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冻
细想起来,上次在过年吃到皮冻,已经是五年前了。
小时候过年,大多随妈妈坐火车回在四平的姥姥家去过。皮冻大概是东北年夜饭的餐桌上永远不变的一道菜。从菜市场的早市买来的皮冻会放在冰箱里冷藏,等上桌时才切成块堆在盘子里。新鲜的皮冻一般是小贩自己家用猪皮熬制的,呈半透明、浑浊的乳白色,底部还包裹着切成碎块的猪皮。皮冻要蘸着浸满蒜泥的酱油吃,入口就在口腔的温热中缓慢融化。如果为了快速成型而人工添加了胶质,它就没了入口即化的口感,多了怪异的弹性。
那时候,去往四平的火车上,我总会望向窗外,望向一望无际被雪覆盖的寂寥农田。只偶尔有排只剩枯枝的杨树沉默地站在远处。旷野中,视线可以一路望到天边,直到苍白的雪原和几近无色的天空在地平线处相接,像一张过曝的照片。
新加坡的天气仍是一如既往的炎热,我拉开窗帘,窗外的树依旧青翠鲜嫩,一切都好像和我刚来到这里的那天一模一样。我突然开始思念东北冬天光秃秃的树和冷冽到刺痛的寒风,思念那片斜阳下飞雪中举目皆白的辽阔土地和随风灌进肺里干燥的冷空气。我曾经嫌它满目荒凉,如今它却只能出现在梦中,就像出了东北就再难见到的皮冻。
好像有雪片随着呼啸的狂风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吹来了,我闭上眼,我要等它狠狠击打在我的脸颊,留下刀割一般的生疼。
(皮冻而心暖,食物的美味皆是人情,虽然算是一种略为典型的思乡笔触,但是文字足够晶莹剔透,将年菜端上味宴,引来四冥八荒的霜雪,对比赤道炎炎的潮热,人在风中车上的移动,想家的哀衷也就钻入骨髓。)
Friday, February 9, 2024
临一:那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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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真好真生动,我都想吃皮冻冻了
ReplyDelete只觉得恍惚了一下,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很久,最后两段好像就这样自己跳到了屏幕上,过年的时候就会很想家。
ReplyDelete其实东北好多人家的皮冻都是自己做的,只不过我们家比较懒哈哈哈
同样想念姥姥做的皮冻
ReplyDelete或许我们都在前行的列车上,留下一张张不知道参数的照片,所以总会时空瞬移,等风吹。
ReplyDelete北方冬天的荒原,即便白得刺眼冷得刺骨,在北方孩子的回忆里都那么的温和。
ReplyDelete我没出过山海关,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走一遭东北平原。
ReplyDelete欢迎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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