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September 2012

Sunday, September 30, 2012

恋身体:俐莹(博渊)


孟婆丸
                      
「很遺憾,胎兒心跳停止。因為未滿九週,建議吃藥處理就可以了。」醫生說。

於是,我到櫃台領了二種藥丸。

混著白開水,我吞下第一劑。微酸微苦微辛微鹹。

不過半小時,我便感受到藥物的威力。先是天旋地轉,接著狂嘔狂吐。醫生大概看多了,沒說什麼,只叫我忍耐。我坐在廁所地板,倚著馬桶數著一分一秒。

三十六小時後,摻著胃酸和冷汗,我嚥下第二劑藥丸,濃烈五味襲捲而至。

下腹扭絞著,像是有千斤重錘連續撞擊,配合著釘槍一釘釘刺射。我蜷曲在馬桶上,冷到牙齒不停打顫,身體無法克制地上下抽搐,液體和膠狀物不停從陰道湧出。我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雙手雙腿變得慘白,手背上一條條青筋突起,手指甲腳趾甲全變成瘀青的深紫色,即使身在北國最嚴寒的冬天,我都不曾看過這種顏色。

我按了馬桶旁邊的緊急鈴,嗡嗡嗡嗡,頭痛欲裂。

護士衝進來,用血壓計綁帶狠狠地纏住我的左臂。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醫師,我量不到血壓!」護士朝著對講機大吼。

「小姐,小姐,妳還好嗎?」我垂著頭,沒有辦法控制頸部肌肉。

我好累,感知愈來愈模糊。我被扛上急診病床,疾駛在醫院走廊。我聽到咻咻的風聲,以及尖銳的金屬敲擊聲。兩個護士從左右架起我的身體,翻上產台。我下意識望向原先的病床,朦朧中,看到滿床的鮮血,大大小小的深色血塊,混著一圈圈黑紅色的絲條。

一陣強烈的痛楚扎進我的感覺神經,我大叫,上半身反射性彈起。護士壓住我,緊張的說:「小姐,醫師現在沒辦法幫妳麻醉,怕危險,妳忍耐一下。」我的陰道被鴨嘴器猛力撐開,一根鋒利的器具直戳入侵,反覆鉗抽,來回刮磨。我咬著牙,滴著汗,全身發抖,試圖從齒隙汲取一點氧氣。器具愈推愈深,掏挖著五臟六腑,鉤扯著三魂七魄,我呻吟著,快要沒有力氣。

終於,醫生似乎夾出一塊什麼。我全身濕透,筋疲力竭。

病床被推出去,家人圍了上來。「沒事了,一切平安。」醫生說:「不完全性流產。胚胎太大,卡在子宮頸口出不來,造成血崩。」

「這個就是卡住的胚胎,我們會拿去化驗。」

我睜開眼睛。

一個透明的塑膠袋掛在點滴架上。我看到了那個叫做胚胎的東西。那是一團像雞蛋般大小的黏稠血塊,中間有不規則的乳白色點圈狀囊膜,在囊膜底部,鑲嵌著兩隻小小的手,兩隻小小的腳,彎彎像小蝦米的身體,一顆紅通通的頭,和一對黑洞洞的大眼睛。

我再也忍不住,用手掌蓋住雙眼,淚水慢慢地湧出邊緣,一滴一滴的滾落,無聲無息。穿過指縫,我看見我的孩子,在組織液裡搖啊搖,搖啊搖,像是在跟我說再見。


(母親喪子和子別母親的同體。彷彿文字的二度揚幡,從書信的綿綿傾述,喚來了孩子無從注魂的軀體,以及母親業已殘缺的形魄,似乎是非如此不可,才能讓最深的哀慟逐一現形,然後進行一場告別之奠。一字一句的透徹清明,一緊一縮的顫動扭曲,一張一掩的晃蕩愣亂,在書寫裡經歷一遍就是一種萬念。沿著重述的這一段折返生死的一線,大概就能重新拾起自己一路遺下的碎片,雖然總是還會少了一些。)

恋身体:楚依(文雁)


黑与红

正纠结于眼影盒里繁杂的颜色该如何选择,她不经意地瞄了镜子一眼,发现眉毛冒出几根又黑又粗的端倪。这时她想起了朋友的话:修眉要用修眉刀,总是用镊子揪,上眼皮迟早要松弛。可抵挡不住镊子带来的快感,最后一次,她暗想。

瞄准其中短短的一截的根部下手,猛地一拉,连着比露在外面的部分还长的根部,那根该死的眉毛被生生地揪了出来。附带着白色的皮脂,像截小小的塑料管死护着发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绝境。她挑弄般地把皮脂在手背触碰几次,那触感是冰凉的,带着粘性,似乎不愿从手背离开。最后,她随手找来一张纸,把那小白头在纸上用指甲压住,狠狠地一划,纸上出现一道无名的黑色痕迹。她长出了一口气,带着满足感继续寻找那多余的眉毛。不一会儿,纸上出现了一小幅交叠黑色层影的印象派画作。

总是将面对毛发时狠狠的似乎是和谁过意不去的别扭感觉沉湎在心底,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是变态的。同样遭了秧的还有头发。上妆完毕,她将瀑布般的黑发披散开来,昨晚做的发膜香气使欲望喷薄欲出——抓起一缕头发,以黑色的内衣为背景,搜寻起分叉的发尾来。眼神跨过丛丛健康的黑丝,停留在看似可疑的一根上,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挑起,继而顺着剪刀形的发尾将发丝一分为二,一直顺到发根,然后扯去看似更为幼细的一根,静静地观赏着弱小的身躯在空中缓缓地下落,凋零,像在欣赏自己亲手摧残的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生命。

时间要到了,她恋恋不舍地作罢,走进摄影棚。

黑纱落在脚下,烈焰般的红唇衬得流淌在肩头的发丝更加乌黑,天生上扬的嘴角似乎给苍白的脸增加一丝明媚感悟。眼睛虽然黑亮,眼神里却透着和她年龄不符的沉寂,瞳孔与眼白交界处带着发蓝的深灰,更让这双眸子像一池清水,倒影出冷漠的湮远。表情凝冻在脸上,身体的姿势却不断变化着。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姿势都浑然天成,向镜头展现着最简单最原始的人体之美。她的泰然和平静倒让人觉得,自己若有任何的不好意思,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糟蹋。

摄影师忍不住给她的乳房多拍了几张特写。这是他见过最美的乳房。不愧是年轻的身体,两团桃子般雪白的肉骄傲地耸立着,双手上推的动作让它们形成碗状的曲线,而若是两手拥肩,那道深深的沟壑不知会令多少男人垂涎。乳晕他见过很多种,面积有大有小,颜色深浅不一,而她的是粉红色的,娇嫩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忍不住想去轻抚,去吻。

镜头下移,肚脐的深窝与臀部上方陷进去的两个腰眼相呼应,勾勒出圆润柔美的曲线。眉毛头发腋毛甚至腿毛,她都沉溺于拔出它们的快感中,而下面的那一丛黑,是她唯一不曾虐待过的毛发。生得美丽,成倒三角状,仿佛被精心修剪过般,不密不疏,一根根适度卷曲长度完美的毛发,交织成一小片春天的丛林,由上而下的密度逐渐变深,若隐若现。

罅隙处,似有一只露出翅膀外截的蝴蝶在歇息。若是铺展开来,可以清晰地看到桃红欲滴的内里,以及由粉至红至深的略带皱褶的边缘,中间那红仿佛释放着一种冰火交融的温度。据说这样的蝴蝶在振翅时更加充盈,但此刻却是安静地栖息着,无人能窥视当中的秘密,只能隐约看到红豆似的一点娇羞。

眉毛的两条黑线和下体的一片三角,似从飘飘长发不经意间流泻而出的一般,流到眉眼,流到腰下,流连忘返,永久地停留在那里。而粉红色的乳晕和最私处,也似乎来自红唇,褪去了浓烈,带着朦胧淡雅,为身体增加两处阒静的美感。没有多余的颜色,和着穿过玻璃的阳光,伴着翩跹起舞的灰尘,却包涵了万语千言。

摄影师知道,等到底片冲洗出来的那一刻,手上拿着的照片,相较于眼前的美丽而怆然,会是多么的苍白而无力。


(坦荡到了极致的身体。像是挑逗窥视而刻意进行的一场一丝不苟的裸露,不过世俗形体的宽衣解带,或许正是最彻底的自剖表白。而且naked和nude毕竟不同,前者仅是衣不蔽体的状态,后者则在一丝不挂当中,再现了观者与被观者之间的纠葛。从修眉拔丝到赤身露体,读者或如摄影师一般贪恋觊觎,始料不及的是结尾翻然转意,主客易位之后,关于身体最真实的寓意是:只有文字才能说出千言万语。)

恋身体:家盛(璧禧 )




這是一個周密的計劃,是你一生追尋的夢想。

你緩緩地將在醫護兵培訓時,所偷出來的乳膠止血帶,捆縛在你健壯暖溫的左腿上。不高不低,就在膝蓋上外側七公分處,但由於纏紮時過分用力,皮膚起皺,夾傷得有點不舒服。看著慘白的膚色,逐漸呈現墨紫,心裏突然湧起一股難掩的興奮。雀躍的你嘗試蠕動自己的腳趾,發現右腳靈活得多,相比下左肢的怠惰渾鈍,還真的是罪該萬死。

當兵時軍醫曾告訴你,醫學上已公認兩小時是人體的極限。你心裏盤算著時間,大約已過了五小時,甚至更久。悶得慌的你,越看這支異肢越感惡心;輸液中的靜脈被阻斷了血流,導致皮下組織缺氧損傷,驟然壞死,腿部末端發黑,貌似一根新鮮出泥的蓮藕。媽的。你邊一拐一拐地走向儲藏室,邊咒罵這拖纏你一生的左腳。啟動手上的機動鏈鋸對你來說是那麽的理所當然。鏈條疾速轉動的咯咯聲聽起來格外刺激,像是John Stuart Mill正高分貝地吶喊,慫恿著你割,割,割!

沒有歇斯底里,原來早時算命師所說的血光之災是那麽的舒暢。但盡管如此,眼珠子卻不時描向墻角;剖半的小腿冷冷地躺臥在鑲木地板上,仍顯得礙眼,或許是下手時霎那間的膽怯,所以並沒有想像中的乾淨利落,藕斷帶些絲連。

淤積的烏血汩汩流淌,你削瘦的臉龐,對我綻露了微笑,我想我已經可以愛上你。


(截肢後才能感覺完整的身體。血淋淋的現場堪稱是拿手好戲,更且近乎已是作者書寫的力量。念頭構思常走偏鋒,文字皆能不差毫釐的曲折扣緊,不落俗套雖能出奇得讓人激賞,但是病態和變態除外,畢竟還要顧及另一種關於人性更加深層的經營。修飾結尾,讓『我』的身份更加明顯。其實,如果故事裡只有『我』是amputee fetish,而『你』並非BIID,僅僅為了滿足『我』而進行截肢,整體會更具震撼。)

Saturday, September 29, 2012

恋身体:邓媛 (佩瑜)



他已陪伴我多年,习惯彼此湿热的体温,还有磨蹭和亲昵。

某天,划过他饱满而坚硬的外驱,触碰到一条细细的纹,渐渐变深凹陷下去,成了一道痕。每次轻抚,都能感觉他为之颤抖,似乎有点痛,又仿佛有种痉挛的快感。疏于照料,那道痕越陷越深,周围的组织也开始剥落,痕上的两道边,越发尖锐起来。往后与他亲抚时,我不得不小心谨慎,生怕一不留神刺激到他的要害。有时,他的回应极其锋利,让我留下一道道血迹。

从那开始,我不再靠近他,怕被伤害,可是又怀念,与他曾有过的温存和点点滴滴。缠绕翻滚,涌动的暖流,情不自禁再次跟他纠缠一起。慢慢的,不再是痛,而是微妙的共存,我和他都欲罢不能。

那道痕终于在无数次的摩擦后,撕扯开来,两道边也随之扩张,成了一个洞。看着他被侵蚀穿心,我有些犹豫,可是始终都不愿填补他,因为他的空虚让我更加圆满。他的狰狞并没有将我逼退,反而更加贴服于他。洞越来越大,一股股腐肉残渣的恶味呼之欲出,弥漫开来,我沉醉于吸尽他的味道。

可是他再也无法忍受,开始对我咆哮和折磨。每天的抓扯与扭打,彼此伤痕无数。最后他忍无可忍,向我发出重重一击,那种痛,灼热烧心,我无力反应,抽蓄过后,早已忘记彼此往昔的依恋和承诺。

我们去到医院,打算治疗好后,彻底分离。手术躺椅上,眼睛被头顶强烈的光晕刺激的酸胀难忍,越来越模糊,几欲睡去。在一针麻药过后,犹如千万只蚂蚁同钻一个洞,痛到清醒。医生掰弄着我的伤,说彻底没有感觉后才能开始进行。

我的脑袋渐渐空白,全然感受不到他的存在。看着大钳和铁锤逼近,清晰的听见医生和助手嘴里一致的123口令,我的脑袋剧烈震动了一下。我本双手交叉放在肚脐,用力的相扣,手心的汗水透湿了手背的指甲印。我几乎窒息,猛然使劲分开合十的双手,坐起来,推开医生,疯狂的冲了出去。

我用舌尖顶顶,啊,他还在那里。


(蛀蚀却感觉痛快的身体。蛀牙里寄生爱情,述来既有至痛不渝的甘愿,也有唇齿相依的哀怨,仿佛一颗牙齿上的窟窿,才是身体里唯一还未崩坏掏空的部分。其实大可不需假托他者,描述因此多少有点分心,开头就直接昭明,然后用舌头挖掘蛀洞更加诡谲的感觉。略修字词,让文句更加流畅。)

恋东西:晓佩(慧媛 )


11

花洒的水声终于停了,浴室的门哒一声扭开,你裹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小腿上的水珠一颗颗有秩序地落到地板上,嘀嗒嘀嗒。脚把你带到我身旁,剔透的肌肤在梨子形的膝盖上扩大,缩小,扩大,缩小,操控着我的肺,膨胀,收缩,膨胀,收缩。闻到了茉莉花香,那是你新买的沐浴乳的香气吗?我喜欢那茉莉香,更喜欢你如同茉莉花一般的纯洁。

你的手触摸到我,指尖在我的封口上滑走,慢慢地,温柔地,你将我拆开。我赤裸裸地被收录在你眼底。你继续抚摸着我的黝黑,动作轻盈地将我摆置在你的双腿间,阴处的温度渐渐在我全身上下漫延开来。我沉溺在兴奋中,第一次触碰到你的肌肤,让我陶醉其中,不想自拔。

你坐在床边,缓缓地抬起左腿,内侧轻轻地抚摸着我。然后,手指再次把我唤醒。你牵着我,一起从脚趾出发,我包裹着你隆起的脚踝和脚板正在形成的高跟畸形,安抚着当中凝聚的紧绷。幼嫩无力的毛发,像反叛地心引力般极力地随着我的足迹,往上伸向膝盖,仿佛我们其实正是一体。触碰时才感觉得到的细毛,骚动着我。

越过了膝盖,好像到了陌生的领域,怎么乳白色的长腿内侧连一根毛发都没有?摸起来比羽毛更滑顺,比弹簧床更柔软,比婴儿更令人想保护。当我的黝黑融入你的幼白时,你的无辜被掩盖,看看你,倒是更成熟坚强了,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我抱着你,不愿不开,但是在我还来不及完全沉浸之际,房门嘎然开敞,你慌忙中叫了一声老板,那男人没有理你,粗手粗脚将一个全身肥油的男人推了进来。门锁上,看着肥仔嘴角流出像是肥油的口水,我感到一阵反胃。

我讨厌老板的粗暴,更讨厌肥仔身上一层层的油涡。还来不及回过神,肥仔已经强行把我从你身上扯下。我被这肥仔凶狠的手劲,摔到房间阴暗的一角,只能无助地看着他,粗鲁地把自己塞在你象牙般纤细的双腿间。你的双腿像是要抵抗巨兽,不断踹踢,但是在肥仔的制伏下,你还是屈服了。双腿像一条失去色泽的珍珠项链,系在的肥仔的腰上。肥仔整个臃肿的身躯,浮起了滚滚残酷的巨浪,似要把你吞噬。

我不忍再看下去,这才发现旁边都是撕扯得破烂的丝袜,连我在内,共有11双。


(不断被玷污但仍旧保持纯洁的身体。情境的刻画大有写实的细腻魅力,可惜却让丝袜有肺有脚有眼,加上调度拟人的手法稍微失准,结果未能带出最直接最感人的效果。修饰文句,让结尾更加应题。其实大可以第一人称叙述,同样穿丝袜扯丝袜,最后让『她』摊在床沿边,无论肥仔如何糟蹋,她只管侧头不断来回数算墙角的丝袜。)

恋身体:来昇 (瑞婷)


奢靡的询唤

舞池人群的喧嚣,音浪鼓震着耳朵,噪动心脏加速狂跳。酒精催使的亢奋,让眼球排斥着闪烁影幢的镭射光线,每寸皮肤与毛孔都洋溢着汗水的高昂。淤积许久的压抑,此刻释放得淋漓尽致,蚕食着五脏六腑残存的精力。耳际的呼唤,唤出了搂紧热舞的冲动。解开了两颗扣子,吞下了最后一杯苦涩而刺激的Tequila Shot,舌尖舔弄沾在杯口的盐巴,胸口扩散着不吐不快的灼热。

身体散发的湿热,使衬衫粘在皮肤上。冷气在超量的人群中不胜负荷,逼迫你颈项的汗水滑落到腋下时,分道往背脊和手肘而去。裤裆中闷出的汗,渗透进袜子鞋子,不自在得些许尴尬。身后有高呼的舞者;眼前有比古人摇头晃脑得更厉害,汗水飞驰的狂者;回望后方还有搂腰热吻的调情者。此时不远处,三三两两肆意挥手,把你招回小圆桌。摩擦着人体与汗水,挤出了舞池。顷刻间,清晰感觉到血管里贯蹿的酒精,犹似寄生虫在皮肤层里快速蠕动。一切充满青春的快活。

小圆桌是哥们的基地,是为high度充电的地方,也是策划狩猎马子的帐幄。桌上摆着Chivas,Bourbon和Cordon Blue,猛烈地催促着饮者忘却俗务,不为今夜留下遗憾。电音结合了流行歌曲,持续鼓嚷着大伙的耳膜和心脏,迷惑着各种不同的色酒掺作伙。饮胜后的超快感直冲脑神经,比将酒精直接注射进血管还激荡。

随着音浪狂舞的身体早就不是你的,打烊后走出舞场,外头夜风微微,酒气弥漫,生命仿佛只能如此奢靡。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后巷,你朝着沟渠小解,尿液伴着汗水,溅到了刚巧窜过的一只老鼠。


(愈堕落愈快乐的身体。在音乐和酒精的撞击充塞底下,精准描绘的身体兼具极其逼真贴实的形色。但是,既是发生在舞池的cliche,何妨不就更加淋漓尽致,有哥们有酒精有音乐,尚欠另一个身体的讯唤。修饰结尾,让一切比较若有所思。)

恋身体:舒岚(慧婷)


救贖

她的身體幾乎沒有一寸是不經過雕琢的。

美工刀舞過的痕跡,煙頭吻過的糜爛,與牆壁強烈碰撞的凹凸。煙頭在前額燙出一個心形然後微笑,耳釘釘住耳骨眉梢鼻翼下嘴唇舌頭然後猙獰,玻璃碎片在手腕沿著神經刻出曲線盡顯蜿蜒……她欣賞每一個自認為完美的傑作,然後拍下一張張照片,po到網上與人分享。擁護者,謾罵聲每天準時激烈開戰,推崇她討論她唾棄她,她都不在乎。她就是要被所有人關注,就是要享受躲在黑暗角落裏的肆无忌惮。她要驅趕那些捆綁住她的惡靈,這是一個儀式,每天重複著,驅趕莫名的孤獨感。

最後一次,她在頸項的正中央割了一道口。那是一塊錢一片的刀片華麗的傑作,劃出了一道生命的廉價,她感到一絲快意。嘗了嘗還是溫熱的鹹濕液體,舌尖碰觸滿是腥味。嘴角揚起的弧度很快就被更大的悲傷吞噬。痛苦,巨大的黑暗開始籠罩她,表情扭曲,呼吸困難,她發不出聲音,漸漸妥協……

生與死的距離不過也就是那一瞬間。

努力撐開眼睛,巨大的疲倦感和疼痛感襲來。她知道這裡是哪裡了,白色,死亡和重生的地方。點滴深深紮進肉裏,血液逐漸被藥物霸道地侵佔。不知道是第幾次了,這樣被送進醫院。手腕,額頭,大腿,這次是頸項。她逐漸恢復意識,手中卻傳來了一陣溫暖的踏實。

她知道,將她拉回頭的,永遠都是可憐的母親。此刻,母親正趴在床邊,深深的呼吸著,雙手握著她滿是傷痕的臂彎。她發不出聲音,血蹟乾裂後殘留喉嚨,吞了口唾液,如同吞着玻璃碎片。母親的頭髮融入房裡白亮的熒光,刺痛了她,眼淚緩緩劃過毫無血絲的臉頰。

時間,讓一切鮮紅都褪去,黯淡死寂。

頸項的傷口逐漸癒合,留下了疤,叫囂著。她脫得一絲不掛,站在鏡子前,審視自己。這軀體,二十五年的花樣年華,怎麼這般殘破不堪。手指慢慢拂過肌膚,刺痛的粗糙感。厭惡,她開始厭惡這樣的枯萎。

手腕上的兩橫被一片枯葉覆蓋,舞出枝藤,蔓爬而上,手臂上的煙疤也開出了鮮艷的花,極力綻放,針尖就著墨水刺進皮膚,與血肉做最親密的接觸,這比煙燙刀劃更來得細膩極致,墨香與血腥味的混合更加使她沉溺。

耳後,背上,手臂,腰間,腳踝……身上的紋身越來越多。最後,她在自己的頸項正中央,那一道裂口的下方,刺上了母親祈禱般的一雙手。


(自殘後復生的身體。行文似乎穿插了戲劇台詞的激情演繹,某些形容描述因此顯得有點過於用力,但是無損身體整體細膩驚駭的展現。以三幕經營處理身體的救贖,結構銜接緊湊,最終的頓悟也就充滿力道。修改結尾,十字架絕對不如母親的手。)

恋身体:佳瑩 (文慧)


小女孩与指甲油

电视播放着卡通片,但是年幼的小孩,总是对大人的玩意更感兴趣。一张四方桌,八个手掌搓着一块一块的麻将牌,然后堆砌成一排一排。一双臃肿的手将骰子摔向桌面,其他的手便马上加入,麻将碰撞的吵杂声和这些手,一起交错和伸展。

小女孩踮起脚尖,趴在桌子的边缘,轮流咬着双手食指的指甲,眼睛随着桌上的四方来回看了一圈。

桌子东面的是肥短的手指,指甲上凹凸不平的纵纹衬托出硬壳低下的苍白。南面干燥又暗沉的肌肤,裹着粗壮的手指,也把指甲染成了黑紫。瘦弱的手指在西面敲打紧紧捏住的牌,没修饰整齐的长指甲,还有昨天切萝卜的残余。北面灵活老练的手指和光滑的皮肤表层,显露平日的美甲护理,一层红亮的指甲油,只要歪着头靠向东面,看得到客厅的整个样子。

碰的一声麻将桌突然震动了一下,小女孩看得入神,差点摔在地上。小女孩扁着嘴更用力抓紧桌边,只见血红的指甲在弃牌之间摸索,捡起了一张颜色近似的红中。

这是小时候奶奶的家,除了大人打麻将,小女孩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奶奶的指甲。

奶奶的指甲上,总是涂上炫目的色彩,热情的红,高贵的金,优雅的银。对于七岁的小女孩而言,指甲上指甲油的琳琅满目,是这个世上最神奇的事物。

奶奶见到被指甲油迷惑住的小朋友,便到房间里的梳妆台上,拿起一瓶最娇艳的红色,再走回客厅坐在地板,开始在小手指上涂涂抹抹。小女孩不知所措,小刷子在指甲上来来回回,红色的颜料慢慢地覆盖了十根手指的指甲。小女孩的手逐渐变成了奶奶的手,只是比较小,仿佛沾满了血迹。一霎那间小女孩愣住了,然后放声大哭。

你哭什么,哪有女孩子不爱漂亮的,奶奶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可能不爱漂亮也不爱娇艳,然后小女孩长大了,手指变得更修长了,指甲也更大片了,可是至今未曾涂上一层指甲油,一直还像是当初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愿跟着长大的身体。童年的记忆常是身体的懵懂醒觉,故事的架构简单清晰,遣词用字可见经营的用心,虽然指甲的面积不大,但是却涂写了满满的温意。修饰词句,让小女孩的动作和心思,更像小女孩。)

恋身体:伊婷(莉雯,佩诗)


恋手

莎莎喜欢在地铁里看着忙碌的人,做着不同的事。有人传简讯,有人玩手机,有人看书本,有人则装睡。莎莎下意识地都在注视着这些人的那些手,认为每双手都像一本本的故事书,但是却拥有不同的内容和情节。莎莎喜欢看故事,尤其在车厢内,无聊的时候。

莎莎一如往常地往瞄看车厢内的人,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中年妇女,肥嫩的右手上戴着耀眼的红宝石钻戒,像是一本社会写实的通俗剧。一旁倚靠扶手的女中学生,表情神采飞扬,细白的手指在手机的用键上流畅挥动,十足就是青春校园的题材。站在角落头的老头,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微微发紫,大概是个烟鬼,偶尔用黑粗的双手,拿起落伍的Nokia手机瞧一瞧,结局不用看就知道是悲哀的。

最后,莎莎的眼神落在了站在地铁路线图前的老夫妻。老伯用历经沧桑的双手搀着老伴,手掌清晰的纹路里有深刻的情意,写满了天长地久的爱情故事。

莎莎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上扬,这么一个小小车厢里,每一双手都记载着过去,但是今天却没看到最喜欢的,平实瘦弱带点皱纹的手。

过了不久,莎莎到站了,下车打了卡后,习惯性地把视线调低,很快便走到了工作的美甲店。莎莎是一位美甲师,每天至少会看到超过十双以上的手。

中午的第一个客人陈太,下午茶的芝士蛋糕味还逗留在嘴巴上,味道让她有点厌烦,倒是那双手,比人还耐看。

“陈太,请你先坐一坐,把你手上的饰品都放进这个小篮里,五分钟后,就可以开始了。”说罢,莎莎准备开店,视线落在陈太太的手上。

莎莎看不出这双手的故事,心想如果爸爸在这里,肯定就能说出陈太太的前世今生。

手的意义,对她莎莎和爸爸来说,都很重要。小时候爸爸总是带着她到公园散步。爸爸的手背看起来粗大,手心摸起来却很温暖。后来爸爸忙着工作,帮人家看手相,有了点名气,许多人陆续找上门来,陪她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

想想自己步入这行,其实跟爸爸有点像。莎莎和爸爸,似乎落入了手心手背的宿命。唯有通过别人的双手,才能借此慰藉两人之间的缺失,再从手上的故事,想起彼此。

一人看手心,一人看手背,可是已经很久,看不见对方。


(父亲活在别人身上的身体。虽然行文尚欠更加精准传神的描述,但是当中的韵味极其耐读,掌握到了节奏该有的不急不徐,一路从他人的手,延伸到自己的故事。修饰词句,让手的故事落实并且衔接。)

恋身体:诗慧(洁莹)


岁月的手

那天打篮球又拉伤了肌肉,贴了运动拉伤专用的膏药布,母亲见了问我那是什么,是否管用,微微蠕动着大拇指,说那关节很痛。我本以为母亲又在发牢骚,打算随便敷衍两句就算,不过母亲双手一摊,却令到我愣住了。

粗犷的大手看不出一丝一毫女人的娇柔,手指中段的关节大得突兀,反而像是一辈子都在披荆斩棘。粗大的手指异常僵硬,少了该有的灵活,也少了点灵魂。快要抽痉似的十指,更像是畸形的鹰爪。手掌看似饱满,但却少了所谓的福气,更像长期浸泡在水里洗洗刷刷造成的肿胀。十个指甲短小得不像话,一看就知道是肥皂日日夜夜的侵蚀。右手食指的指甲蹦了一角,左手尾指的指甲底下潜伏着不均匀的暗紫色,膨胀的指肉吞噬着渐渐消失的指甲,看了就叫人心疼。

我不太记得,但我相信这双曾经抱过我,曾经牵着我的手,曾经是完美的。只是历经岁月的摧残,生活的蹂躏,如今已是面目全非。我轻轻抚摸,小心翼翼地为母亲贴上膏药布,即使我知道这微不足道的举动,无法抵消母亲一直遭受而已麻木的伤痛。

左手无名指上,是被变异的大骨节捆住的婚戒,像是在和肿胀的皮肉拉扯。放肆松散的皮层内外挤压,但是戒指也不甘示弱,牢牢套住了手指。戒指似要割穿手指里头的骨骸,仿佛深烙的宿命,把母亲绑得牢牢的,绑死了青春,榨干了精力,剥削了自由。

我不禁在想,如果没有孩子,母亲的手,还需要贴上膏药布吗?


(母亲与岁月交手的身体。孩子是母亲双手捏出来的皮肉,附上自己的心肝。文句已经更加流畅,从贴上膏药顺延思索母亲的种种,虽然只是简单日常的事态,但是对焦双手挤压变形的细部,除了突出一种无奈的醒目,更且还有做作不来的亲密。修饰词句,让结尾以疼惜的情感而非不平的情绪作结。)

恋身体:汶树(小彤)


断欲

笔墨在纸上潦草横行,顺应改卷者潜藏心意。左脑紧控右手,遑顾皮下各种酸痛。无名的右指头,却出现脆弱的腐朽物。意志纵容命令,且要心神安定,毕竟不是左手,岂能自由行动。指甲与纸频密摩擦,刮出脑膜颗粒疙瘩。下意识逐渐沉落,似有意挑起指梢开始抚摸。嫩肉滑过指尖,濒临触碰刀锋的快意。分秒骤过,愧意悄声催起。笔记重点断然离心,念起房间抽屉的小工具。思索片刻,旋即决定拔除。抠,抠抠,一深一浅,些许斟酌,些许冲动,近乎完美拔除,汗沾毛竖兴奋不已。连根一气扯出,触怒神经以刺痛报复。截断不净,敞开一桌红色蔓延。低头舔舐,暗自食用剩余碎裂:舌尖卷曲蠕动,疑是分辨五味,抑或初尝禁果的新鲜。牙齿化身洪水猛兽,愚笨狂咬缝隙之间。口水失意流淌,喉头苦涩差点鸣悲。终在胡乱拉扯瞬间,表层再度崩陷,搅乱底下深色玫瑰,泪流感叹光阴不复回。

停笔了,仍未完成。血迹留在考纸上,成全另番的呕心沥血。


(顾左右而言他而抠刮指头的身体。有点以身体祭献书写的意味和趣味,不过毕竟没有呕心沥血。半白半古的文句纵然不至不伦不类,终究仅有半巧半拙的姿态,而且往往一字差之即失之。笔法看似泼墨,但是身体一切,本不适合大而化之。修饰某些语义不清的字词。)

恋身体:振坤(珮琪)


梦厌 

紧握住已泛黄的照片,死死的按着胃部,久未进食的身体不时颤抖。双脚跪下,伏靠在床的边缘,僵直了许久没有移动。泥土般的湿腥窜入鼻腔,令人作呕。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回旋耳边,头痛欲裂。不停走动的秒针,五十九次的跳动后,回到了原点,阵痛便一次又一次。

窗的外头,闪电划过,雷声响起,雨下着,四年前也是一样。

细雨漫天,眼前蒙上了一层帘幕,叫人看得不真切。撑起伞,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远,模糊却又清晰的身影伫立着,等待着。一晃刺眼的车灯,一道紧急刹车的声音,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瞬间消失。地上开出一朵朵的红花,空气中尽是铁锈的气味。亲眼目睹,那一刻浑身无力,站着一动也不动,狂呕不止。

狂呕不止后就是昏厥,毛病一直延续到现在。

阳光透过小小的窗口悄悄落在脸上,又是一次昏厥复醒,所有颜色都变得鲜艳多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更明亮了。是美好一天的开始,决然的把饼干狠狠的塞进嘴里,几乎没有咀嚼,卡在咽喉,跌跌撞撞掉进食道。刺痛,伸手一抹,嘴角已渗出血,淡淡的,还有丝丝的满足。

结果雨下了整夜,隐约中,听见了熟悉的呼唤。顷刻,内脏几乎蜷缩到极限,好像都集中在肚子下方的一点,而后开始向外大膨胀,喉咙裂开了一道狭长的隙缝,慢慢地,从嘴角渗出,突然湍急了起来,喷涌而出。

照片上开出了一朵朵小小的红花。


(胃部纠结记忆而发痛的身体。主体的旁落,叙述的断裂,形容的失焦,导致故事的脉络无从辨识何去何从。原来的构思不错,大可写实铺展,努力虽然不无可取之处,但是毕竟有些眼高手低,写作的态度与叙述的步骤一样,还需一步一步来。修饰结构,让故事起码能够衔接。)

Monday, September 24, 2012

戀身體……





頭髮與記憶與戀人一起荒蕪
舌尖捲成耳朵的弧
乳房上演一種江湖
上唇依偎在另一片下唇終於找到了終途
腳趾穿上破洞的襪子彷彿珊瑚
眼睛的深處收集了雨天的音符
鬍子是頹廢的總數
喉頭蘊藉亞當當初的迷糊
指甲在分手後從此長得很孤獨

身體是掏不盡的五臟六腑

Sunday, September 23, 2012

恋东西:文慧(佳莹)




你知道灰尘漂泊的旅程吗?细小的灰尘徘徊于亮光与灯影间,移走的方向无力地被无法掌握的命运支配着,或许才刚脱离灯泡的灼热,又迅速地迷失方向,再次浮往亮处。

他将手中的Ice Mountain矿泉水瓶子放在桌上。天气闷热,所有的汗滴都伴随着燥热和焦虑的毒素缓慢地累积着,直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时刻。

在原本毫无动静的房里,一支透明的瓶子,飞向光影黑白的交界处。瓶子不安甚至带着些许恐慌地落在地上,呵通通,空动的声音回响于瓶子里,钻入了瓶子的耳膜。

他也收到了信号。大脑将胜利的讯息发送到身体各处,那是痛而狂喜的感觉。封紧的盖子使滚动的水滴无法逃脱。很快的,水再次顺从地心引力,稳定地横躺在瓶底。

隔日清晨上班前,他随手拿了其中一个瓶子。扭开瓶盖,让瓶中的液体流进无底的水道,他的脸上流露了犹豫之态,然而为了止渴,双手还是捧起水壶,将水倒入瓶子。瓶身起初还发出沉沉抗拒的声响,到了瓶颈就瞬间止住,这是他取乐的方式。他喜欢瓶子在手指的压力下发出反抗的声响,却逃不出干裂的手掌心。

但这并不是最过瘾的。

中午与同事用餐后,他在楼梯口拿出手帕擦汗,顺便喝了一口水。然而手一松,满满的一瓶水跌下了楼梯。每一阶之间的高度促成瓶子单秒的喘息,直到撞向冰冷的灰色石灰墙。瓶子无力地翻来覆去,终于如尸首般,动也不动。

大家失措地看着他,惊愕的眼神让他在刺激与满意之中回过神来,笑道:不好意思啊,一时失手,你们不要紧张。他们这才稍微放松,说吓着了他们。他顺手把湿冷的瓶子丢进楼梯口银色的垃圾桶,还说满满的水,可惜只喝了一口。临走前却望了一眼血淋淋的水迹。

下班归途,透过7-Eleven商店的冰箱物色新的塑料瓶。绿茶那罐应该不错,几乎包围全身的商业化塑料皮,应该能遮盖被蹂躏的证据,被压缩时,定会发出不一样的悦耳声音。

新币两块一毛,这是最廉价的魅力,无论社会多么繁荣进步,总有人能买到曾经冒着希望气泡的瓶子。


(卖饮料瓶子不附饮料和一种物质世界掏空和充塞个体的隐喻。文句还能更加简炼,但是刻画描绘人物与瓶子之间,几近fetish的疯狂耽溺,无论是心里的内敛把玩或者动作的张手拿捏,确准经营得可说不偏不倚。结尾一句隐露大气,『他』的身份不妨多些铺陈,如此就能完成瓶子与人之间更为庞大的因果运命。)

恋东西:佩瑜(邓媛)


夜下的秘密

她喜欢夜下独舞,在昏暗的篮球里,或是人迹零星的公园内,随着不同的音乐,时而飘逸婆娑,时而灵动曼柔。只要没有人注视着,她会全然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白天,她几乎都在家里,搞搞卫生看看港剧,或是一觉睡到下午。晚上,她拉着塞满化妆品和服装的箱子,去参加一场一场的舞蹈演出。大到容纳几千人的剧院,小到挤下几十人的­舞会,她从不与人结伴演出,总是独自登台,下台后又匆匆离开。大家议论她孤傲也好,自闭也罢,她却一直坚持独舞。

一次舞会表演,一位男宾主动上台邀请共舞,她婉然拒绝。下台后,他们偶然碰见,男人聊起的Salsa,勾起了她埋藏心里多年的热爱,比划起各种舞姿,男人一把拉住她,没有音乐陪衬,嘴里哼着节拍,紧搂着她的腰,激情澎湃舞蹈起来。他们时而紧贴彼此缠绕伸展,时而跟着节奏轻快旋转,默契无间,空气里弥漫着他们的脚步和心跳。

男人的喘息在耳边回荡,她此起彼伏的身体以曲线回应,赤露着渴望。男人伸直手臂将她送出几步,正要拉回时被她掌心的汗滑开,以至于差点跌倒。接着是托起旋转的落幕,触碰到她额外咸湿的腋下,男人的动作定格了几秒,于是匆匆做了收结。她察觉男人意识到了什么,羞红脸飞奔离开了现场。

更衣室里,灯幽暗,她蹲在窗下,借着光,在箱子里翻找着唯一让她有安全感的东西,紧紧握在满是汗水的手里。多年抑制着对Salsa的痴迷,多年不敢与人共舞,跳的如此孤独,刚才历历在目的画面,气血喷张还在回肠。后悔在疯狂之前,竟然忘了这一步,在男人面前狼狈的暴露了自己。

她猛然按下止汗剂喷头朝着腋下,直到整瓶用完。


(卖止汗剂和尊严的秘密。从题目就开始布局,故事的密度毫无破迹,由头到尾一幕一幕交相连接,像是舞者与旋律一般紧紧相贴。虽然用字还能更加简约俐落,但是整体叙述得几近完美,结尾嘲弄一般的戏意,引来会心之余,还有一种阅读的爽快。)

恋东西:莉雯(佩诗,伊婷)


舌甘舌甘圈

睡痕还逗留在左脸上,残余在枕头的唾液味,黏上了头发,我从抽屉的藏处挽起仅剩的一边,在甜甜圈半个的中间,看到弟弟一张刚睡醒的脸。

我起床一边走进厨房,一边缓慢地张开了嘴,将甜甜圈送进不生不熟的口腔,咬嚼咬嚼咬嚼,牙齿找到了彼此,机械化且纯熟。接着打开冰箱,抓起冷牛奶往嘴里倒了一口,让隔夜愈发凝固的甜味,可以一路滑过舌间的味蕾,随着唾液一起汇进小肠。

我一口一口地咬完,然后等待体内的回响,像是二胡的奏乐,从呈现椭圆形的嘴巴窜进空气中,掺杂了昨夜还未消化完的饭菜残羹,来自不记得来时被十二指肠弄晕的路道,大声地帮我宣告,我的大肠在蠕动。

妈妈已经悄然站在身边,立刻骂我又再偷藏甜甜圈,说我胃气不好又偏偏不听话。其实,妈妈只要识趣避开就好,我和甜甜圈之间,已经算是至死不渝。

那天直觉告诉我,胖妞她看上了我看上的C,剩下的最后一个。我熟练地把胳膊一弯,让胖妞更不能容易越过,然后用尽口袋里的抱歉词,甩开碍路的人,迈向C。好不容易靠近,一看,哇靠!C上面的糖粒已经在流了汗后被蒸发,上面没有糖,好像没穿衣。我怎么也不想把C带回家,胖妞却买下。

隔天弟弟还没醒,我便开始咬嚼,听到大肠闹着似要罢工,妈妈说牛奶只剩下125毫升。口淡淡的感觉真难受,往白色面包上抹一层花生奶油,咸味让人更想念甜。

咽喉继续如思绪一般放空,脑袋一直摆脱不了缺甜的窒息,蹲在马桶很久,看到广告纸上的四季,想到了今早还放不出的屁,以及害我口干的冷气。

妈的!等下就下楼买去。


(卖甜甜圈和女孩誓死嗜甜的决心。文句常有神来之笔,但是整体似乎还欠缺打通任督二脉的一气。多一点内敛的神韵,少一点生僻的歧义,书写必须时时调息,来日才能修成正果,如此文字在收放之间,就能安安稳稳而又活蹦乱跳的随心转移。修饰字句,调正语气。)

恋东西:璧禧 (家盛)


念旧

时针朝西,分针朝北,九点,上班的时间。
他已经习惯了城市里拥挤的人群,甚至不再抱怨列车里人们不要脸地身体贴着身体,就为了准时到达公司。

时针朝北,分针朝南,午餐时间。
终于熬过了一个星期的饼干和泡面,同事们早已想好,要去哪里享受每个月一次丰盛的午餐。为了不显得孤僻,他也一起到了那家著名的日本餐厅,吃大家都喜欢的蓝鳍鲔鱼。

时针朝北,分针朝南… 不对,表停了。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脑海里想像时针和分针应该朝向哪里,才发现是放工的时间了。

挤上了列车,耐心等待到达百胜站,他精神恍惚地每几分钟就看一次表,但时针和分针不会因为他看多几眼,就开始动起来。没有时间的存在,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走近熟悉的钟表店,老板总是亲切地微笑:哇,你很久没有来了吼?

说完,老板就从工具箱里拿出他最小的螺丝起子,戴起厚厚的老花眼镜。他把表交到老板手上,老板把表放在绒布上,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打开底盖。那支表是经典款,有近二十年的历史了,换起电池来还需要老行家才知道怎么处理,一不小心就可能刮到齿轮,压到铜环,表就会越走越慢了。

也不催促老板快一点,他只是静静地等,反正过后也只是回家。店里只有钟表的滴滴答答,他也听得入神,直到啪一声才抬起头,看到老板摘下眼镜搁在橱窗上,用纤维布擦了擦表镜,然后满意地把表递给了他。

他把表戴上,老板已把时间调准了,正要抽出皮包的同时,有个女人走进了店里。老板的表情好似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支表,交到女人手上,感慨地叹了一声:现在像你们两个那么念旧的人已经很少了。

他看见她手里相同系列的女装表,听到了两支秒针,同时不分南北地跳动着。


(卖手表和恋旧恋人的怦然心动。时间与爱情的主题紧紧相扣,舒逸的气氛营造得恰如其分,分分秒秒的叙述平稳流畅,如此就能让一则简单的故事细细开展,流露出了一种温馨而非矫情的感性。略修字词,让收结的描述稍作延续和回应。)

Saturday, September 22, 2012

恋东西:文雁(楚依)


木虱必杀剂

粉白色的墙被迫染上了一坨坨的木虱屎,像一幅现代派的抽象水墨画,美得让人不能苟同。

蓬乱的头发,疲倦的眼袋,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脚旁是一桶油漆和一瓶天那水,偏偏少了一把刷子。人家说痒是一种传染病,你越是在意,它越是得意。背像似被数百只蚂蚁咬了,手忙得不可开交,似是非要遍布全身,这痒才肯善罢甘休。手一抓,又逮到了黑黑的一条,像从身上擉出来的泥垢,狠狠一捏,我的和木虱的血,都给溅了出来。

木虱顽强的生命力让我抓狂,除虫专家开始时还说,一天内就能一网打尽,那一天也真长,后来又改口说要打持久战。结果,专家都被我逐个轰出去了。

每次躺在床上正要闭眼时,木虱如同恶魔附身,钻来钻去,吸一口接一口。往往在深夜间觅食,也不晓得哪天床上就只剩下一具骨骼。

那天晚上,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双手双脚在空气中胡乱舞动,气得跳下了床,打开电灯。不看还好,谁知一看,连魂也吓散了。床单下遍满了一条条软绵绵的木虱。绕着床褥走了一圈,我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小孔,上面印着几个小字:除虫,除菌。好奇心作祟,我取来了一根细长的木棒,往孔里转了几圈,抽出来一瞧,木棒竟变成了验血棒。

已经凌晨三点多,床褥被丢下楼了,留下一张沙发以备歇息。但这痒却不饶人,像咳嗽一样,连环出击,非要将心肝脾肺全都咳出来。尤其那背更是奇痒无比,扒到连指甲也泛红了。想要回头一看,背后到底有多少血迹,只见木虱从沙发缝一窜而出,涌向地板,墙角,桌子……

我吓得身子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脚下湿湿的,该不会是我吓到濑尿吧。嗅了嗅,还好只是打翻了天那水。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本来还洋洋得意的木虱,被这天那水一浇,竟然顿时僵硬,过了不久化为一滩黑水。从此之后,我在家里四周都藏了天那水,沉浸在那股仿佛可以消解一切烦忧的味道当中,特别有安全感。

(卖天那水和裸虫与臭虫的交战。断句和叙述的形式略有窒气,但是笔触大有细腻之处,抓痒捏虫的特写更是传神。不过,人虫之间还能注入多点神经兮兮,不必仅止于咬后的奇痒难熬。修饰结尾,突出恋物该有的神经质。)

恋东西:博渊(俐瑩)



妳总是打扮地花枝招展,引来众目对妳上下打量。无论是谁,只要掏得出几个银子,就能把妳操个半死。

很多时候我单纯想逛书店,吃个饭,或到超市绕一圈,最后却总会找上妳。在妳那儿待上一两个小时,完事后一拍即散,妳照旧沉默,我在满足后又陷入虚空。

怪我定力不强,老被妳的妩媚勾引。家人屡次劝戒禁止,我却始终克制不了诱惑,暗地仍不停找妳。父母拼搏赚来的血汗钱,就这么被不成器的我耗掉,倘若再被揭穿……不,绝对不能被发现。

我的堕落就此开始。

妳的身体如同滚轮驱动,像是机械的血肉,可是却让人无从捉摸,而且总是吸吮着我的手指,销魂的快感让我不忍离去。

我摆动手腕配合妳的曲线和节奏,耐心等待伺机伸出掌爪的时刻。进入倒数时心底怦怦作响,其实我垂涎觊觎已久,瞄准妳的身体隆起凹凸的部分,希望一击即中。但是,妳的身体亦如妳的表情冷艳,绝非一招半式就能降服归顺。老鸟如我当然知道,妳已经阅人无数,收放自如,驾驭妳的方式,就是不断如同调情般的摩挲,感受着妳一起晃动,然后慢慢的直抵妳唯一的破绽。

可是,我自以为很懂妳,但妳却一变再变。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里虽然有冷气,但是我的背脊早已湿透,全是为你流出的汗渍,其实我何尝不也是在利用妳,进行对于自己的探索。

不过,既然妳是如此难驯,我干脆就只用一根爪指,按奈并且挑逗妳封闭的欲望,终于还是看到了妳的身体,出现了预料之中的反应。

半个小时后,我瞬间达到了高潮,那一个洞口终于开启,掉下了妳的灵魂的其中一片。


(卖抓娃娃机和情欲的转移。虽然不无物化之嫌,但是宅男和人妻的合体配搭,一如机器和女体的融合演绎,让原本其实也毫不单纯的嗜好和动作,稀释出了另外一种兴味。书写其实与抓娃娃无异,皆需磨练和耐心,而文字之间其实就是调情,抓到一字一句准确投进洞中,就有最大的欢愉。修饰全文,让物化尽情展现。)

恋东西:慧婷(舒岚)


蓝蓝的舒适

我坐在你的腿上,側著頭,靠著你,一片片經過的景色都不再枯燥乏味,還好,我一直有你陪伴。每一回,你都用你那坚硬且刚强的身躯保護我,讓我心安。就像現在這樣,你用雙手回應我,從後方緊抱著我的胸口和腹部,讓我好有安全感。

在我心中,你是個永不失敗的救世主。當那些不中用,空由金錢堆砌出華麗外表的傢伙,遇到困難就輕易地拋棄我的時候,只有你常伴左右。在我以為窮途末路的時候,挺身而出,伸出援手,讓我無後顧之憂地前往我想去的未來。

雖然我不是你的唯一,也知道你會為別人隨傳隨到,甚至是隨招即停的濫情。但我知道你的靈魂終究會在某一時刻是屬於我的,因為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會出现在眼前,而且遵守承諾。也多虧了你,我知道,我無需擔憂。

你知道,你擁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嗎?每次在心里唤着你的名字,都會感覺正在叫著保護我,只屬於我的騎士。偶尔,虽然我要和別人争夺你的注意,也因為你是那麼地美好。

不要懷疑,我最愛的蓝蓝的,我是愛你的。


(卖德士服务和小女人的心态。文气流畅描述贴切,像是毫无塞道的交通,直达作者和读者的心意。文句稍有活灵活现的精彩,鉴照了某种女人的姿态,但是也略嫌传统呆板,不妨琢磨多点曲折的摩登心思,爱恨嫉羡轮番交织,资本世界如同爱情,已经没有死心塌地。)

恋东西:慧媛 (晓佩)




當愛與麵包混在一起

東方與西方,象徵與物質,混合出來的麵包,猶如一顆人心,雖然看似比較簡單,但是卻重多三倍,整整一公斤,因為裝滿了愛意。

一口咬下那一刻的心情,是頓時的愉悅。

早上10時,吳寶春麥方店才一開門,外面就排著長長的人龍。耐心等候,期待著踏進店裡的第一份驚喜。服務員遞來一塊麵包,拿起來在鼻子前嗅一嗅,放下,再重複動作三次。味道慢慢在喉腔裡擴散,那是玫瑰與麥香的結合吧?放入嘴裡,小小一塊麵包,裡頭卻夾雜著好多顆荔枝乾。雖是荔枝乾,卻很多汁,麵包鬆軟中還有點濕潤。是荔枝酒嗎?

拿起托盤,耐不住性子,直奔到一整籃荔枝玫瑰麵包面前。好重,夾不起來。這時候慶幸傳來一句溫柔的“我來幫你”拯救了自己。跟著人龍結帳後,找個舒適的地方坐下。第一件事,拿起麵包遮住自己的臉拍照,再上傳臉書。

玫瑰有愛情的寓意,古羅馬民族都用玫瑰來象徵他們的愛神阿芙羅狄忒。而荔枝在東方也有愛情和美人的代表,相傳唐明皇為了博得愛人楊貴妃的笑顏,叫手下日夜不停地從洛州把新鮮的荔枝送到西安讓她品嚐。

“荔枝玫瑰麵包”,創作者就是那長得憨厚又老實戴起眼鏡來非常可愛的吳寶春師傅。他的人生又是一則靠著奮鬥而成名的勵志故事,生於台灣屏東大武山下,16歲上台北當麵包學徒,奮鬥了20多年憑著努力與創新,成就了這充滿歐式和東方風味的世界冠軍麵包。

愛情和麵包,只能擇其一。都市人這麼說,都市人這麼想。但這要價台幣$350的麵包,卻載有著荔枝與玫瑰的香氣口感和浪漫。

比手掌大三倍的麵包,握不住;但能夠抱在胸口前,一片一片地撕下來送入口中。我笑著咀嚼的,就是戀人們口中所謂的幸福吧?


(賣麵包和名氣。雖然錦上已經無需添花,但是文字細述下來卻有生動的真愛,不過用詞形容多有流氣,甚至連起承轉合的內容和結構,都像是台灣美食節目。其實不妨從神話典故繼續延伸,從杜牧到長恨,從阿芙羅狄忒的美到維納斯的妒,如果沒有麵包本質的淡澀,也就喚不出荔枝和玫瑰的香甜。亦如戀人的幸福。)

恋东西:小彤(汶树)


熟悉的烟草味

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男生暗恋一个女生,男生住北边,女生住南边。情书是他每天向她告白的媒介,痴痴地盼着收到一封想要的答案。几年过去,他却收到一封老婆婆的道谢。原来这些年来,收信的人是这一位老婆。年轻时在逃难过程中,老婆婆的丈夫与孩子都死于战乱,剩下她独自一人。三番四次想过寻死,但是某一天却收到了一封信,字句间透出一段段真心,感念于人世间的真情,老婆婆于是决定活下来。

记得十岁时,收到爸爸寄来的第一封信,邮票上一位女人戴着皇冠手持火把,像天使般朝我微笑。旁边大小不一的字体,像足了一条条大蟒蛇连在一块。信纸间夹了照片,爸爸的头发少了,身材也胖了。

上一次与爸爸见面,是在两年前,那时还没被公司派到海外。不管走到哪里在做什么,我总爱拿着信件。信上的字字句句,一整天都必须在心里默念几遍。

如今过了十二年,仍然握着布满一粒粒褐点的信件。自由女神的脸已模糊,火把也被熄灭,信纸成了褐色,唯独字句温热不变。字与字的空隙间塞满了思念,笔迹里都是期望与叮咛,写字的力度,写信时的表情,尾随字迹闻到了爸爸身上熟悉的味道,带点烟草的气味。

岁月的流逝,并不能洗掉这份感动,十年二十年后想起这一幕,感觉依旧。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管多忙,亲手写一封信,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在地动山摇之间,风也能把信,吹到他们的手上。

(卖信纸和亲笔的亲情。开头的入话有点多余,其实不妨安排说故事的人即是爸爸,如此才有合情的衔接。文句略见经营的心思,形容的运用算是到位,但是叙述的流畅仍有不足,而且时间的标记让人不得其解。修饰文句,加强结尾的气度。)

恋东西: 珮琪(振坤)


四月物语

雨声淅淅不间断,钢琴乐轻快的节奏巧妙地陪衬,相互伴着。

她独自撑着歪了一边的红伞,微笑着,任由雨水洒落在身上。镜头放慢,她不经意地旋转着伞柄,雨滴落在伞边舞动着。

镜头拉远,灰色的雨中,那把破旧的红伞与她依然清晰,仿佛是一场爱的奇迹。

剧终。

电影院内灯光亮起,人群一窝蜂的涌向出口。我一人静静地坐着,看着黑色大屏幕上循序而过的字幕。一切结束后,才缓缓站起。走出影院,发现原来外头也下着同样的雨。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溅起了水花,未消化的电影情节与电影配乐一同奏起。

我想起了T。

高二那年,隔壁班来了一位转校生T。记忆中是在四月份的某一天,我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T。那时很突然地下起了雷阵雨。因为向来不带伞,我习惯性地走到路旁,在深绿色瓦片堆砌而成的屋檐下躲雨。而前方不远的T,则不慌不忙地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把五截折伞。一截一截拉开,纯白色的伞面顿时绽开。我站在屋檐下,看着T的背影和雨伞,渐渐变成了一个白点,消失在雨中。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

走在凹凸不平的红砖路上,脑海里满是那把纯白色的伞。或许因为就雨伞来说,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颜色。那天之后,我总又在其他下雨的日子里遇见T。我开始莫名地注意起T的伞。看着T渐行远去,也就成了我在雨天的主题。

毕业那天,又下起了雨,灰灰的。回家的路上,我照旧站在远处的屋檐下望着T的背影。T越走越远,水面上稍纵即逝的鞋纹也跟着远去,正当就快看不清的时候,T似乎转头看了过来。我想不起T停了多久,只记得当时我的心里,也下起了一场雨。

小腿一阵凉意,原来是汽车溅起的水花。

雨势越来越大,我正想转身找地方避雨,头上突然张开了一把纯白色的伞。是T。


(卖雨伞和一把小雨伞的情调。人物心思的琢磨还算充满滋味,但是看电影忆当年随之又记得又不记得的雨天场景,却是一种老套刻意的经营。文句仍然有点单调不够简炼,雨伞既是移情的焦点,不妨多一些渲染,比如张开时像什么,雨点拍打时又像什么。)

恋东西:洁莹(诗慧)


典当

黃昏,風夾帶著雨,吹進店裡。打烊之際,一位女生貿然地闖了進來。肩上的髮滴著水,髮下那一張清秀的臉龐,有著一雙大眼睛,空洞如身穿的碎花長裙,纖細的手腕上,是一隻粗獷的經典皮帶手錶。
你這裡什麼都收嗎?
他還沒回應,她就拿出一個箱子,是全套的《灌篮高手》。
你也有收藏这漫画哦?可是,不看了嗎?
她望着窗外,轻轻地说,再也不看了。
匆忙的收下錢,沒點算,不等他再說些什麼,她就轉身推開門,在雨中離開了。

葉子由黃轉紅,思念的季節,正要關門的傍晚,那位女生再度出現,指着店外,倚在玻璃窗上的是一輛單車,前輪的籃子裡有一粒篮球。
收嗎?
妳不騎了嗎?
沒有人騎了。
她的大眼睛還是一樣地空洞,腕上還是相同的手錶。彼此沉默着,指針轉動的聲音有如窗外秋風的蕭殺,卷起地上的柳葉,帶走,飛向街道的另外一邊。
還是一樣匆忙,把錢塞進包包,走出門消失在玻璃窗的右邊時,回頭望了一眼單車和籃球。

冬天,寒風刺骨,穿著棉帽,素白色的圍巾,襯託了她的蒼白,卻如雪一般地動人。這一次是一系列不同年代的手錶。
他凝視她,指着她手上的手錶,那,這只也賣嗎?
她不語,轉身離去,在店門口,他追了出去,從背後拉住了她說,當妳想賣那隻手錶的時候,再回來找我。她沒有回身,但是空洞的眼神卻終於有了變化,眼框泛紅,點了點頭後就繼續走,留下雪地上的腳印。

店面儲物室裡一角,放的全是她這些年來賣的東西,他低頭呢喃,3年了,妳還有多少東西未賣掉?妳的心,還掛在手上嗎?

另一邊,在茫茫的雪地裡,她脫去手錶,在腕上勒出了一條痕,眼淚不禁掉了下來,落在表背刻著的“永遠愛你”。


(賣鐵達時和暗戀的铭刻。文字的調度其實駕輕就熟,但是行文受到了影視廣告鏡頭切換的影響,導致許多描述無從接續。影視可靠畫面的細節累積情緒,引發觀眾的覺悟,文字畢竟不能如法炮製,還需以連貫的動作情節,完成故事的展示。修飾全文,補充必要的細節和描寫。)

恋东西:佩诗(莉雯,伊婷)


天马行空

兵马俑戴着耳机在听歌。
战机和雄壮的老鹰在打战。
镶着钻石牙齿的吉娃娃在炫耀。
怕冷的人猿在火炉旁取暖。
猎人被长尾猴绑在树上束手无策。
白布蒙着双眼的吉普赛女人孤独的伫立着。

这里应有尽有,想看什么,想找什么,发挥一点想象力,就可以来到一个无拘无束的空间。
不需要护照,不用乘搭飞机,翱翔自在,天马行空,一切都随手可及。
不通过言语,不必比手划脚,用眼睛去品尝世界的冷与暖,笑与泪,静与闹。在大声喧嚷的社会里,每个人都有一把自己的声音。呐喊不为了引人注意,创作只为了释放自己。

在这里,你会忘了时间的存在,沉浸在这个花花世界,学习倾听别人的故事,学习沉淀自己的感受。英国有伦敦大英。法国有罗浮宫。意大利有梵蒂冈。俄罗斯有艾尔米塔什。中国有故宫。
而新加坡有SAM。

艺术没有定义,只因为不被束缚的创作,才可以创造出新生命。艺术是一门传统的形式,表达出新兴的思想。

创作态度成为了重要的艺术指标,新加坡美术馆成立于1996年,积极地与国际美术机构、群体和各国的收藏家合作,试图与近代美术、国际美术接轨。美术馆里展出的大多是新时代的作品,和以往传统的作品相比,更注重时代、个性和创造力。

来到这里,记得用另一种角度,观看这个世界。


(卖新加坡美术馆和自由的姿态。虽然描写形容得也算热闹纷呈,但是几乎是标语式套句的通泛拼凑,外加一些略嫌平面的介绍,以及似乎也可以套在其他『东西』上的体验。其实不若从一个参观者的角度叙述,在看与被看之间发挥狂想。)

恋东西:瑞婷(来昇)


壬辰年八月初六

三百六十五天,不离不弃,依偎在斑白的墙上。

红红青青青青青又红红青青青青青,日子仿佛只需要两种颜色,循环着数字转换的规律,就能一并记载着生命流动的痕迹。风来了,吹起了今天,把明天透漏。风走了,还原了今天,等待着明天。

半夜十二点,像是一天的故事到了尽头,立即撕下,让清脆因反差而透彻。这动作的速度有两个关键,第一:对于今天的告别,第二:对于明天的期待。无奈的是,不撕也等同于撕,倒不如当成保护伤口的胶带,撕得越快越痛快。

若近一点,再近一点,更近一点。闻到的是淡而无味,缺乏刺激的一种日常的气味,最接近的形容是冥纸。并不是焚烧后,黑色粉末飘散时所分解的气体,而是当被红色尼龙线捆绑的时候,一叠叠扎实但却似乎就快消散的感觉。

壬辰年八月初七,这种味道,凭吊的是岁月


(卖日历和最诚实的存在。行文穿插了略有精彩的描述,但是整体的黏合仍然有所欠缺,形容的角度拿捏不确,似要旁观又要亲近,语调文气因而碎裂而片面。修饰全文,让结尾契合冥纸这个其实有趣的喻想。)

Monday, September 17, 2012

戀東西




香煙裡藏了尼古丁的陰謀
大提琴想起昨天的昨天的另一隻手
塗改液在憂愁在愛與不愛之間顫抖
口紅的軀體是唇而靈魂是舌頭
高跟鞋不咬腳只咬男人
五月天有四個人和一個石頭和一種搖滾
天燈上寫了給沈佳宜的情話雖然我不是柯鎮東
甜點吃到最後剩下苦苦的空洞
骨灰盒祈禱來世做一條忘記前世的河

我們跟我們的東西一起墮落到底

我看到:俐瑩



廚房角力戰

每一個家都有廚房,但通常被認為是個非主流非中心的空間。客廳是主人招待客人的場所,炫耀也好社交也罷,價值十分單純;主臥室是夫妻的相處空間,不會有人懷疑其傳宗接代的神聖使命。

只有廚房,既私密又公開,隱晦又見光,似乎每個人都有其獨佔場域,卻又被迫和他人分享。所以,廚房隱藏的權力結構,其實是幾何配置圖中最為複雜的一塊,傳統社會中的「分灶」即分家,象徵著權力的切割與劃分。

廚房內的權力總是在流動中尋找平衡。古今東西,廚房常是「下等人」待的地方,它的出入口和僕人通道相連,即使在現今社會,有些公寓設計還是有兩個大門,較小的門與廚房相連,給佣人出入。但弔詭的地方就在於,廚房雖然邊緣隱形,卻是掌握生死的場所,從裡面端出的食物,最後會送入「上等人」口中,雖然與油煙相伴,但也因此佔據了這個化外的空間,透過廚房鞏固其權力。

也常有人把廚房和女性連結在一起。林語堂在〈論性的吸引力〉提到,在爐邊奉獻的女人是快樂且充滿光輝的,而這種光輝在辦公室裡找不到。或許不少人跟林大師有一樣的幻想,把廚房視為幸福空間和溫馨意象。但女人在廚房裡的權力爭奪戰,絕對不會亞於辦公室鬥爭。

女人透過食物發聲發狠,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像廚房那麼血腥,所有想得到的暴力姿勢和手法,殺切剁砍削斬磨,蒸煮炸煎燉悶炒,在這裡都可以看見。

這種潛在的張力和關係,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人們總說一個廚房容不下兩個女人,婆媳之間的紛爭,或許就是從砧板到底要放在流理台的哪一側開始產生。甚至,廚房也可以是家庭內外女人的競爭場域,

在廚房裡,處處可見聞女主人的痕跡氣味。影集《慾望城市》裡,女主角和男主人偷情之後,從廚房擺設中第一次覺得認識了女主人的個性和喜好;而女主人也從廚房用品的移位,肯定了老公在家偷情的事實。

廚房角力戰也可以是跨越階級和性別的。廚房生產食物,而不同食物隱含著不同的價值和認同。李安電影《推手》中的父親和洋人媳婦,各據廚房一方,烹煮著隱喻東西文化傳統的食材,進行拉鋸戰。當權力中心的平衡遭到破壞,家庭中所有成員都會受到波及。

因此,雖說現在已經是個「君子遠庖廚」和「抓心抓胃說」不再那麼流行的社會,但廚房的權力分配,還是考驗著每對男女和家庭成員的智慧。現代男人在廚房裡,或許會拿著凱蒂貓湯匙跟女人示好,不過,如果男人發現女人在瓦斯爐前雙腿一跨,手持菜刀,兩眼直瞪,不發一語時,還是要懂得給她一點隱私和空間,以維持家庭和諧的恐怖平衡。


(看到了廚房的洶湧暗潮。文字遊走廚房四壁幾乎已是淋漓盡致,如庖丁解牛的筆調圓熟揮灑進而冷峻睿智,熱鬧的廚房彷彿權力的道場。完全是個人的洞悉觀瞻,無米卻能自炊,在最平凡尋常的家居空間裡,鋪展了最普遍日常的人情義理,同時也證明了無需遠求他取,柴米油鹽就有味道。不過,既以權力角力看視,廚房除了煮食拉鋸,免俗不了還得言及神明的盤踞。)

Sunday, September 16, 2012

我看到:楚依



非人

烈日下的人群密集,刺鼻的血腥阻挡不住他们的好奇心。

刽子手端详着自己刚刚在这个男人左胸口的杰作:一块铜钱大小的缺口,白生生的鱼鳞般的肉茬,几粒珍珠般的血珠窜到助手的身上。刚才那一拳奏效了,这样看来五百刀之内他不会毙命,又一个出于自己手下的杰作即将诞生。

两边的胸肌已经布满了刀口,新旧模糊相接而又条条分明,透着鲜猛的白肉。很快,森森的肋骨露了出来,肋骨之间覆盖着一层薄膜,裹着一颗突突跳动的心脏,宛如一只被包裹着的野兔倒数着自己的终结。

他双目怒瞪,鼻孔炸开,一言不发咬破了嘴唇,让刽子手不禁心里暗暗吃惊。空气里越来越浓郁的腥味儿引来了几只野狗,在围观的人群中穿梭,试图寻找他们腿间的缝隙。割完了胸脯肉,刽子手掏出犯人的裆中之物,一刀旋去,随之而来的是这男人一声哀嚎,似驴似马,火焰般的嚎叫让整个人群颤栗。这股火焰在人群中乱窜,又像毒药般钻破每个看客的耳膜,在他们心上刻下久久挥之不去的烙印。

这是天津印行的<中国酷刑系列>第三号明信片,盖有一九一二年七月九日天津邮戳,其实却是由法国人拍摄的。那个时候,恐怕也只有外国人看了出来,早在元朝编入法典直到1905年才废除的凌迟刑法,这种将犯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的死法,残酷得无从想象。与千刀万剐相比,经书子集,四大发明,丝绸绘画,仁义道德,这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中国文化在人类历史上的优越性,在这非人的行径的对比下,让人质疑。

木棍上的犯人已经没了人形。内脏失去肌肉的束缚向外膨胀着,两腿模糊的血肉之间隐约可见白骨。最后两刀,刽子手决定取他的双眼。或许他死不瞑目,但不如失了眼,阳间既然已经折腾殆尽,暂且到阴间去做个清净的鬼。


(看到了文明骨肉里的荒芜和野蛮。痛楚之后方能醒觉,所以麻木即是愚昧。从观看者的角度借题借体进行移情,将凌迟刑法还原成一种景观spectacle,大有法国哲学家福柯的理论路数。文字半冷半热似观似受,起落亦如侩子手的灵巧刀势。末句是大观目,批判同情往往不若如此的悲悯。修饰直接引用资料的部分,这些刀也是要自己切下去。)

我看到:汶树



智人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人类历史如此循环,地球亦有样学样。

具体过程是这样的。地球表层划分八大板块,各个板块像奔驰球场的橄榄球员,不断磨擦,拉扯,挤压。粗鲁鸭霸的行径,浑然诞生人间奇景。海洋底,马里亚纳海沟,陆地上,科罗拉多大峡谷,喜马拉雅山脉。毫无规则的游戏使他们疯狂无常,地震海啸火山随意恣展,悄然带来畏仰,悄然带走生命。

不过有些科学家开始大胆了。他们认为人类与猩猩祭拜同个祖先,便将时间扩长至200多万年前,从非洲的丛林起源,以便书写漫长辛酸的人类演化史。其实单凭智人(Homosapien)品种而言,我们只从30到25万年前开始出现,和地球45.4亿年的生命相比皮毛不如。没关系,最聪明的地球生物不言放弃,依旧预测地球命运。2.5亿年前,陆地曾为一体,2.5亿年后,它将再度归向统一,无需法律武力争夺领土,无需认命诚心叩拜。毁坏一切的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不过有些画家开始惆怅了。未来的地球会有人类吗?Pangea Ultima一图,寄托Ken Vallario看不见的景象。画中主角不分男女贯穿地球的现在未来,几经撕裂消损却略现微笑容貌,独自庆幸未来神往的存在。我们曾在地球歇息时强大,直至盘古大陆再现,人类血手构建的文明,科技,道德良知也将失去意义,残酷意志将重生为存活关键。也在形成同时,将有多少汶川地震或南亚海啸会无惮重复?具体人数无从估算,同样没有意义。

我们自由发动战争,然后制造和平,殊不知和平不仅是人造象征,也是地球赐予的恩惠。我们被置放在和平的地质时代,没有灭绝恐龙的陨石,没有近九成生物消失的灭绝事件。然而我们依旧不解,自认是理直气壮的过客,于是一边爱护环境,一边凌虐地球。

请允许我再说一次,这不仅是人类创造的和平,也是地球赐予我们的恩惠。活在当下的智人,我们多么无能为力,但也本是何其幸运。


(看到了智人不智。上天下地横切古今,一路说来气势磅礴,像是天问同时也试图招魂,少一分见识或者能力,大概都无从完成如此纵贯寰宇的盘点。如果尚有任何微小的缺陷,除了这类论调其实也已经无谓再说几次,大概即是选择高挑俯望,正是智人最大的盲点。)

我看到:家盛



Walter Schels & Beate Lakotta, 2004)


鏡頭下,虛假造作的人類總習慣擠眉強笑,紋路甚至能駕輕就熟地嵌在逐一松弛的肌膚上;襯著血盆大口下那白皚皚的齒牙,散發一股難以磨滅的獸性。德國攝影師沃爾特·舍斯為了揭露人類面具背後的純粹,拍攝了一系列特寫圖片——Life Before Death。

這些照片每組分別有兩張,一張是死者生前,另一張則是死亡當天。雙眼合攏,顏上毫無修飾地卸去偽裝,返璞歸真,赤裸裸地展露出人性最自然的一面;唯有面對死亡,鑿印在臉上的不真實才可徹底瓦解。

拍攝死亡寫真並非時髦獵奇。早在維多利亞時代,因為孩童的存活率低,Post-mortem Photography隨著銀板照相術的出現逐漸平民化,成為家屬悼念至親的寄托。攙扶躺臥在靠椅上孩子那瘦小的胳膊,直瞪瞪望著鏡頭的母親幫死者擺出最為自然的造型,雖然看起來有些詭異,但睜著眼的死者與面無表情的家屬在相機的捕捉下,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活著的人像死人,還是死了的人像活人?

在按下快門的那一刻,死者身上僅存的肌肉纖維,似乎在大聲哭喊;不是因為對逝去的而感到難舍,而是在面對死亡後,那姍姍來遲的坦誠。


(看到了生前死後的片刻。攝影是死亡的暫緩存光,相片印刻的卻是生命的虛張。臨摹形容貼近相片的深淺紋理,古今對仗的爬梳也盡展圓熟的筆觸,不過文字和想像略嫌穩妥保守,對於生命和死亡一息之間的捕捉,應該還能多一點幽曲的迴光。)

我看到:邓媛



噬烟

她拿出桌上Belmont薄荷里倒数第三支烟,小心的扯出一条细细的烟丝,放进嘴里轻轻的咀嚼,有些涩,不过挺香。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特别在烟丝燃烧后,深吸进喉咙里醇厚掺着薄荷的淡淡清香,顺口润滑,同时又伴着尼古丁与薄荷冲击脑垂体的空白与快感。

在自己房间,她向来烟不离手,躺在床上闭眼听着歌,跟着节奏一呼一吸。她喜欢左手拿烟,这样右手可以做点其他事情,比如工作写稿。睏的时候,吸两口烟换得意识瞬间停顿两秒,似乎比睡着两个小时更提神。每早醒来,径直走进厕所,蹲上马桶,接连抽了两三支,为了促进肠道排便。

香港2007年初开始在公共场所全面禁烟,让她有够闷。少了些在露天逛街时抽烟那种悠然自得,也少了几分茶余饭后吸烟聊天的乐趣,只能跟朋友在娱乐场所一口烟一口酒,最后被吵杂的音乐震得被迫离开。偶尔在小街后巷抽烟,忘了带火机,找陌生男人借火时,他们都借机调侃几句,而她幽然的望着嘴里吐出的一缕缕白烟,没有表情。

之后被派去新加坡出差,又是室内禁烟。饭后只得走去街边,和一群人杵在垃圾箱旁,盯着筒上无数疤印,猛吸了几口,很快就烧到靠近嘴边。正要走开,大拇指熟练的弹飞烟头,周围人瞟了几眼,忘了这里是新加坡。09年回到香港,连娱乐场所也禁了烟,一股莫名的厌恶由然而生,她有点想搬离这里。

老妈赶忙阻止她,唠叨起讲过N遍的话,女人抽烟比男人后遗症更多,烟草又燥,让女人皮肤变的粗糙没光泽,戒烟后养很多年可能都养不回来。各种恐吓,她都只听着,仍是一天最少半包,最多一包半,再多就有点晕。最后老妈没辙,勃然大怒,以她这样怎么找得到男朋友,作为每次对话结束后的教训。

烧到最后支烟,合上了眼,烟灰一片片剥落掉到桌上,轻轻被她吹走。这就是她要的,简单洒脱,来去自由,仅需身边有包烟。


(看到了女人如香似烟。从照片的停格凝固出一则流动的身世,虽然有点偏离习作的本意,但也正像女人和烟的故事,袅袅之间就自然飘出框外。文字的行迹还可再像烟一般无拘无形,不过故事细节铺展的收放,以及人物神态意念的拿捏,颇具照片里女人抽烟的风采。)

我看到:来昇



历史的牌坊

这座牌坊于1954年施工,1955年建竣,铭刻上了“1955/南洋大学”,孤立于裕廊西93街。经查证,牌坊早列入国家历史古迹,然却无人问津与保修。80年代政府也曾下诏拆除,但却没有承包商敢接下这项工程。

牌坊是很多学生和校友初来驾到的必经之路,也是离开时的唯一出口。这座文化堡垒,没有大炮,也没有火箭,只有一颗颗赤子之心和血肉的身躯。当镇暴警察乘坐着红巴士,拿着警棍和弹炮,强行逮捕了200多名学生——堡垒便宣告失守。

1963年,随着倡办人陈六使先生被褫夺公民权,也意味着牌坊以后的命运,一样必须徘徊在国家社稷的边缘,仿佛孤魂野鬼。32年转眼即逝,牌坊与校园已经被划下了一道历史的伤痕,一直无法痊愈,与如今的南大校园异地相隔。

执政者说,南洋大学是与新加坡大学合并的,成为新加坡国立大学。但试问,合并了一所华校和一所英校后,成品仍是一所英校:你说奇怪不奇怪?

2004年,南洋理工大学校长徐冠霖曾提议复名,并将牌坊搬迁回云南苑中,与其孪兄行政楼 (今华裔馆) 相见。这个提议,引起了南大校友的支持,社会舆论的怀疑,以及执政者的关注。无奈的,终究无法将历史衔接。

今天若再回到这座牌坊底下,眼前已是一片杳无人烟的寂静。史家和诗人,如果凭偎在牌坊的柱子,看看牌坊上1955的第一个5,一定还能看见燕子一家人,快乐地在那里筑了巢,延续着哺育下一代的好梦。


(看到了历史的泛黄。行文大半据理执说,略显不大成熟的老气,幸好尾句幡然变景,创作毕竟不同纪史,总算留下了可供揣摩的余味。文辞尚欠更上层楼的精准和力度,尤其因为出入历史的大是大非,必须铿锵一贯,一语中的。)

我看到:莉雯



罐头·女孩

这幅画是奈良美智(Yoshitomo Nara)画的。

有人说,因为要摆脱欧洲自然主义风潮的影响,所以日本的艺术美学强调伤痕。而奈良选择疗伤的方式,就是画了这么一个小女孩,右眼贴着药布,可是丝毫没有痛楚。

奈良是日本新波普的代表,跟原来的波普完全不同。波普艺术来自于画番茄罐头的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世界各地不乏模仿这类画风的艺术家。当中有为米奇老鼠穿上泰国民俗服装的,也有画马国鸽头标荔枝罐头的。商品和艺术之间的相互复制,所幸日本没有。没有罐头,没有米奇。

奈良画小女孩,画一种小女孩绝无仅有的情态,有点轻蔑,有点世故,有点厌烦,有点不屑。在奈良的另一副画里,小女孩眼前挂着绳索,站在矮凳上,作状就要上吊,绝望至极的一种孤清,小女孩的苍白难掩。

其实,这张画的下半,小女孩手握幼苗,意味着生命理直气壮的消逝。当中所透露的关于残酷的况味,或许就如小女孩眼上的伤,自虐且过于冷静。

关于人性,来自小女孩,比来自一个罐头有力,奈良说过,I am alone but I am not lonely。


(看到了小女孩的大悲喜。画作以外的铺展不错,但是似乎对于画家和画作的看视,还不够融会通透,少了相互照应伏贴的诠释,读来多少有点意犹未尽。行文尚有芜杂无序之处,有句无篇的思路无从完整拼凑。修饰全文,让文字多点灵性。)


我看到:佳瑩



弹指之间

弹指之间,一位音乐神童,一代女大提琴家诞生了。

杰奎琳·杜普蕾的一生,似乎完美的被操控着,从四岁那年听到了大提琴的音阶后,生命便注定往这个旅程前进。年纪轻轻的杜普蕾备受瞩目,常常在音乐比赛当中脱颖而出。出神入化的大提琴演奏,使得杜普蕾在英国,甚至全世界的舞台都得到了认可。英国作曲家艾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在杜普蕾的手中的诠释,是至今皆无人能超越的境界。

杜普蕾与当时著名的交响乐团指挥家结为夫妇,成为了音乐界的金童玉女。一生中手指弹跳在各种昂贵的大提琴身上,拼凑出美妙的音乐,其中非常罕见的斯特拉迪瓦里大提琴,是陪伴在杜普蕾身边最久的。拥有无与伦比的才华,也搭配了世上最别致的大提琴,但是杜普蕾的手指,才是让她享誉国际的关键,同时也让她身陷生命的谷底。

二十八岁,杜普蕾患上多发性硬化症,手指的灵敏和感觉逐渐消失,最后连握住杯子的力气都没有。

天才陨落的过程比弹指还快,病重的杜普蕾无法再像从前弹奏大提琴。在传记电影“Hilary and Jackie”当中,杜普蕾曾问丈夫,是否还会爱着一个不能演奏的自己。杜普蕾的丈夫漠不关心地说:不能演奏的你,就不是你了。

这一点一滴的打击,让杜普蕾陷入忧郁,不久后变成神经错乱,最终因为抵不住病魔的侵袭,有如大提琴的弦断了一般,离开了人世。


(看到了大提琴家早逝的生命。字词语用稍微失准,但是文句基本尚算顺畅,人物的生死始末清晰铺展,可惜语气有点过于平淡陈述,欠缺更加深刻和动人的勾画。略修文句,让形容描写较有情感。)


Saturday, September 15, 2012

我看到:慧媛



什麼萬歲?

除了阿信寫給女友的《心中無別人》之外,專輯中,沒有一首歌是相信愛情的。

《明白》唱著戀人對自己的不明白;
《有你的將來》唱的是沒有你的將來;
《羅密歐與朱麗葉》唱著愛情像詭計般迷倒眾生。

這是他們的第二張專輯。那一年,他們還沒辦過售票演唱會,還沒得過金曲獎,專輯還可以賣超過35萬張。

五月天,出道於網絡還未普及,盜版還未猖獗,華語唱片圈仍可以譜出奇蹟的時代。

蔡明亮1994年有一部電影,叫《愛情萬歲》,敘述台北人心中的寂寞空虛。聽說劇情太文藝,所以票房賣得不好。

幸運的是,這五人當中,有其中一人看過。
“這部電影從頭到尾沒有人談戀愛,它卻叫『愛情萬歲』?”

《愛情萬歲》於是轉換成為了他們的歌詞、歌曲、專輯名稱。專輯有兩個版本,封面不同,我偏愛改版後的這個封面。

團員抱在一起露齒歡笑,是燈光作祟,亦或是在陽光底下拍的,他們的臉都黃黃的,好像反射出什麼。

中間那一位就是阿信,本名陳信宏,1975年出生於台灣北投。

他是五月天的主唱,那一年的他仍可以不顧門牙間有牙縫地在拍宣傳照時露齒笑,說話時仍帶有點憨憨的稚氣。就是他,帶有像是感冒未痊癒的聲音唱著人們吃了就擱在床上的速食愛情。沒有歌頌;像是思考,又多了批判。

12年過去了,他們發了更多張專輯,開了更多場演唱會,領了更多座金曲獎。(他們年底高雄的演唱會在上個星期開賣,我還因為15萬張票我竟然連一張都買不到,而飆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髒話。)

阿信的聲音已從稚氣轉為沉穩,雖然現場飆高音時偶爾還是會破音。他已不再露齒歡笑,拍宣傳照時眼神時常顯得空洞無神。

而愛情始終沒變,至少在那49分56秒裡。


(看到了愛的空洞卻要身陷其中。因為心裡是真的愛著,所以從肺腑寫來如有神助。清醒夾雜迷糊,有怨而卻無悔,像是愛情最初的託付,此後有無也就都是萬歲,除非突然明白過來,看演唱會太近,遠遠的才美。修飾結尾,愛從來就不羅嗦。)

我看到:博渊



天灯

传说在三国时期,被司马懿围困的诸葛亮,制作和燃放无数个天灯,让敌军以为自己乘着天灯突围,借此侥幸逃过一劫。演化至今,放天灯成了延续传统的民俗活动;加上近来《那些年》电影的热潮,到台湾平溪放天灯,已成了观光业者吸引旅客的招数之一。

只需台币一百元,任何人都能将心愿写在天灯罩上,点燃后,让承载着梦想与希望的天灯,冉冉升空,把心灵寄托送到遥远的天界,但愿梦想能一一实现。

诸葛亮征战沙场的计谋,当下成为了商也运作的噱头。人类文明与社会繁荣,强化了心灵和物质的欲望,随之而生的是五颜六色,兼具不同涵义的天灯。

红色带来健康平安,橙色撮合爱情婚姻,黄色招徕金钱财源,绿色提携事业攀升,蓝色辅佐工作顺利,紫色协助莘莘学子科科考第一。加上桃红的桃花运,粉红的幸福运,白色的前途光明身体健康吉祥如意。鱼与熊掌假如不能择一,不若就来个彩色大灯,保你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试想如果柯景腾和沈佳宜,当初放的是粉红色天灯,他们会否就此在一起,改变了电影的结局?

这种想法傻得天真,或许只有神机妙算的孔明先生,才可能知道答案。


(看到了天灯的古典现代。从历史背景到电影场景,从商业手法到煽情桥段,行文表述的调度颇有路数和节奏。不过,文字尚需进一步琢磨,同时摆脱校园情节的活脱脱。修饰文句,让结尾比较灵活。)

我看到:珮琪



宽恕

“你们赦免谁的罪,谁的罪就赦免了;你们留下谁的罪,谁的罪就留下了。”——约20:23

耶稣复活后,把赦罪权赐予了祂的门徒。天主教的信徒,从此通过对神父进行告解,以获得天主的赦免,而唯一条件是,他们必须真诚并抱着悔改的心,向神父忏悔自己的各种罪行。

虔诚的天主教徒紧闭双眼双膝跪地,对着格柵内的神父忏悔。他不敢看神父的表情,内心满是对于罪恶的悔意。他安静并庄严地等待着神父的赦免,只因为这是上天堂唯一的路,唯有掏空自身所有的罪,灵与肉才能得到救治。

人有原罪,像酒一样戒不掉。神父喝着whiskey托着头,似乎无心聆听,对于这些千般一律的告解,神父是不是已经觉得厌烦?告解不是积分制,该上天堂的就上天堂,该下地狱的就下地狱。但是,最后神父还是会给予宽恕,教徒也就完成了告解的需要。

其实,只要不是十恶不赦,自觉做错了事,内疚感难免便会涌上心头,有时还会像遭遇鬼魅般纠缠。想要逃脱愧疚的旋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唯一的灵丹妙药,正是一句原谅。

我们一辈子聆听过各种内疚亏欠,我们也曾经耐心等待被宽恕。但是,内疚只是罪的枷锁,奢望得到宽恕,倒不如先学会放下自我。


(看到了告解的徒然和宽恕的必然。虽然文句尚算流畅,但是思路有点紊乱,表述里蕴藉了愤慨,导致原来的结语看似蛮不讲理。可以从照片衍生信仰的质疑,但是或许不宜片面抨击。修饰部分描述,面对宗教还是少些穿凿附会。)

我看到:伊婷



死亡?

这只小猪去了市集,这只小猪留在家里。简单明了的句子,幽默里揉杂悲伤,死亡中带有生命。

达明安·赫斯特喜欢死亡,喜欢制造恐惧,喜欢人们害怕并想避开的事物。他想创造和展示的是,人们对于死亡的思索,以及对于生命的疑问。看着小猪,面对死亡,许多观众会产生反感,许多观众会感到恶心,许多观众更是觉得害怕。人们总是不愿去面对,也不敢去面对,因为死亡之后,仿佛就是永无止境的虚无。

对于动物的解剖利用,达明安深受抨击,可是到底有多少人,看到了死亡里存在的生命?小猪的内脏被透视得一清二楚,体内的一寸寸肥肉和外皮上的一根根毛发,都记载着生命的痕迹,其实说明了这只猪,曾经活得很美好。

达明安让这只猪,登堂进入了世界各地的美术馆,何尝不是注入了一种新的生命。以最直接的方式,面对赤裸裸的死亡,或许能让我们对于死亡,拥有不同的观感。

生命总是不堪一击,每天都有莫名其妙的命案,我们能不能珍惜死亡前的生命,活得比这只猪,更有价值呢?


(看到了死亡的剖片里的生命。选用的图片和开头的导引,带有惊悚的童趣,其实极为生动。但是,由于整体的句式变化不足,导致描述略嫌呆板,字词的运用尚需多点调剂。修饰全文,删除重复性的形容,让结尾的命意更加清楚。)

我看到:振坤




重生

直到再也扛不下的時候,輕輕的一劃,醒人的紅色,冰冷的,緩緩流出,這一下,心理感覺踏實多了,芊長的手指,沒有一點兒的勞作的痕跡,那是一雙少女的手。

青春的印記讓人徒然的遙不可及,快樂並著痛苦。成長的過程中,面對著人間的紛紛繞繞,有的人選擇默默地承受,有的人選擇了逃避,有的人選擇給予還擊;而她選擇了傷害自己的身體,靜悄悄地向這個世界宣戰。沒有人知道是什麽原因,自殘或自殺,背後是痛苦,再後就是絕望。當面臨很大的心理壓力時,我們會讓自己變得麻木,或者讓自己感覺痛楚,以此提醒自己,原來還活著。

沒有想要制止的意思,一點一滴的流下,速度適中,承受著享受著過程。腦海裏過去的一幕幕,不斷地放映,最後,劃口乾裂流出來的是痛,傷口一點都不痛,心比較痛。這一刻痛醒了,一念之間,在這一刻,有的人選擇了放棄,有的人決定堅持;不管如何,人生的結局都是消失與離開。那些放棄的人,災難過後一切依舊;那些堅持的人,哭過以後一切已成爲回憶。

折下千紙鶴,但願女生能夠走過;但是紙鶴飛不起來,也許承載了太多。


(看到了生命的傷口。文句仍有模棱兩可的腔調,像是一把不鈍但也不利的刀。開頭直接切入圖片焦點,從血液和手腕的細節牽引,頗有吸攝閱讀目光的精彩,可惜延續的情感共鳴,僅有中規中矩的鋪染。)

我看到:舒岚



花,骷髏,沙漏

時間的流逝,沙漏里的沙子由上而下傾注記錄。一邊清空填滿另一邊,沙子不減,倒過來又是新的輪迴。而時間卻是無法阻止地消逝,義無反顧的不再回頭。從花開到死亡,不是一瞬的事卻又似是一瞬的事。

瞳孔空洞,黑暗得如深淵徹底,望尽這一生的塵世浮華,然後得到另一個永恆的安寧。紅花正值艷麗之時,含苞待放得嬌嫩有致。如此燦爛的生命驕傲地直視骷髏。這強烈的對比,是凸顯生命的神聖還是展現死亡的莊重與嚴肅?感性與理性的對峙,也可以如此相互融洽地對話。

死亡是什麼?

對於死亡,宗教總能有自己的一套説法。

《創世紀》中記載著上帝對亞當說的話:“只是分別善惡上的果子,你不可以吃,因爲你吃的日子必定死。”死亡,在上帝眼中作爲一個最終極的懲罰,告誡人類,罪孽是因爲犯了錯誤偷吃了禁果,這一生都會背負著它。所以死亡是無可避免的罪,只有努力贖罪,才能盡量洗脫。上帝教人贖罪,卻不教怎麼面對死亡。

佛教卻比較釋然。釋迦摩尼苦思人間生老病死,最後悟出死亡是生命無法避免的階段,六道輪迴,前世今生後世,善惡無終,轉世還是必須繼續。這樣的勸說,是要奉勸這一世為人的要善待生命,死亡才能是善的結果,經歷了才能重生。

罪也好,善也罷,誰又能如此勇敢地面對與討論死亡?把死亡擺在生命與時間之間,是強迫也是強調。強迫生對於死的不能忽略,強調死也是生命中能承受之輕。有生必有死,每個人都逃不過,避不了。這樣的公平,又有什麽好害怕跟不服的呢?


(看到了時間無盡死亡無終花無常開。正面處理形而上的課題不易,文字的韌度和思維的理路尚算純熟,開頭借圖發揮的聯想和對照極好,後半引經據典的闡述和說教就流於平面,有如照本宣科的開壇佈道。)

我看到:晓佩



时间的盗贼

人的一生中,充满着数不尽的等待。等待着长大,等待着死亡。

我们活着,到底有多少时间,是被偷走的?

等待着那些迟到的人,站在月台上东望西盼,要是你晚十分钟才出门,是否能多看十分钟的电视剧,是否能多读两页的小说?你等的人老是说,十分钟就到了,也许你也像我一样,不停地看着手表,又不甘愿地看手机,时间还是一样地匍匐着。等到整整十分钟时,向自己发誓,要是人还不来,就……就……没办法还是得硬着头皮,等下去。反正不等都等了,要是等到一半放弃,不就前功尽弃了?这样又再等了十分钟,被偷多了十分钟,没有差别。

盗贼呀,盗贼,为何有时你连迟到都不告诉人们,就让人们痴痴地等,无止境地等。你像是一个无底洞,吸摄着我们的一分一秒。

盗贼偷得很清楚,有时野心也会壮大,一次偷一组人的时间,真是了不起。要是有五个人,一人十分钟,岂不是偷了五十分钟。所以我说,盗贼还是比一般人聪明的,尤其是在数学这一方面,他们就比你们这些受害者精明得多。

盗贼无所不在,练得一身的好功夫,你从来都不会知觉被偷。但是奇妙的是,偷了你的时间,盗贼的时间却没有变多,偷去的时间究竟藏在哪里?就算时间的警察捉到时间的盗贼,时间还是无法归还,弄丢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失而复得的。

要是在死之前能把时间都要回来,我们可以多活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呢?


(看到了盗亦有道。因为时间很贼,所以总是最难的课题,从一半化形拟人一半发问想象的角度侧写,算是饶有趣味。遣词用字仍有口语的倾向,像是时间不断反复。修饰文句,让文气少些拖拉。)

我看到:瑞婷



下一刻

2006年5月19日,梅赛德斯-奔驰博物馆在德國斯图加特开幕。这是世界上唯一记载着完整汽车历史的博物馆,九层楼的建筑,16500平方米,160部汽车,1500件展品,让参观者顺着时间的轴,从1886年至今跑一遍。

博物馆这个词,乍听之下最普遍的反应是历史与怀旧,文物与史书,一种不禁就会回忆起从前的感觉。没错,这间博物馆其实与其他博物馆没有差别,虽然展示的是科技发达的成就,但这些何尝不是人类的伟大发明。而且,每一刻的前一刻都是历史,因此汽车也可看作是一个又一个时代的标记。

有趣的是,建筑的外观与室内的设计,经过精心打造,不单体现了梅赛德斯-奔驰这个品牌的宗旨,也对未来的世界进行探究。把历史和未来结合,缅怀以外还有前瞻。以当下的眼光把过去摊开,并且将未来放大,其实也是城市人的特征。

城市里的人们生活富裕,却不安逸于现状。因此他们开始搜寻过去,在近几十年内不断改写历史。他们大胆设想未来,创造出适宜未来的工具与生活方式。就这样,人们利用历史和未来,确立这一刻的延续,看似一幅完美的现代景观,却慢慢的,忘了什么是现在。


(看到了现代汽车里的现代通病。从课题的延伸到结论的阐述,当中的窜连轮迹有点牵强随机。遣词用字稍嫌稚嫩,尤其运用于这般的主题,尾段不妨补充汽车的意象,配合城市历史的超速节奏。略修字词,疏通文字穿行的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