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楚颖:那个人(旁听)

Friday, February 2, 2024

楚颖:那个人(旁听)

5楼706

5楼706住着个计算机系的,辅修商科。从前都没有听说过他,我们管这种人叫hall phantom,楼栋间独来独往的黑影,直到去年他开始搞副业卖酒。

南大学生宿舍的条例上是明令禁止的,所以关起门来低调地卖。在telegram跟他定好,钱转过去,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去那条长长的走廊挨个对房间号。找到了敲门,他叮呤哐啷递出来好大一个环保袋,确认了口味点点头就算完事。

他只卖韩国烧酒。我觉得没有啤酒好喝,但是上头快,可能大家都这么觉得吧。反正自从他开张,着实生意兴隆。他卖的便宜,口味也多。prime和giant卖十多块一瓶,7-11更别提,但他只卖六七块,我最喜欢的西瓜味也常进货。

一来二去也算认识了,又打了几次麻将。他好像家在淡滨尼,周末也不怎么回去,于是后来也常常一起吃宵夜煮泡面。

那天我们两个人宵夜加小酌,一瓶西瓜烧酒配两包出前一丁拉面,我吃清汤,两包辣椒都给他。拉面是我的存货,理所当然烧酒算他的。闲聊时我调侃,我们还在读书,你都挣钱了。他说一瓶大概只赚几毛?啊,我问,几乎是成本价了,麻烦得很,就赚这么点图什么。他说,也不是赚钱,主要是为了省钱。

吃完饭他要去六楼天台抽烟。其实也是不允许的,按行为守则得走五分钟去烧烤坪的一个犄角旮旯,但明显没人管行为守则。我不抽烟,但乐意去吹吹风。

我们宿舍建在高高的山坡上,修建得早,所以没有电梯,每次爬楼都半死。不过相较北山、crespion那些公寓式的,多了些甘榜意趣。靠在天台的墙沿,雨林、教学楼、食堂都在远远的下边,最苍健挺拔的树也比我们低。

他一摇烟盒,听着空空的,倒出来剩下三根,一把抓了揣兜里,说抽完算了。我觉得好笑,说好好的你干什么?就带一根吧,天台站久了我怕冷。

我猜他或许也是期盼着有人这样讲的,我就讲了。他很听劝地只带了一根。那时已经凌晨三点,爬到顶楼从天台往下看,没有车,没有散步的人,没有猫,甚至没有鸟,树丛里熬夜的昆虫微不可闻。我往远望向四面八方的路,路灯被雨树遮挡,透过树影还是能看到细碎的光,亮着整夜。天台的灯几个月前坏掉了,黑暗里他站在离我最远的那边,我侧头看他只看到一个轮廓,手指弹动落下星星点点,和坡下的灯火连成断断续续的线。

(人生最大的满足,即是要喝酒的时候有陪伴,要抽烟的时候有天台,文字大为精进,而且节奏沉潜愈加老练,没有人物情绪碎末的杂迹,也不再自溺于晃眼的描写,简简单单的一段相识,让生活像啤酒泡沫般,平平淡淡的全部靠拢而来。)

4 comments:

  1. 他還賣酒嗎?有的話分享一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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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不要在這裡從事非法勾當。我的罪名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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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模糊篡改了一些细节,否则实在坐立难安。是那个朋友老师,事情自从上次我们聊过以后变得更槽糕了,我每天都很难过,但是我还是挂记他。好想回到那时候,我想我不该劝他少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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