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我记得:淑仪

Friday, February 11, 2011

我记得:淑仪

卡带卡

它不是人。

每个追看忍者龟卡通的下午,我都会瞄到它静静坐在电视旁,怜悯的觉得或许是一只失去了身躯的机器玩偶。它没有排满按钮的手臂,也没有电池控制的双腿。即使勉强装上多一节自己的想象,那三个莲藕般紧连在一起的长方箱子也仅是如此,积木似的死沉。以我矮矮的角度从客厅的的另一端望去,摆在高高的电视柜上的录音机还真像是具双眼失焦的头首。有时候在那两个巨大眼睛之间的透明部分,还能窥看到以米色卡带伪装的大牙,里面两个黑洞就是让人觉得恶心的蛀齿。

我知道它不是人,甚至有些恐怖。但是和幼稚园的同学比起来,我更喜欢向它打招呼。

我喜欢用短短的手指甲来回刷过扩声器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和它说哈罗。感觉指甲被震麻的同时听着碎碎卡卡的单调,其中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保留着这样的无聊习惯。

那时我还没有妹妹,除了爸爸的金鱼和属于我的两个C 型电池,让我感兴趣的玩意就只有这台不说话,也不唱歌的录音机。

直到那个突然清醒的午后,我才有了把手伸到电视柜后去开启总插头的意识。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胆子,竟然还兴匆匆地跑回熟悉的位置转动收音机的旋钮,推乱均衡器上的一排滑钮。那是我第一次被打手掌心,还被罚站在离它三块大地砖的四方格子里拉耳朵。

后来广播听多了,妹妹也出世了。

我不喜欢玩耍时紧跟在我后头的小不点,在被逼之下又回到了它面前。妹妹只喜欢五颜六色的积木,所以我才能在它的铁灰色里找到自由。这时的它少了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也养成了多些好玩的兴致。除了把它天线尾段的圆头弄断以外,接下来的许多年里,我的乐趣就是用那卷从旧柜子里弄来的卡带,放在它里面不断地将自己的声音录起,重播之后又删除。刚开始录的是自己唱的儿歌,后来拿到了新课本,就兴奋地朗诵起图案满篇的课文。只要有新奇的事,一定都会通过它记录在卡带里,录播删录播删…… 就这样,不断的,自得其乐。

直到有一天卡带卡住,童年的声音永远留在里面,日子也就结束了。

(收音机播送了童年迷惑和快乐的不同凡响。文字描绘精准扼要,透露出的是作者对于事物细节无微不至的观察。形容铺染了一层细心独到的融会,节奏也酝酿了一种舒缓有致的贯通,生活只要认真留意,书写就有生气趣意。修饰结尾,削低原来高亢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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