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失重
这是凯特第三十二次看着我仰躺在海面上,专注呼吸。她眼神流转,明明有满腔肺腑,却无法阻挡我的执念生根。以前,我对她提起过那些关于大海的梦,其中包括一个自由下潜一百米的计划。她觉得我疯了,我觉得也是。于是,计划变成了现实。
我置身水中,一遍又一遍尝试着丢掉一些不着边际的幻想。思绪会使我心率加快,从而打乱体内二氧化碳浓度的平衡。看似微不足道的偏差,在潜游中却连带着不可逆的蝴蝶效应。不久,我感觉肺脏差不多载满了空气,便下潜了。这场生命的冒险,多少夹杂着些向死而生的浪漫。
起初,海在抗拒我,她温柔而有力,把我向外推。为了能拥紧她,我只能双腿稍稍用力,加速下潜。伴随着电脑表上数字的增长,我愈发能触及到她略微冰冷的身躯。届时,四肢血管开始收缩,心率低下,所有能节省下来的血流量,都连带着氧,一齐向大脑迸发。从浅蓝到湛蓝,压力取代了浮力,我感受着逐渐浓稠的水,不再挣扎,至此,海深四十米,压力五巴。
海拥我入怀,我任凭失重感侵占身体,缓缓下坠。也许是她不愿让我一睹她的芳容,便夺走了我视线的聚焦。过大的压力使氮气侵入了我的肺腑,导致了氮醉反应——因肺内氮气而引发的麻醉效果。我意识飘散,像是突然被人灌了几杯马丁尼,视野所企及之处,蓝愈发深沉。在电脑表的提示下,我来到了深海七十米,压力八巴。
我想要睡了,就这么让血液回归大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又是谁在帮我抵挡着眼前的水镰,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潜水遇难的经历,读来较像是小说笔法的记述,虽然那种失控而无力的沉溺,不无紧凑而逼真的摹写,但是明显偏离了知性小品的框架和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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