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rch 24, 2015
俞杉:整座城市
过客
突然起了念头,以一个游客的身份去一趟连名字都沾染着情欲色彩的芽笼,去认识下这个待了十多年的城市。
一迈入芽笼,时间突然慢了下来。窄小的巷子,矮旧的排屋,漫不经心的行人和走道前无动于衷的盆栽。午后的阳光镀在一楼店铺门前的三角梅叶片上,那粘人的金光抖也抖不掉。
令我感兴趣的不是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景物,而是目光。好比在案发现场,每个人都像嫌疑人一般,大家的眼中只见两种人,像妓女的和像嫖客的。那些腆着啤酒肚,慵懒地倚在黄色塑料椅上的男人,用眼神剐着街上来往的女人。用她们的侧影就一口啤酒,径自轻笑一声却没人附和,既猥琐又尴尬。
四五点时穿着紧身短裙,高跟鞋的女人多了起来。东方女人的身姿摇曳过巷,少了些恣意,多了点匆忙。偶尔和她们四目相对,眼中有些疏离和敌意,毫不掩饰对行人注目的厌恶。有些在巷子里和男人交谈了一会儿,便相挽着离开了,有些在咖啡店的某一桌坐下,与待了一天的老男人们攀谈起来。不久前还略显冷清的咖啡店,突然在某个时间点热闹了起来,让人措不及防。
还未六点,咖啡店里的人消失了一大半。年轻的女人随着步履蹒跚的男人,穿过了小巷,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剩下的部分老男人们,喝着酒杯里的残酒,恢复了白日茫然的神态,也许在回味方才桌上那些男人女人说过的什么话。
天色更黑了些,刚下班的白领们与同事朋友相聚着,坐在那些妓女和嫖客曾坐过的位置,点了一桌煮炒。脸上泛着油光,略带疲惫,聊着工作上的事,有夹带方言的咒骂,也有不曾预警的哄笑。
咖啡店外的柱子后猫着几个东南亚男子,他们警觉地盯着来往人流,地上的旅行包咧着口,露出一堆私烟。老男人与女人离开的那条路的边上,摆着几个小摊子,中国人贩卖着各色的药丸,以便有需要之人顺路捎带一两盒。
天黑得不能再黑了,载着中国与孟加拉劳工的卡车在路边停下。夜幕中,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见他们扯着嗓门嚷着什么方言,结伴朝员工宿舍走去。
我独自沿着来时的路走向地铁,又突然舍不得这个真实的地方。
地铁站灯火通明,映着路人冷漠麻木的脸。空气中煮炒、下水道、烟草的气味渐渐散去,最后空气淡得再没有一丝热闹。
(小女孩逛花街巷,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样样事物看来写来都别具意会,除了首尾略嫌呆板,色香感官的纷呈和集中,市井百姓的颦笑和哀乐,皆有栩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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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师,我原文最后一句是淡得再没有一丝味道。我想说的就是味道,一个地方独特的气味,人味。
ReplyDelete我最喜欢的就是开头和结尾呢,因为我觉得我对这座城市的疏离麻木之感只能用这两段来表达了。
我把『味道』改成『热闹』的原因是,味道的意思在同一句子里已经带出来了(气味渐渐散去),这时还用『味道』其实是重复的,还不如用『热闹』点出五味杂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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