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慧：故事1

祝你生日快樂

餐廳裏突然一暗，剩下落地窗外高樓大夏閃爍著的橘黃色燈光。優美的小提琴伴奏突然響起，穿著白襯黑褲的服務員專注地演繹著熟悉的生日歌。毅誠端著蛋糕緩緩走向如美。粉紅色表層，撒著玫瑰花瓣，中間擺著顯眼的銀色皇冠。

都説人在昏暗的環境下，容易回憶起往事。如美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吃下的一款蛋糕。它好像與眼前的相同，是草莓口味的。

當時的如美還是一名高中生，放學總是到附近的書店打工。十八歲生日那天，老闆娘的女兒送了她一塊蛋糕。在回家公園的路上，她時不時將裝著蛋糕的袋子提到了自己的鼻子前。

“會是什麽口味的呢？” 第一次靠近時，她聞到了淡淡的奶油香，或許是香草味的吧。第二次，她似乎發現了一層花果香味，難不成是水果蛋糕嗎？就在她想進行第三次猜測時……

“啊！”

一名魯莽的少年將如美的袋子撞飛在了地上。當看到蛋糕已經變得不成形狀時，如美的心情也從高處摔落了下來，淚水像海浪的潮水一樣，湧入她的眼眶。

少年用力地將口袋挖到最深處，但裏頭除了幾玫硬幣，就只有散落出的紙巾屑。他將如美帶到一旁的長凳，自己卻消失了。過了一會兒，他手中多了一把塑料湯匙和一顆草莓。像是堆雪人一樣，他用湯匙將一塊塊蛋糕集中到了一起，之后把草莓放到了上面。看著少年笨拙的舉動，如美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

一小塊草莓配上鬆軟的奶油送到嘴裏，如美發現蛋糕的味道是甜的。春天的陽光特別明媚，連樹枝上的喜鵲都不停唱著歌。少年向她要了電話號碼，説是要還她一個人情。哦對了，這個少年的名字叫張尋。

就這樣，在幾次的見面之後，如美和張尋走在了一起。

張尋比如美大三嵗，很早就出社會打工，搬運、修電、送貨等什麽都嘗試過。而如美在高中畢業之後，升入了大學，兼職也從原本的書店打雜，變成了家庭助教。兩人用每個月攢下的儲蓄租下了五坪的小套房，過上了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雖然兩人總因爲小事爭吵，如責怪對方出門時沒有關窗、又或者燈泡壞了怎麽不去買新的。但是如美知道張尋是愛她的。張尋時常都會在她回到家之前，把桌上剩下的肉絲丁、黃瓜片等都帶到了樓下，和路邊攤的大叔借鍋子來炒熱它們。有一次，房子突然開始漏水了，張尋想也不想，就把自己工作服都覆蓋在如美的書本上。

這樣的張尋真好，好到就連如美都忍不住懷疑，如果沒有那天的問題，之後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了？

在如美二十二嵗生日那天，兩人一起吃著草莓蛋糕，聊著天。

“我的學生總是不做功課，真叫人頭痛。”

“你算幸運了，我每天都來來往往，需要面對不同人的臉色。”

“那你打算一直做這樣的工嗎？有沒有考慮一下讀大學？”

“什麽叫‘這樣的工作’？你是覺得我的工作很低級嗎？”

張尋對如美大吼，雙眼瞪著她，像極了恐怖的鲶。淚水滑進了蛋糕裏頭，如美意識到蛋糕的味道也可以是苦澀的。

自那次起，張尋便喜歡在如美批改卷子時開始抽烟。而如美總乘他不在家時，用風扇把這層烟味吹走。

大學畢業之後，如美正式成爲了學校教師，而張尋一樣從事著不同的零時工。有時候如美回到家時，會發現張尋已經醉倒在了床上。

終於，如美受不了張尋這副德性。兩人在一次激烈爭吵中分手了。

餐廳的燈亮了，如美從剛剛的思緒中抽離了出來。或許她應該感到慶幸，也許張尋根本不是一個好男人。面前的毅誠就不一樣了，與她一起奮鬥，沒有任何毛病。

“祝你生日快樂”他説道。

如美將蛋糕送到嘴裏，發現口感什麽都好，就只是無味了一點。

（故事橋段的安排，雖然略有刻意之嫌，不過文字如絲如縷的描述和渲染，皆有拿捏到位的襯托，將愛情的脆弱和牽掛，刻畫得讓人黯然神傷，一言不合的那場戲頗有爆發力，至於行走碰撞和蛋糕慶生的影劇橋段，不妨另外設想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