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恋身体:诗慧(洁莹)

Saturday, September 29, 2012

恋身体:诗慧(洁莹)


岁月的手

那天打篮球又拉伤了肌肉,贴了运动拉伤专用的膏药布,母亲见了问我那是什么,是否管用,微微蠕动着大拇指,说那关节很痛。我本以为母亲又在发牢骚,打算随便敷衍两句就算,不过母亲双手一摊,却令到我愣住了。

粗犷的大手看不出一丝一毫女人的娇柔,手指中段的关节大得突兀,反而像是一辈子都在披荆斩棘。粗大的手指异常僵硬,少了该有的灵活,也少了点灵魂。快要抽痉似的十指,更像是畸形的鹰爪。手掌看似饱满,但却少了所谓的福气,更像长期浸泡在水里洗洗刷刷造成的肿胀。十个指甲短小得不像话,一看就知道是肥皂日日夜夜的侵蚀。右手食指的指甲蹦了一角,左手尾指的指甲底下潜伏着不均匀的暗紫色,膨胀的指肉吞噬着渐渐消失的指甲,看了就叫人心疼。

我不太记得,但我相信这双曾经抱过我,曾经牵着我的手,曾经是完美的。只是历经岁月的摧残,生活的蹂躏,如今已是面目全非。我轻轻抚摸,小心翼翼地为母亲贴上膏药布,即使我知道这微不足道的举动,无法抵消母亲一直遭受而已麻木的伤痛。

左手无名指上,是被变异的大骨节捆住的婚戒,像是在和肿胀的皮肉拉扯。放肆松散的皮层内外挤压,但是戒指也不甘示弱,牢牢套住了手指。戒指似要割穿手指里头的骨骸,仿佛深烙的宿命,把母亲绑得牢牢的,绑死了青春,榨干了精力,剥削了自由。

我不禁在想,如果没有孩子,母亲的手,还需要贴上膏药布吗?


(母亲与岁月交手的身体。孩子是母亲双手捏出来的皮肉,附上自己的心肝。文句已经更加流畅,从贴上膏药顺延思索母亲的种种,虽然只是简单日常的事态,但是对焦双手挤压变形的细部,除了突出一种无奈的醒目,更且还有做作不来的亲密。修饰词句,让结尾以疼惜的情感而非不平的情绪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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