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 Pendu (The Hanged Man, 倒吊人)
Tarot de Marseille (Tarot of Marseilles马赛塔罗)
吊人树九夜
九夜吊在狂风飘摇的树上,
身受长矛刺伤;
我被当作奥丁的祭品,
自己献祭给自己,
在无人知晓的大树上!
没有面包充饥,没有滴水解渴。
我往下看,
拾取鲁纳斯文字, 边拾边喊,
由树上掉落。
I know that I hung on a windy tree
Nine long nights,
Wounded with a spear, dedicated to Odin,
Myself to myself,
On that tree of which no man knows
From where its roots run.
No bread did they give me nor drink from a horn,
Downwards I peered;
I took up the runes, screaming I took them,
Then I fell back from there.
Hávamál; stanza 34, 35.
枝荫下四十九日,心中长成菩提大树。背靠粗干半个午后,苹果和月球也能神奇地成为一物。静懿的树伞里秘密不计其数,不只隐藏了不可泄漏的天机,还有几道血影高挂在层层叠叠的叶丛深处。
高人地下坐,小人树上吊,自古两者的分差即是如此绝对。犹大以三十个银币的交易换来脖子上绷紧的绳子,细弱的枝干还没折断就已遗臭万年。定格的羞辱得到难言的崇拜,逐渐延伸为一种独特的艺术门类。于是扭曲不堪的人体填满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盛行的讽刺画(pittura infamante),在高超的绘画技术和鲜艳的颜色背后,将杀一儆百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讽刺画里的绞刑者一般以倒吊的姿势亮相,像努力讨好而倒立取悦的小丑,勾勒出喜剧与残酷相互杂糅的屈辱。安德里亚狄萨托等著名画家,都曾触及这环对于人性的描绘,捕捉垂吊于众人眼前的片刻羞耻。在这样倒转诠释中失去的精髓,除了伸长的舌头以外,其余的丑陋一贯原封不动,甚至表现得更为犀利。如今若是要用艺术承载活生生的死亡,靠的是快速闪过的摄影镜头,再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将画笔尖和念头留连于吊绳之下。
双手紧绑在背后,左脚踝承担全身重量,另一只脚不由得须弯曲才得以平衡。因为脑充血而肿胀的静脉和扭曲的表情,赤裸裸摊开在旁观者眼前上演闹戏。重力的摇晃不定导致鹏骨骨折,生命和尊严一点点透过凸出的眼球渐渐模糊并失去。少了死亡的干脆,活着似乎也是种折磨。这就是惩罚的主旨。
因此有人称此大秘仪的倒吊人为背叛者,认为他受困于如此尴尬的姿态也算是自食其果。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楚,反而是逍遥的恣意。从口袋瞬间坠落的银币,在他的眼里已变成了一般不值分文的圆铁片。叛徒与神人似乎同形同性,牺牲的肉体和倒挂的视野置于现实与领悟之间的缝隙,在弥留中获得短暂而神秘的回光返照。注定死亡的,原来也注定永生。2012即将降临,人类向往的也不过如此。
奥丁倒吊在伊格拉修宇宙之树上九天,用右眼和苦楚换来智慧。惩罚与修行同样主张极端的牺牲以取得铁屋子里孤独的清醒,只是付出往往没有一个可见的期限。
守株待兔就是这码事,等到了就是觉悟,等不到就下一世吧。
(看到了福音秘音的倒吊人形。存在的领悟本来就难以解释,或许就在一张塔罗牌里。文字仿佛额头张狂开眼,照亮了远处近边的神话预言,也找到了骄傲自信的据点,接下来就不需收敛。书写和阅读其实需要同样的修行,逍遥就会自在,琢磨就能实在,专注就如有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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