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慧婷:故事1

Monday, March 16, 2015

慧婷:故事1


混血

「好,你已經回到八年前的那個下午了。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逐漸睜開雙眼,眼前有位坐在警衛室裡的印度大叔。他戴著黑色墨鏡,面前擺著一座電風扇,不停向乾渴的喉嚨灌進水源。我舉起了右手,向他打個招呼後,在校門外往左走,低著頭,默默地忍受紫外線照射皮膚的刺痛感。汗珠不斷從我油膩的額頭上冒出。我以為流汗能幫助我暫時停止頭腦的運作,可是,卻無法安撫陷入兩難的心臟。我開始往前跑。

推開玻璃門,一陣冷空氣撲面而來。掛在店面正中央的時鐘電力已經耗盡,時間停留在老爸老媽談情說愛的年代。也許打從嬰兒開始,我就已經在這家理髮院剪頭髮了吧。我把黏在背上的淺藍校服拉開,坐在會發出嘎嘎響的理髮椅上,和鏡子前的大叔點頭示意。店裏沒有任何顧客或員工,只有我和大叔進行交易。大叔的嗓門很大,幾乎以吶喊的聲音問我說又被老師抓啦。我挖了挖右耳,擠出一個苦笑,囑咐他頭髮修一點點就好,還得出門耍帥的。

大叔得意地向我微笑,開始進行他的操作。我張開因酷熱而乾裂的雙唇,慢慢吐出一個問題:

「Uncle,我問你,新加坡當兵辛苦嗎?」

他抬頭,看了看鏡子裡的我,笑了笑,回答到:「當兵哪有不辛苦的?幹嘛問這個問題?你還有很久啦!」,然後繼續修我的頭髮。

我看著徐徐飄落的髮絲,再問:

「Uncle 你覺得新加坡和韓國的軍隊,哪個比較厲害?」

他不再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剪刀俐落地分開頭髮的兩端,漫不經心地說當然是自己國家的最好。自己的國家?我到底是屬於老爸的韓國?還是老媽的新加坡?韓國?新加坡?

鏡子突然閃過老爸當時離開家的那個身影。也許我和他一起回到韓國,就不用去應付老媽的新男友了,還可以吃到奶奶親手做的泡菜,和堂哥堂弟去滑雪。我已經多久沒有吃到家裡煮的飯了?

我閉上眼睛,大力搖搖頭,想要把他的影子甩開。大叔突然大喊了一聲。剪刀不偏不倚地插入我的頭裏。鮮血不停滴落,彷彿是剛在不久前,我在太陽底下所流出的汗滴。我轉頭看著我的肩膀,暈染成太極旗中的陰陽符號。

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了。快救我出去。

「好,我數到三,你就能離開那裡。一,二,三。」醫生把催眠治療中的我叫醒。

無論是韓國還是新加坡,在我倒下的那一刻,早已失去選擇的權利。不再需要經歷當兵的生活,但是在醫院的兩年時間,又和當兵又有什麼兩樣?

(局部细节的描绘多有精彩之处,以催眠作为人物情节的开示,虽然属于电影常见的桥段,但是却转用得极为服帖和圆熟。既是醒睡之间的状态,第一人称的运用显然不妥,而且父母离异的精神病因,情理的说服力有点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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