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烟熏得我难受,无能的我连咳嗽都不行。3年前的意外让我的脊椎把我牢牢地钉在床上,根本逃不出这着火的炼狱。
老旧的大厦电线走火正常;平日里三姑六婆七嘴八舌也正常。
“那家的男人啊,那时候死了就一了百了,怎么弄了个全身瘫痪,苦了自己,也累了他家的媳妇和闺女咯……”
我的不幸成全了她们嚼舌根的兴致,她们的话比这烟呛得我难受,我却只能用食指稍稍的抗议。
“他啊,只剩食指能摁那按钮,叫来媳妇闺女把屎把尿……”
忽然觉得这火势似乎比那群女人温柔。火在身边怎么烧也烧不进我心里,她们随便说说的几句就能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掏烂了。
或许就如她们所说的死了吧,让老婆孩子拿着保险金过下辈子。没有我这累赘,肯定活得比现在舒适。老婆可能找个有文化的,能让这个家丰衣足食的男人改嫁了;闺女找了份好差,又同母亲一样有了个好归宿。
多想看看她们换上婚纱的模样。妻子应该如当年一般的动人,岁月的洗涤更添了几分韵味;女儿的天真衬着白花花的婚纱,就像那初来的雪花让人感动。好希望能参加她们的婚礼,那该会多么的激动人心。不过死人似乎激动不了。
我的人生,早就由老天决定了。无论多努力,多自信,总会失败,却又不会太彻底,徘徊在不上不下的这个位置。那么多年的不如意,倒是让我拣了个甘苦与共的妻子。我健全时陪我度过失意,残疾时陪我度过生活。女儿出生后,她也没像其它妇女那样身材走样,还是那般清瘦。
她总说:“我们的日子怎么就不好过啦?不是有个宝贝女儿吗?”
的确,女儿可爱的脸蛋儿看着也窝心。每次一回家就听她爸爸、爸爸的叫,然后就说起了她的趣事,从我坐着听到躺着听,有回应到没法回应。
第一次上学,她回来噘着嘴嘟囔着:“路上坑坑洼洼,巴士晃得我肚子都乱了。”
我不禁苦笑:“这儿的路去哪都没个平坦的,我的小公主你就将就将就吧。”
那么好的女人都围在我身边了,我什么都给不了她们也太自私了。但若是我的离去,让她们为我伤心难过不也自私吗?让她们快乐是我的责任,不能把担子扔给没良心的金钱。
我摁了按钮,却没听到那刺耳的铃声。原本的焦味更多了塑料溶解的臭味——链接按钮与铃的电线烧坏了。
老天果真已经决定了我的人生。
有次女儿说老师在课堂上介绍了霍金。她说我这爸爸一定能像霍金那样伟大,即使当不了物理学家也能因为坚强的活着而受到别人的钦佩与祝福。
我没救了,这个事实竟让我松了口气。我没能伟大的苟活,因为庆幸摆脱了压力与冷嘲热讽,我的牺牲成了自私的选择。我强忍哭泣,就怕泪水浇熄了这熊熊的希望。
(火海亦如苦海,环绕男人葬身前的种种忏悔,情节出入意识和回忆的深浅,叙述的穿插颇为精彩。虽然人物的苦乐情态不无呆板之嫌,但是题目取意似要以男性自尊为本,多少增加了人性故事的层次。)
雖然句子不華麗,但表現出人物的矛盾。喜歡這句,“ 这火势似乎比那群女人温柔。火在身边怎么烧也烧不进我心里,她们随便说说的几句就能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掏烂了”。運用火來與女人的溫柔的作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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