間,妹妹抬頭看我,認真的說:「為什麼每次都是妳當公主?我也想當公主。」
我驚訝的望著她,結巴的說:「喔,好啊,那下次換妳當。」我當晚竟睡不著覺,覺得在某個時代就快結束之前,似乎真的還有點對不住妹妹。
二十年後,老妹生了個小妞。小妞是家族第四代第一個曾孫,家族成員全把她捧在手掌心上,沒有人不寵她。
還在學語的小妞愛膩著我逛大街,有一回,她拽著我,在夜市氣球阿伯面前停下硬是不走。「要」,她咬字清晰。
「妳要哪一個?紅色這個?」她用力甩頭。「橘色?」搖更大力,長長的眼睫毛上結滿汗珠。「紫色?」大大的眼睛瞪著我,眉頭微皺不發一語,緩緩的抬起圓潤的右手,指著那堆氣球的裡頭。「粉紅色?」笑咪咪的,煞是乾脆。
(童年隔了一代,原來還在繼續。文字不需搖擺,精誠即是精煉,直抒直述有時才有直出的感動。跨越兩代的書寫別出心裁,不似一般回憶回顧回返的抒情起興和怨嘆比附,記憶和童年其實就是如此,過了很久還是會不經意的回來。)
Sunday, September 2, 2012
我记得:邓媛
涂改液
我很想快步走向那个座位,但又有一丝犹豫,毕竟还有三五成群的同学们,在一旁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根本无暇去顾及。
那个座位,跟我的就四排桌椅不到,估计快步走去只需二十秒钟。先穿过前头的阻碍,擦身从边缘而过,用手扫向桌面,那支同学从日本带回来的涂改液,就将无声无息的落在我的掌心,然后轻松掉头,闪出教室,往厕所的方向走去。这样的安排肯定周密,只要不被周围的几个同学看见。
我趴在桌上预想好这一切,假装休息着,脸轻轻的躺在手臂上,眼睛半眯,眼珠轻微移动,细细打量着同学们的眼神,等待时机,迟迟没有上前。
眼睛瞟了墙上的时钟,再过五分钟课间休息就结束了,我有点按耐不住,右脚刚蹬地准备起身,却被同桌的呼唤声,吓得颤了一下,赶忙又坐了下来。
“嘿,等会中午老师……”
耳边传来同学模糊的声音,我心里暗骂该死,照旧不去理会。同学悻悻然走开,耳根终于清静,一看还剩3分钟。我猛的站了起来,三大步便跨到了那个座位,余光同时扫视周围,怕突然被一只手搭在肩上。我快速的贴着书桌边走过,左手以最不起眼的动作,从桌面扫过,但是却没有预想中的顺利。东西滑下书桌掉在地上,又一声该死骂到嘴边旋即被吞了回去。我慌张蹲下,抬头张望四处,确定没人注意,捡起涂改液紧紧拽在手里,在上课铃声响起之际,马上冲出了教室。
蹲在厕所里偷偷的喘息,我摊开手注视着手中的涂改液,急速上升的肾上腺素,冲得脑袋一片空白。我擦了擦上面的汗迹,塞进衣服口袋里,一边深呼吸着平息情绪,一边缓缓的朝教室方向走去。
今天是六年级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班会,老师看到我站在门口,和蔼地微笑着:“xx,作为班长还上课迟到,我们正在颁发‘三好学生’奖状,刚叫过你的名字,快进来领奖状。”
老师的表情带点骄傲,但是我的心里却剧烈翻腾,那种感觉我现在明白叫什么了,不是惭愧,而是刺激。
(人之初无分善恶,其实也无需涂改液,童年天真,当然可以有邪。无论真假,不落俗套即是书写的原则,用词稍有失误,布局也有点拖拉,但是构思极其精准,结局的撼动尚且带有余震。略修词句,让行文比较简炼。)
我记得:莉雯
带童年
我有一个姐姐,我喜欢在一边看,她偶尔挤挤脸上新长出来的汤包。我的童年,除了拉她的头发,还常拿妈妈珍爱的卡带来做实验。我喜欢把玩卡带里头那看得见的五脏六腑,把那听起来有炸鸡般卡兹卡兹声音的磁带,用我从龙须糖师傅那里得到的启发,为我手中的磁带,做治疗。然后把那一团又一团的烂摊子,交给姐姐,逼她当共犯。
一团一团的,她用一只笔就搞定了。卡带的左右眼,都有小小的齿轮,只要找到大小适中的铅笔芯,往齿轮与齿轮之间,轻轻的一左推或一右推,顺时或逆时,磁带就会归队。偶尔后半段的磁带,迫不及待地想要移位,卡带里就会出现阻塞的情况。若没有及时得到改善,后来的磁带就无法一一被收幷,有时以为好了,也难保不会凸鎚。
这时候就会听到邓丽君在收音机里,小小小小小城故事唱得比以往坎坷。不然,就是听搞笑版许冠杰学花栗鼠唱歌。妈妈好像都没有发觉。诡异的行径是否真的不着痕迹,其实已经躲藏在卡带底下。
当然,在录像带猖獗的那个年代,我的童年全用来阿谀奉承可以帮我弄到几卷录像带的叔叔阿姨。我特爱古早录像机上的REV PLAY REC和STOP,儿时的一整个下午,就耗在观看自己的杰作。REV帮我打乱影像原有的次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有动作,没有情节,稍纵即逝的团圆结局在前,离离合合在后,熟睡打鼾在前,辗转难眠在后。
前与后,分得清又分不清。万籁俱寂与倒带画面是绝配。我仿佛也被它催眠,直到奶瓶“咚”一声在地,我突然醒来,睁开眼后又阖上眼。
当童年播完,我也彷如一卷磁带,随时准备倒带。
(童年只是一次性的磁带,录过可以重听,但是无法再来。童稚的趣致娓娓道来,细节的注目不俗,但是文句偶有歧出的不解,似有斟酌未完的痕迹。姐姐不妨也在结尾再现一回,稍润字词,让画面的带子比较到位。)
我记得:来昇
窥视方口中的〇
那是一条日头晒不足的长廊,不过微风到是经常光顾。左右两侧各住着10户人家,对望的门上都有八个透风的方口。这方口的设计很简单,就是一个口,正中间夹着一个〇。走廊上一排排的灯,时灵时不灵的,透进方口时的影影幢幢,总给屋内增添几分看皮影戏的幻想。各户门前总难免堆砌着一些他们不舍得丢弃的杂物和回忆,有些沾染了岁月的锈,有些则如虿盆里的毒蛇那般纠结。虽然说人生的情节,往往是不断往上堆叠,辩证着前者的存在,但这样的时代总有例外。
雨季的来临让小屋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火烧炭味,阿母总将晒不干的校服取来烘干,阿爸则是把疲惫的身躯,平躺在占据了屋子五分之二的双人床。而去年我才知道,原来那是嫁了有钱人的二姑,送给父亲的结婚贺礼。离床尾不到5步,矗立着阿母心爱的Singa针车。
Singa是只勇敢的狮子,所以同学取笑我穿着用碎布和花布车成的衣裤时,我总骄傲且心虚地说:你有看过会车衣服的狮子吗?虽然偶尔同学会说他的衣服有三支枪,可以射死我的狮子,但是我总辩回:我才不怕,我的狮子有翅膀!或许他不知道的是,午休时,我早已经把他带来的48支彩色笔,全数折断。
我喜欢除夕夜,阿母晚餐会煮Rendang鸡腿,也是整排走廊的住客都把紧锁的大门敞开的时候。大家都把平时不甘吃的,给祖先和小孩子吃,而我正好是这条长廊唯一的小宝。年夜饭后,阿母递了张阿爸去年亲手做好的小凳子给我,要我坐在门前,对岸是阿发哥哥的家,也是这排走廊上唯一的单身壮汉。
我看见他似刻意把小桌子搬到我能直视的角度,再把那台只有三个按钮的黑白电视放上去。我乐坏了,他走过来问:阿昇,要不要喝益多?我望了阿爸一眼,他难得带着苦笑:过去跟哥哥讲谢谢。记得讲新年快乐。阿爸拉着我的手,给阿发递了个红包。
搬离多年我早已和这些住客失去联络。听说有些人依旧,有些人仙游了,有些则搬到日头晒足的地方。
(天圆地方,可是童年却是有菱有角。形形色色的人事物,在一个时光的走廊里轮番上场,也仿佛在盎然的描述里活了过来。除夕夜的穿插有些刻意,不若之前的寻常闲日,用字可再琢磨,余味必然更悠长。删除末句,让结尾似乎是一个时代的远去。)
我记得:楚依
童年流影
童年的四合院,突兀地坐落在那里。
在一个小广场旁边,临着一个大型室内农贸市场,即便在消失了很多年之后,在八条车道畅流于阳光柔和的早晨,或是高架桥上车灯闪烁光怪陆离的夜晚,仿佛依旧向我开着锈迹斑斑的铁门,院子里的沙果树偷偷掉落了几颗果实。
姥姥家是开幼儿园的,我从小便在这儿摸爬滚打,自然不需要去别处,却令我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从小组长当到小队长,小小年纪便仗着官职,欺负那些我原本不喜欢的,脏兮兮的小孩。不安静?下课不许出去玩。不好好练习写数字?写十遍给我看。至今都觉得对不起一个没有头发的男孩儿,我一直欺负他,好像只是因为他的鼻涕从来不擦干净。
午睡永远是最不讨喜的时段,因为霸占了我们玩耍的时间。原来野蛮的我也有温情的一面,总喜欢凝视对面上铺的小男孩儿。望着望着,不知是哪里搭错了筋,竟开始莫名的惆怅,然后有意无意地,想让眼睛充满泪水,虽然不曾成功。想不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那个小小的脑袋里面,究竟想的什么,喜欢也就罢了,从哪里学来那么多的愁?
酝酿泪水失败,只好无聊地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小孩,原来睡觉时脖子上脉搏的跳动清晰可见,胡思乱想着那微微鼓起的地方,下面是不是口水的源头,然后发现自己的呼吸与她的几乎同步……慢一点,嗯,慢一点……一样了……。睡过去之前,心里还挣扎着她的口水,会不会流到我的脸上,却已经睏得动弹不得。
午后的阳光投射在墙上,明暗交叠模模糊糊随着时光潜移,越过了旁边一排尿壶的高度,以及墙上不明液体的痕迹。自由活动的时间,我和表妹去仓库里探险,最大的发现是一把沾满灰尘的吉他,像是怨念的聚合物,沉着脸坐落在墙角的蜘蛛网旁。
傍晚,舅舅来了,陆续的还有姐姐妹妹。五个人排成一排,按下快门的刹那,我的小心眼又再作祟,生怕火车的队形拍不到自己,假装不经意地探出头来,刚好挡住了后面的姐姐。
拍单人照时,我蹲下却不懂得弄直裙子,露出了白色的小内裤,这是多年以后看到照片,才恍然明白过来。
(替童年拍照,在记忆的暗房用时光冲洗,同时留下几张底片,永远属于自己。描述展露了深切的情意,细节的掌控也韵致合一,文字的运转表达无碍,只是有点贪心,而且不够大胆。删除末段,让一切止于似有若有的心迹。)
我记得:舒岚
老房子
阿嬷的家是那种由大块石头垒成的房子,三层楼,每层都有一个很大的客厅。一楼的大门是两扇红漆木头式的,关上后还要由一条横木拴住。电视古装戏里的城楼大门,对,就是那种,需要一边一个卫哨兵用力拉开,才能慢慢的撑出缝隙。
阿嬷家的大门一个人拉开就够了,无论动作多轻,每次还是伴随着木头“吱吱”的呻吟,以致于小姨每晚偷跑出去迟回来总是担惊受怕的,怕唤醒正在打呼的阿公。大门正对的客厅中央靠墙,摆着供佛的神桌,桌上的三尊观音面目慈祥,铜制的香炉里似乎永远就是这么满的,灰黑色的香灰给神台增添了岁月的沧桑,如阿嬷一样那么虔诚。
神桌上当然也少不了不同品种不同颜色形状各异的水果,夏天的时候更多样:粒大饱满的杨梅,晶莹剔透的葡萄,白里透红的大苹果,西瓜黄梨梨子梨果小李子荔枝龙眼小青桃……当然收获最多的还是我们这些小屁孩们。午休过后,嘴角还残留着梦里偷吃糖果的痕迹,等不及洗把脸喝口水就咚咚咚地跑去客厅,围着大圆桌,活像嘴馋的小猴子,等待水果大杂烩飨宴的招待。
记忆里的童年是水果拼凑的香甜。大客厅的左边,红杉木椅就靠在墙上,一整套连着茶几,上面没有茶具,却有很多小人书和彩色画笔,当然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具:跳棋,围棋,弹珠,小沙袋(朝空中丢一个,然后快速的抓起桌子上的任意两个直至三个四个,看谁抓得多就赢了!)。那里是我们几个表姐弟妹们读书写字画画的小天地,大人们都被我们赶到二楼的阳台上赏月喝茶吃点心去了。他们也自得其乐,有月亮陪伴,有福建特产名茶的香气缭绕,还有阿公养的,自以为拥有美妙歌声的鹦哥高歌数曲?
阿公很喜欢那两只鹦哥,我对它们就没什么好感,它们总是天没亮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练嗓。每次快到我嘴边的糖果,就因为它们的告密而功亏一篑,小小的怨恨就都发泄在它们身上。不是没及时给水喝,就是大便几天了都不帮它们清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后来它们就都从笼子里逃跑,怕是因为太臭了受不了。
三层楼里住着很多人。
阿嬷有五个女儿。虽然大姨四姨和我妈都结婚有了孩子,但那时候却都一起住在这个很大的石头房子里。每个家庭分得一个二楼的房间,床铺不够就搭小铁弹簧床。我们小孩子最喜欢铁弹簧床了,因为一起床就可以蹦得一下,从弹簧床上来个蹬跳,向电视里的英雄凌空一样,很威风的!然后冲出房间,占领洗手间,在一楼客厅的大圆桌聚集,等待阿公特质的豆奶和油条馒头,占满我们的肚子,热热闹闹的开始每一天……
老房子里不再有大人的谈笑声,小孩子的哭闹声,鹦哥的美妙歌声了。大姨一家移民香港,我的四个表兄妹也去了。三姨和小姨下南洋打工(所以我的童年也有“哎哟哟老师”的身影),爸妈存够钱买了一套小型公寓,阿公阿嬷和四姨一家,决定搬迁至另一个更大的城市居住,我和妹妹来到新加坡读书。那栋三层楼老房子,被政府拆迁改建,夷平建成了几十层高的商品楼。
可是,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岁月是一座老大宅,其中一个角落住了童年。虽然铺叙仍可更加简练和繁复,但是描述笔触极为细腻,回溯老房子大家庭的景观远近得宜,结尾如同老树散叶,读来不仅只是童年的凋零。修改结尾,让一切欲言又止。)
我记得:慧媛
家樂福
歲月這一名詞,成分太多,我記得的太少。
我的童年是一個品牌,它叫“家樂福”。
哪一個小孩會知道家樂福買東西,比NTUC Fairprice還要貴?
長大後,我常說:“我以為價錢都差不多……”
小時候都規定我爸,每個星期要帶我去新達城的家樂福。難得一個小毛頭可以這樣指揮大人。
二樓一進去就是玩具部門。死囡仔當然不會放過要買玩具的機會,不管最後有沒有到手。要求一一被打槍,我後來轉對唱片區更有興趣。
拿起耳機,聽著孫燕姿、莫文蔚、還珠格格原聲帶。之後唱片市場開始熱鬧了,出現5566、五月天、蔡依林、周杰倫。我記得我一張孫燕姿的專輯是在那裡買的,為了它我浪費了很多口水。
一樓有壽司專賣區,壽司買多少拿來塞牙縫都不是問題,因為老爸總認為“孩子就是時時刻刻要吃得飽。”
星期天的家樂福,排隊的人龍總是特別長,而老爸總會裝出很有耐心的樣子,以免我養成他那一副對什麼事都不耐煩的性格。
後來,我家附近開了唱片行,我不用到家樂福買唱片了。
後來,日本料理店越開越多,壽司對我來說再也不是小食,而是正餐。
後來,我家樓下有了地鐵,到獅城大廈,只需要少過10分鐘的時間。那裡開了新加坡第二家家樂福,我們樂在其中。
後來,我們不去家樂福了。
後來,昨天:
“家樂福今年底全島全面關閉:發言人表示,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公司的擴展和增長前景不能使其達到市場領導的地位,因此公司決定撤出本地市場。”(《新明日報》)
時代要進步,輪不到我們說話。
時代要進步,新終究要取代舊。
時代要進步,不能入流的,都得被淘汰。
包括沒有任何效益,只能讓一個個單獨個體津津樂道的童年。
年底拉下鐵柵那一刻,我的童年啊,你也會跟著消失,在這個講究利益的社會。
(寫著這一篇文章的時候,老爸也拿了《我報》進來我房間,說:“今天報紙講家樂福要關了耶!”欣慰吧,童年的我,時光消滅了你的家樂福,卻消滅不了血濃於水的心有靈犀。)
(童年是一家即將關門的店,賣的是永不逾期的東西。商品世界無孔不入,小時未然必是小橋流水。生活的性格展露無遺,文字以此觀之可謂稱職伏貼。形式有點取巧,末段說理似乎是耐不住性子,不妨加點淡淡的哀愁。)
歲月這一名詞,成分太多,我記得的太少。
我的童年是一個品牌,它叫“家樂福”。
哪一個小孩會知道家樂福買東西,比NTUC Fairprice還要貴?
長大後,我常說:“我以為價錢都差不多……”
小時候都規定我爸,每個星期要帶我去新達城的家樂福。難得一個小毛頭可以這樣指揮大人。
二樓一進去就是玩具部門。死囡仔當然不會放過要買玩具的機會,不管最後有沒有到手。要求一一被打槍,我後來轉對唱片區更有興趣。
拿起耳機,聽著孫燕姿、莫文蔚、還珠格格原聲帶。之後唱片市場開始熱鬧了,出現5566、五月天、蔡依林、周杰倫。我記得我一張孫燕姿的專輯是在那裡買的,為了它我浪費了很多口水。
一樓有壽司專賣區,壽司買多少拿來塞牙縫都不是問題,因為老爸總認為“孩子就是時時刻刻要吃得飽。”
星期天的家樂福,排隊的人龍總是特別長,而老爸總會裝出很有耐心的樣子,以免我養成他那一副對什麼事都不耐煩的性格。
後來,我家附近開了唱片行,我不用到家樂福買唱片了。
後來,日本料理店越開越多,壽司對我來說再也不是小食,而是正餐。
後來,我家樓下有了地鐵,到獅城大廈,只需要少過10分鐘的時間。那裡開了新加坡第二家家樂福,我們樂在其中。
後來,我們不去家樂福了。
後來,昨天:
“家樂福今年底全島全面關閉:發言人表示,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公司的擴展和增長前景不能使其達到市場領導的地位,因此公司決定撤出本地市場。”(《新明日報》)
時代要進步,輪不到我們說話。
時代要進步,新終究要取代舊。
時代要進步,不能入流的,都得被淘汰。
包括沒有任何效益,只能讓一個個單獨個體津津樂道的童年。
年底拉下鐵柵那一刻,我的童年啊,你也會跟著消失,在這個講究利益的社會。
(寫著這一篇文章的時候,老爸也拿了《我報》進來我房間,說:“今天報紙講家樂福要關了耶!”欣慰吧,童年的我,時光消滅了你的家樂福,卻消滅不了血濃於水的心有靈犀。)
(童年是一家即將關門的店,賣的是永不逾期的東西。商品世界無孔不入,小時未然必是小橋流水。生活的性格展露無遺,文字以此觀之可謂稱職伏貼。形式有點取巧,末段說理似乎是耐不住性子,不妨加點淡淡的哀愁。)
我记得:文雁
打井水
“别泼了,别泼了。都快冷死了。”我狠狠地盯了哥哥一眼。小手冻得红通通,两只腿在风中发抖,身体缩成一团宛如毛毛虫
每当过年前总要回老家帮奶奶和爷爷换井水,讲白了就是一直不停地打井水,好让新水涌上来。新水混进旧水,分不清新旧,换井水可以是一整天,也可以是半天的活儿,这项工作毫无成就感,让人疲惫。
“快接住,发什么呆。”哥哥唠叨唠叨像个老太太。
我的牙齿冻得咯咯叫,身体僵硬得像一根冰棒。还来不及反应,可恶的哥哥又往我身上泼了一把冷水。站在一旁的弟弟嘎嘎地笑,“落汤鸡,落汤鸡”。我真想拿针线将他的嘴给缝起来,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风水轮流转,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看着弟弟使出吃奶的劲,双手青筋浮现,都无法提起眼前的水桶。
“猪八戒移不动如来佛”,我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小恶魔紧紧地握住拳头,眼神恨不得把我给吃掉。二话不说,水就往我泼来。幸好经验丰富,我闪得够快,立刻摆出一副鬼脸,舌头伸得老长老长,巴不得扯下来在他眼前晃一晃。
弟弟愣住了,发白的脸蛋没有丝毫血色,似一面冰冷的墙壁。刺骨般的寂静,我转头一看,一双凶悍的眼神直穿,像是狮子盯着垂死的猎物。必死无疑,想要跪地求饶,想要逃跑,但是身体总是不听话。心里默默地数着挨打的次数,只能多不会少。
过了一会儿,爸爸嘴角微微笑,催促道:“快打水”。原来铜像也会笑。
(童年里吊桶打水,冲洗的是长大后的干燥疲惫。文字偶会歧出变得琐碎,但是述来却有一股浑然的清味,回忆有时就是那么一幕,爸爸隐而在最后出现,大有点睛的欢喜。略修字词,让分段再松一点。)
我记得:佩瑜
童年不记得
我不记得我拥有Lego玩具,我只记得我有一只八哥。
开心时和八哥聊天,不开心时也和八哥聊天。被奶奶教训骂了一顿后,也对着八哥骂奶奶,可是,八哥却会把我刚说完的话,毫不保留地转告奶奶。后来,八哥被爆竹吓死了。那时觉得是奶奶安慰我的谎话,长大后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事。
我不记得我上幼稚园的事情,我只记得我会写很多华文字,是奶奶教我的。
我的华文名字,我的加减法都是奶奶教的。有时,奶奶会开画画课,把日历上的景物当作教材,带有毕加索的味道。有时,奶奶会开粤剧课,把电视播的《帝女花》当作教材,我睡着时奶奶也睡着了。有时,奶奶会上功夫课,翻跟斗,看上去有点别扭,晚上她的房间会飘出“红花油”的味道。我的老师是奶奶。
我不记得下雨放学时,有爸爸妈妈在学校门口撑着雨伞等待的画面。我只记得没带雨伞时,妹妹和我淋着雨,跑回家看下午4点半的儿童节目《闪电传真机》。有时路上太滑,我会跌倒,把雨伞摔坏,妹妹就在一旁大笑。回家后肯定挨妈妈的骂,可是第二天又带着新雨伞,开心上学去。
我不记得假期曾到外国看风景,我只记得妈妈会把我们锁在家里。妈妈说姐姐很野,于是妹妹和我就得留在家里,管着姐姐不准出门去。做功课,做家务,我演太后,妹妹扮婢女,闪电时躲到衣柜里,怕脚丫子碰到地上,会被电死。
假期就这样结束了,永远太快,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童年在记得时结束,在不记得时又悄悄开始。虽然还是稍有怨气,文字带点随性的拙嫩,但是语调清新,描述里翻转出来的一事一人一物,皆染窝心和温馨的趣致。修饰文句,让记得的记得更通透。)
我记得:博渊
摔跤手
从未预料到那血淋淋的画面又会浮现在脑海里……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免付费电视频道还没意识到,在晚间十点播放摔跤节目会带来什么后果。梁家三兄弟每星期都像中了邪般,在外头的,做功课的,吃东西的都会任由摔跤节目的魔咒摆布,乖乖地观看着四方格里上演着暴力的竞赛。
尽管节目中不停穿插着劝诫观众“请勿模仿”的教育讯息,满脑子都是好奇心和好胜心的孩子们,却越是跃跃欲试。反正节目里的大人怎么打都打不死,每周还是定期在节目上亮相;某些致命招数又能暂时镇住两个小混蛋,略显威严,让他们知道大哥的厉害。总之,许多家长都不清楚他们不在家时,温馨的屋里曾经上演过多少“生死局”。
我们家没那么暴力,不来真打,只是偶尔将睡房改装成实验室,套套几招,以“打是疼,骂是爱”的逻辑,维系着兄弟的感情。某个晚上,家中只剩我和小弟,我即将见证Brock Lesnar的“F5”威力到底有多强,小弟也将接受一场震撼教育。
地板都铺好了床垫,安全得不得了。平时疏于运动的我集中精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准备就绪站在床上的小弟,拉抗到肩膀上,不时还能感受到他边笑边颤动的腹部。我照着摔跤手的做法,把他举起,让本来悬在右肩上的头,转个两百七十度,再把他往后甩,让他的面部直接落在床垫上。
轻而易举的,摔跤手用这一招制服了许多挑战者,我却让小弟成为受害者。一个预料之外的腿软,让我出招还不到一半,小弟的后脑勺就先撞到床头的边缘,接下来几秒,未曾在现实生活中看过,鲜血直流的画面让我愣住了。怎么办?小弟快号啕大哭了,如果父母提早回家听到了,那我不就完蛋?我立即回过神,抓了条就算沾满血迹,看起来也不会那么恐怖的深色毛巾,帮小弟止血。看着深红色迹迅速扩散,我冲到冰箱,用袋子装了里头所有的冰块,再用另一块毛巾包裹,敷在伤口周围。嘴里不停地念着对不起,脑子里闪过被母亲毒打的画面。
“等一下妈妈回来后,你可不可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撞到的?”
原来当时的我,是个没人性的窝囊废!母亲到家后,我还是照着自己编纂的剧情叙述了事情的始末,深怕小弟会说漏嘴。我侥幸地逃过一劫,善良的小弟没拿这件事,当把柄威胁,我也就一直没人性地活下去,直到自己得回想起这件事……
这让平时冷酷的大哥,内心被唤起对小弟的,说不出口的爱……
(因为要跌回童年,所以跟成人的世界摔跤。文字热闹,叙述的动感和细处,都有恰当的掌握,但是紧凑之余却少了张力,正像说打就打的摔跤戏。最终的爱意有些莫名其妙,遍加逗号,让词句透点气。文暂无首,等待作者赐题。)
我记得:佳瑩
那熟悉的地方
洒在满地的冰块溶化成一池一池的冰水。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似是踩着滑稽的舞步尝试避开这些刚刚形成的小水池。但水面的反射始终还是骗了我,一不小心就踩进了水坑。冰冰凉凉又有些浊黑的水溅到了小腿上,皮肤就如同瓢虫身上的花纹,出现了一点一点灰色的水迹。脚上的神经线还未反应过来,水就已经渗透了鞋底,将白色的袜子吞噬了。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一阵混合着氨和烟的气味,又酸又呛的味道穿梭在鼻孔里瘙痒。抬头看,只管望着那香烟制造出的各种形状。隐隐约约的有时看见弯弯曲曲的线条,有时看见小圆圈。随着炊烟舞动的摸样,我也似乎渐渐地被卷入梦幻的世界。
忽然间,一声巨响将我震醒了。眼前正上演着一场血腥的画面。一名年近五十,有些秃头,刺青的男人举起木槌似的物件,用力的往如手臂长短的鱼敲打。在每一锤的撞击下,那条鱼都用力的挣扎,但始终无法抵挡槌子的力量,躺在菜板上任鱼贩宰杀。旁边的鱼贩则拼命地往地上抓,我好奇地把头伸过去看看热闹,却吓到整个人缩了起来。原来是一条鳗鱼,从鱼缸里跳出来,身体滑溜溜的怎么捉都捉不住。
从人群中走过来的阿姨,牵起我的手便带我走到另一个鱼摊面前。鱼摊前摆了一些蓝色的盒子,上面盖着铁丝网。里面的东西颜色很暗,又摆放得密密麻麻,看不清楚。我把脸贴近,里头一双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直视着我,它们表皮青色带有斑点,身上似乎裹上一层粘粘糊糊的液体。我转过身,一脸厌恶的对着阿姨。阿姨和鱼贩都笑了。
幼稚园的对面就是牛车水,也是我的游乐场,现在每当踏进那熟悉的地方,闻到那氨的气味,就会勾出了这段回忆。
(童年是那一个回忆最常流连的地方。描述尚算逼真,文字的点墨恰当,画面的经营也见书写的用心。可是,整体似乎只有动作的表情,少了一些心理的表意,结尾以气味勾住回忆,其实可免。)
我记得:文慧
童年转一转
绿色的1号印在薄薄的日历上,上方还有一层层撕不干净的纸削。
七早八早就爬出被窝,抱着彩色斑点的小臭臭抱枕,看着日历,教师节和生日在一起,这一天真有些妙。赚到了一天的假期,就像是为了我的生日而放假。老师们或许因为收到一叠叠卡片和小礼物,一时太感动,所以都放我们一马,在这特别的一天不用写功课。
其实除了英文作业,其他功课皆无所谓。当几乎超过九成的英文字,如上学首日遇到的同学一样陌生,这些充满色彩的PETS英文课本,就几乎只是一本游戏书。唯一的目的与乐趣,是找寻隐藏在每一页的花草图案中,那位友善的松鼠先生。赶英文作业时必然会猛打瞌睡。在努力不睡着的夜里,让铅笔跟着外头凌乱的蟋蟀声,挥舞成只有自己看得懂的抽象作品。因此,发回簿子时,或许有几页会被折起来要求改正,又或者划上血红愤怒的大岔,附送两字“See me!”。再不然,一眨眼就已经丢到了窗口边。
我也不解,自己和书本为何如此有缘。隔壁座的组屋楼下,有间儿童图书馆,只要奉上那张白色的会员卡,就能借四本书回家阅读。每当图书管理员用条码扫描器“嘀”过书本第一页的条码,再稳稳盖上还书日期,在一旁望着和听着这一切的我,刹那间便觉得阿姨特别有架势,小脑袋里想像有朝一日,也要成为样子神气的图书管理员。
那年生日,外头不巧刮风下雨,我只好窝在家里看几本阅读了好多遍,却反复重借的童话故事。幸好每逢生日,妈妈会亲自炸沾上饼干屑的酥脆猪肉片、金色虾球,再熬一锅香甜的马铃薯萝卜汤,所以我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吃着令人心动的美食。
客厅里白色砖块上,小小一盆水里的Blue Flame,也会陪我打发时间。那是同学在学校附近的Junction 8,凑钱买来送我的打架鱼,青蓝色的鳞片带着几丝有个性的红色条纹,真是一条俊美的勇士鱼!我把咸臭的一罐鱼食扭开,用小小的塑料汤匙舀了几条小虫给他,看他幸福地把一只一只虫子吞食,心想等会儿应该如何开口,跟妈妈要钱,下楼转一转几张《环珠格格》闪卡……
(童年如果印在日历,我们是否记得,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已经是最后一页。布局构思还能再简,文句稍有累赘之处,不过描述却是活泼活现,恰似古灵精怪的小孩。略修字词,让语气起伏较为有致。)
Saturday, September 1, 2012
我记得:洁莹
远了,那些时光
挲一声划破了早晨的恬静,外婆扯开喉咙,洁莹,快起来!快点,掉下来了。眼睛睜出一条缝,下意識地往后门走去。刺眼的晨光,惺忪的双眼眯得更小,半开的视线,努力地在树林间摸索。片刻,目标寻获。小心翼翼地避免刺伤,用手指尖捧回家。
等待的是外婆的大刀,榴櫣落地,劈成两半。黄澄澄的果肉赤裸裸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祖孙俩,后门的开放式厨房地上,对坐享用意外的早餐。
鸡只咯咯觅食,猪圈里哼哼迎接早晨。香蕉树之间,与妹妹捉迷藏,或者以驱赶红毛丹树上的公鸡飞走为乐。有时,穿过猪圈后方的那一片树林,到废矿湖捞乌龟,再放生。
嬉戏时,惊见足以让我吓破胆尖叫的小蛇。外婆不慌不忙,拿起锅上沸腾着的热水,泼向小蛇。挣扎几许,不再动弹。惊魂未定,外婆的铲子已在锅子里继续,被中断的敲击乐。
蹑手蹑脚,拉开大门,避免惊动午睡的外婆。灼热的沙子扬起,两个影子往玩伴家奔去。烈日下的汗水,欢乐的笑声,取代了懒洋洋的午觉。
噗噗,摩托引擎声由远处传来。那个夹杂着胶汁的汗水味道,在太阳下发酵,外公回来了。兴奋地嚷求外公,到对面的店子去。几坪大的地方,装载了童年的所有梦想。七彩冰棒,玻璃瓶可乐,Power Rangers小纸牌,总是失望却还是一次次要求玩的tikam。有求必应的外公,造就了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
傍晚,外公两臂之间,摩托车前的篮子里,是座位。前往公园。生锈的玩乐设施,阻挡不了兴致。快乐地攀高滑下,秋千上大声呼喊,再高点!再高点!,回荡着。衣衫湿透,汗珠在夕阳下折射,那样地耀眼。累了,并肩坐在竹林下,微风吹动竹叶,摇曳,一阵凉意涌上。外公说,这里有冷气对吧?我滿足地点点头。
天黑,摩托车慢慢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渐渐消失的尽头,亦如我与童年。
(童年是成長路上的鄉野,遠在天邊,近在心頭前。記憶鋪成畫面以蒙太奇串聯一天,如臨現場歷歷在心眼。雖然尚有一些過場過促過粘,不過文字似電影鏡頭的切換,最後才出現的主體,像是最耐嚼的視角拉遠。)
我记得:振坤
少年記事
童年,總是急於長大,而後又渴望回返。
再也回不到那個從前,每每的努力回憶,卻怎也回想不起。憑著零碎的片段,拼拼叠叠,勾勒出封塵的過去。印象中,童年是快樂而美好的……
玄関的門打開了,一個身影坐著,滿是黃泥的鞋,硬硬地往腳裏塞。另一雙手接過了錢包和手帕,頭也不回的,門蓋上了。霎時,恐怖的聲音響起,而又遠去。太陽還未爬起,大地依舊沉睡,一天的生活已經開始。
餘陽斜斜的蔓延,滲出了艷紅的血,染上了雲朵和天空,停留在臉上,並不刺眼。天空群鴉亂舞,發出哀號,逆著光飛去了,怎麽喊也喊不住。巨響再次降臨,然後赫然的止住了。還是那雙鞋,只是多了一些泥,更骯髒了一些。低沉的聲音傳來,它們大概是想家了。
晚飯以後,樓梯底下傳來了聲音和畫面,一樣的人,一樣的時間,重復的上演著世界的故事,死人居多。風扇底下,沙沙作響,報紙一頁一頁的翻過,黝黑结实的手,垂直的姿勢顯得有點僵硬。世界的一角傳來喜訊,人類依然有希望,最後一出準時落幕,曲終人散,客廳又回到了寧靜。
沉重的腳步卻沒有聲音,徑自的走去,戰戰兢兢的推開了門。勞作的手撫摸著,輕輕的;粗獷的聲音,小心翼翼訴説著丑小鴨的故事,很不協調;陌生而熟悉的味道,濃濃的清新,飄蕩著。似曾相識的感覺,卻看不清,夢裏拼命掙扎。
多年以後,巨大的身軀倒下,伴在床邊,回憶不斷的湧現,畫面清晰;瞬間,眼淚狂下。
記憶中突然又痛,童年承載的,畢竟是父母的痕跡。
(童年看不到自己,因為身旁一直有你。單靠聲響和畫面的跳接,局部雖有精彩,不過主體省略的處理,卻讓情境頓成一種只有聲影切面的空間。文字還算圓熟,可是有點故作老練,使力的方法還需再拿捏。)
我记得:诗慧
拥抱童年
那么深切地拥抱妈妈,在上小学那一年。
某一天午休时,我肚子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都七岁了,闹肚子又不是头一遭。但不知为何,当时就是特别不安,特别害怕,不敢跟老师讲。我拿出存额$2的电话卡,拨了默背得非常熟悉的号码,另一头响起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说她马上过来学校一趟,拿保济丸给我。可是,我好担心妈妈会赶不及,所以就站在马路边的有盖走廊,时而弯腰抱着肚子,时而垫起脚尖,把视线投向最远的校门之外。笔直的马路看起来格外的长,空荡荡的令我更加心急。望了许久,终于看到妈妈了,一贯戴着那顶红蓝帽子,骑着脚车,休一声弯进校门来。慢三拍的守门印度人,这才探出头来,看见是一位母亲,也就回去继续偷懒。
妈妈把脚车停在马路边,下车微笑着赶忙走向我。我不记得妈妈当时的样子,也不记得她从篮子里拿出了什么,我只记得我慌慌张张地走向妈妈,一把抱住了她。就像婴儿刚学走路那样,跌跌撞撞地倒进妈妈的怀里。妈妈穿了一件白色T恤,我抱得好紧好紧,仿佛就要跌入眼前白白的一片,穿进返回妈妈的肚子。
我也不记得妈妈说了什么,但是那份踏实,安心,温温的感觉却还如此真实,不晓得是妈妈费力骑脚车的体温,还是我眼眶里涌出的泪水。
(童年过后,我们其实越来越需要拥抱。小时候的一件小事,只是刚好发生在童年,起承转合也有点生硬。不过,穿进妈妈肚子的想象不错,守门的印度人也活灵活现。删除末段,止于适合煽情的阶段。)
那么深切地拥抱妈妈,在上小学那一年。
某一天午休时,我肚子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都七岁了,闹肚子又不是头一遭。但不知为何,当时就是特别不安,特别害怕,不敢跟老师讲。我拿出存额$2的电话卡,拨了默背得非常熟悉的号码,另一头响起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说她马上过来学校一趟,拿保济丸给我。可是,我好担心妈妈会赶不及,所以就站在马路边的有盖走廊,时而弯腰抱着肚子,时而垫起脚尖,把视线投向最远的校门之外。笔直的马路看起来格外的长,空荡荡的令我更加心急。望了许久,终于看到妈妈了,一贯戴着那顶红蓝帽子,骑着脚车,休一声弯进校门来。慢三拍的守门印度人,这才探出头来,看见是一位母亲,也就回去继续偷懒。
妈妈把脚车停在马路边,下车微笑着赶忙走向我。我不记得妈妈当时的样子,也不记得她从篮子里拿出了什么,我只记得我慌慌张张地走向妈妈,一把抱住了她。就像婴儿刚学走路那样,跌跌撞撞地倒进妈妈的怀里。妈妈穿了一件白色T恤,我抱得好紧好紧,仿佛就要跌入眼前白白的一片,穿进返回妈妈的肚子。
我也不记得妈妈说了什么,但是那份踏实,安心,温温的感觉却还如此真实,不晓得是妈妈费力骑脚车的体温,还是我眼眶里涌出的泪水。
(童年过后,我们其实越来越需要拥抱。小时候的一件小事,只是刚好发生在童年,起承转合也有点生硬。不过,穿进妈妈肚子的想象不错,守门的印度人也活灵活现。删除末段,止于适合煽情的阶段。)
我记得:慧婷
阿公
我小時候滿滿的記憶,都是我阿公。
阿公是個沈默的人,很典型的中國男人,是那種喜歡悶不吭聲的人。雖然他不會在言語上讚美我們,但是我深深刻刻地感受到他對我們的寵愛。阿公每天都會送我們去幼稚園,還有後來的小學,陪我和妹走上那段直直的,十分鐘的路。在路上,阿公不會多說什麼,他只是會很仔細去聽我和妹無釐頭的對話。我們不會問阿公為什麼天空是藍的,還是為什麼我和妹是雙胞胎。但是那段十分鐘的路途中,我們會用小小的手去牽著阿公黑黑、粗粗、張滿繭子的大手。一個人一邊,一起去學校。
放學後, 我們會拉著阿公到學校對街的雜貨店買零食,舉凡冰淇淋、薯片、巧克力,酸梅糖,紫菜,什麼都買,什麼都要,然後等著阿公付錢。阿公會慢慢地從黑色褲子中的口袋,拿出扁扁的皮包,掏出鈔票零錢。在雜貨店裡也有一些帶著剛放學的小孩的安娣昂哥,他們反對小孩花錢買零食,“不要買了啦”、“吃了會生病啦”、“浪費錢”。可是,阿公沒有說過半句話。
後來媽說,這是很無賴很不要臉的做法,所以她試圖勸阿公不要傻傻地答應我們,不要那麼縱容雙胞胎,而且如果是一個,那也就還好,不過現在是兩個,很容易浪費錢。不過阿公好像沒有聽進去,所以爸好像有塞些錢給阿公,免得他的棺材本被我們吃掉,那就真的很不孝。
後來阿公也沒有和我們住了,阿公搬回和阿嬤住在一起。去阿嬤家玩的時候,時不時都會看到阿公在組屋樓下走來走去,我看到阿公,會上前叫他一聲,然後會像小時候阿公送我上學一樣,和阿公一起走來走去。
沒幾年,阿公患上失智症,沒有辦法到組屋樓下走,只能被綁在椅子上。然後我聽到阿公沉默的反抗,第一次的怒吼,第一次的破口大罵。
阿公好像已經忘記了,我們一起過的童年。
(記憶如斯如沙,我們是漏斗,轉過來,童年原來在最後。雖然較像思人惦念的文法,但是肺腑之中似有隱忍,情緒和情態的展示都恰到好處,走來走去一段的哀矜更是傳神。文字如果進一步磨合,心魄必能更加動人。)
我记得:璧禧
弟弟
我把硬币紧紧握在手心里。
“婆,我们去楼下买东西!”我头也不回,就拉起了弟弟的手,跑到对面组屋楼下的杂货店。
两毛钱两个人分,一人一毛钱,结果每次都在零食堆里徘徊老半天。一支冰条,一包饼干,和三颗糖果,三者之间只能选择一样,要吃两样,就得share share。我不喜欢share,不是没想过不带弟弟,可是如果弟弟不在一边,冰条会莫名其妙变得没有味道。
妈妈常骂我们,更常打我们。尤其当我们姐弟俩无故吵架时,妈妈就会把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藤条拿出来。
妈妈找藤条之际,我们就会钻进棉被里,把自己包得紧紧的。棉被是很有效的盾,抵不过的是妈妈的力气。饱受了几次教训,我们也就变聪明了。
弟弟才刚上幼稚园,呆在家里的时间比我多,竟然发现了藤条的秘密,于是便另外藏了起来。这种事情我做不来,我的胆子小,一定都是遗传到弟弟那里去了。
有一天又是不知何故,我们又吵起来,妈妈再去找藤条,但这次我们没有钻进棉被里。妈妈气呼呼的,知道是我们的把戏,第二天就买了一打的藤条回来,粗的细的,藏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由于家里的经济问题,妈妈怀孕时,本想把弟弟拿掉。可是,爸爸极力反对,说是有没有想过,小禧以后会很孤独?托我的福,弟弟也来到世上,跟我商量怎么对付藤条,跟我平分两毛钱,却也托他的福,我记得当时吃的冰条,很甜。
(童年有伴,记忆才不孤单,长大后亦如是,所以才时时回返。文字虽然有点芜杂,语气也尚须拿捏,但是情态极其平实真挚,不动声色才是最感人的表情。略修词句,让一切更加简单。)
我记得:佩诗
童年的味道
那一天,童年的味道飘散在风中。
童年的事,大多都想不起了。不是因为童年不快乐,而是太多太多开心的事,从微小的脑袋瓜溢了出来。
童年是小河,是鱼塘,是微风,是机车,是飞机场,是石榴树,是木板屋。
童年,是自由。
犹记那一天,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单车,挑衅的哥哥,和一个不服输的我。
“你一定赢不了我的!”哥哥嘲弄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脑海,久久不散。
“你说,要怎么比?”稚气的脸庞,写满骄傲。
起跑点前,太阳仿佛在为我们打气,无限热情的把暖暖的爱洒下来。汗水像是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滴,两滴,三滴,慢慢从额头流下,随着沾湿的鬓角滑到脸颊,像是很多条弯弯曲曲的火车路线。
“从这里到那里。谁先到谁就是赢家。”哥哥用指尖划着比赛路线,狡诈的笑着。
二话不说,勉强的爬上了单车,稳住了自己。昨天周初明叔叔在电视上说过:“输人不输阵!”这句话我牢牢记住了。
表哥拉开嗓门:“预备,一,二,二半,二半半… …”
心跳加速,像在学校的走廊,看到了隔壁班的阿明。
“三!”
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心中默念。胜利的斗志绷紧全身,无视手心的潮湿,抓紧把手,拼了命的往前踩。命运的齿轮不停的旋转,荣辱胜负,就看这一次了!
快到终点了!耳边已听见胜利的呼声,眼前也出现了哥哥不甘心的表情。我继续拚命的踩着。
赢了赢了!我赢了哥哥!紧急刹车,看看那失败者的嘴脸吧!看看是谁该笑谁了!
太迟了!这时才发现,哥哥笑容的背后,原来真有阴谋,由于终点线太靠近池塘,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车,接下来两秒钟,我享受到了人生第一次翱翔的感觉——扑通,落入池里。
“救命呀!”我开始下沉,拼命的想找个浮筒。
“别松开手!抓紧!!”慌乱间有一把温暖的声音。是谁?很熟悉。真的很熟悉,可是一时想不起,耳边的声音若有似无。
“你这个笨蛋!不会踩刹车吗?!不是教过你很多次了吗?!你到底有没有听懂啊!笨蛋笨蛋笨蛋!”声音瞬间变成了魔音。
“咳,咳!”这是什么味道啊?肚子好不舒服哦,快吐了!
“呕!”满满一口的池水喷出来,我慢慢的睁开眼睛,视线从迷迷糊糊慢慢变得清晰,看到了哥哥的湿湿的脸庞。
“笨蛋!你最好是没事!踩个刹车都不会,还学人比赛!”尽管是不屑的表情,却听出了一种放心。
“原来你也会关心我哦!”我拉了拉哥哥的衣角。
“想得美!”
厚实的手掌朝着额头拍了下来,我这是才发现,原来,池水是甜的。
(味觉是成长的记号,童年嗜甜,后来不由自主转成酸咸。捕捉动作虽然不够精准,但是尚有一气呵成的连贯,铺展的画面也活泼开朗,只是情境像是典型的寓言。略修字词,让叙述比较平贴。)
我记得:伊婷
圣诞老人
“你是 Garang Guni啊!房间里这些没用的东西丢掉啦!”
房间里堆起的杂物,每样东西都是一块拼图,凑出我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童年。盒子里的贝壳,是乡下的阿嫲给小孙女的礼物。柜子里的钥匙扣,是小学好友留下的纪念品。墙上的照片,是一个消瘦的爸爸,一个较丰满的妈咪和两个小冬瓜的全家福。
虽然家人都不太会表达爱意,但是我知道,我的童年还是幸福的。尤其是当我翻开日记,夹在里头的是一封写给圣诞老人的信,总会让我会心一笑。
刚上小学的我,听好朋友言之凿凿的说,圣诞老真的存在,所以我就相信了。因此,那年的圣诞除夕夜,我把一只袜子,用晒衣夹,夹在床尾的横木上,并把写给圣诞老人的信放进袜子里,按照朋友讲的步骤。再为妹妹也夹上一只袜子后,然后我就爬上床,等待圣诞老人的到来。带着期待的心情,慢慢地,静静地等着,慢慢地,悄悄地睡着。
隔天的早晨,期待的礼物没出现,但是却出现了2块钱!
尽管我再三的问爸妈,他们总是摇头摆手,表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的的眼神坚定,我更确定圣诞老人的存在了。因此,之后的几年,圣诞除夕夜是我期待的节日,虽然年年都拿到了圣诞老人给的零用钱,但是年年也都撑不到圣诞老人到来的那一刻。
直到那一年,我看到了。
同样不小心睡着,但是却莫名的醒来,终于还是看到了。客厅外泄进了一些光线,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徐徐走向我的床边。我不禁忍着呼吸,闭上眼睛,睁开时看到了一只手伸进袜子里,随后静悄悄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看到了!我终于看到圣诞老人了!看到了他那消瘦的黑影,慢慢地走进光里……
(圣诞老人带来了童年,带不走过去的岁月。叙述的能力稍有不足,虽然翻书回忆那些年的情境,比圣诞老人来得更加庸俗,但是幸好结尾总算稳妥撑住了场面。润饰语句,让文字不至太过拖泥带水。)
我记得:瑞婷
养鸟舅舅
每一次到阿嫲家,都会先在走廊上看到养鸟舅舅。
养鸟舅舅总是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清理鸟儿的家,直到我们在走廊的另一头大喊起来,他才会抬起头来招手点头。整齐的鸟笼,挂在门外的檐边,十多个一列排开,里头的鸟儿仿佛也知道我们来了,叫声乱成一团。
不像其他几个舅舅,养鸟舅舅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不会把我举得高高的,触碰只望得到却摸不着的天花板,或者假装是个巨型机器人,让我踩在他们的脚上一同行走。虽然有点难以亲近,养鸟舅舅准备喂食鸟儿的时候,家里的小孩都会马上围靠上来。养鸟叔叔拉开鸟笼的门,嘴巴堵起就会吹起口哨,伸手进去把装满饲料的小筒子钩在里头。我们在一旁看着,心里都很羡慕和崇拜,本来在天上飞的鸟儿,养鸟舅舅却能说服它们,快快乐乐的住在鸟笼里。
平时养鸟舅舅不准我们接近鸟儿,担心我们会拉开门拦把鸟儿放走。养鸟舅舅说,一旦鸟儿飞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问养鸟舅舅,既然鸟儿是他养的,或许只要他吹一吹口哨,还是挥一挥手,鸟儿应该还是会飞回来吧?
养鸟舅舅露出难得的微笑,然后看着我,天空有多大你懂吗?
那是我第一次,从养鸟叔叔的眼睛和语气里,觉得天空好像真的很大,比我能看到的,还大。
(童年是小鸟一去不会来,不过只是在天空的这一头,飞到了另一头。尚欠更加细腻的铺叙,不过却有灵光稍微闪现,文字如能再简练流畅,情绪的渲染才能恰好。删除末段怀人的写法,让画面停格在童年最动人的天空。)
我记得:晓佩
小鸭子
“哎呀,我的小鸭子,怎么又跌倒啦?”
“妈咪,我今天跌倒没有哭,还‘自己跌倒自己爬’!”五岁的我在母亲面前骄傲地唱着。
母亲捧着我膨胀的脸颊,手指一如往常地进化成衣夹子,挤出两团粉嫩的肥肉:“很好,很坚强。走,快回家擦药。”
走路时总是左摇右摆,屁屁又稍翘,简直像足了小鸭子,而且我还是常常跌倒的那一只。虽然常常跌破膝盖的皮,擦伤手臂的肉,母亲却从不扶我起来,不给我呼呼。跌倒,我没在怕你,反正小鸭子蛮可爱的,长大后还会变天鹅。
不过,天鹅梦还是破灭了。那天我和同学们如往地在放学铃声的号令下,冲出了校门,排成整齐的一排。不知谁喊了“三、二、一,跑!”,我便开始提起那双蹼脚,噼啪噼啪地向坐在组屋楼下聊天的妈妈们跑去。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啪,节奏突然中止,我只听见头颅与石灰地碰撞的声音。我心想,小鸭子又跌倒了,一阵天旋地转后翻直身子,呆呆的坐在地上,回过神来才上下瞧看,可是手脚却没有任何瘀青的痕迹。
耳朵当下还听到了母亲们的七嘴八舌,像要把我吞没似的,靠得好近。母亲慌张失措的眼珠,直直的看着我,脑门清醒了一点,那些嘈杂的声音才变得清楚。
“哎哟,真是完蛋了,一个女孩子跌成这副模样。”
“哎哟,会不会毁容啊?”
“哎哟,会不会瞎掉?”
“我看你回家把煮熟的米饭放在手帕里给她揉一揉。”
“不不,我看还是用水煮蛋帮她揉的好。”
这一跌,把我左眼周围的皮肉都绣上了红色的彩绘,最令母亲庆幸的是,眼睛没有瞎掉。回到家,我躺在母亲的胸膛,望着她,轻声地问:“妈咪,小鸭子还能变天鹅吗?
母亲的眼睛渗出泪水,冰冰凉凉的,舒舒服服的,落在了彩绘的深处。
(知道小鸭子不会变成天鹅,童年就结束了。开头的想象大可朴实发挥,但是却被想要发生一起事件的念头,导成有点失控的基调。须知作文的习气必须扬弃,书写的童年才可以结束。修饰童稚的语调,让叙述较能衔接。)
我记得:珮琪
看电视
老妈把SONY14寸彩电,放在L型桌柜上,这已经是一年内第三次搬家了。
推开醒目的橘色木门,入眼的是左边的镜子,覆盖着整面墙,照射出以橘褐色为主基调的客厅。如此怪异的内部装潢,以及奇特的颜色搭配,我想,或许能够激发出我内在的某种艺术潜能。而且,由于房子离学校不远,老妈就租了下来。
星期六下午一点半。一切安顿好后,我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遥控器,转到了正在播放日本动画片的第八波道。但是,花纹沙发套实在难看,我没有勇气坐下去。从此,电视机下方的地板,成了我观看电视的基地。盘起腿,身体靠在背后的柜子,形成近90度的直角,最后把头扭向前方,这是我看电视的固定姿势。
有时候,我会看到嘴巴微张,目光呆滞,坐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我的智商很正常,只是看电视看得入神而已。不过,请不要误以为我什么节目都看。像《天线宝宝》里面那种会笑的太阳和一直重复的对白,我才不屑投怀送抱。我只看像《Looney Tunes》般的高级幽默,还有《动物星球》的知识类节目。对于各个频道各个节目的鉴赏,我想没有人会比我更独到。
而且我还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
放学,冲回家,打开电视,作业铺在茶几上,练功的仪式才能正式开始。看过《天龙八部》,我深知练功决不容许被外界打扰。这是一个秘密的仪式,所以一听见走廊传来老妈的脚步声,我便以比段誉的凌波微步还快的速度,关上了电视,然后再一脸正经,端坐在茶几前写作业。老妈进门后,我还要悠悠的说一声“你回来啦”,整套把戏才算完成。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老妈应了一声后直接走向电视机,轻轻的摸了摸,电视机就像是通风报讯的叛徒,然后就是一顿痛骂。
上了高中后,老妈带着我搬离了那扇橘色大门,但是行李太重,无法将电视机与童年一并带走。
(文字衔接天线,拍一拍打一打,电视机里就出现了童年。描述尚有钝处,不过行文的概念不错,可惜似是碍于长度,更加热闹的沉迷场面,未能按照电视的画面一起搬演。略饰文句,让回播的动作较为紧凑。)
我记得:小彤
纸童年
母亲总是喜欢把我放在小腿上,让我紧紧的抱着,跟着旋律上下移动,像在乘坐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
饭后的下午,我和哥哥会沿着桌子,坐在高高的木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的手,没有一刻宁静,很神奇的将一张张的纸,变成一架飞机,一只小鸟,一艘船……一个又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母亲折纸时的神情,像个小女孩,满足得可爱。我和哥哥对望,不约而同也笑了起来,于是三人合力将飞机,小鸟和船放进大大的纸袋,母亲总爱说,简单就是快乐。
我家屋外的马路上有个斜坡,父亲洗车时,水便流成了河,流向斜坡下的另一个尽头。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是否存在着梦想?或许是一个大城市,住满了人,面无表情的乘坐着地铁,日复一日麻木地生活?我感到好奇,于是把一艘艘纸船放在小河上,由它们替我去寻找,我想知道的答案。
人家说父母都在工作的小孩,离成熟很近,却离父母很远。上了小学的我,偶尔还是会奢望,放学回家后能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饭香,而不是那包躺在桌上冰冷的饭盒,聆听着我讲述一天的校园生活。学校里看到别的同学有母亲喂着吃饭,心里除了羡慕,其实也有一份自豪。
屋角边,那一袋袋发黄了的纸船纸飞机,有一天我将它们都放生了,让它们去寻找自己的天地,而不是小孩生活中的陪衬。纸飞机飞向了高空,和风筝一起游玩,遇上下雨偶尔坠落,然而风总能让它重新飞翔。
纸船顺着河流游向了大海,载着我一同去寻找我那遗失了的童年。
(文字是一张纸,叠一叠折一折,变成了童年的样子。对焦的事物虽俗,但是章法还算有致,可惜细节的描述不足,感人的画面始终模糊。另立题目修饰文句,让整体就算不是水,但至少能够流畅。)
Tuesday, August 28, 2012
我記得……
雖然畫質不清
充滿雜訊
但是童年的
那個波道
至今還能收到
錄影機
家裡買了一台錄影機,聲寶牌型號960B。爸爸和叔叔平攤,本來想買另一個牌子,媽媽不依,說是錄影帶會燒壞,看周潤發和鄭裕玲的顏色不對,日本的可以用個十年八年,生孩子都沒有這麼便宜。
電視機架子堆滿了罐頭碗筷,錄影機只好擺在地上,皮紙墊著,走路常會輪流撞歪。電線上拉繞過神台大伯公頭戴的金黃盔帽,彎彎斜斜,跟福德正神共享同一個插座,彷彿齊齊恩澤全家。
媽媽看香港無線連續劇,爸爸看媽媽看的,叔叔租的都是美國摔跤的錄影帶,我和弟弟和貓都不准看。但是,放學吃完晚餐趴在飯桌上做功課,伸腰扭頭偷瞥幾眼直到挨罵,那些故事裡到底誰愛了誰,還算有點依稀眉目,不過主題曲倒是朗朗上口。
那一晚早早就睡,隔天聽寫有幾個字老是不懂,半夜突然醒來打了一個寒顫,原來還有尿急的緣故。媽媽床邊打呼,長了半輩子魚鱗皮的右腿壓在弟弟胸前。我起身後才發現門外黑壓壓卻有光影的動靜,也不管就三步當兩步衝出房間。客廳裡爸爸和叔叔正坐在電視機前,看到我突然愣住,眼神慌張之間馬上移到大伯公的跟前。我放慢腳步走進廁所,褪下褲襠沒在乎有沒有對準,抖抖屁股就準備轉身歸眠。
爸爸和叔叔的姿勢好像未變,我冷冷走過和他們面面相覷,剛好瞄到貓在牆角睡覺和電視機裡一男一女呻吟的畫面。回到床上躺下,媽媽打呼轉成另一個音階,我在昏沈之際感覺到身體裡的自己正徐徐流淌而出,突然腦海竄進了,童年那幾個字清清楚楚的一點一滴。
Sunday, August 26, 2012
亲爱的……俐莹
親愛的小屁孩:
妳的離開,已經三個多月了。這三個月來,我跟妳還在的時候一樣,讀書、上網、看戲、旅行。偶爾,在安靜的片刻,我會呆呆的想起妳,然候,偷偷的掉幾滴淚,趁著爸爸還沒發現,若無其事地跑到廚房切洋蔥,或是洗廁所拿鹽酸。
發現妳的存在時,我是快樂的。妳並非計劃,卻是個美麗的驚喜。我小心呵護著妳,幫妳取了小名,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小名,不起眼中帶點俏皮,戲謔裡藏著生命。但這個名字終究無法躲過天眼,或許下次,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該考慮前人的智慧,幫妳取名罔市、罔腰或罔撿妹,這樣,或許妳就不會被帶走,可以平安健康,在我的眼底慢慢成長。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到底是為什麼,上天又一次把孩子從我身邊奪走?是不是妳和哥哥,都不喜歡過漂泊的生活,所以相繼選擇離開?其實我和爸爸也想安定下來,可是,我們也不知道到底哪裡才是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人在哪裡,家就在哪裡。
醫生也無法回答我為什麼,他只說運氣不好,叫做「自然淘汰」。一時之間,我還以為他在講恐龍、始祖鳥還是史前巨鱷,我沒有辦法把這四個字和妳連在一起。
原來這就是心碎的感覺。
以前,心碎只是形容詞,現在成了動詞。那是一種隱隱的酸流,牽動著全身的經胳血脈,不停地竄動,有時從太陽穴電到頸部再滲到胸口;有時從眼眶緊縮到喉頭再瀉至鼻腔;又有時候,是從腳趾尖麻上小腿肚,刺入膝蓋,像蠕蟲一般,吃蝕著裡頭的組織,直到再也無法支撐。心碎,是超音波螢幕上再也找不到那一閃一閃的小白點;是想抱抱不到,想聽聽不見,想念,卻永遠無法相見。明知青山已毀,還不斷找柴撿,尋尋覓覓,連空殼都留不住。
我站在南海,從赤道往北望,海平面那一端,閃動著兩瓣熟悉的土地,而思念就像蝴蝶翅膀,少一瓣就不能飛。失去父母的孩子叫孤兒,失去孩子的父母叫什麼?我翻遍了字典,找不到一個詞,來重新定義我流失的身分。
妳的每一張照片,我都仔細地保存在網誌裡,只是鎖上了,密碼是妳還來不及過的生日。這次回台北,我到龍山寺求了平安符,在註生娘娘香爐過了火,希望我們能續未完的母女緣;但如果妳我真的緣份已盡,也請娘娘早日讓妳投胎到別人家,當別人的小寶貝,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我捨不得讓妳孤單奔波。
孩子,再見了。媽媽很好,請放心。
愛妳的 媽媽
(媽媽寫給孩子。文字不比骨肉,切下來不會痛,但是同樣藏著戰戰兢兢的生命,書寫一遍就是一次起死回顏。幾乎已是還魂般的意念,穿透身體直達靈肉的交界,哀莫大於如此,文莫細於如斯,攪動掏空百轉千迴,天地的殘酷盡在荒謬的幽微之中。媽媽最淒然驚心的傾述,作者最虔誠明淨的指引,已經把小孩和讀者,帶到了最溫暖動人之處。)
妳的離開,已經三個多月了。這三個月來,我跟妳還在的時候一樣,讀書、上網、看戲、旅行。偶爾,在安靜的片刻,我會呆呆的想起妳,然候,偷偷的掉幾滴淚,趁著爸爸還沒發現,若無其事地跑到廚房切洋蔥,或是洗廁所拿鹽酸。
發現妳的存在時,我是快樂的。妳並非計劃,卻是個美麗的驚喜。我小心呵護著妳,幫妳取了小名,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小名,不起眼中帶點俏皮,戲謔裡藏著生命。但這個名字終究無法躲過天眼,或許下次,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該考慮前人的智慧,幫妳取名罔市、罔腰或罔撿妹,這樣,或許妳就不會被帶走,可以平安健康,在我的眼底慢慢成長。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到底是為什麼,上天又一次把孩子從我身邊奪走?是不是妳和哥哥,都不喜歡過漂泊的生活,所以相繼選擇離開?其實我和爸爸也想安定下來,可是,我們也不知道到底哪裡才是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人在哪裡,家就在哪裡。
醫生也無法回答我為什麼,他只說運氣不好,叫做「自然淘汰」。一時之間,我還以為他在講恐龍、始祖鳥還是史前巨鱷,我沒有辦法把這四個字和妳連在一起。
原來這就是心碎的感覺。
以前,心碎只是形容詞,現在成了動詞。那是一種隱隱的酸流,牽動著全身的經胳血脈,不停地竄動,有時從太陽穴電到頸部再滲到胸口;有時從眼眶緊縮到喉頭再瀉至鼻腔;又有時候,是從腳趾尖麻上小腿肚,刺入膝蓋,像蠕蟲一般,吃蝕著裡頭的組織,直到再也無法支撐。心碎,是超音波螢幕上再也找不到那一閃一閃的小白點;是想抱抱不到,想聽聽不見,想念,卻永遠無法相見。明知青山已毀,還不斷找柴撿,尋尋覓覓,連空殼都留不住。
我站在南海,從赤道往北望,海平面那一端,閃動著兩瓣熟悉的土地,而思念就像蝴蝶翅膀,少一瓣就不能飛。失去父母的孩子叫孤兒,失去孩子的父母叫什麼?我翻遍了字典,找不到一個詞,來重新定義我流失的身分。
妳的每一張照片,我都仔細地保存在網誌裡,只是鎖上了,密碼是妳還來不及過的生日。這次回台北,我到龍山寺求了平安符,在註生娘娘香爐過了火,希望我們能續未完的母女緣;但如果妳我真的緣份已盡,也請娘娘早日讓妳投胎到別人家,當別人的小寶貝,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我捨不得讓妳孤單奔波。
孩子,再見了。媽媽很好,請放心。
愛妳的 媽媽
(媽媽寫給孩子。文字不比骨肉,切下來不會痛,但是同樣藏著戰戰兢兢的生命,書寫一遍就是一次起死回顏。幾乎已是還魂般的意念,穿透身體直達靈肉的交界,哀莫大於如此,文莫細於如斯,攪動掏空百轉千迴,天地的殘酷盡在荒謬的幽微之中。媽媽最淒然驚心的傾述,作者最虔誠明淨的指引,已經把小孩和讀者,帶到了最溫暖動人之處。)
亲爱的……莉雯
给不了,亲爱的你
那天从亚罗士打赶回乔治市,一贯收听着988广播电台。熟悉的广东话,陌生的声音就在耳边,而我却不知道主持人是谁。我幻想着,也许她和许多人一样,在KTV唱过莫文蔚的那首「忽然之间」。也许她喜爱看香港僵尸片,道士总爱为往生者朗朗几句「尘归尘,土归土」,手上的拂尘不停左摇右摆,依旧是这等陈腔滥调,接着就说「冤有头,债有主」。情节被我噗嗤大笑了好几遍,却从未想过真实上演。脑海中徘徊着一曲空白的旋律,仿佛赐予了我为它添上一字一眼的能力。我喜欢抄袭,为旋律添上原来的「世界可以突然什么都没有」,然后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到家。提着厚重的行李,突然觉得很轻。可能因为那句「世界可以突然什么都没有」太重。生命不能承受过重和过轻,或许是空气里飘载着骨灰的尘埃。每吸一口,残喘的好似世界只剩下这一口。
或许因为如此,你老早告诉街坊,土葬种种的好。
我从未认真对待你的存在,不因乔治市与吉打的距离,而是因为父亲本姓张,有实无名。如今姓徐,有名无实。父亲说,自己的姓名不知该如何被安置在讣文里,我缄默不语。也许父亲多年来的不在乎,终于开了花,结了果。而你以为,实过于名,事过境迁后总假装不记得,自己曾抛弃过谁。
我喜欢抄袭。却抄袭不了丧失的痛,我的泪腺没有因为我们相同的血液而动容。谢谢你棺木中的面无表情,就如我初次见你一般,不和蔼可亲。(那晚我梦见你变成了吸血鬼,吸吮着父亲的血,你说吸干了,自然就名符其实)
父亲为你捎来一箱箱没有指名道姓的冥纸,还望你能在阴曹地府买通牛头马面,为你下一次的投胎转世践行。我却愿你买通识字的衙吏,为你读一读这封信。
莉雯
(回家的孙女写给弃家的祖父。父亲永远在书写的这面或者那面,至于父亲的父亲,其实通常也是隔着不远。开始的语调稍微有点摇摆,不过倾述转入家族史的开支散叶,文字却展现了惊人的大气。如果补上父亲哀恸幽明的侧写,三代形骸之间的张力,就能更加浑然并且婉转成形。)
亲爱的……楚依
亲爱的:
我为你的梦多添一抹剪影。而你,点缀了我的青春。
都说有了磨难的经历,才会有从男孩变成男人的过程。而在蜕变之前或之间的罅隙里,和你的相遇,蕴含了上帝怎样的旨意?那个青涩的在雨天的课后从身后为我撑起伞却挂乱了我的头发的你;那个拾了999颗红豆却因为太过热情而使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你;那个带给我阳光却让我看到了有着一颗脆弱心灵的你……你们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一句嗨一声抽泣,和阳光一起,冲泡成午后略带酸味的茶。
饭岛爱说,人生本来就是矛盾组成的。那些场景因为你的存在而充斥未知的刺激,让人偷偷地心知肚明地去感受一分被关注的小喜悦和小虚荣。而当嫩芽敲敲从土里钻出来,于我,不是雨后春笋,倒像是青春的尾巴上眼角冒出的细纹,深怕就快密密麻麻。
厌恶暧昧,于是我选择扼杀,就算只是端倪,也总忍不住自己挑明然后逼你弃权。手心摊开,风吹过,微小的灰尘随风而去,顽固的细沙也被抖落,却有小石块儿依旧躺在那里。你决心已下你热血沸腾,带着荷尔蒙的男孩儿气息剥开你心中的残缺和美丽。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的狠心,但相信不久的将来,再回头看,这都是一段斑斑的事迹,尽管带着雨前泥土的味道,并且终将被潮湿的雨气淹灭过去。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明了,太残忍,但我从不曾后悔,因为我知道,你就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你会哭,会闹,但如果仍旧得不到,不久你就会忘记,嚷着妈妈给你买其他的玩具。消沉的时间,短则几天多则数年,你会继续启程赶往下一个目的地,描绘另一个我已经无从窥看的梦境。
美好是因为距离,那些年如玻璃花般带着愁绪,我会小心轻放,摆在心里。
楚依
(多愁的女孩写给看似不善感的男孩。青春总是充满杂质,爱情的光影里恋人互相洗礼,成长由是必须感激。文字的门道隐然有形,欲熟未熟的细腻通透,虽然仍然掺有斧凿的痕迹,但是文字亦如爱情的玻璃,敲碎了才能再觅。)
我为你的梦多添一抹剪影。而你,点缀了我的青春。
都说有了磨难的经历,才会有从男孩变成男人的过程。而在蜕变之前或之间的罅隙里,和你的相遇,蕴含了上帝怎样的旨意?那个青涩的在雨天的课后从身后为我撑起伞却挂乱了我的头发的你;那个拾了999颗红豆却因为太过热情而使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你;那个带给我阳光却让我看到了有着一颗脆弱心灵的你……你们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一句嗨一声抽泣,和阳光一起,冲泡成午后略带酸味的茶。
饭岛爱说,人生本来就是矛盾组成的。那些场景因为你的存在而充斥未知的刺激,让人偷偷地心知肚明地去感受一分被关注的小喜悦和小虚荣。而当嫩芽敲敲从土里钻出来,于我,不是雨后春笋,倒像是青春的尾巴上眼角冒出的细纹,深怕就快密密麻麻。
厌恶暧昧,于是我选择扼杀,就算只是端倪,也总忍不住自己挑明然后逼你弃权。手心摊开,风吹过,微小的灰尘随风而去,顽固的细沙也被抖落,却有小石块儿依旧躺在那里。你决心已下你热血沸腾,带着荷尔蒙的男孩儿气息剥开你心中的残缺和美丽。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的狠心,但相信不久的将来,再回头看,这都是一段斑斑的事迹,尽管带着雨前泥土的味道,并且终将被潮湿的雨气淹灭过去。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明了,太残忍,但我从不曾后悔,因为我知道,你就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你会哭,会闹,但如果仍旧得不到,不久你就会忘记,嚷着妈妈给你买其他的玩具。消沉的时间,短则几天多则数年,你会继续启程赶往下一个目的地,描绘另一个我已经无从窥看的梦境。
美好是因为距离,那些年如玻璃花般带着愁绪,我会小心轻放,摆在心里。
楚依
(多愁的女孩写给看似不善感的男孩。青春总是充满杂质,爱情的光影里恋人互相洗礼,成长由是必须感激。文字的门道隐然有形,欲熟未熟的细腻通透,虽然仍然掺有斧凿的痕迹,但是文字亦如爱情的玻璃,敲碎了才能再觅。)
亲爱的……文雁
小猪
谢谢,有你在。
洛杉矶真是大都会,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挤在这里,像是巧克力,牛奶和果仁搅在一起,让人厌烦,但是又有一种粘牙不舍的滋味。
在LAX洛杉矶国际机场,阳光透过玻璃让人浑身不自在。眼睛快撑不住了,手中的画册已经翻皱得不成形,连书里仅有的文字,也似乎将要耐不住等待的煎熬,就快从一行一行的段落里脱逃。
帅气的青年个个穿着笔挺的西装,光溜溜的皮鞋在强灯下反照着美艳的空姐,制服紧身就像保鲜膜裹着的肉脯,推着360度旋转的行李箱,轻盈的步伐,顶着高高的鼻孔,分明就是高清版的广告。
有一位蓬头垢发黄皮肤的男子朝我走来,一手推着棕乳色的破布箱,一手提着一包灰绿色的麻布袋。箱子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东拉西扯之下强行靠在我的身边,随后嘎吱嘎吱的拉链声,听后顿觉毛骨悚然。男子打开行李,拼命往里塞进更多的东西,弄了半天满头大汗。我心里暗笑,男子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回瞅了我一眼后就又拖拖拉拉走开了。
之前,我总是羡慕留学生,可以旅行远离枯燥的生活,可是此时此刻,在这一座匆忙的机场,我终于明白了。
知己
(回来的知己写给等待的知己。无论漂泊或者归依,哪里有人等待,那里就是旅行的目的和意义。观察中流露了些许的细腻,但是思绪和文句无法串联旁通,尤其末段更是胶粘芜杂。修饰全文,让心境和描述更加清晰。)
亲爱的……文慧
敬爱的母校,
十二岁走出了那一扇门,虽然不舍,但心中仍有一种期盼,驱走了迷茫和害怕,如星辰,在最自然最黑暗的世界,让我能够安心地摸索着,前往神秘未知的路向。
我知道,这样的心安不是偶然,是老师如园丁般,六年来亲手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种下的奇迹与希望。不论我们有多调皮,有多糊涂,他们总是任劳任怨地,挑着一担又一担的水,亲手给种子灌溉,直到我们长成了一座森林。
记得听写簿里的星星贴纸,记得被贴上布告板的作文,记得老师在纪念册上写的加油打气和祝福的话语。在这温暖的避风港里,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支持和鼓励,在成人的世界却又变作费力又昂贵的奢侈。而我这才领悟体会,我曾经是那么地被呵护着。
经过重建,从前的校园已不复在,但是夜里在附近跑步,我还是禁不住朝往那个方向。我想念着,想念着教室里永远不合的粉笔和黑板……想念着小食堂的过份热闹……拥挤的书店……篮球场的黄色甲虫……小小的花园……。
坐在巴士车站,看见一片落叶轻盈地飘下,我知道我不必悲伤,因为落叶还留在小树身旁。
With Love,
小树
(小树写给如大树遮荫的母校。人心如土,翻犁浇水施肥耕作,于是种子长成了树,树长成了人,根却还扎在原处。语调诚恳融通,借喻虽然通俗,但铺张总算完备,只是词句略嫌幼嫩,触景感念的角度也有点老气。)
亲爱的……邓媛
当某天我再次愿意把自己的全部交给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我是不是一种背叛?清醒的时候我懂,所有的人都懂,这种自作多情的执著是多傻,多么应该放下,真的应该放下了……
其实每个遭抛弃过的人都懂,每个思念对方那么久的人都懂,但是我还是一次次说忘记却又一次次厚这脸皮的找你。内心纠结那么久,真的不懂自己,别人说,把自己埋进新的恋爱,就不会对你恋恋不忘。我无数次对自己说,我爱的只是这段感情这段誓言而不是你,可是这些都在喝酒大醉的时刻,被毫不留情的推翻。听到你和他的话题时,我被窒息了。
分开后遭到你的不理不睬,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存在多少。可能你最深的记忆不是我,而是另外的一个人吧。听别人在开你和他的玩笑,我难受的无法呼吸,这个到底算什么?真的爱多几次,每个人都是你生命的过客吗?
我知道,如果某天我真的放弃,我会哭得更不成人样,因为被你伤了,远比不上自己的放弃。心底坚持的爱意是一种信仰,消失了之后就会崩溃得无能为力。这些东西很多人都能懂,只是我心里只有一个你,或许我再爱了就不会一样。但我是个真心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变,失去我的空白,你以后可能会慢慢懂,慢慢痛。但我对你的这份思念与一丝不挂,你却不懂。
再爱一次吧,如果那个人是我的话,给你的不仅仅是心灵上的那份自由而已。如果你愿意接受,这次我还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如果以后,我和他甜蜜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从遗憾中醒过来?
2012年8月22日 晚
有些事一旦错过,可能就真不在了……
(不能忘怀的女人写给不懂记忆的男人。世界越来越密,情爱也就越来越腻,红尘里大家互相复习,好像一场恋爱一起失意。不无自耽自溺的意味,但是词句重复兼有失控之虞,略修语气裁高削低,就算爱情总是拉扯,也该明白过来恰当断句。)
亲爱的……来昇
中三的Andy:
其实我并不很想写信给你,因为这好比摊牌一般,把尘封已久的自尊和傲慢扯出来蹂躏一番。不过老师说我必须交一封信 (作业) 出来,所以我只好厚着脸皮,找出最熟悉却又陌生的你。这十多年以來的陪伴,你已经犹如异次元空间的我。所以看着你,时而令我不禁寒颤哆嗦,不敢面对自己。虽然你是我打造的回忆迷宫里设下的最后防线,但我还是决定写信给你。
我知你不喜欢提起那件令你郁闷了半生的事。很多人说你傻,不明白你何故为了死人而放弃大好前途。你年终少考了两科,值得吗?也许现在的我也不能给你个确切的答案,不过你应该不曾后悔。教育制度迫使你在中学上了五年,但精神层面上却补足了你一辈子。
回乡见阿嬷最后一面的那天唤醒了你内心的斗志,决定不再和他们同流合污了。我知道那些不开窍的同学们取笑你孤立你,让你觉得无助。但是你会渐渐却证明你是对的!因为同班同学里,就只有你考上了本地大学。阿嬷应该以你为荣吧?
你知道吗?阿爸后来老了,不再拿着藤条追着你,也不再问你够不够钱花,更不再过问你有没有做功课。他只是吃胖了一点,而且每两个月染一次头发,染得乌黑光亮。哈哈,你应该觉得很好笑吧?4年前我当兵回家的第一周,收到大学入学信时,你猜阿爸怎么说?其实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了埋藏在橱里不知多少年的XO大喝一杯,然后再吃三大碗饭。
或许你还不知道。当年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你,从来都不知道阿爸半夜里为何不眠?是不是偷看电视?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知道你睡觉时喜欢踢被子,所以等你睡了帮你盖了才回房去。不要哇!还有呢,你知道阿爸为什么总爱吃鱼头吗?我告诉你,那是姨婆去年和我说的:“小时候马六甲乡下很穷,家里阿爸有十个兄弟姐妹,所以都把鱼肉让给他们吃,自己啃鱼头。你阿爸读的书少,但是很会照顾弟妹。”
哦!忘了安慰你,你现在最需要安慰。阿妈刚离开了你吧?不要太难过,反正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我敢向你保证。你看我好好的你就知道了。不和你罗嗦了,我要去交作业了。祝愿一切顺利,循规蹈矩。
大三的Andy搁笔
Ps: 请别再翻篱笆逃学去旧机场路偷吃曹记云吞面,因为2002年8月5日你会跌伤左脚。下雨时,我的左脚还会疼!
(浪子回首写给就快浪子回头的自己。唱歌话说歹路不趟走,其实也就不妨走一走,以后才有说三道四的理由。文字调度虽然尚欠火候,但是闲叨啰嗦里却有草莽的俗味,阿爸的几处描写极其动人,正好说明了书写不能只是自己和自己。)
亲爱的……舒岚
悲傷是與生俱來的,親愛的:
嗨,親愛的,我自己。
一個安靜得有點寂寞的夜晚,我又再一次熬夜。
窗外,燈火輝煌,熱鬧過後是幾乎接近死亡的寧靜,
這個農曆七月好多亡靈哭泣的夜晚。
不懂要和你說什麼,我突然哽咽。
你說:“我總不能知道,為什麼心的一角,可以如此荒涼。”
你說:“我們都是,瘋狂的自虐者,只有疼痛能帶來快感。”
嗨,親愛的,我自己。
我總是認為,我和你,
是彼此抽離的靈魂與胴體。
你在孤獨的遊蕩,
我卻無能為力,任由你流浪。
你說:“我們一樣,又不一樣。”
你說:“赤裸的胴體,靈魂加載,也不過是6克重量。”
嗨,親愛的,我自己。
我總是否認,對於愛情的吝嗇。
以為,對於愛,能毫無保留。
奉獻並且信仰
承諾並且虔誠。
你用力的撕裂那顆心已經快要癒合的傷疤,
手指頓時充滿血腥。
你舔著傷口說:“我喜歡,這種紅色液體刺激舌頭的鹹澀。”
你說:“血,是溫的,心,卻是極致的冰冷。你再也無法愛上別人,如同這般愛我。”
你滿足的揚起嘴角,安靜地凝視我的冷艷。
親愛的,
我們如此黑暗,
我們彼此糾纏,
我們互相傷害,
然後一起享受極致的快感。
親愛的,
還有什麼話,我應該對你說呢?
我喜歡:“我們都是末日的殘存者”這句話。
我喜歡:寒冷的刀尖劃過心臟時,那種血的鮮味。
我喜歡:欣賞一絲不掛的你,然後解剖你,並且擁抱你。
還有,你是對的,我只愛我自己。
我,只愛你。
悲傷是溶進血液裏的,嵐.
(自己寫給比較好或者比較壞或者比較誠實的自己。世界是這樣的,有人是刀子,有人是傷口,有人是刀子和傷口。頓挫抑揚的傾述裡文字延綿綺麗,但是剖展自己稍嫌拼湊用力,書寫應是這樣的,是傷口的就流血,是刀子的就插進去,不需呼天搶地。)
嗨,親愛的,我自己。
一個安靜得有點寂寞的夜晚,我又再一次熬夜。
窗外,燈火輝煌,熱鬧過後是幾乎接近死亡的寧靜,
這個農曆七月好多亡靈哭泣的夜晚。
不懂要和你說什麼,我突然哽咽。
你說:“我總不能知道,為什麼心的一角,可以如此荒涼。”
你說:“我們都是,瘋狂的自虐者,只有疼痛能帶來快感。”
嗨,親愛的,我自己。
我總是認為,我和你,
是彼此抽離的靈魂與胴體。
你在孤獨的遊蕩,
我卻無能為力,任由你流浪。
你說:“我們一樣,又不一樣。”
你說:“赤裸的胴體,靈魂加載,也不過是6克重量。”
嗨,親愛的,我自己。
我總是否認,對於愛情的吝嗇。
以為,對於愛,能毫無保留。
奉獻並且信仰
承諾並且虔誠。
你用力的撕裂那顆心已經快要癒合的傷疤,
手指頓時充滿血腥。
你舔著傷口說:“我喜歡,這種紅色液體刺激舌頭的鹹澀。”
你說:“血,是溫的,心,卻是極致的冰冷。你再也無法愛上別人,如同這般愛我。”
你滿足的揚起嘴角,安靜地凝視我的冷艷。
親愛的,
我們如此黑暗,
我們彼此糾纏,
我們互相傷害,
然後一起享受極致的快感。
親愛的,
還有什麼話,我應該對你說呢?
我喜歡:“我們都是末日的殘存者”這句話。
我喜歡:寒冷的刀尖劃過心臟時,那種血的鮮味。
我喜歡:欣賞一絲不掛的你,然後解剖你,並且擁抱你。
還有,你是對的,我只愛我自己。
我,只愛你。
悲傷是溶進血液裏的,嵐.
(自己寫給比較好或者比較壞或者比較誠實的自己。世界是這樣的,有人是刀子,有人是傷口,有人是刀子和傷口。頓挫抑揚的傾述裡文字延綿綺麗,但是剖展自己稍嫌拼湊用力,書寫應是這樣的,是傷口的就流血,是刀子的就插進去,不需呼天搶地。)
亲爱的……家盛
親愛的潛意識,
你可否安分守己?
字裏行間,黑鴉鴉密密麻麻的,不時滲出濃郁的豬肝紅,稠得有點粘手。看著逐漸被染紅的那泛黃頁面,雙眼開始漲痛;是眼睛太累血管爆裂還是視覺神經正受到無比的刺激,導致眼球興奮得發紅?不知怎麽的,身上的皮膚也龜裂了,有些刺痛,頭皮也癢癢的;不禁用指甲摳了幾下,豈料整片頭皮便順著指甲的使力,從頭顱上給撕了下來。
真爽。
印著許多小洞孔,乳白色的頭皮,看起來就像一片被細密雕刻的盲文符咒。黑鴉鴉密密麻麻的發絲下,我看不見什麽顔色,卻隱約地摸出了一些凹痕,像是鱗片似的,有些粗糙。隔天前去求醫,醫生也只說是皮下層組織受到感染,無需大驚小怪。追根究底,就只能怪自己手癢,造成這場小意外。
意外,多麽濫用的一個詞啊。
小時候的天真浪漫,在懂事後逐一幻滅,是被你蓄意抹殺的吧!現在的我,成天就愛讀愚昧的人類是如何被肆虐肢解殺戮,我真的怕,總有一天我無法控制你。如今我改吃素,少了血腥,怎麽還是無法停止這癖好?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竊笑,你活該。
時間稀裡嘩啦的流逝著,震耳欲聾;
我身上的最後一片表皮也脫落了。
潛意識
(潛意識偽裝成意識寫給潛意識其實原來是寫給意識,或者這一切只是佛洛伊德開的玩笑。人心是謎語,逼視後往往仍舊沒有謎底。理智混沌輪番上身,文字經營的和構思奇想足見潛力。不過書寫有載體,正如潛意識必須寄居,否則無論多麼詭異,都只是一種刻意。)
Saturday, August 25, 2012
亲爱的……汶树
亲爱的叛逆生:
你已历经了24年的生活磨难,是否还会在夜里喃喃自语,进行只有你自己能理解的文字游戏呢?自我于黄帝时期创字以来,忍受世人不断唾弃更换,仍旧以形灭神不灭的形态逍遥着。但在浩浩文字的漩涡之中,又有几句是废话,几句是值得书写下来的领悟呢?纵然你所处的时代已不再写信,笔迹早已脱离个人特色的象征,但为何你不透过科技媒介继续文字的倾述,继续对社会囧状的文诛笔伐呢?还是你早已看透语言是脆弱的人造物,像是遥望月亮相同的背面,永远只能以偏概全地理解其貌呢?的确,语言仅能满足世人对于格物致知的向往,其中所付出的代价不限于招痴,招怨或招惹官司而已。庄子对语言早已产生警悟,但他有了问题意识,却少了答案意识,要等到千年后欧洲启蒙运动的言论自由概念,才能确保语言的缺陷不会成为统治者欺压百姓的把柄。因此你无需太过懦弱,请继续发表你对现状的愤概,不要只将书信当作牢困回忆的哨站,以供你孤芳自赏之用,要不就真的太把你爷爷我伟大的发明给糟蹋了啊!(咳)
仓颉爷爷上
(自己想像是古人然后写给自己。朝朝夕夕顶礼膜拜,文字有神存之于心,可以开天辟地也可以死心塌地。遥想后的设想奇异而且激励,智识的阐述也算颇有生花妙笔,如果多染历史临场的氛围,仓颉就不只有形无神,较像一个爱发牢骚的小老弟。)
亲爱的……诗慧
亲爱的George叔叔:
妈妈有没有到你家去找我?我每次偷跑去你家后院找Straford玩,她都知道。她老是骂我,说Straford很臭,不准我和它玩。如果让妈妈知道我那天还穿了新衣服去,她一定更生气!
就是那件粉红色小背心,还有米白色小花裙,是妈妈新买的!你还记得吧?你有称赞我漂亮哦!可是当时你的表情好奇怪,跟平常妈妈称赞我的样子不一样。你没有对我笑,只是一直盯着我看。
一定是新衣服太好看了!后来你说穿得这么美,不应该在后院玩耍,就把我叫到屋里去吃点心,还说你有新的游戏机。可是屋里什么也没有,你什么也没给我,只让我一直躺在那里。你还把Straford锁在门外,它一定很气我不陪它玩。它在门外一直叫,一直叫。我每喊一声疼,它也汪一声。后来我累了,停了,我想它也累了,停了。
醒来后,我就在这白茫茫软绵绵的地方。这里好像是棉花糖造的房子,甜甜暖暖的。是你把我送来这里的吗?
这里的白衣姐姐告诉我,因为我是天使,所以必须留在这里。我把你骗我的事情,告诉了她们,我还告诉她们,你弄脏弄破了我的新衣!但是她们要我原谅你,她们说你虽然是一个可怕的坏人,但是如果我原谅了你,这个世界才有希望。
“只有宽恕才可以放下,释怀才可以遗忘。”
我不是很明白她们说的话。
但是,George叔叔,我原谅你。可是如果妈妈问起我来,请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她我又去找Straford玩,更别让她知道你弄破了我和我的新衣,不然她也会生你的气的。
Little Amanda
(懂得原谅的纯真女孩写给不值得原谅的邪恶叔叔。生命惘然但是却有清明,因为可以遗忘也可以记忆。说故事不易,说如此这般的故事更难,企图野心可嘉,不过布局还是力不从心。稍微修饰描写,让天堂较像天堂,人间才是地狱。)
(懂得原谅的纯真女孩写给不值得原谅的邪恶叔叔。生命惘然但是却有清明,因为可以遗忘也可以记忆。说故事不易,说如此这般的故事更难,企图野心可嘉,不过布局还是力不从心。稍微修饰描写,让天堂较像天堂,人间才是地狱。)
亲爱的……佩瑜
致最熟悉的陌生人
亲爱的?对你这样的称呼,对我而言,其实真的让我很为难。
还记得最后一次给你写信,是9年前。那时,要开家长会,老师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写一封信给家长,我写给你了。那时你和姐姐的关系很差,为了让你们和好,我写下了那封信。而今天,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一封信而有什么改变。是因为我不再是那个天真的13岁的小女孩?还是这件事情太复杂了?
已经忘了多久没和你说话了。3年?还是5年?可是,我仍然清楚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的对话。那时你牵着他,走进家门,教导他如何称呼我们,而我只顾看着妈妈,看着妈妈的脸从没有表情,一下子被泪水侵占,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眼神很茫然,像是一艘翻覆的船,在发出救助的信号。那一刻,我的头脑是空的,什么都不去想,就把他推出门外。你像疯了似的,掉下了“疯婆子,神经病”几个字,就带着他走了。
那天我哭了很久很久,好想把痛疯的心哭出来。你记得吗?从小到大,无论我做错什么,你都不舍得骂我。而那是你第一次骂我。为了他?从此,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你知道吗,你伤害了我,折磨了妈妈,也破坏了我们幸福的家?而最让我痛心的是,你并没有任何悔意。
每一年的父亲节,是我最难过的一天。我讨厌出门,因为要羡慕看着别家的小孩牵着爸爸。会有这么一天吗?我能献上一个吻,告诉你,“爸爸,我爱你!父亲节快乐!”
你觉得我们还会再聊天吗?也许吧,可是那天好像很遥远。不知道是我太执着?还是你不应该被原谅?
(依旧想有熟悉的女儿写给已然变得陌生的父亲。宗教追求宽恕平静,书写陷溺矛盾杂陈,恨并爱着,似乎才是活着的理由。临摹心态实实在在,不过怨气毕竟属于文字的大忌,做人可以执迷,书写却要懂得随时抽离。)
亲爱的……佳莹
亲爱的阿姨:
我从韩国回来已经两个星期多了,这也意味着你离开我们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全家人的生活虽都如往常,但每个人都默默地感受到生命中似乎缺了一块。我也不例外。
还记得要飞去韩国交换的前一晚,你躺在病床上,瘦弱的手伸出来,轻轻地拍打我的手背,微笑对我说:“玩得开心一点,然后平平安安回来”。我那时不知为什么心里充满希望,相信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见到一个完全康复的你。
但是,在交换的第二个星期,就收到了消息。那一刻是这一生中无法忘却的心情,也是言语无法形容的感受。当时是午休,我正轻松的通过简讯与哥哥聊天。突然简讯停了许久,哥哥也没有回应。过了十五分钟,哥哥的笔调变得严肃:“我们都在医院。要走了……为她祷告……”。我愣住沉默了五分钟,然后是我最怕看到的:“走了……很安详。”
在那一瞬间,我的躯壳虽是冷静的,但我的内心是狂乱的。是我不能接受你就这样走了?还是因为你终于能摆脱病魔,让我感到欣慰?我没说什么,只是内心挣扎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怎么说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我边擦掉眼泪,边笑着对围上来安慰的朋友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懂我为什么哭。我读过一句话:“我们哭,不是为去逝的人,而为的是自己而哭”。人去逝之后,应是到一个永远都快乐的地方,不管是极乐世界或是天堂,那有什么好伤心的?我们为的是自己心中的遗憾而哭。我的遗憾,是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
“在这短暂的二十二年里,很感激我生命中有你的存在。无论你在何处,你总会在我心里。”
“在这短暂的二十二年里,很感激我生命中有你的存在。无论你在何处,你总会在我心里。”
佳莹上
(内疚的侄女写给病逝的阿姨。生命行止由天,眨眼就消失不见,不过也只是进行云烟中另一场必然的旅程。语气像是交代多于倾述,直抒胸臆虽是书写的前提,但是落在心上化成文字,如同钻人肚肠的思念,还要多一点弯弯曲曲。)
(内疚的侄女写给病逝的阿姨。生命行止由天,眨眼就消失不见,不过也只是进行云烟中另一场必然的旅程。语气像是交代多于倾述,直抒胸臆虽是书写的前提,但是落在心上化成文字,如同钻人肚肠的思念,还要多一点弯弯曲曲。)
亲爱的……珮琪
亲爱的惠山,
我不知道你能否收到这封信,毕竟,又有谁会写信给一座山呢。
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位住在你附近的小朋友。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常带我到你那里去吗?当时,我和奶奶的家住得很近,几乎每天早上,她都会骑着脚踏车载我到你那里去晨练。我还记得,我不喜欢一步一步规规矩矩地踩着阶梯上山。我喜欢走那坑坑凹凹的山路,我总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爬山。那时候的奶奶,依着我,跟着我一起走山路。那时候,奶奶身上背着水壶和零食,但是脚步比我还轻盈。爬上山顶后,我已经累得快垮了,但奶奶却不喘不吁,还在一旁帮我剥橘子。
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奶奶再也不爬山了。是我离开中国以后吗?不是的。我还记得每次放假回去的时候,只要我一直呆在家里太久没有下楼,奶奶就会想办法拉我出去爬爬山透透气。那么,奶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爬山的呢?你能告诉我吗?奶奶以后还能再爬山吗?你能告诉我吗?
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奶奶再也不爬山了。是我离开中国以后吗?不是的。我还记得每次放假回去的时候,只要我一直呆在家里太久没有下楼,奶奶就会想办法拉我出去爬爬山透透气。那么,奶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爬山的呢?你能告诉我吗?奶奶以后还能再爬山吗?你能告诉我吗?
一下子问了你那么多问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想其实你也不知道吧。毕竟,那一年市政府要弄什么惠山隧道,结果我们和奶奶的房子都得拆迁。不过,我们和你还是挺有缘分的,因为不论是坐公车也好,家里自己开车也好,想要到奶奶的家里去,就总得经过你的隧道。
其实我一直都这么想,每次穿过你,就靠奶奶越来越近了。进入隧道的那瞬间,一切会突然暗下来,我总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仿佛我又回到了那段爬山的日子。但很快的,离开隧道后,周围马上又亮了起来。我这才发现, 其实我是离奶奶越来越远了。
我想,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能都不知道吧。毕竟,我长大后每次都只是与你擦肩而过而已。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论以后我会不会再回来,不论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
其实我一直都这么想,每次穿过你,就靠奶奶越来越近了。进入隧道的那瞬间,一切会突然暗下来,我总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仿佛我又回到了那段爬山的日子。但很快的,离开隧道后,周围马上又亮了起来。我这才发现, 其实我是离奶奶越来越远了。
我想,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能都不知道吧。毕竟,我长大后每次都只是与你擦肩而过而已。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论以后我会不会再回来,不论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
对了,在这里的十几年,我一切安好。
那位已经长大的小朋友
(看山不是山的小女孩写给惠山但其实是写给奶奶。托物寄情千古一迹,山不在高,有奶奶则灵。描述虽然不无随性,但是情态真挚饱满,隧道进出既近且远的一段不错,文字如能再打磨一些,整体就能再动人一点。)
亲爱的……洁莹
親愛的,
我還是會想起你,但也只是偶爾了。時間把你流逝,從我的舞台主角,變成了觀眾席裡模糊的影子。
那個球場,藍白校服的我們,自以為的成熟地聊著遙遠的夢想,追求。稚氣的單戀,始終沒能開口。在你身旁,我懷念,那樣的我。為了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心跳加速的情懷。在那个手机只能储存有限信息的年代,认真地抄写每一个你给我的字。然而,就如冗長的連續劇一般,後來的我們,失去了追看的動力。
畢業後,心動的感觉,像午後被風吹散的雲。
後來的我,聽說了你的消息。震惊之后,良久,沒有眼淚。
最美丽的背影,還在那一年的夏天。我们的故事,手機短信裡還在傳送著。你的歌聲,還在耳際迴響著。
挽著菊花,看著照片中的你。所有的過往,濃縮剩下一張牆上的個人照。你已經消失在我的風景裡,但是卻沒有離開。
回家路上,你的名字被喚起,我轉身:
“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沒說上喜歡你的女孩寫給死去的戀人終於還是說了。來不及發生的愛情,因為放在心裡,所以最粘記憶。雖然還是有點流氣,但是文字頗具抒情的基本架勢,結尾一幕極好,如果還有一棵樹一點風之類的,畫面和心願也就算完畢。)
(沒說上喜歡你的女孩寫給死去的戀人終於還是說了。來不及發生的愛情,因為放在心裡,所以最粘記憶。雖然還是有點流氣,但是文字頗具抒情的基本架勢,結尾一幕極好,如果還有一棵樹一點風之類的,畫面和心願也就算完畢。)
亲爱的……伊婷
亲爱的,久违的你
那天,走在路上,我又看见了你。感觉很熟悉,也很陌生,虽然不能清楚拼凑起来,我还是骗了自己,真的是你。
我的世界在你离开之后,下了好几年倾盆大雨,这几年渐渐小了,可是总不会停下来。我们都没吃过什么苦,父母的双臂温暖保护,以为安稳的生命里不会有,也不容许有,任何无法承受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我反而习惯了,这样偶尔静静地想起你,或者是在路上,偶然间看到你。没有太大的悲伤,像大海里的小浪,总会让我更想念你,在我身边的时光。
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乡下度过的日子,无忧无虑,充满幻想的生活,曾是如此真实。原来长大了,一点都不好玩,没能从早睡到晚,没能放慢脚步在花园中采花,更没能懒懒地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然后看着你。
我们曾在无数个黑夜里,到草地上数星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两个只会数到十的小毛头,就这样固执的以为满天星只有十颗。如今,我已学会超过十的算数,但天上的星星却失去了耐性,离开了当年的那片夜空。
离开的,当然不止星星,我很想念你,带点羡慕,羡慕你在最纯洁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一切变得太多,太快,太痛,可是有一天,我们就会真正相见。
婷
(想要早熟的女孩写给真正早逝的生命。生命脆弱不堪不过总有皈依,这里那里的悲伤,却是常常出其不意。逼真的情感需靠动人的情境释放,如果都在摘花观星,无疑就是愧对该有的记忆。修饰词句,借助语气减低俗气。)
(想要早熟的女孩写给真正早逝的生命。生命脆弱不堪不过总有皈依,这里那里的悲伤,却是常常出其不意。逼真的情感需靠动人的情境释放,如果都在摘花观星,无疑就是愧对该有的记忆。修饰词句,借助语气减低俗气。)
亲爱的……瑞婷
给五年后的瑞婷:
很奇怪吧!这是一封我写给你的信,而且还是封公开的信。内容当然是关于现在的我和预想中未来的你。你现在是读者,反正你八成也只懂得以嘲笑的心情来对待这些五年前(在你眼里)幼稚的文字。
你过得好吗?其实我并不是很希望你安稳地活着,因为那真的会很无聊。你能不能去冒些还算安全的险?还是做些会让别人觉得你犯贱的小事?反正你又不可能完成什么大业之类的事。你明明知道以前的你是多么地崇尚自由,向往叛逆,虽然不懂明确的方向,却总是明白自己不要的是什么。现在的你怎么这样!过得好平静,太平静。
你幸福吗?可以不要太幸福吗?不要假装听不懂,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现在的你若是太快乐,之后的你就会太难过,“一帆风顺”这类的成语根本不该存在,太不实用了。你该懂得,情感感情都不实际,对你而言全都是负担。幸好现在的我还有资格耍一下性子,这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对了,我是不是应该趁我还没变成你之前好好享用自己?
瑞婷
(现在写给五年后却好像也是现在的未来。生命百无聊赖,书写是百无聊赖中的一点点好奇。行文尚算通畅,不过平淡中不够平淡,逗趣中不够逗趣,想象需有细节进行铺叙,好好享用文字之后,才可好好活出自己。)
亲爱的……晓佩
亲爱的郑:
多久没有一起听,宣布我们自由的铃声了?
自从你赴日本读书之后,我还是埋在时间,把生命献给工作和那些不相干的人。我只知道,我要上大学,我要担当学费,好想念好想念好想念,我们一起窝在图书馆,左手翻书的日子。时间是乘坐飞机,怎么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远?
我到底怎么了?
昨天的平安夜,是我十八年来最不堪回首的吧……上班的时候,突然小学同学来电,说她有好介绍。晚上的平安夜卖雪花喷雾剂和荧光棒,轻轻松松就能赚五十块,大约八点卖到十点就行了。我一听就心动了,鬼迷心窍了,马上拨电给老板说我家里有事,晚上不能值班。就这样,我一脚踏入了那吞噬我的黑雾里,看不见了,蒙蔽了,迷路了,出不来了。
晚上和同学会面后,我们一起去取货,各搬了两箱。负责人把我们带到乌节路的商场外,说十点集合。平安夜的乌节路人多,还有警察,负责人让我们在大街上卖,应该是合法的吧。我说服了自己,没事的。
不一会儿,同学接到电话,叫我们不要管那两大箱,马上赶回集合点去。当了一生的学生领袖的我,觉得不能半途而废。但是,现实证明我错了,路上被警察拦截,之后的每一幕,每一个动作,恐怕从此在我心中再也擦不掉。忘不了向警察求情,忘不了警察苛刻的脸孔,忘不了他把我们看成坏小孩的眼神,忘不了他严厉低沉,让我直接沉进海底深渊的那把嗓音。
五十块拿了。五十块到手的滋味竟然那么痛苦,像是在嘲笑着我的愚笨。手都瘫痪了,同学将钱塞入我的口袋,唤我赶紧离开。
我知道同学对我的歉意,我没说什么。我没哭,我不哭。哭只会让我的朋友更加的内疚。
来来往往的人,我向他们默默地宣布,我又长大了,在上大学以前,我比你们都先长大了。
每年的平安夜,你陪我悼念我的无知好吗?
晓佩上
(好像也没做错事的小女孩写给负笈日本的前同学。关于成长的痕迹,我们都曾经在作文里杜撰,其实浑然不知,那是人生最艰涩的主题。书写必须诚恳,想象才能不那么拘谨,修饰了叙述文句的累赘,但是难改内容的小题大作。)
亲爱的……慧媛
給你:
生活的路上充滿未知,你沒勇氣選擇,反而挑戰了充滿荊棘的生存。
而世界成為你毫不在乎的路人。
你左手的那個疤痕依舊熾熱著,你曾經覺得那個拿著刀子揮霍的女生是個瘋子。
你說,她跟風,她不知怎麼搞的,殘害自己的肉體。
你笑那個女生看太多偶像劇相信愛情,你笑那個女生覺得功課很難就把課本丟下樓,你笑那個女生頭髮剪得跟草包沒什麼兩樣卻自以為很酷。
你笑那個女生沒見識。
而你不知道她現在正在笑你。笑著你循規蹈矩,笑著你拼了命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僥倖。
那個女生笑你,笑你吃飯沒人陪,笑你被人放鴿子低頭不敢出聲。
那個女生笑你,笑你朋友多但濫,生活圍繞在別人的文字與影片。
那個女生笑你,笑你夜裡不安眠,需要依靠著強烈的陽光來熟睡。
那個女生笑你,笑你家像是酒店,幾乎可以把鑰匙換成房卡使用。
那個女生笑你,笑你發表立場時,還得在意有人會對你產生攻擊。
那個女生笑你,笑你天份不夠高,又喜歡逞強裝文藝青年的模樣。
那女生笑你笑到翻了。那女生笑你笑到傻了。那女生笑你笑到死了。
她才13歲。
而你這一棵枯草长於她腐爛著的歡笑。
(像是替那個女生寫給自己可是終究卻不得而知因為作者上課半途落跑消失。歡笑為了強顏,生命不置可否,但是總離不開記憶。文字稍有自虐的魅力,一來一往像是患了強迫症的語氣,結尾似有沉潛,可是已經無從繼續。)
亲爱的……振坤
親愛的,
又一次,照著鏡子,看到了自己,突然,我很想逃,拼命的逃。
現實的世界讓你我都戴上了面具,不止一幅。偶爾,面具戴久了,感到累了,厭倦了,就在想摘下面具的那一刻,發現已經摘不下了,面具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和皮肉粘得死死的,再也分不開。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運,有人不小心的摘下了面具,底下只剩下一張陌生的臉孔,沒有靈魂。
只有文字能填補心靈的空虛。我喜歡閲讀的感覺,字裏行間,能想象得到屬於他們的故事,感受到他們生活的點滴,找到他們留下的痕跡。喜歡文字的表達,將内心深處的小小秘密,化作跳動的字符,排列組合,一字一句,拼奏出動人的篇章,演繹出屬於自己的故事。
有些事,已經不懂得如何說出口,是因爲害怕,謹慎,還是根本已經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了。只能通過寫作,通過文字,才能將面具背後的自己解放出來。啊,雙手不知何時戴上了手套,寫出來的和心里想的,終究隔著一層。
你知道嗎?我真想將我的心剖開看看,小小的,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鏡子前的自己寫給鏡子後的自己。古訓有云,吾日三省吾身,似乎如此,所以我們總是動不動就要對鏡猜疑。行文大抵通暢,可是鑑照的還是一般軀體,要能擺脫熟悉的自己,明晰還在帶著面具,才有撕下的可能性。)
亲爱的……慧婷
写信?没有必要。也不需要。
为什么?
在为那个他写信时,不是会可以让你通过文字来传达你的心,你的意,还有你的所有吗?
更何况,写信是件浪漫的事呀~ 是件极为美妙的行为啊~
而且,你写的信代表你,你写的每个字代表你对他的重视,毕竟是亲笔,一笔一划都是给他写出来的。
怎么还不感动?怎么还不给我去赶快写信?
呵呵,很不巧。
本人对信有太深的仇恨。
第一,本人的字真是有够丑,嗯,就是很丑。
第二,本人小时候,每回和同学不爽,就会写信攻击对方。所以除非本人不爽你,要跟你发生战争时,我就会洋洋洒洒写一篇充满怨气、仇恨的信。
第三,真的有人还会珍惜你写的亲笔信吗?当下收到时,或许会很感动,不过过了十年八载呢?那封信肯定会成为垃圾桶里的某个丢弃物吧?那封感动还会存在吗?
第四,真的不要觉得现代化的工具是个罪恶。本人觉得电邮是个好发明,最起码,我不用再强迫读者看到那些丑字,免去他们近视加深的烦恼。
(顾左右而言自己为何不写信。人生偶尔也会莫名其妙,一不留神就走调。似是申辩自述,不过就算转成倾述,整体更像口头的呱唧,而不是文字的蕴藉。书写不是如实昭示自己,而是半掩半露的,让别人看到自己。)
亲爱的……博渊
亲爱的… 你:
这些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虽然从未见过面,我却迫不及待期待能与你相见。
直觉告诉我你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一把温柔的声音,一双能安抚受伤心灵的眼睛。走过的路有多崎岖,身受多少委屈,经历多少打击,全都有你倾听。
现实中我找遍各地,有几回好像遇到了你,卸下防心,滔滔不绝,后来才察觉你没什么反应,不是我所认识的你,一切皆是我表错情;或许那只是我的错觉,相似的人我都误以为是你;又或许你只出现在梦里,持续寻找,但是一切终将化为灰烬。
对于你我只有不安定。茫茫人海中,盲目的我再也无法准确地认出你。或许我该选择放弃,再找下去,失望的恐怕还是我自己。习惯了全全靠自己,今后的所有欢喜悲伤再也不必找你来听。
这是我写给你的信,如果真被你读到了,请来我这里认领。
博
(众里寻她的好男人写给不知在不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个好女人。歌词的世界不该耽溺,唱出来的爱情兜兜转转押着韵,最好只是随便听听。情态的流露略有凄凉的连绵,可惜却是伴着音乐,须知真挚的文字与真实的爱情一样,必然是不依不循。)
亲爱的……小彤
亲爱的凯,
我在这里,不知道你在那里,过得怎样?
我突然想念你了,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虽然我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刻,我们会在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重遇。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先说些什么。
谢谢你,因为你,所以我觉悟了。
那时你对我说,我变了。是因为在家呆久了,是因为生病,入院……一切又一切的经历,带来的无比恐惧与害怕,所以我变了。变得习惯依赖,变得理所当然,变得蛮不讲理……变得,一个字:糟。这些一个又一个,不好的个性,是否会随着眼泪流出体外?
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努力地改变着……
你可知道,我学会珍惜身边的一切人、事、物。你告诉我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是可以被随意糟蹋的。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过我。
你可知道,我的心会因为这些感动,而热得雀跃不止。(你总爱说我是水做的,总是哭,不管喜悲,心底的那一处,只要被碰一下,就哭。)
因为你,所以我提醒自己,要改变,要变成一位优秀的人,再次与你相遇。
我爱你,凯。
(已经变了而且还要再变的人写给那一个让她变的男人。谁要谁变都是削足适履,爱情万变不离,是泥做泥,是水做水,如果相遇就来清水拌泥。似乎是太爱了,难免也就拘泥,倾述不妨欲语,但是不宜省略,文字改变趋细,才不会辜负一番浓情蜜意。)
亲爱的……佩诗
亲爱的你:
你还好吗?二十四年了才和你联络,很恨我吧?这世界纷纷绕绕,别怪我不理你。
成长了吗?开心吗?还单纯吗?有好多的事,我都想要知道,但是别急,来日方长,伤心,快乐,挣扎,都可以慢慢说给我听。
亲爱的,三十四岁的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原来生活不如想象中的简单,不只是吃饭,喝水,睡觉?你还有理想吗,或者已经放弃,别忘了范玮琪唱过的“很难实现才叫梦想,才要决心”。有的人在下雨时只懂得避雨,但学会在雨中跳舞的人,更令人羡慕。我希望你是后者,尽情地享受在雨中的每一刻。虽然被雨淋湿的滋味不好受,但不下过雨怎么会有彩虹?
亲爱的,现在的你开心吗?虽然没被捧在手心,但仍被父母疼爱,现在的我,有几个可以谈心的朋友,有个爱我的情人。现在的你,亦是如此?别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偶尔要看看身边的人,别做个只收不给的自私鬼,也不要把爱藏在心中。安逸不是借口,毕竟存在心里生不出利息。偶尔要下厨给父母做一顿饭,感谢他们多年来为你遮风挡雨。时不时要联络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起出来聚一聚,叙叙旧,重温往日的美好时光与当年的年少无知。对身边的他,记得要耐心体贴,别总是自己躲起来画圈圈生闷气。别忘了在睡意阑珊之时,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我爱你。
最后,请原谅我的年少轻狂。我知道我做的事,可能对你造成了莫大的困扰。我无意的,其实无非只是想做自己。放纵的活着,总好过约束的自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脚本,该去哪里,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都一样但也不一样。做自己也需要勇气,当全世界失控的时候,你会庆幸你还拥有,你自己,
亲爱的,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
亲爱的,有一天,你会发现幸福是一种心态。
亲爱的,有一天,你会发现站起来就好的道理。
亲爱的,有一天,你会发现最值得珍惜的是现在。
亲爱的,有一天,你会发现最美的风景不一定在远方。
亲爱的,有一天,你会发现 我 - 爱 - 你。
亲爱的,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但不急于一时。
亲爱的,记住,要好好照顾自己。在死去前生命若真的一闪而过,请让它成为眼底下最美丽的一部电影。
亲爱的,期待在十年后与你相见。
爱你的我
(同一个人写给十年后不过也像是十年前的人。时间与自己并进平行,齿轮嘎嘎之际,灵魂窜出肉体,似乎就是成长的印记。文句尚属流畅,可惜本可肆无忌惮的想象,揉杂了过多呆板的说教,因此缺少惊喜。略修词句,让语气顿缓收敛,才有一点期待相见的意义。)
Friday, August 24, 2012
亲爱的……璧禧
亲爱的朋友们,
多么老套的开场,最近还好吗?
有人说过,变,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不变。每个人变得太快,我总是来不及跟上,像是细菌,然后像被白血球攻击一般,我开始排斥大家的变化。可是,到头来不知不觉的,大家都觉得是我变了。
说不出原因的才是心痛,或许我还不够成熟,唯一能止痛的方法,只有自私的把你们,连带关于你们的回忆,从我的世界里抽离。让时间瓦解心墙,久了应该也能愈合心痛吧。
因为执着的想看清楚什么,视线反而一直碍着,不想去看,心境也就跟着宽广。谁能料到,十个人之间的友谊,在环境的催化下根本不堪一击,真的四分五裂。当时的执着廉价,现在的领悟何尝不是。
你们还好吗,多么老套的结局。
(发现自己变了的人写给以前就已经变了的朋友。朋友随兴,爱人注定,来来去去其实无须在意,虽然总会想起,毕竟曾经亲密的互相靠在一起。词不达意导致倾述略显空洞,修改整体的词句,让情绪不至于套在不变的文字里。)
Sunday, August 19, 2012
親愛的……
寫一封信
把自己塞進信封裡
希望
可以漂到你的那裡
某個夏天留下來的,親愛的:
妳的美,看一眼,就明白多一點。
在時間的無涯無盡裡,佛家看得通透,從梵語借來的文字念來都有別樣的美,一剎那一念一瞬一彈指一羅預一須臾,可是卻都在張牙舞爪的吞噬著那些等待的心靈。在一眨眼的晝晝夜夜,還有細小如斯渺茫如沙粒的種種。妳說妳已經習慣了,所以妳是一個最深最深的載體。
畢加索說女人是受難的載體,身邊的女人們幾乎都不得善終,兩個自殺,兩個變瘋。浪漫到了極致就只能是一種癲狂的殉道,交出自己,讓愛人拆解成為一塊一塊一條一條一道一道一筆一筆的痕跡。
吞了兩顆感冒藥,但是鼻涕仍舊瀉流不止,想起了妳小孩子般的動作,將鼻子往我的衣襟靠近。最脆弱的時候最真實,那一刻甚至未能用言語傾述清楚,我總算擦拭了妳。關於幸福快樂的事,我記得曾經說過,其實我們都是無能為力的。
L之後就不再書寫字母了,死去的讀者曾經說過,每當抄筆記遇到S字母時,心頭都會一顫,然後回想從書裡讀來的那些情節。我還開玩笑說,這樣很快就會得心髒病。我身邊的,似乎都是一語成讖的人。
兩個人終於在文字裡的轉角碰到,當下的一霎那,彷彿明白了漂泊的意義,其實就是彼此。寫過的讀過的,我都記得,上回搬家什麼都捨得丟,就是那些喜歡過我的女人給我寫過的信,我還帶在身邊,一起住進了現在這一個房間。
樓下空地有一隻貓,黑白相間所以有點矛盾,看到我獨自坐在椅凳都會跳上來,好整以暇的趴在一旁,偶爾打個呵欠假意搖頭晃腦,我都以為是某一個過去未來的女人上了貓的身,找到了我。
k.d.
Friday, August 3, 2012
312新學年開課暖身
人間造句(facebook系列)
從一個簡單的句子開始
一個字一個詞一個標點符號的延長構造
可以注入形容,可以放置動詞,可以加上個體集體
從1個字到20個字
從無知到命定
完成敘事或者抒情的歷程
讓句子慢慢長大
彷彿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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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February 16,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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