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我记得:韫茵

Wednesday, January 27, 2010

我记得:韫茵

成长的伤口

印着忍者神龟的书包垂挂在我的右手,左手握着比腿长一点的枯树枝,触碰着小径上划下细长又孤寂的沙痕。只许白布鞋踏在阳光透过树叶隙缝投射在地上有光亮的部分,每一步都像青蛙觅食跳跃时的小心翼翼。

书包甩离我的右手,枯树枝停在路痕末端,划上顿点后轻轻掉落。袋鼠竖立式的蹦跳,白布鞋落在干枯的褐色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声响。 我喜欢聆听这清脆的声响,揣想着落叶不甘死去发出的最后呻吟。跳累了,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感觉它表皮凹凸的实在感。远处出现两个奔跑的人影,不用尝试看清或猜测,我知道是他们。

大勇和小莹冲刺到我的跟前,枯叶发出的咔嚓声响不断。他们抛开书包落在两旁枯叶堆上,静静的躺着再微微下沉。像是也跟他们一样,半蹲着弓着背,喘着气。

“你们怎么这么迟?”我问。

“班长要我们把课室打扫干净才让我们走,讨厌死了。”大勇呼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我。

“你们休息好了,我们就猜拳开始。”我说。我在心里开始祈祷今天我不会再做“鬼”。

三人的猜拳游戏一下子就分出胜负了。幸运之神的眷顾让我感到洋洋得意,部署已久的秘密匿藏地点今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大勇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开始倒数, 我和小莹向相反方向跑开。大勇的倒数声渐渐远去,直到细若蚊声。

我卷缩在两块石头之间狭小的空洞间,用枝叶掩盖任何暴露踪迹的可能。细小的石缝间只容许有限的视线,静止的空气使我不自主地屏着呼吸,注视着前方小径的动静。等待的时间停留在静止的状态,汗水悄悄爬落脸颊两旁,嘴唇沾尝到黏糊的咸味。刹那间,我宁愿我就是那个“鬼”。

不知名的虫子时而发出叫声,提醒我时间缓慢的流动。石缝间出现了熟悉的人影,脚步轻得连踏在脚下的枯叶也无声无息。那是大勇在东张西望,念头闪过我的脑海,下一秒我已经在拼命地脱离匿藏处的窒息。大勇转过头来,发现了我的慌忙急窜,大喊了一声,追了上来。那一刻我希望白布鞋能变成不听使唤的红鞋,控制我的双腿,不断地往前奔跑。

突然,下一步的落地却是滑倒,变成腾空的滑翔。一阵刺痛钻入了我的后脑勺,贯穿神经线直通我的感官反应。我自觉地用双手紧捂着被石头撞击的头部,企图减轻痛楚的感觉。粘湿手掌的不是汗水,是鲜红的血液。站起来时,我感觉不到脑袋的血流如注,只看到小径上点滴的鲜红。

天旋地转的晕眩,我不知道是因为流着血的脑袋被掏空,还是自己在转着身体寻找平衡。 再次出现的人影,这次我似乎不能一时就确定是谁。人影渐渐靠近,呼喊着我的名字的声音却渐渐消逝。直到黑影覆盖了我的视线,声音像落入黑洞后反吐出的迂回回音,我真的以为看到了鬼。

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后脑勺的伤口包着厚厚纱布,残留在头发一直没有散去的血腥味,往后总是唤起我关于童年的点滴。

(童年如同电影投射的影音交叠,一举一动都可见到镜头的流畅运转,如果书写仅有画面,就没有存在的理由,当中也有无可替代的细节想象。简简单单的捉迷藏,情致情绪都斑斑驳驳,文字里的腥味和兴味浓厚。--稍微修饰了某些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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