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級,我成了插班生。
原因和轉學過程都有點模糊。只記得媽媽氣紅臉瞪大了眼,沒完沒了在級任老師面前嚷嚷。級任老師沒有太大的反應,面對媽媽的指控砲轟,嘴角始終帶著一絲看似禮貌的笑意。
仰著頭看著這一幕,媽媽的嘴從未停過。老師則緊閉雙唇,偶爾說了幾句又再閉上。她的口紅好紅,就像蠟筆一樣紅,也像超級瑪莉的帽子一樣紅。想到這一點,我在心中默默替母親大人加油。定要取得金星才能所向無敵,把像老師一樣可惡的烏龜敵人彈到遠方去。
就在最後一回合,媽媽真的贏了。她拎起我,從老師的辦公室瀟灑地離開。我回頭,從即將關閉的門縫中看見老師落魄的身形。望上看,烈日下媽媽的五官烏黑一片,但是那輪廓在藍天白雲下透露著勝利的氣息。邁開步伐離開學校時,媽媽身後還出現飛揚的國旗。
那榮耀是無比的大。媽媽為我而戰。
難得終于和哥哥同校,我著實想和哥哥一起搭校車去學習,但媽媽在我千百個哀求后,始終決定讓蘇珊阿姨送我上學去。蘇珊阿姨是我們的鄰居,住在同一層靠近電梯,留著一頭卷卷的長髮,就是九〇年代最多人燙的那種髮型。蘇珊阿姨的頭髮讓我想到我常吃的零食。一種叫瑪米的像麵條的需要放調料粉的每一包賣三毛錢的零食。我喜歡紅色多過綠色的。
其實蘇珊阿姨並不坏,是個好人。我喜歡瑪米,也喜歡蘇珊阿姨家裏的果醬配土司。可能是太坦蕩的展示出對於這種組合的偏愛,蘇珊阿姨每天每天都準備好多好多等我來吃。到了轉學的第二個星期,我就再也不喜歡蘇珊阿姨的果醬配土司了。我還記得那時的草莓果醬,紅得和媽媽的口紅一樣。
於是,媽媽每天接我回家時,我都會沖到房間窗戶祈禱。
然後我的禱告不久后便成真了。
在那之後,每當電梯到了十四樓,我就能聞到那草莓果醬的甜氣。唯恐再度看見蘇珊阿姨的卷卷頭冒出大門,我總會快速飛奔至家門,乖乖等待凃了紅口紅的媽媽歸來。
(蒙太奇一般的童年悠悠晃晃,越简单就越不平凡,日子虽然百无聊赖,文字的骨子里却有一种让人读来酥软的慵懒,一个看似懵懂的小孩仿佛也就拥有了一点明白。视角移动有如电影,红色的点染极其醒目,一色方有惊艳的注目。末尾的祈祷有点难解,但也何妨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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