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棠馨:我有一个朋友

Saturday, September 4, 2021

棠馨:我有一个朋友

阿悦

我有一个朋友,她叫阿悦。确切地说,我和她仅当了一个晚上的朋友。

阿悦是我的高中舍友。学校宿舍并不宽敞,狭小的空间里硬生生挤下了三张双层铁床和洗手间。阿悦的上铺在某天突然转学,自此宿舍变为五人寝。宿舍夜谈,阿悦从不说话。结伴吃饭,阿悦也不参与。并非我们有意孤立她,每每我们热情地喊她一起玩,她都摇摇头拒绝。渐渐地,大家也就不愿喊了。

阿悦有些古怪。就连夏天,她也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外套,口袋鼓鼓的,也不知装了什么。她厌恶人群,形单影只,极力地避免和他人接触。她胆儿很大,曾在一片尖叫中,面无表情地抓着死老鼠的尾巴,往垃圾屋走。她特别勤奋,最早来班级却最晚离开,连课间都默默坐在座位上写题。她习惯低着头走路,长长的八字刘海盖住了心灵的窗户。

我原以为,我和她不会有任何交集。却没想……

那是放假的前一天,或许是归心似箭,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我起身准备去洗手间,发现阿悦的床铺透过床帘,发出微弱的光。两点了,难道她还在挑灯夜读?我轻轻喊了她一声,却无人回应。兴许是睡了。当我走近打算把灯关了,却隐约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究竟在做什么。我鼓起勇气,拨开一条缝,眼前是骇人的一幕。阿悦戴着耳塞,双目圆睁,抠着指甲,手臂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有一道正汩汩地往外冒血。折叠桌上是今天刚发的卷子,和一柄美术刀。我捂住嘴,克制着没有叫出声,迅速跑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我突然想到阿悦的黑外套,想到搬走的同学说她在这儿睡不了,想到阿悦自那后的早出晚归,不与人对视……一身冷汗。

“有人?”阿悦不知何时已在门外。

“嗯。”我忍不住发抖,手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你看到了?”她问。很平静,听不出情绪。我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会伤害你的。”她好像感觉出了我的不安。其实冷静后的我知道,她只是把自己逼太紧了。前思后想,我决定和她谈谈。我打开门,她还在。我朝她指了指外面。她咬着唇,犹豫地点了点头。

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印得她的脸格外苍白。我拿来酒精,看着她脱下外套,掏出纱布,面无表情地处理着伤口。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阿悦说了这么多话。她讲了个故事,一对夫妻带着儿子到大城市打工,女儿被留在老家。他们和女儿只谈成绩。奶奶整日念叨,说女的是早晚得泼出去的水。女孩总对自己恨铁不成钢,要远离这一切,她必须考出去,说时眼里透着我从未见过的坚定。我的心莫名扯着疼。我小心翼翼地邀请她放假和我去找朋友聊天。她却一眼看穿,不用避讳,心理医生我已经约了,过几天就去。她望向我的双眸,郑重地说,谢谢你开了门,谢谢你没有逃。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但那晚后我确确实实地把她当作我的朋友。可她没给我这个机会,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消失了。没有人再提起她,仿佛班级里从未有过这个人。

至于我,为何突然想起这段往事,那就要归功于我手里这张,印着高考喜讯的报纸了。 我望着窗外,一只鸟儿飞过天际。希望你身心愉悦。我默念。

(用一种真情流露的感性方式摹写,人物苦楚孤绝的形象,文字确有精确的勾勒,虽然皆有传神的描述,不过情节有点流于千篇一律,如是现实真实的回溯,当中不缺感人的动念,如以虚构故事视之,则稍有矫情之意。)

2 comments:

  1. 这确是由真实的故事改编,以我的高中同学为原型,由于家庭原因,学校压力等,她孤僻冷漠,甚至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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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初高中有类似的同学,也曾听闻社会上有更严重的案例。现今教育系统对价值观等成绩无关的方面确有欠缺,文章中提到的男女受不平等对待的问题也积重难返。这些问题的确值得吾辈认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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